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我覺得很好啊。”鳳夕白哼笑一聲，愛戀的看着蘇驚墨略顯僵硬的臉龐。無論如何，他都是覺得她很好。
“你說誰虛僞呢！我家小姐好心幫你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落星本是想過來送薑湯給她們驅寒的，她是有內力的，剛到門前就聽見鳳衿然的討伐，哐的一聲闖入門來要拉着他說個一二三。
“落星，聽他說下去。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蘇驚墨眸中溫和不減，在袖下的手指卻捏成拳頭。她將他視爲好弟弟，怎麼可以如此說她。
“蘇驚墨，你其實很生氣吧，看，你永遠都不會表現出來。蘇若鳶和鳳景宣都得罪過你，可你都放了他們一馬。蘇秋嫣和端思更不必說。其實你很想殺了他們吧。那你又何必放過她們？你在裝大度嗎？”
“然後呢？除了得罪你的人，你的態度永遠都是一樣的，見了一面的，認識幾年的，你的態度有什麼不同？我根本看不出你對我比對別人好多少。我不感覺你是我的墨哥哥，你是天下人的‘墨哥哥’。”
“分明找一個人替我死我就可以解脫，你爲什麼猶豫了。你是不忍心，還是你不想爲我沾滿鮮血，還是怕髒了你的手。”
“其實在你心裡什麼都比不上上自己。虛僞，自私，打着善良的名頭你只是掩蓋你自己的膽小，你的害怕。你是好心嗎？你心裡真的願意幫他們嗎？”
鳳衿然冷笑着看着蘇驚墨：“我覺得你不是。你只是想博一個名號。你纔是那個最自私的。不問別人是否想要就去給予，然後當人家將心賦予你，你卻又把你的溫暖贈去了別處。”
“什麼不計較，什麼溫和，都是你演的，都不是真心的。既然無意於此，又何必招惹。任人家自己死活不是很好嗎？本性涼薄，又做什麼熱心樣子。”
“你！”落星氣惱的指着鳳衿然，可看他那絕望淒涼的眼神又把話嚥了回去。
“十皇弟，此言過了。”鳳夕白壓下眸中暗涌的寒光，拿着玉扇輕輕敲打着手心。
“無妨，還有
麼？”蘇驚墨閉眼一嘆，手上摸着木鐲險些將它捏碎。她還不曾知道，原來在衿然的心中，是這樣想的。
若是十惡不赦也罷，若是被逼無奈也罷，這如今還沒有到那個地步，讓她結束一個無辜之人的生命，她說不糾結是假的。可以說她虛僞，自私，可她終究也是個人。
她也有憐憫，也有同情，不只是對認識的人，對不認識的人她亦有。衿然無辜，旁人又何其無辜。她只是想要再想想是否有較爲妥當的法子。比如誰家的孩子恰巧亡故，恰巧獄中的……
呵，其實哪有那麼多恰巧呢。
若是別無他法，這個罪孽，她會去承擔。
不過有一點衿然算是說對了，就是她膽小，她害怕。二者取一這樣艱難的選擇，她怎能不怕？
至於對所有人一個態度是因爲……她只是覺得他們都很重要。鳳依怡，杜筱葵，鳳夕白……都很重要，她想要對他們好而已，就是這麼簡單。
她知道，是因爲自己太貪心。只是上世錯過的太多，所以今世她都想要珍惜。
終究還是她錯了？
“有，當然有。”鳳衿然看着蘇驚墨那依舊平靜的臉龐輕笑出聲不知道是否是嘲諷。
“別再說了！你又知道什麼！”落星氣的心血翻涌，大喝一聲就要上前將鳳衿然抓起來。他怎麼能這麼說小姐，小姐分明就是想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每一次出手都是因爲在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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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姐只是想要儘自己的責任，儘自己的心力啊。他憑什麼如此否認她的小姐，她一直保護也一直保護她的小姐。
“落星，我說了無妨的。這也不是什麼難聽的話，他心中憋屈，你讓他說。”
蘇驚墨扶額，縹緲的聲音連自己都有些聽得迷濛，這些真的就是她麼？好一句本性涼薄，好一句又做什麼熱心樣子。再難聽的話她也不是沒有聽過，這幾句，無妨。她還受得住。
“走。”鳳夕白張手就要把蘇驚墨抱走，而那端坐的筆直的人兒卻冷漠又堅持的抓着桌角，修剪的漂亮
的指甲隱約在桌上掐出一道道痕跡。
“但說無妨。”蘇驚墨望着鳳衿然那冷森的面容慢慢勾起一個笑容。
“蘇驚墨，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我，是身份不知的罪人。你幫我是想要成全自己的義氣，想要成全自己的名聲。”
“如果今日不是我，你也一定會幫。你不想落人話柄，你不想自責而已。你對我……究竟有幾分真心？”鳳衿然陰鶩着雙眼，想要透過蘇驚墨那沉默幽深的雙眼中探出一點信息。
“驚墨做事，不求對得起天地，不求對得起江山，只求問心無愧。”蘇驚墨並不畏懼鳳衿然的凝視，淺淺的話語帶着強烈的無奈：“或許你說的也對……涼薄之人，又何必做出熱忱。”
“是你看錯了我，我本就是心機深重虛僞至極的人。所以做出這些事，也就不難想了對不對？不過我對你，向來是一片真心，把你看做我的好弟弟。”她的責任，她的真心。她會惱她會怒她會傷心。這些她都會。可惜她更習慣不表現。
“好弟弟？誰要當你的好弟弟！”鳳衿然聽了啞然，隨即頹然跪在地上狂笑不止，眼淚四流：“誰要當你的好弟弟！”
果然動了不該動的念頭。鳳夕白握着扇子的手慢慢收緊，眼中劃過一絲陰冷。
蘇驚墨並沒有上前扶起他來，眼中清冷一片：“我是你墨哥哥，你是我的好弟弟，有何不對？”
“蘇驚墨，大家都是聰明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鳳衿然抹乾淨眼淚重新站了起來，而如今他與往日好似兩個人。歲月流過，都是再也回不去的。
“不，其實我很愚笨。對了，你是怎麼溜進來的。”蘇驚墨抿脣轉了話題，話一旦說破徒增尷尬而已。
“這不用你操心。”鳳衿然惱怒的看了蘇驚墨一眼轉身往外走，忽的又停下了腳步目光深深：“無論你幫不幫我。自此之後，你再不是我的墨哥哥。”
也好。蘇驚墨一愣，輕應着吩咐落星將人送回宮去。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日子，她丟了一個好弟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