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廊上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一根廊柱後靠着一個並不起眼的少女,她嘴脣未動,聲音卻傳到了千秋耳畔,傳音入密,除了她二人旁人根本聽不到。
等了好一會兒,千秋的聲音才縹緲地傳來,“碧桐,你不明白,世道、人心……太冷了……”冰雪中意外出現的一簇火苗,即使明知它會灼傷雙手,還是想不顧一切地握住。
碧桐又心疼,又氣悶,“可是南風離保護你是爲了讓你幫他報仇,你一心爲他謀劃的西陵御因爲怕暴露身份寧願眼睜睜看着你死,那個連城朗月爲了他那個未婚妻不顧你的死活,他甚至把你當成連城家繼承權的競爭對手,你把自己弄得疲憊不堪,甚至放下自己的一身驕傲,最後又能得到什麼?值得嗎?”
“……碧桐,你記住,現在,將來,無論我落得怎樣的境地,從來就不是別人左右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像是數九寒天的雪花伴着寒風從天外飄散,讓人有着抓不住的感覺,唯獨不變的是那份任誰也無法撼動的執拗。
碧桐,你知道飲鴆止渴嗎?渴極了的時候,明知是毒也迫不及待地想喝下去,孤獨,我受夠了……
另一邊,易九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房中正坐着一個人,優哉遊哉地品着茶,那人衣飾裝扮竟與進門的易九陽一模一樣,只是眼睛上沒有蒙帛帶。
那人聽到門扉開合聲,淺淺一笑,“嫡兄,你這樣做好嗎?一個天命之人由女變男已經令咱們易家占卜術威名受損,你竟還這樣胡來,倘若來日事情敗露,你讓我這個家主如何向長老們交代?”
竟原來,留守房中的纔是真正的易九陽。
只見那假的易九陽一邊往屏風後走,一邊扯下了眼睛上的帛帶,烏黝如墨的眼睛耀若星河,哪有半分盲色?
屏風後清朗的聲音含着邪肆的笑意傳來,“我可有欺瞞他們什麼嗎?甘遂由蛟龍庇護,莫靖川葬身狼犬利齒之下,這些不都是你告訴我的麼?一字未差。”
易九陽輕笑着搖了搖頭,看上去有些無奈,心說:你是不曾欺瞞,可是以殘缺不全的信息去誤導比欺瞞更陰險得令人髮指。
“九陽,你當真算不出這件事的幕後操控者是誰?”屏風後的人動作緩了下來。
九陽的占卜術在易家衆族人中是最精純的,若是真的連他都算不出,那便只有一個,天命之人。
可是那個人……
易九陽道:“確實,只知那個人強得可怕,身邊又似乎有靈力驚人的幻獸張開了守護結界,每次我即將窺到對方的命輪時總會被反彈,甚至……事後九日之內我的靈識都會被強制封鎖,簡直就像是對我降下的懲罰。”
他偏頭側向從屏風後走出來的人,問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那人一襲銀色的素錦袍服,同色的髮帶將墨發隨意捆綁,零落的縷縷碎髮柔媚地拂過銀色的面具,頃刻間勾畫出如風的灑脫桀驁。
此人儼然是那位神秘的銀衣公子。
“九陽,我記得你兩年前所過你窺不到傲世天門尊主的命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