即便是知道此人身份不同,即便是知道其實有些想法若是接受了這份親事,怕是真的不能實現,但良辰依舊忍不住想要說出來,若是面對碩親王不能說,那麼面對石頁呢,那個當初在酒樓偶遇同桌而食的俊美公子,那個不知彼此身份只是萍水相逢的,說出來也就無妨了吧,權當是了了一樁心願罷了。
“你所說的,可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哪知趙晨聽了良辰的話,卻是半點兒驚訝也無,反而很快就接過了話,
“嗯?”良辰反而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趙晨的話。
所謂一生一世一雙人,實則若是良辰的話如此來理解,倒也不完全正確,畢竟趙晨的意思該是說兩情相悅,繼而白首偕老,而良辰所求雖是隻夫妻二人,卻並未奢求一定彼此傾心,想來也是覺得那實在難得吧。
“良辰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親事上雖是我迫了你,但我明白你要的是什麼。”趙晨卻是誤以爲良辰這是認同了他的說法,因而馬上,拉住良辰的手,輕聲回道:“我雖爲親王,但卻並不需要如同聖上一般后妃無數,良辰你認得嵐王妃,該知他們府上除了嵐王妃,再沒有旁人,從母后要爲我選妃之時起,我便與她說過,若能得我意中人,唯一人足矣。”
良辰愣愣任由趙晨拉着她的手,一時對趙晨的說法及舉動有些接受無能,堂堂親王啊。太后寵愛的小兒子,皇上極爲寵信的皇弟,竟說只娶一個妃子,蒼天作證。她在心裡被迫接受這門親事的時候,便不曾想過這想法會實現了。
不僅如此,她還稍微長遠地想了想,若果真成了碩親王的王妃,好歹也是個正妃,日後即便府裡會進來側妃或者七七八八的女人,只要不來煩着她,她也懶得與那些人計較,到時不管碩親王是寵愛哪個,她都不會在意。只要不來妨礙她的日子就好。
誰成想也不過是覺得心有不甘說一說。竟會換來碩親王此番話。只是,帝王無情,親王大約也不會差到哪裡去。這話,當真可信?
其實信不信倒是無妨,左右她並未傾心於趙晨,若是這個人對她有情,總好過將來的夫君並不將她看在眼裡,誰不想夫妻和睦一些,日子總也會順遂許多,到時即便情感不再,總還有過去的情分,那時依舊是各過各的。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愣了半晌,良辰才記得將自個兒的手自碩親王的手中抽了出來,忙對着趙晨笑道:“不是,我並非是要……”
“無關你是否要求,既是我求娶於你,若是連這個都不能允諾於你,又如何敢開口,我既說得出就必然做得到,你信我,定不負你。”趙晨卻是根本不給她辯駁的機會,直接開口打斷了她,語氣頗爲認真地說道。
良辰無奈,可也不能說是趙晨太過較真,總是她一時沒想通先說起了這個,這會兒再來說趙晨的話不可信,或者她根本也不曾以爲這些話可以當真,委實是晚了些。
既他想說來聽,那聽聽也無妨,左右做到亦或做不到,來日方長,總是會驗證一切的,只要自個兒不要全心充滿期待,到最後總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的。
“我聽到了,多謝。”想到此,良辰也不打算再與他非得爭論這個,便是笑了笑道。
是聽到了,並不是相信了,這其中差別極大,對於良辰來說,她如今可以去相信的人,可以是家中的親人,可以是回春谷裡頭的師父師兄弟們,還可以是她的丫頭們,她的朋友們,她的義兄,她的下屬,但現在還不包括趙晨。
若說趙晨的身份是她的朋友,若是她有事有求於趙晨,那她想趙晨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但若說是情感上,誰敢相信當初許下的承諾。
即便今日恩愛非常,明日也有可能勞燕分飛,更何況,她與趙晨之間連兩情相悅都還談不上,所以這些話,聽聽就好,記着也無妨,至於負或不負,日後會如何,誰又知道?
