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遙星家人的事情安排妥當,九人如來時一般不留痕跡地離開。
此時,天已愈顯昏沉,遠遠的,碧波江那頭的燈火也映了過來。
“今晚那位東王母娘娘忙得很,我們就不要跑出來打擾人家了,各自找個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覺吧!”
“可是尊主,谷繁雨的行動我們可以無視,但是傅家如果真的要表示,今晚也是時候了,我們不等嗎?”
“本尊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傅家若真有心,他們讓本尊等了這麼久,本尊也不能讓他們輕易如願,對於輕易得到手的東西人們總是不會太在意。”
“那尊主打算何時見傅家的人?秈”
“明日!”
明日?明日不是還有比賽嗎?而且谷家肯定也防着傅家的人生出二心,要想與傅家的人接觸也不是說想見就能見的。
可是,饒是天罡們有滿肚的疑問,可千秋卻早已經無影無蹤了。
要說她爲什麼這麼急……
就在剛纔她還在山洞裡的時候,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方圓幾裡之內有一股熟悉的龍氣在徘徊。
江邊一處,香草蔓蔓,一人與七八個人面對面站着,周圍各處還潛伏着精銳護衛。
只見皎白月下,那人一襲白衣繡着金蓮,清絕中不乏高貴,墨發微攏,多數散開,與系發的金流蘇演繹出一絲別樣的柔美風流。
他時而眉宇飛揚,侃侃而談,時而眼角帶笑,安靜而專注地聽着別人說話,那種自信從容的風采叫人挪不開眼。
千秋的靠近讓他和其他人都瞬間停止了交談,那七八個人是警惕防備地瞪着千秋這個不速之客,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們是在商討什麼機密似的怕被人知道,而另外那個人的目光則輕輕淺淺地落在千秋身上,雙眸含着令人心安的溫柔。
他沒有直接和千秋搭話,也沒有特地向那幾個人解釋千秋的身份,只是和那幾個人繼續之前的話題,幾人似乎對他格外信任,見他不避諱千秋在場,也就默許了。
千秋也不上前,就站在旁邊十幾步的距離之處,像等待老公下班的妻子似的靜靜地等着。
“事情辦完了?”
簡單幾句打發了那些人,他才走到千秋身邊。手指在千秋額心一抹,便有無數紅色的瑩光在千秋身上閃爍遊走。
千秋知道他是在用火靈術爲她淨化,想要推開他,“御龍府的五個大宗師說過一般人能利用的靈力都是有限的,不需要爲了這種小事浪費,我回頭自己用水靈術。”
“用在你身上就不叫浪費,你身上的穢濁腐氣太重了,陰潮之氣也重,水靈術偏陰,還是用火靈術合適些,而且……”
他神秘莫測地笑了笑,“我也並非你所說的一般人。”
千秋不明白了,那五個老頭說只有她這個聖宗是個例外,擁有用之不竭的靈力,難道……朗月也可以?
說起來,朗月摸不到底的神秘實力倒是和某個人有點像……
壓下這種種疑問,她問道:“你又猜到了我今天的行蹤?”
剛纔她察覺到那股龍氣明顯就是連城朗月的,而且是故意釋放出來引她過來的,只不過剛纔龍氣離山洞的距離可沒有眼下這個地方遠,難不成他在跟別人開會的時候中途開小差去看她了?
連城朗月柔聲道:“倒也不是全靠猜的,還有一半巧合,我約剛纔那幾人在這裡見面,中途我不放心你,便離開了一小會兒,你沒有一時心軟把谷家東堂那些人救出來,我才放了心。”
總擔心她感情用事,不顧後果就直接把人給弄出來,他幾乎都已經準備好如何在她把那幾十個人弄出來之後悄悄爲她安排後面的事情了,好在,她還是有辦法的,這份聰慧也叫人心動。
“剛纔那幾個人不像是世家人。”
每個世家都有各家獨屬的修習套路,剛纔那幾個人雖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但他們身上內息的感覺確實不屬於現有十二世家中的任何一家。
連城朗月細心地爲她解釋着:“是啊,他們不是世家出身,也正因爲如此,即便他們在南茲擁有不可忽視的勢力,也總是被世家人輕視,但在我看來,將這些散碎的勢力集中起來未必就不能摧垮一個世家。”
千秋用一種懷疑鬱悶的目光橫着他,有些不滿,“原來你的目標就是摧垮世家?”
