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風離兀自出神時,千秋已經很自覺地坐到了桌前擺出了飯菜,掃了眼他眉目間的厲色,淡淡地說:“你出去碰到南風家的人了?”
“你……怎麼會……”
“呵,普天之下能叫你如此恨意盈容的除了與南風越……陸越有關的人,怕是沒別人了,你終究還是仇恨太深,沉不住氣啊!”
“你放心,在陸越找上門之前,我會離開的。”
千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去,悠然道:“當初執意找到我要留在我身邊給我做男寵的人是你,如今你窺到了我許多秘密便想一走了之,你覺得我會放心放你離開?放心,陸越於你而言是隻奸詐的老狐狸,可於我……來多少,殺多少,就這麼簡單。睃”
明明是個容顏清雅高潔的人,卻能如此神情自若地把生殺予奪掛在嘴邊當下酒菜,陸越怎麼說都是坐在家主位置上的人,“他”竟然就這樣漠視,這份比天高比海闊的自信簡直叫人瞠目結舌。
南風離坐到桌前,深色憂慮地看着千秋,千秋卻極爲淡定地把一副碟子和筷子擺到了他面前,“想來你剛纔去一趟膳廳也是食不知味、芒刺在背,一起吃吧,誰知道下午又會發生什麼事呢,填飽肚子纔是正道。”
“你……我……我接下來該怎麼做?鸞”
千秋停下動作,臂肘支在桌面上,撐着下巴仔細地盯着他,沉靜的眼睛一眨不眨,讓南風離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正當他侷促難安時,千秋平靜地問道:“你且告訴我,你想怎麼做?”
南風離怔了怔,有些狼狽地避開了她的目光,甕聲道:“我知道,以現在的處境還不宜與陸越正面較量,但瑤兒已經認出了我,陸越不久之後肯定也會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
瑤兒?叫得倒是親暱得很。
“不宜與陸越正面較量?”千秋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你能有這個想法說明你已經冷靜了許多,你本不是什麼愚鈍之輩,既然冷靜了幾分,頭腦也就比初下山時清醒了,你能做出對自己有利的判斷,往後就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吧,不必事事問過我。”
“你就不怕我一個不慎壞了你滿盤的綢繆?”千秋這番話無疑是給了他極大的自由,這種自由基於一種信任。
“你將來面臨的最壞的處境不過就是陸越明裡暗裡的算計,明裡他不敢把你這個南風家正牌的繼承人如何,最多是敗壞你的聲名,讓世人都認爲你德行缺失不配掌管南風世家,順便嘛,把我也拉扯上,暗裡,自然就是活動筋骨的好時候,不管哪種結果總歸你是忍不了要動手的。”
自己的心思被她一眼看透,南風離雙脣不自在地抿成了一條線。
雖然這些年他一直窩在深山老林裡,但終究是出身高貴,難免矜貴之氣,容不得別人侵犯自己的尊嚴,這一點與西陵御殿下是很像的,所以千秋知道就算她明令南風離不準動手,他也是忍不了的,乾脆也懶得管了。
千秋顧自吃了起來,慢悠悠地說:“你是我最心愛的男寵,不管做了什麼,自有我這個做主子的承擔,你只管放手去做,至於我的全盤綢繆,若是輕易就被你的小打小鬧瓦解了,那隻能說明它本就是個敗局,留着也無用。”
南風離望着她許久,欲言,又止。
“隔壁與此處相通的房間留給你住,如果沒有什麼事,我不希望被人打攪。”
“嗯。”
下午申酉交替時,御龍府中已經漸漸染上了晚霞的緋然,細碎的嘈雜聲遠遠近近地傳來,門扉被人叩響。
“連城公子、連城公子?”
南風離正要去門外應聲,卻聽見隔壁一聲噴吐的響動,血腥味在屋中絲絲縷縷地散開,他心中一凜,風一般閃到了隔壁,就看盤腿坐在牀沿邊的千秋無力地垂着頭,地上血花四濺。他急忙扶正千秋的身子,幫她調整四亂衝撞的內息,這一動手,他發現自己體內的龍鱗之氣對千秋的內息似乎十分的熟稔。
果然,那一年在他生死一線時,那個悄然從閻王手中把他拉回來的人是……
“咳咳……”
“你感覺如何?”
千秋低喘着道了聲謝,飛快地封住了流竄的內息,“你……去開門吧!”
