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樓夜白口中聽到這話之後,花清茉立即去了樓家的藏書閣,準備查看關於這沙漠風暴的事情。在那裡,她並沒有找到關於記載風暴的書籍。
但奇怪的是,在她來藏書閣之前,樓夜白這麼和她說的。
“白夫人,若你對此事有興趣,可以去藏書閣中尋找一本書。樓某的先人中曾有一人,因爲對沙漠很是喜愛,便在上一次風暴的前後時間中記下了當時的一切。而且在風暴來襲時,他出了樓蘭城,說是要親眼見識天地之瑰麗變化,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那本書是風暴過後在沙漠中找到的。因此,當時的樓家家主,也就是樓蘭古城城主,禁止樓蘭人看那本書,所以那書一直封存在藏書閣中,無人過目。白夫人並不是樓蘭人,自然不被這條祖訓束縛。”
從樓夜白的言語中可以聽出,那些記錄的確是在藏書閣。但是她搜尋了一圈都未找到,必然是有人先她一步拿走了。
“紫簫?”
此時,花清茉想到,那日白紫簫手中拿的書本。雖然只是僅僅幾眼,但是如今回想起來裡面的隻言片語,她可以確信,那本書就是樓家人所記錄,關於樓蘭古城周圍週期性沙漠風暴的書籍。
確定這一點後,花清茉立刻回了房間尋找。在白紫簫的枕頭下面,她發現了那本記錄。
書本的封面是深藍色的紙張,由於年代已久,所以顯得很是老舊,甚至有些位置還褪了色,顯得格外陳舊。
轉身坐在臥榻上,花清茉打開書本,書的第一頁只有三個字,想來就是這本記錄真正的主人。
樓尋歡。
繼續往後翻看,花清茉發現,樓尋歡所留下的是關於樓蘭古城周圍的介紹,不過百年光陰已過,想來有很多場景已經是物是人非。在看了幾十頁之後,花清茉突然出聲讀了起來。
“十月十五日開始,樓蘭夜裡的風沙,時間開始變得越來越長,翌日走出房間,地上堆積的沙石也比尋常時刻厚重的多,我知道它要來了。”
“十月二十日,樓蘭夜裡的風沙,大概會長達四個時辰。白晝裡的天空一如既往,碧藍如洗,但是傍晚時分,天空會開始灰黃起來。原本還能見到的幾隻飛鳥,再無蹤跡可尋,想來時間就快到了。”
“十月二十九日清晨,它來了,整個樓蘭就像成了一座死城一般,看不到任何一人的蹤影。天空被黃沙籠罩,變得極低,似乎在觸手可得的高度之中。遠遠的,便能看到一道黃沙捲起的風柱向樓蘭而來,我夢寐以求的東西終於到來了。”
“第一波風暴停止之後,沙漠風平浪靜,天空卻依舊被黃沙籠罩。天地瑰麗,無盡遼闊,我感覺樓蘭就是上天對於沙漠的恩賜。”
“遠處閃耀着金光,在沙漠之上,格外的璀璨耀目。就像是沙漠中最美的紅花,以及最無法或缺的水。我忍不住靠近,出現在我面前的是……”
記錄到此處截然而止,後面便是空白。合上書本,花清茉將它放回白紫簫的枕頭下方。隨後,她的身子倚靠在牀邊,眸光看起來似乎很是失神。
那個樓尋歡到底在風暴後看到了什麼?竟然讓他停止了對風暴的記錄。
不過,按照樓尋歡記錄之中的言語。很快,那場風暴便會來到,今日已經是十月二十八,明日便是那百年難得的一日。
夜裡,外面風沙的聲音,是花清茉來到樓蘭這幾日中最爲吵鬧的一次。沙石落在瓦礫,落在地上的聲音,以及狂風捲起門窗時不停的碰撞聲,任意的一種都是那樣的喧囂。
翻了個身,花清茉背對着白紫簫,呼吸突然輕了下來。自他午時回來,花清茉就想要問白紫簫,他選在這個時候到達樓蘭,是不是因爲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沙。
不是她胡思亂想,而是時間之上如此契合,這真的似乎不是什麼巧合。
“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你這樣翻來覆去,今夜怕是都無法睡了。”白紫簫向花清茉靠了靠,手緊緊的箍住她纖細的腰身。兩人的身子緊緊相依,溫度似乎交相融合,無法風清彼此。
聽到白紫簫這麼說,花清茉快速的轉過身,手在黑暗之中慢慢摸索,直到觸到白紫簫眉眼時,她的動作才停了下來。指腹之下,是白紫簫的眉,雖然在黑暗之中,但是她感覺自己似乎能夠看到他漂亮英氣的眉毛。
“紫簫,樓蘭到底有什麼?”沉默了許久之後,花清茉終是開口了。她真的很想知道,這裡到底有什麼重要之物,竟然讓白紫簫千里迢迢來此。而且,還是在這樣危險的時刻。
聽到花清茉的話,白紫簫突然笑了。只不過在夜中,在黑暗裡,花清茉看不到他的笑容,否則便能知曉他此時的笑容是多麼的淡然隨意,多麼的從容不迫,多麼的無所無謂。
白紫簫沒有回答花清茉,他只是摟緊花清茉,動作微微有些重。片刻之後,他突然翻身將花清茉壓在身下,脣湊到她的耳邊,聲音邪魅撩撥。
“茉兒,明日會有一場百年難得一遇的風暴,或許我們都會埋在黃沙之下,不如此刻,人生得意須盡歡,可好?”
