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鳶,還不拿着你的給大師瞧瞧。”紫晴郡主碰了碰呆愣的蘇若鳶,低聲提醒着她。
蘇驚墨退了一步,看着那泛黃的紙上寫着的籤文又看看疑惑詫異的蘇若鳶默默的低了頭。
大師拿着籤文臉色有一瞬的僵硬,望着蘇若鳶目露覆雜。
“鳶踏荊棘入皇房,舍子拋母九族亡,前半辛勞後富貴,假鳳命起牡丹涼。這是何意?”鳳依怡讀了一遍,不解的看着久久不出聲的大師。
“這位施主有嫁入皇家之緣分,命格極硬卻與百花之王和九族相剋,註定前半生坎坷荊棘,後半生富貴無比。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解籤的師父臉色煞白,忙是合掌低聲解釋。
“什麼?”鳳依怡尖叫了出來,不可置信的指着蘇若鳶:“克人的?”
“一派胡言!”鳳景宣更是一聲大喝,臉上落下了汗珠。他不是怕蘇若鳶克他,卻單單怕那一句與百花之王相剋。百花之王是誰啊,是牡丹,那被譽爲牡丹的人是誰,是皇后啊!一旦被人利用,那就是麻煩了。
蘇驚墨脣邊譏諷,滿意的看着蘇若鳶蒼白如紙的神色。
這不過是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
一句不祥讓師父多年以來受盡恥辱欺負。如今又給她同樣的伎倆妄圖害她。
‘相府有女驚華墨,顰笑可教國門破。容動天下父子反,可惜英雄紅顏薄。’
薄命,禍水,可真是一個一個的都寫全了。
若真是解開這個籤文,那真是不給她活路了。
大多數人是信這卦象的,皇室之人向來謹慎就更注重了。今天不管是真是假,有無神佛。只衝着這一點點不祥的苗頭他們就不能縱容。
哪怕表面上不能因此殺了蘇若鳶,往後也沒有她的好果子吃。至於鳳景宣若對她依舊寵愛,怕是也會連累他。好戲開始了,輕易的就不要結束。她就不信穿到皇后和太后耳中,她們能輕描淡寫的放過去。
若不是衿然無意聽見此事,怕是她又要頭疼許久。
“不過是討一個意頭。可信可不信罷了
。這求籤的人衆多,哪兒能都一一不差的。”蘇驚墨打破了寂靜,只是這打圓場和遮掩的意味太濃重,沒有幾個人真的能當做沒看見此事。
其實這事兒就是一個說信就是,說不信就不是的事情。
可是往常人們都是喜歡聊聊奇聞,好奇異聞的。
若是碰上不睦的,怕是還嫌棄這事兒不夠大,不夠爽快的。
譬如她。
明知是隻是幾個字,偏偏要信那是命運。
“那不是我的籤……”蘇若鳶蒼白的解釋已經太過無力,臉色隨即又是鐵青。她現在能說什麼?說她本來想設計蘇驚墨給出錯了,然後把卦桶拿出來給她們看?那樣依然是死路一條。
“不是你的,還是本殿下的不成!蠢貨!”
鳳景宣又急又怒,更聽不得蘇若鳶已經尖利的嗓音,盛怒之下揮掌就將蘇若鳶扇在了地上。他是習武之人,鬱悶上火的極了更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力道,忘卻了閨房裡的甜言蜜語和府中的抵死纏綿,竟是把人直接打的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這一下來的確實太突然,屋中多是女子,幾乎都被這巴掌嚇得喊叫,不由自主的退步捂住嘴巴。望着鳳景宣的目光也帶着害怕。這還是她們仰慕的那個英明神武的戰神嗎。
嘖嘖,真是可憐。
“高興了?”獨孤堇用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輕問着蘇驚墨,無人能看見他冷毅高傲的眼中閃過一絲寵溺的縱容。
“嗯。”蘇驚墨沒有回頭只是淺應了一聲,目光不知道是解氣還是憐憫。
“本殿下竟然一直寵着如此賤人,真是豬油蒙了心。”鳳景宣冷哼着做出滿是被欺騙的受害者樣子,氣哼哼的甩袖負手,絲毫沒有後悔和將人扶起來的意思。瞥到那可憐巴巴掉在地上的籤文又是一陣火大,擡腿甚至要再補上一腳。
“施主不可!”解籤的師父趕緊前來擋在鳳景宣身前,頭上一陣冷汗。剛纔那一巴掌不輕,若是再來上一腳,這人怕是就不能要了。
“六皇兄,我們去告訴皇祖母吧。”鳳依怡抱肩冷笑。
“不行!”鳳景宣呵斥着鳳依怡,暴怒的雙眼一一掃過衆人,嘴角帶着陰鶩的嗜血。此事不能告訴皇祖母,一定不能。
衆多女子向來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哪裡能經受的起鳳景宣如此的眼神,膽小的甚至已經開始抽泣,十分想不通爲何好端端的六殿下會如此可怕。忽然,大家開始羨慕起離開的夢夕郡主和綠輕。
蘇驚墨忍住嘴角的譏笑,蹲下身子摸了摸蘇若鳶紅腫出血的臉頰,面上還是雙眉緊皺的擔憂狀態:“殿下,她昏了,不如送回屋好好休養吧。今天,我們也什麼都沒看見。”
“對對對。我們什麼都沒看見沒聽見。殿下,若是再不出去,等在外頭的旁的香客也該急了。”紫晚郡主後背發涼早就想離開,聽見蘇驚墨開了頭也連忙附和。側面提醒他們若是出了事,外頭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這裡有一十一人,你不言,我們不語,此事到此爲止就是。神鬼向來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一紙籤文就當是樂子罷了。”
獨孤堇擋在蘇驚墨面前冷冷擋住鳳景宣陰森的視線。這時候,不得不說,除了蘇驚墨,所有人把他當成了救星取代對鳳景宣的崇敬。
“沒錯,只是樂子而已。應該不會有人會當真。嗯?”鳳景宣思量了片刻將地上的蘇若鳶撈起來,又忽然回頭低了嗓音:“管好嘴。”
“是!”
“嚇死我了。六皇兄發起火來真嚇人。不過就這麼放過蘇若鳶真不甘心。”鳳依怡拍着胸口,扒着蘇驚墨的肩膀露出半個腦袋。
“是麼?嚇人麼?”蘇驚墨眨了眨眼睛,頗有意味的摸着腕上的木鐲:“習慣就好。”
如此暴怒的失態在她們眼中是驚嚇,在她眼中,就是美麗的音符,是習以爲常的愉悅。
事過多年,他早已不是她心中那個明朗睿智的少年。她也早不是那個一心爲他的蘇驚墨。
輕甲,駿馬,噠噠踏着暖陽。
長劍,倜儻,流年早已埋葬。
而今再看,慘淡不堪。
而今再看,外金內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