南風離冷凝的目光看着她,沒有再說什麼,可心裡卻是疑惑:古武修煉最忌諱急於求成,以“他”現在的晉級速度已經是天下無二,而且“他”又已經進入了天幻長生境界,何必如此心急?
千秋毫不在意地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跡,冷峭的眉峰微皺:給自己安排的時間還是太少了,這樣下去……真的……希望太渺茫了……
另一邊,南風離拉開門看到是辰沂,身上的戒備少了幾分,聲音一貫的冷冽,“有事?”
辰沂下意識地向屋裡瞄了一眼,訥訥道:“哦,離公子是忘記了,我之前說過……”
“銀河寒潭?”
“嗯,是銀河寒潭,我方纔被師父叫去,所以晚了些,其他各家的學員都已經去了,您和連城公子……”
“辰沂,帶路吧,我們這就去。”
辰沂乍一聽見那如崑山玉碎的聲音,心中微微一動,可擡頭猛一看見千秋那張白得幾乎透明的臉容,又是一驚,“連城公子?你……”
千秋自嘲地笑了笑,“連城千秋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誰都知道,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帶路吧!”
辰沂略微皺了皺眉,他忽然覺得這個神仙精怪一般美麗的人很可憐!“他”明明不是別人口中說的那般不堪……
辰沂一直帶着兩人遠離了亭臺樓閣聚集的主府院,穿過一條狹窄的山澗,連綿的水聲譁然,不絕入耳,聽着像是瀑布的聲音。
繞過一面高聳入雲的圓滑石壁,眼前豁然開朗,可……
千秋猛地怔愣,如骨鯁在喉,半天尋不到自己的聲音,眼前……眼前倒是個極美的地方,銀河瀑布仿若從天懸下,一瀉千丈,伴着轟隆隆的水聲衝進了山腳下寬闊的碧潭,碧潭邊更是蘭芷叢生,碧草萋萋,真真是個不染凡塵的世外之地。
可……可若是不盡其數的男人皆是渾身一絲不掛地猛然映入眼簾,就是再淡定的女子也……也……
“噝……”
金風和離魂正光着膀子一東一西靠在潭邊愜意地享受着寒潭給體內的內息帶來的浸潤,微眯的眼睛緩緩睜開,潭邊一抹白色的身影入眼,兩人幾乎是同時,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腦子裡雷劈似的一片空白,唯一做出的反應就是迅速伸手擋到了下體,一頭栽進了深潭中。
尊……尊主!!!
老天爺呀,怎麼偏偏把這茬給忘了?!
完了完了……尊主何等眼力,被……看光了……
該死,要長針眼了!
千秋暗咒一聲,頗有些無措地急忙轉過了身子,背對着寒潭,和……那些赤條條的男人。
“辰沂,這是做什麼?”
辰沂和南風離看到千秋原本蒼白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緋色,眸中水光盈盈,竟似含羞帶澀的少女般動人,心中皆是忍不住驚奇,又覺得有趣,色名在外的紈絝子,連城千秋,竟然……會因爲看到男子光着身子而……害羞?
辰沂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對千秋尷尬完全不予理解,天真道:“銀河寒潭極具靈氣,能淨去一身俗塵,爲至純至淨的靈氣所接納,所以新學員入學御龍府頭一天都要在銀河寒潭裡泡上半個時辰,銀河寒潭分雌雄雙潭,這裡是東潭,供男學員泡浴,另一頭的西潭則是女學員使用的,連城公子,有什麼問題嗎?”
千秋幹瞪着眼,卻是啞口無言,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過。
“這個……必須……這麼做?”
辰沂很是嚴肅地點頭,“聽說很多年以前一個學員嫌寒潭水太冷不願意在裡面浸浴,當即就被五位長老扔下了山,一生都失去了在御龍府修學的機會。”
“這個……我……身體不適……”
辰沂立刻關心道:“那連城公子更應該在寒潭裡泡上一泡,這寒潭水雖然並寒徹骨,卻與一般的寒潭不同,對療傷修煉有奇效。”
療傷?修煉?
雖然這兩點對正處於破級關鍵期的千秋來說是極大的誘惑,可……
“辰沂啊,小爺我……就是畏寒啊……”
“嗤……咳咳……”
誰?哪個混蛋在笑?
千秋冷着臉忿忿地扭頭望去,原以爲是金風離魂兩人,卻沒想到看到的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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