說完,白紫簫便吻住花清茉。她想要拒絕,但是白紫簫從來不給花清茉拒絕自己的機會。
屋外,風沙不停。
屋內,另一種風沙,也似乎停不下來。
翌日清晨,花清茉還在夢中之時,白紫簫便將她叫了起來。
沐浴更衣之後,白紫簫換上了一件牡丹紅衣,衣上浮着極淺的深藍色凹紋。外面披着一件深紫色牡丹花氅衣,袖口寬闊,臨風而立,獵獵飛舞,如羽化登仙。氅衣的袖口以及邊沿都是深藍鑲邊,其上繡着金線雲紋,右肩之處,兩朵並蒂而開的牡丹。
花清茉則是換上了一件雲白色印銀色雲紋上衣,下身是一件赤紅色裙襬繡紫薇花長裙。或許是因爲花清茉太過清瘦,如此穿着彷彿風中柔柳,令人不覺心生憐惜之意。
換好衣服之後,花清茉便將因爲沐浴盤起的長髮披散下來,隨即她拿起玉梳,準備梳理長髮。而此時,白紫簫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將玉梳接了過去。
花清茉有些詫異,正欲說話之時,眼前的銅鏡中映入白紫簫的動作。
他,是要幫自己梳髮。
頓時,房間中靜了下來,而外面風沙舞動的聲音卻更加的肆意了。片刻之後,白紫簫將花清茉的長髮綰好,更在她的發間插了一支墨玉雕牡丹花步搖。
“九千歲真的是樣樣精通。”花清茉望着白紫簫梳的髮髻,不禁打趣的開口。“若是被別的女子知道你這般的好,怕是要來和茉兒搶你了。”
“越來越放肆了,連本督主的玩笑都會開了。“白紫簫伸手敲了敲花清茉的頭,動作不輕不重。他向花清茉伸手,絕豔的面容在肩膀的並蒂牡丹之上,彷彿更加的邪魅妖麗:“茉兒不是想知道樓蘭到底有什麼嗎?本督主現在就帶你去見本督主想要的東西。”
“現在這時候?”花清茉有些詫異,因爲外面的風聲聽起來顯得格外詭異。但是望着眼前的白紫簫,她卻突然放心下來。
無論何時,有他,自己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都不怕。
將手放在白紫簫的手中,兩人十指交錯相纏,彷彿兩刻纏繞在一起的藤蔓一般,至死不離。
走到外面,天空如同樓尋歡所記載的那般。黃沙籠罩了整個天際,將天空中書卷散漫的白雲染上了沙漠的顏色。風動之間,天空中層雲翻滾,就像是浪潮一般,帶着一種極致的,彷彿吞噬一切的飢餓以及欲【yu】望。
天空在此刻變得極低,就像是在觸手可得的高度,然則其上籠罩的層雲卻像是要壓下來一般,越發的詭譎恐怖。周圍揚起的風中,黃沙隨行,吹拂在人的臉龐上時,如針刺般的疼痛。
白紫簫拿出金絲面罩替花清茉戴上後,才爲自己戴上。
“走。”白紫簫冷冷的說了一句,牽着花清茉向樓家的大門走去。一路上的樓家再也不像尋常時刻那般人來人往,有的只是一種死寂的平靜和孤涼。
到了門口,幽雲十六騎以及楚向白、夜行等人皆都站在自己的坐騎邊等候兩人。除此之外,在門邊的紅漆木柱邊,一身白衣的樓夜白站在那兒。
“白紫簫,你要去的地方,有不少覬覦,小心爲上。”樓夜白開口,語氣溫和平靜,暗含關懷。雖說他和白紫簫多年未見,但是年幼時的義氣並未隨着時間而凋零。
聽到樓夜白此話,白紫簫只是輕勾脣角,笑容比此時的天空更加詭譎邪異。
“樓夜白,本督主還未淪落到讓你來擔心的地步。”
“也是,樓某說起來,也未有資格擔心九千歲。”樓夜白輕笑了一聲,表情安然平淡。他拱手對着花清茉以及白紫簫作了一揖,動作看起來很是恭敬,但是卻沒有一點的謙卑之意。
“草民樓夜白,恭送九千歲!恭送女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