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又瞧了瞧那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似在耳語着什麼,即便她屏住呼吸傾聽,夜風吹過,依舊什麼都聽不到。
良辰收回身子,靜靜站在石頭後面,垂着眼眸想着什麼。
竟然會是這兩個人,說起來,這是從前的蕭良辰到最後都不知道的,卻竟然這會兒叫她誤打誤撞給窺見了。
楚尋衣一個只有在這樣時候纔會進宮來唱戲的戲子,平日裡都是在宮外的,七皇子作爲這樣年紀的皇子,想要出宮也不是什麼難事,怎麼,這是難忍相思之情了,還是覺得皇宮裡頭幽會更爲得了他們喜愛了?
好一幅動人的場景啊,寒冬的深夜裡,清冷的月光下,柔美的女子依偎在俊朗男子的懷中,即便是聽不到在說什麼,想必也是在柔情蜜意地說些情話,可不知怎的,卻讓她一下子想起蕭良辰最後的絕望的樣子。
所以,其實這樣的所謂看起來美好的場景,其實是建立在別人的無辜犧牲之上的,所以,爲了如他們的意,就要讓別人落到最後悽慘的下場?
不,她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不知道,這兩個人就是兩個單獨的人,是她一個一個要收拾掉,最後都不會放過的人。
可現在怎麼能一樣呢,原來蕭良辰被矇蔽的,還不只是她最後以爲知道的那些所謂真相,那麼,到底還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呢?
擡頭看看夜空,到了傍晚,天空很晴,雖然凜冽的風不時吹過,但良辰看着天空中幾顆極爲明亮的星,還是覺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老天都註定在幫她,不忍看她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敵人的齷齪勾當矇在鼓裡,所以指引着她來一點點窺見真相。
好,真的很好。所以,她怎麼捨得就只將這事以最爲不值一提的方式暴露出來呢,七皇子,沈自言,楚尋衣,差點兒忘了個重要的人,還有蕭美景,你們大概很快就要糾纏在一起了,真是很期待呢。
若是不能給予致命一擊,良辰不會出手。她要的。是將這些人一個都不放過。統統叫她們去給蕭良辰和她的家人賠罪,唯有以死謝罪,她覺得才公平。
無聲笑了笑,良辰靜靜靠在那裡想了想。並沒有等着那二人依依不捨話別完畢,便是在兩人還未分開之時,飛身快速離去。
一路沿着來時的路向着慈安宮趕去,良辰心裡難得極爲平靜,卻是什麼都沒有想,只專心回憶着方纔過來的路。
所以說人還是要逼迫自個兒不是,若是換了往常,這樣七拐八拐跟出去之後,良辰哪裡還能自個兒找到回去的路。偌大如同迷宮一樣的皇宮,勢必是會叫她迷路的。
可今天,她頭腦極爲清醒地回想,竟然是半點兒冤枉路也不曾走了,便是直接回到了慈安宮前面。
遠遠地。良辰便是先略微停頓了一下,即便夜視能力不錯,可這會兒依舊看不清她方纔站着的那裡是否有人,這也是方纔楚尋衣沒有看見她的原因所在。
到這會兒良辰才皺了皺眉,不是覺得自個兒貿然跟上去做錯了,事實上能夠看到那兩人一同,即便是會惹出些麻煩來,良辰也都是覺得沒所謂的,畢竟孰輕孰重一眼就看清了。
這會兒之所以皺眉頭是因着她不知道回頭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情形,是什麼事都沒有還是這裡已經有些亂了?
畢竟她這一來一去,又停頓了一會兒,已經是耽誤了一會兒功夫了,對於楚尋衣來說,或者還不夠一齣戲的功夫,完全夠她偷偷出去再回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可對於良辰來說,她本是站在這裡等着木槿回去拿衣裳,這麼久的時間,去拿幾次都夠了。
若是換了花錦幾個任何一個人在此,良辰都不會擔心,只因那幾個丫頭膽大心細,若是發現她不見了,想必是會知道該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定然不會聲張,許是會留下些線索然後去找她一類的,畢竟會怕她遇到危險。
可留線索這樣事情良辰方纔根本就沒有想,木槿怎麼能明白她的意思呢,爲今之計,良辰只盼着往日瞧着木槿穩重樣子不是假的,這樣她也就會省了不少事情了。
否則,她還真想着是不是要另想了法子先進去慈安宮,再回頭編謊話說是外頭冷了受不住就直接進去了之類的,至於外頭的宮女沒瞧見?想也不會敢來對質的吧?