當然不是,如果是,那他豈不是應該先拿連城家這隻大鳥練手?
連城朗月失笑,“我不說,你也知道,還非要我一字不落地給你講嗎?”
“哼,我就是討厭你故作高深的模樣!”
“好,你要聽,我便一個字一個字說給你聽,只要你不嫌我煩。”
連城朗月有些無奈,卻似心情很不錯。
“世家人的高傲會讓他們輕視這些零碎的勢力,同樣的就是這份高傲也會讓他們不屑被別人掌控,所以如果羅剎宮背後那個人有心獨大,必定會先剷除世家這些障礙,而羅剎宮
實力再強也寡不敵衆,最後很有可能會借用這些零碎的勢力,我只是想先羅剎宮一步,提早防備,切斷羅剎宮日後的可能性……”
“……”
千秋鬱悶了,他還真是要一字不落地給她講了。
“停!”千秋盯着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道:“你是早就在預謀這件事了吧?”
雖然這些在他沒有解釋之前千秋確實是知道了,可是那是在剛纔一瞬間纔想到的,可是他呢?
這段時間瓊花宴他總是忙忙碌碌不見人影,多半就是在與這些零碎勢力“私會”?
在別人想一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琢磨五六七八了,他頭骨里長的那個東西真的是叫人腦嗎?
“看來你最近這段時間做了不少事情,如今你連城朗月不僅是明面上的武林盟主,且是暗地裡的山大王了吧?”
連城朗月被她的用詞逗得宛然一笑,“沒有,不過是遲早的結果,千秋,你可要做我的壓寨夫人?”
“嗯,本尊看雲水天音琴的主人很適合這個位子。”
連城朗月墨玉般的眼中含着一絲奇特的笑意,“你想要那把雲水天音?”
千秋不屑地冷笑,“呵,比雲水天音更好的琴我都不稀罕,你覺得我會想要那種殘次品?”
她這話要是被旁人聽了去,鐵定會說她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可事實上那把雲水天音雖然是一把珍貴的古琴,但在某些細節確實存在缺陷,嚴格說起來並沒有人們吹捧的那麼好。
她之所以刻意提起雲水天音,不過是……不過是……
“哦?既然你不稀罕雲水天音,那麼……便是你在吃醋?!”
千秋下意識就想否認,可是話到嘴邊,她卻想坦率一回。
“怎樣?別人吃醋是可愛,我吃醋便不行了嗎?”
“呃?”
連城朗月真的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直接地承認了,不由得怔了片刻,但在這片刻之後,他的眸色越來越深,狹長飛揚的眼角弧度越來越大,似乎是想笑,但又似乎比那還要多了點什麼。
千秋幾乎要以爲他會不顧形象,不顧她的顏面放肆地大笑出來了,可他卻忽然毫無預兆地……背過了身子,只留給千秋一個背影。
千秋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情況?
她覺得糗極了,虎着臉沉聲道:“連城朗月,你tmd這是什麼意思?”
連城朗月沒有回話,依舊給了她一個古怪的、沉默的背影。
千秋面紗下的臉慢慢地、慢慢地……爬上了緋紅……
烏黑幽深的眼中暈上又羞又窘的水光,她開始在心裡反省。
自己剛纔那句話……真的……很奇怪嗎?
好像……確實……不是她的風格……
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臉再留在這裡了,臉都丟沒了!
“我先走了!”
她甕聲留下一句話,立馬就要逃跑,連城朗月終於有了反應,而這回,換成了連城朗月盯着她的背影。
“千秋,有個人想見你。”
千秋不解,“誰?”
況且,這跟兩人之前的話題有什麼聯繫?
“見了面你便曉得了,今晚子夜,碧波江尾。”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到子夜也不過剩下一兩個時辰,不管是見什麼人,他既然要自己去,一定是沒有危險的。
“我知道了。”
朗月,有句話,我問不出口,葉梨若,你要如何安置?
我相信你,可是我無法否認,我……還是……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