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只是蕭如茵病了,便是她孃親許氏,前些日子也是有些不好的,二房着實亂了些日子,蕭行舟每日伺候在孃親身邊,後來不知怎麼就見好了,病了這麼些日子,總算是在年前有了起色,今兒個還能出來見客了,是以蕭行舟纔看着那麼高興。
實則她不知道,許氏之所以能夠在年前好起來,是因着良辰看着她的面子,若不是因着她的品性,就憑着許氏的那些個作爲,只怕許氏這會兒還跟蕭如茵一般呢。
“喔?三姐姐病了?”蕭似錦的話音一落,良辰便是表現出來適度的驚訝,沒有再去過問旁人,而是略略語氣有些擔憂地問道。
對於蕭如茵爲什麼會病了,再沒有人會比她更爲清楚了,不只是如此,就連蕭如茵什麼時候會好起來,她也是知道的。
她知道,許氏也知道,否則許氏後來那段時間的乖順表現給誰看的,她該是知道自個兒能瞧見她的一舉一動,是以不敢再在背後做出什麼來。
上次的事情之後,良辰的人盯着許氏姜氏這些人便是比着從前謹慎了許多,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良辰從來覺得,小人是一定要防着的,要讓他們沒有下手的機會,必要的時候,是要不惜痛下殺手的。
至於蕭如茵,她怕是不知道叫她躺下的人是自己,不過那人玲瓏心思全都用在了歪處,即便是不知道良辰的手段,但看着上次見面時良辰故意露出來的一手,這些日子躺在病牀上。怕是也沒少琢磨吧。
那,良辰倒是有些好奇了,不知道這個看着不顯山不露水卻比誰都要陰險的三姐姐,到底是會琢磨出來什麼,她倒是想要去瞧一瞧了。
“嗯。大夫也請了不少,過來瞧過都說是染了風寒,可怎麼治都不見好,眼瞧着人就瘦了下去,也着實不知道要怎麼做了。”蕭行舟蹙着眉頭說道。
實則她擔憂的還不只是如此,蕭如茵年紀比她們都大了,正是要說親的時候,可這樣纏綿病榻,即便是交代了家裡的下人不許說出去,但終究還是有了閒言碎語出現。
祖母爲着這事已經不高興了。自然不是爲着蕭如茵擔憂,她知道祖母對家中幾個庶女並不會疼愛,她住在祖母那裡的時候,聽得祖母與身邊的嬤嬤說過,怕蕭如茵這樣病着一直下去。會影響了她的親事。
蕭行舟不知道自個兒當時聽到這樣的話是什麼感受。她只知道,那一刻她其實覺得蕭如茵是有些可憐的。
良辰微微笑了笑,當然是沒那麼容易治好的,若是不出她所料,蕭如茵如今的病症表現得其實就跟風寒是差不多的,但到底是什麼病,那些個醫生是看不出來的,她從師弟那裡拿出來的藥,若是能夠輕易就叫幾個大夫瞧出來了,那她哪裡還好意思拿出來混了。
“這樣嚴重嗎?那待會兒我跟四姐姐去瞧瞧三姐姐吧。”良辰輕聲道。
“嗯。見過祖母我就帶你去。”說到底蕭行舟的心思還是更爲簡單些,即便是見了不少的勾心鬥角,但比起良辰所知道的一切,她所瞧見的那些實在是不算什麼了。
良辰聽得出她語氣裡的同情之意,便是笑着沒再說什麼,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她。
老太太的院子裡,今兒個看起來格外熱鬧些,倒也是了,即便怎麼樣,今兒個也是年初一,良辰隨在孃親和姜氏的身後一進門,便是瞧見正廳裡頭坐了不少人,倒是比着上次來還要熱鬧些了。
祖父祖母都坐在上頭,大伯父和二伯父都陪在老爺子身邊,大房二房的幾個堂兄也都在一旁陪着,許氏也在下首坐着,臉色瞧着有些許的蒼白,但還算是有精神,蕭晴好和蕭似錦也都相陪着。
良辰瞧見爹爹和兩個哥哥也在屋子裡頭,有些詫異他們是自哪裡過來的,怎麼方纔不跟着一起進來。
不過想想也就知道了,想是姜氏迎出去,畢竟叔嫂有別,可能是大伯父他們另外迎了爹爹和哥哥他們過來的。
一家人見了禮,說了說話,老爺子像是專門等在這裡要見她們一家三口,看着很是高興。
也是,換做誰都該是要高興的,大年初一的時候,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又是這樣兒孫滿堂的景象,老爺子怎麼會不高興。