“你坐……”聽了趙晨一番話,即便是良辰並沒有趙晨那般心情,但也不會全然無動於衷,再與他說話,便是不免有幾分尷尬,見得他仍站着,便是擡手示意道。
“你若還有何疑問,只管問,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晨卻是並未坐下,而是看着良辰道,隨後又輕聲提醒道:“外面大家還在等着我們。”
良辰聽得他提醒纔想起兩人進來也不少時候了,叫爹孃哥哥在外等太久也不好,想了想,這會兒要問的也差不多了,至於親事具體如何,想來趙晨自個兒也沒法給個準話,畢竟宮裡頭太后及皇上不可能不過問。
“你……與我的親事,今日你回宮後想必太后會過問,若是有可能,我想在定下來之前你能告知於我。”說起自個兒的親事,良辰方纔確實還有些不適應,但若說羞怯,倒也還不至於,可能不習慣更爲多些,這會兒說到正事,更是不適應也都適應了。
雖不能確定,但良辰也多少猜得到,今日趙晨回去太后問過,必然會想着早日將此事定下來,畢竟是唯一的小兒子,早日娶親太后纔會放心。
“好,我會與你商議過後才定。”趙晨毫不猶豫答應。
他答應得這樣快,倒是叫良辰有些不好意思,便是又接口解釋了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知道,我如今也還有些事要做,我不想兩相沖突。”
既然知道自個兒不能放棄一些東西,也決定接受這樁親事,良辰便是也不想太過矯情,該說的話說到,一切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就是了。
她其實知道,趙晨對她所做的事該是知道一二,但應該只是表面的,畢竟有些事連爹孃都不知道,趙晨這個局外人更是無從得知了,只是知道這些也叫良辰有必要提前與他說好了,畢竟都不是尋常閨秀會做的。
待日後若是果真成親,怕更不會是個王妃會做的,可卻都是她必須要做的,雖說即便是太后指婚,那成親最早也要等到一年多之後她及笄的時候,但她還是願意未雨綢繆。
“這個你放心,你要做的事我並不會攔着你,若你有需要,你願意告知於我的,我也都會幫你。”趙晨果真該是知道一些的,聽得良辰如此說,並不曾有絲毫的驚訝,便是乾脆回道。
“多謝。”良辰一笑,道謝道。
似乎除了一再對趙晨毫不猶豫應下她的要求表示感謝,良辰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這麼說,你是允了這親事了?”對於良辰突然的叮囑,趙晨都已經是應下了,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何意思,便是不由自主高興道,臉上都是難掩的喜意。
難得看到趙晨如此喜悅模樣,良辰曾以爲看到他微微彎起脣角便是極致,卻不想還能瞧見他這般,便是受了感染,也跟着笑着反問道:“方纔我問過你可是能拒絕,你不是不允許?你是堂堂碩親王,”
雖是說笑的口氣,但終究語氣來還是聽得出有些埋怨來,但也怪不得良辰,任是誰被迫接受這樣一樁親事,怕是也難免會心裡稍稍有些牴觸。
只是從來到這裡開始,良辰對親事便是少了很多期待,是以這會兒也談不上有多失望,所以心裡頭的牴觸其實已經是少了很多了。
實則不是不能拒絕,若是良辰自私些,她知道爹孃哥哥便是拼着一切也會如她的意的,但那又何必?
她又不是厭惡趙晨至極,如今也還沒有所謂的心上人,這一樁親事除了她自個兒覺得門第不如意之外,在所有人看來其實都是再好不過的。
而她如今也不能將太多心思放在這上頭,拒絕的代價不知道有多大,但她不願意去嘗試了,所以,接受也未嘗不可,或者到最後會是極好的一樁親事也未可知。
“良辰,我不會讓你後悔今日的決定。”趙晨微微皺了眉頭,正色道。
“好。”良辰微笑。
今日她說了太多模棱兩可的話,對於趙晨的一些類似許諾的東西,她一併都聽着,但卻並不叫自個兒非得太過認真了,有時候認真纔會失望,難得糊塗反倒是好事了。
既然趙晨想說,她聽着就是了,反正對這些,並非是她要求的,她所求真的不多,能只有兩人最好,若是不能,她也總不會叫自個兒的日子差了,虧了誰也不會虧了自個兒的。
總算是良辰達成共識,至少在良辰看來是如此,瞧了瞧時辰,兩人便是也不再耽擱,起身一同出去。
大廳裡蕭家衆人果真還在等着,茶點早已涼了,卻並未叫丫頭過來換過,顯然是無心用。
趙晨似乎所有的話都在方纔對良辰說盡了,一出來又變成了先前那副模樣,雖說比起在旁人面前,趙晨其實對着蕭家衆人的時候,其實已經是溫和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