不過,良辰過去之前仍是忍不住先朝着門口看了看,燈光亮處看到那些宮女依舊規規矩矩站着,不由有些鬆了口氣,若是驚動了慈安宮的人,這會兒應該不是這樣的纔對。
這樣想着,良辰開始輕輕過去,待走近了些,便是聽得動靜,良辰更是放心了,木槿會些功夫,但並不算高,這會兒良辰聽得出她呼吸間有些緊張,但明顯是在剋制着自己。
悄悄走過去,微微笑了道:“木槿姐姐。”
木槿聞言猛地轉過頭來,看着良辰突然現身湊近的臉,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擔憂地問:“小姐,你去哪裡了?嚇死奴婢了。”
說起來即便是和婉郡主身邊的大丫頭,可到底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在深宮之中,好生地伺候着小姐,突然人就不見了。
若不是知道些小姐平日裡在府裡也是神出鬼沒的,她都要忍不住驚叫出來了,天知道方纔這樣短短的時間對她來說卻是有多長,一個人站在黑暗的角落裡,不敢出聲,生怕會引來人給小姐惹了麻煩,不知爲何,她直覺就是小姐該是自己走開有什麼事。
可是又忍不住擔心,想自己去找找看,自己在這等着小姐,她幾乎要堅持不住,腦子裡各種想法不斷涌現,簡直嚇到了她自己。
好在,小姐還是回來了,且這般輕笑着跟她說話,顯見得是沒有什麼事情的,這叫她到了這會兒纔算是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擔心地問道。
良辰先是搖了搖頭,接着才笑道:“木槿姐姐莫要擔心,方纔不過是覺得這裡有些太過暗了,便是出去隨意走了走,倒是我回來晚了,累得姐姐爲我擔心了。”
木槿多冰雪聰明的,一見得小姐先是搖頭,接着才安撫她不要擔心,便是知道小姐不想告知她去向。
她自然不會非得要問,雖說郡主吩咐了她此來就是要伺候好小姐的,但是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可是極爲清楚的。
更何況,跟着郡主那般久,多少知道些自家小姐的不尋常之處,是以聽了這話,木槿只是忍不住上上下下瞧了瞧小姐,雖一直黑暗着根本也瞧不起什麼,只看久了勉強瞧得清輪廓,可聽着小姐呼吸平穩,該是真的沒什麼事的。
沒事就好,這皇宮裡頭不是什麼尋常地方,她不求別的,只求她們主僕平平安安進來,再平平安安出去,餘下也不該是她個丫頭操心的。
當然,回去之後若是郡主問起來什麼,她是定然會如實告知的,畢竟郡主是她的主子,而這一點,她相信小姐也是知道的。
看着木槿鬆了口氣,但是卻並沒有再接着詢問的樣子,良辰知道她是聰明的,並不會過多打探,又瞧瞧木槿只顧着給她拿了大衣裳,自己卻是沒有穿着什麼的,知道她是不放心她一人在外頭才急着出來,便是笑道:“本是出來透透氣,不料待久了,竟還覺得有些冷了,咱們回去吧。”
木槿聞言這才恍然,一邊心裡暗暗罵自己驚慌得忘了該做什麼,一邊忙將手上的大衣裳給小姐披上:“奴婢愚鈍,叫小姐凍着了。”
良辰笑笑,由着她給自個兒披上大衣裳,雖她覺得馬上就要進去不必多此一舉,進去還是要解開的,但這是做給門口的人看的,她沒有理由拒絕。
待木槿黑暗中給她繫好了衣裳,良辰也不願意多逗留在此,她雖是知道楚尋衣不會自慈安宮門口大方走進去,但是也不願意待會兒她進去的時候會被趕回來的楚尋衣瞧見。
這場原本敵暗我明的鬥爭,如今有些微的改變,一時在敵人還沒有明朗化將她作爲敵人的時候,她卻是先知曉了自個兒的敵人,及她們之間的勾結,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好極了。
是以良辰勾着嘴角,心情極好地拿出方纔收起來的飾物,也不需要光亮鏡子及旁人幫忙,自個兒輕聲一樣一樣戴上了。
過程中發出一些小的響動,可以被風聲蓋過去,但是離得極近的木槿自然是知道了,也隱約瞧見了動作,猜到小姐是在做什麼,心裡忍不住有些疑惑,可到底是什麼都沒有說。
其實方纔她就不大相信小姐所說,冷冷清清的前頭,她可沒瞧出有什麼可以去逛逛的地方,瞧着就是黑漆漆的,不得不說小姐膽子極大。
尤其再瞧瞧小姐竟然將身上的飾物摘了下來,她更是覺得其中必然是會有古怪之處的,若是尋常轉轉,怎麼會需要將飾物給摘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