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司青君偏頭向南風離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審視着站在他面前的人,這個少年的急切擔憂並不像作假。
“本君關心的是你,爲何要救他?”
關心?他竟然就這麼當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表現得受寵若驚呢?千秋幾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踮起腳尖隔着輕薄的紗帷附到了北司青君耳邊,低聲道:“難得美人你這麼關心我這條命,我真擔心萬一我要是爲阿離殉情,你豈不要傷心死了?”
她從來就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的戲碼,自然不相信北司青君這份關心是毫無目的的,各有所需反而不那麼難以掌控了。
而北司青君自記事以來從未有人像千秋這樣無視他的身份離得這樣近,耳邊淺淺的呼吸將薄紗拂到他臉上,帶起一絲很奇特的感覺。
“你會爲了你那個男寵殉情嗎?”
“你覺得我不會?”
這些年有太多人跑到醫族求北司青君救命,貪生怕死之輩他見得太多了,雖然他並不覺得千秋會草率地一死了之,但是那雙烏瞳中堅定桀驁的目光讓他不敢確定。
一個不甘心被威脅,一個不敢逼得太緊,面頰相貼,靜默無語,都在各自心中做着是進是退的博弈,然而這樣的畫面在不明就裡的旁人看來未免太過曖昧了。
一青一白的紗繾綣交疊,契合得恰到好處,令人覺得他們生來便該站在一起,看着這樣的畫面,連城朗月也不知爲什麼,腦海裡總是徘徊着那傾國少年笑意盈盈賴在他身上的畫面,還有馬車上那個讓他每每想起便心魂難平的吻……
而如今,那個少年糾纏的不再是他,本該覺得解脫纔對,但爲何胸中悶得緊?就像是……
自己鍾愛的東西被人搶了去。
他不知道,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還有一個人與他擁有同樣的想法,甚至那種被人掠奪的意識比他還要強烈。
西陵御。
西陵御早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目睹這一幕的時候,會讓他憤怒至斯,想立刻斬了北司青君,更想把那個總是與別的男人曖昧不明的少年拽過來狠狠教訓一頓。
莫衡眼中閃過不甘心的陰鬱,揚聲道:“連城千秋,你莽撞驚擾聖君,竟還敢厚顏要求聖君出手救一個卑賤的男寵,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一家之主竟然如此沉不住氣,莫衡今日算是把北莫世家的臉丟盡了。
千秋冷笑一聲,卻不料她還未開口反駁,北司青君便淡淡地言道:“莫家主,方纔以暗力推連城小公子的應該是你吧,說驚擾,你是否也有份在其中?”
“這……”莫衡啞口無言,人們也這才明白方纔千秋爲何會忽然撲向兩個醫族護衛,莫衡想借醫族聖君的手除掉千秋,卻不想反惹了一身的騷。
北司青君再不理會莫衡,對千秋道:“你確定要本君救人?”
千秋緊盯着他,不語,堅定的目光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短暫的靜默之後,北司青君又道:“要讓本君救人,可以,本君甚至可以讓你的人明早便安然無恙地站在你面前,但……在本君救他的這段時間裡,你要在本君門外一直跪着,如何?若是反悔,尚可。”
先是破天荒的寬容,現在卻又是截然相反的態度,男兒膝下有黃金,連城千秋再是混,怕也無法接受這樣的凌辱,這位聖君大人對連城千秋的態度着實叫人難以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