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璟昊介意樓璇穎的反應,那是她下意識裡對易君謙的維護。
他薄脣緊抿,半晌之後才答:“我在宮裡布了眼線,發現聞御醫最可疑,今早讓人搜查他的府,搜出了這塊令牌。”
“那審問出什麼沒?”
“沒有,嚴刑拷打下他也什麼都不肯說。如今關押在大牢裡。”
樓璇穎皺眉,陷入了沉思中,手中的令牌越攥越緊而不自知,久久之後她纔開口:“你有證據證明聞御醫是受易君謙指使謀害皇上的嗎?”
如果幕後之人是易君謙,墨恆宇和墨弘毅就擺脫了嫌疑,那也意味着他們之前找錯了方向。
墨璟昊肯定暗中派了不少人監視他們,花費了不少精力,到頭來卻是錯的方向。
等了許久,沒有聽到他說話,她一擡頭,就看到他佈滿黑雲的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她彷彿看到了他眼裡名爲“嫉妒”的火花。
她噗哧輕笑出聲,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想什麼呢?不要告訴我你在吃醋?”
“是。”
“呃……”她本想逗逗他,沒想到他竟然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承認了,讓她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墨璟昊,我只是把易君謙當作朋友,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想法。”
“那你對我是什麼想法?”她的話已經讓他放心了,可卻仍故意裝深沉緊繃着臉。
她撓着腦袋想了會,小聲問他:“比朋友多一些的想法夠嗎?”
“不夠。”
她撇嘴,冷哼一聲:“那就沒想法了,你繼續打翻醋罈子把自己酸死吧。”
她剛纔很認真在跟他討論這件案子,可如今都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她本來就不會哄人,還要她去“哄”一個吃醋的大男人,那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他嘆氣,逗不得的女人,還想套她更多話,可轉眼小脾氣就上來了。
“前幾次給父皇開藥的都是聞御醫,當時藥方也經其他御醫審查過,沒有問題,越楚今早也看過了,也沒發現問題。搜出來的令牌是藏在密閣裡的,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發現。”
“調查過聞御醫的底細嗎?如果他真的受易君謙指使,在嚴刑拷打下什麼事都不肯說,有兩種可能,第一,他可能是傅陽皇室的人,第二,或許他有重要的把柄掌握在易君謙手中。”
“查過,沒有查出關聯,戶部有沒有從中作手腳很難說,目前我還派人暗中繼續調查。”
他頓了一會,看着她很認真地對她道:“璇穎,告訴你這事是希望你留個心眼,目前雖沒有進一步證據證明易君謙是那幕後之人,但存在這個可能,如果真的是他,近幾日肯定會有更多動作,他若找上你,不要見他。”
父皇病重,他並不想在這關頭在她和軒墨王朝之間作抉擇,他選擇不來。
她回看着他,而後輕笑着點頭:“好,我答應你。”
“嗯,我還要進宮一趟,万俟月離武功不弱,你讓她多留個心眼,如果有什麼事,讓萬總管派人進宮告訴我,知道嗎?”
“知道,我先回去了。”樓璇穎乖巧地點頭,站起來往廳外走,剛走出門口就突然停住了,回頭看向墨璟昊,笑着對他道,“墨璟昊,我不會主動去見他,也會好好保護自己,若有萬一,你以大局爲重,你要相信我,我能自保。”
“璇穎……”她猜到他未出口的話?
秋冬季節,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院子裡,樓璇穎舒服地坐在鞦韆架上,閉眼放任自己飄蕩。
就這樣不知道坐了多久,她聽到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往穎月居過來,很,恬兒氣喘吁吁地站在她的面前,話都說不利索。
“小……小姐,大事不好了……”
樓璇穎慵懶地睜開眼,已經習慣恬兒一驚一乍的反應了,她僅挑了下眉毛,問:“恬兒,又發生什麼大事了?”
“相府來人了……”
“相府?與我無關,打發那人回去。”聽到恬兒提起相府,樓璇穎撇嘴打斷她的話,而後又舒服地閉上了眼,微微仰頭迎視暖陽。
她對相府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是啊,小姐,出大事了,老爺病了,病得很嚴重,相府的人說連御醫都束手無策,想讓小姐出面,找越楚神醫幫老爺診治。”
“病了?還是沒興趣,打發回去,就跟相府的人說,我跟樓丞相斷絕了關係,他的事我不想插手,要找越楚,自己去找。”樓璇穎連眼睛都沒睜開,擺手示意恬兒下去回話。
恬兒站在原地遲遲不動,她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老爺……”
“恬兒,你不聽我的話了嗎?”樓璇穎睜眼,看向恬兒的眼裡有了厲色。
恬兒一看小姐的表情不對,心裡有再大的疑惑也忍住了,點了頭就跑出去回話了。
万俟月離從書房走出來,剛纔樓璇穎和恬兒的對話她都聽到了,看着坐在鞦韆架上陷入深思中的樓璇穎,她默默走到她跟前。
“璇穎,你真的打算置之不理?”