拜年說話半晌,老爺子便是先行帶着兒孫們出去了,留下幾個兒媳婦帶着孫女們陪着老太太。
老爺子在的時候,衆人自然和樂,其實良辰對老爺子還挺親近的,大約是上次沈家的事,老爺子所表現出來的對孫女的在乎吧,叫她替蕭良辰覺得高興,也願意顯示出來親近。
老爺子一出門,屋子裡的氣氛便是有些變化了,倒不是說衆人立刻便是臉色變了,連笑意都沒有了之類的,而是良辰能覺察出來,即便是還在說笑,但其實已經不比方纔的樣子了。
不過她倒是不在意這些,大年初一過來老宅,對她來說是無可無不可的,她們三房一家過得極好,即便是老宅的人再怎麼不待見她們,其實對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她們一家人自會相親相愛,至於別人,又何必去在乎呢。
坐着陪着一同說笑了一會兒,良辰便是提出要去瞧瞧臥病在牀的蕭如茵,既然老太太和老宅的衆人願意演一家子和睦,她倒是不介意配合,正好她也想去看看蕭如茵。
“哎,你們幾個姐妹過去看看也好,只是注意別過了病氣,這丫頭也不知是怎麼了,這年節裡竟然還一直病着,可不知道是叫長輩操碎了心了。”老太太聞言輕嘆一聲,便是開口說道。
良辰略顯得靦腆地笑了笑,對於老太太的話,她聽過也就算了,老太太這樣的人,若是真以爲她是真的將蕭如茵記掛在心裡,那她就是傻了。
不過操心怕是真的,蕭家的庶女病了,即便只是個庶女,也會叫老太太覺得不痛快,畢竟說起來蕭家幾個女兒的年紀算得相仿,一個病弱名聲在外好不容易好了,又來了一個,誰知道外人會不會猜測蕭家的女兒全都身子不好,即便是對已經嫁出去的蕭瀲灩,說不得也是有幾分影響的。
不得不說,良辰還真是沒有猜錯老太太的心思,在她的心裡,蕭家的庶女養了這樣大,這些年錦衣玉食地供着,自然就是爲了有用的時候的,這有用的時候就是爲了在成親的時候,能夠嫁到合適的人家,爲蕭家的門第,爲蕭家的嫡子嫡女們鋪路的。
所以蕭如茵怎麼可以這樣一直病着呢,這自然是她自個兒不爭氣了。
良辰與蕭行舟要過去,蕭晴好和蕭似錦自然不能不過去,便是也都跟着一同起身,過去蕭如茵那裡探病。
穿好了大衣裳,手裡抱着手爐,良辰跟蕭行舟走在前頭,蕭晴好與蕭似錦略退後一步跟着走,並非良辰有意落下她們,而是不論她如何放慢腳步,那二人總是會再比她慢上一些,良辰便是明白了,也不再爲難她們,只是有些感嘆,果然不只是她們家中,說不得所有的府裡都是這樣的,嫡女和庶女,明明是姐妹,但從一開始,中間便是如同這腳步一般,有了不可逾越的距離。
到了蕭如茵的院子前頭,良辰在外頭便是頓了頓腳步。
實則不只是老宅,想必京城裡如今家家戶戶都是喜慶的氣氛,可良辰站在這個院子前頭,卻是半點兒感受不到,就連門口的燈籠,因着白日裡沒有點亮,也顯得蕭瑟了幾分。
門口並沒有人守着,還是蕭行舟的丫頭先跑進去傳話,才急急忙忙跑出來個小丫頭迎着。
瞧着小丫頭誠惶誠恐的樣子,良辰可以想見蕭如茵病了的這些日子,這主僕幾人說不得是受了旁人多少白眼,不然何以如此小心翼翼。
不過小丫頭看到蕭行舟還是眼睛亮了起來,大約也是知道,府裡如今還能過來瞧瞧三小姐,時常送些補品過來的,大約也就是三小姐了。
良辰與蕭行舟兩人對視一眼,便是擺了擺手,示意小丫頭在前頭帶路。
主僕幾人進了門,便是見得又有丫頭嬤嬤迎了出來,口中紛紛說着是奉了三小姐的命,出來迎着四小姐和九小姐。
良辰和蕭行舟都吩咐身後的人給了賞賜,便是相攜着進去蕭如茵的臥房。
大年節裡出門,身邊備着的荷包可是着實不少的。
“四妹妹,九妹妹,你們來了 ?”聽着門口傳來的動靜,蕭如茵掙扎着要坐起來。
看着蕭如茵臉上些許的驚慌,她知道無論背地裡都做了些什麼,至少在明面上,蕭如茵還是要表現出來對她們兩個的重視,即便她是身爲姐姐的。
不過良辰自然不會懷疑她這是裝的,她還知道,如今蕭如茵能這樣撐着笑出來見她們,已經算是在意臉面的了,否則她下的那藥,足以叫蕭如茵虛弱地躺在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