樓璇穎擡頭看向万俟月離,擺動雙腳蕩起鞦韆,小小搖晃一陣後,輕輕一笑:“確實很想,不過應該做不到。可我有怨啊,他們要踢開我的時候毫不留情,要用到我的時候就想隨便打發個人過來,然後等我舔着臉回去找他們,做夢呢。等着吧,一會相府肯定還會有人過來,我猜……我奶奶會讓我娘過來。”
相府——
被派到璟王府找樓璇穎的下人垂頭喪氣地回來了,樓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站在大廳門口張望,卻始終沒看到她心心念唸的孫女。
“大小姐人呢?”
下人低垂着腦袋,小聲地把恬兒告訴他的話一五一十地傳達給衆人。
“老夫人,大小姐說她跟老爺斷絕了關係,她不再插手老爺的事,要找神醫,讓我們自己去找,然後小的就被趕出來了。”
樓老夫人聽後嘴脣微抖,拄着的柺杖重重敲擊地面,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倒是一旁的葉姨娘插了嘴,說起風涼話來:“聽聽,這像什麼話?相府養了她十五年,還養出了只白眼狼,老爺病得那麼重了,不過是讓她請個人,她慪個氣還耍大小姐脾氣了……”
“閉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你教養出來的女兒也不見得怎樣,還遠不如穎丫頭。”樓老夫人狠狠地瞪了葉姨娘一眼,就見她立刻噤聲,雖然不服氣,卻也不敢再多話。
樓老夫人拄着柺杖一步步地挪到椅子邊坐下,手撐着腦袋靜靜坐着,那模樣彷彿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
“作孽啊。”
她的兒子一夜之間重病不起,連御醫都查不出原因,她不想落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
“奶奶,肯定是付姨娘害了爹,爹突然一病不起,而那女人也憑空消失了,她潛進我們相府是有目的的。可前幾天,因爲她,我們所有人都誤會了大姐,爹甚至動手打了大姐,她心裡肯定怨爹,奶奶,讓我去找大姐吧,我去求大姐回來。”樓璇雲站了出來主動提出請求,要不是樓承德病重,她也許現在還躲在雲蘭居不肯出來。
臨近晌午,相府主子聚在飯廳準備用膳了,卻遲遲不見樓承德和付姨娘出來,派了丫鬟去請,才發現根本叫不醒他,請了御醫也束手無策,而翻遍整個相府也找不到付姨娘的蹤影。
樓老夫人一臉沉痛,是她害了自己的兒子,付姨娘是她找來的,也是她間接逼走了自己的孫女。
“縱使這樣,大姐她就可以不顧爹的生死嗎?”樓璇琴心裡一直怨恨着樓璇穎,可不想奶奶被樓璇雲說動,可她話剛出口,同時遭來樓老夫人和樓璇雲的瞪視。
特別是樓璇雲的眼神,恨意太濃,彷彿隨時都會衝過來要她的命。
“樓璇琴,你閉嘴!你跟你娘都回院子去,看到你們就礙眼。”樓老夫人早就厭煩她們母女倆了,對樓璇琴陷害自己妹妹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壓根不想見到她們。
“老夫人彆氣,妾身這就帶琴兒走。”
樓璇琴衣袖下的手緊緊攥住,心有不甘卻仍然只能被葉姨娘拖着往廳外走。
葉姨娘母女一走,整個大廳也安靜了下來,樓璇雲剛想再開口,就被鄒姨娘拉扯住了。
其實鄒姨娘的想法和葉姨娘無異,她倒希望樓璇穎永遠滾出相府,這樣她女兒纔有出頭之日。
“柴總管?”
聽聞樓老夫人的傳喚,柴總管立刻走進廳來,恭謹地道:“老奴在。”
“還找不到越楚神醫?璟王爺和皇甫大人呢?”
“他們都不在宮中,亦不在府裡,目前還找不到人,皇城也沒人知道越楚神醫住哪。”軒墨王朝的皇上和丞相先後病重,問題的嚴重性可想而知……樓老夫人嘆了口氣,看向一直站在角落的宣娘,道:“宣娘,你帶璇雲到璟王府找璇穎,她肯定知道璟王爺在哪,知道璟王爺在哪,也就知道越楚神醫在哪,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讓她答應把神醫請到相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