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黑衣人的嘴角便流出黑色的血,緊接着呼吸也漸漸弱了下去。
劍一皺眉在他身上搜了一會兒,卻也只在他身上發現了一塊魏府的令牌,旁的卻是沒有什麼了。劍一拿着令牌去向宸王覆命,楚鈺看到劍一跪在地上,尚未開口,便已經說道:“刺客死了?”
“是。”
“你覺得會是誰派來的死士?”
他面上看不出發怒的徵兆,但是心底卻絕不會這般平靜。他其實一開始就將魏家給排除了,魏家人自然也已經收到了魏平秋被他弄死的消息,這會兒再派個死士過來想要殺了那個何知府,實在是多此一舉,因爲魏家跟宸王府原本就已經算是不死不休了。
沒的白白浪費一個死士。
那麼定然是陸太后那一派的人派出來的。
死士並不是什麼樣的家族都有的,一般一流二流的世家,傳承久遠,家族中也留有死士。在京城,楚鈺能夠列舉的出來,擁有死士的家族,一隻手都能夠數的過來。
當然,除卻那些世家之外,皇族中人也有可能。
劍一自然不會憑着自己的想象胡亂猜測,他將自己搜到的那塊魏府的令牌遞給楚鈺,說道:“屬下也不敢妄自揣測,不過卻在那人身上發現了這個。”
這本身就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喲了這塊令牌,實際上已經是在向楚鈺說,這就是魏家人派來的吧?
楚鈺笑了笑,看樣子這個死士在剛剛被派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放棄了。若是他能夠成功的殺了何知府,對於派他來的人來說是再好不過,若是他不能,那麼只有死路一條,到時候讓這塊令牌被他發現,若是他當真那麼蠢的話,只怕就漏了這麼一個敵人了。
楚鈺從劍一手裡接過令牌,把玩着。
脣邊還噙着一抹嘲諷的笑,世家?呵呵。
楚鈺將令牌收好,說道:“有了這塊令牌,也不算是什麼收穫都沒有的。等到了楚地,自然就會有答案了,先走吧。”
今晚上的事情清歡並不知道,但是她也能夠想象的出來,晚上過的定然並不平靜。
第二日起來時,她便感覺到自己身子好了許多,原本要出痘的地方還有些紅腫刺癢,但是這會兒這樣的症狀已經減小了許多,方子果真是有些效果的。
她又拿出方子,在其中增減了幾味藥,交給紅柳說道:“將這個方子送去醫館,雖然說並不能完全治好天花這個病,效果卻也比之前的幾個方子好。”
“是,小姐。”
楚鈺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清歡一個人待在屋子裡,託着下巴似是在想些什麼。
楚鈺放輕了腳步,緩緩的走到清歡身後,伸手環抱她的腰,小聲的問道:“在想些什麼?嗯?”
清歡遠遠的便已經聞到是楚鈺的氣息,倒也沒有被嚇到,她只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說道:“天花終究還是人類的大敵。但是治療起來卻是無比的艱難。”
現代治療手法中,還有一種是能夠直接輸血的,但是在這兒雖然勉強能夠行得通,卻絕不是一個好法子。天花在現代能夠絕跡,是因爲疫苗的作
用。
清歡想了許久,也覺得到是該在這兒推行牛痘的時候了。
天花可以預防,治療卻是極其困難。
她將自己的想法跟楚鈺大致的說了一下,楚鈺問道:“這個法子,可行嗎?安全性如何?”
“可行,不過還是要經過一些實驗才成。這事兒等到了楚地安頓下來再說吧,等我身子恢復了便回去吧。不過我想,魏家這次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不如你我二人秘密前行,到時候給他們弄點障眼法,等我們入主宸王府,魏家即便是想要做點兒什麼,卻也不會明目張膽了。”
魏家手裡那明面上的一萬大軍,對於現在的清歡和楚鈺來說,當真是個不小的威脅。若是魏家不管不顧的發起了瘋,他們二人當真討不了什麼好。
楚鈺笑道:“現在暫時還不用着急。魏家這會兒應該也在觀望當中。雖然我殺了魏家的嫡系子孫,可是魏家嫡系衆多,魏平秋固然算是魏家比較重要的一個人。他的父母或許會氣憤難平的一心想着要爲他報仇,但是作爲魏家家主的他的爺爺,需要考慮的卻多的多了。他不一定會選擇不顧一切的爲魏平秋報仇,至少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
清歡點點頭,心裡也是明白,楚鈺說的是有道理的。
因爲清歡改良了藥方,因而醫館裡面那些病人的存活率也是大大的提高了。有兩個原本被認爲就要熬不過去的孩子,在用了新的藥方之後,再加上他們強烈的求生意志,愣是生生的挺過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清歡也笑了笑,感覺非常不錯。
十來天之後,清歡和楚鈺的身子早已經恢復,就連兩人身上的同心蠱也在清歡的堅持下被引了出來。那手法,自然是偷學了苗珞然的。
雖然清歡身上並沒有苗珞然使用的玉笛,但是她依舊能夠找到替代的東西。效果雖然不如玉笛好,但是同心蠱畢竟也不是金蠶蠱,那東西也儘夠了。
同心蠱被引出來,楚鈺嘴上還在抱怨:“我不同意弄出來你騙我弄,這會兒咱們畢竟還沒有到達楚地,若是路上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你這人,怎麼就這麼倔脾氣呢?這會兒我的心裡可是一點兒安全感也沒有了。”
那不自覺的帶了些委屈的口吻,讓清歡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不過她還是很認真的說道:“你不受我的拖累,才能夠更好的保護我不是嗎?若是我受了重傷,連累你還得分擔一半,到時候我們倆都得玩完。可是我可不想就這麼玩完啊。”
楚鈺:“嗯,我會保護好你的。”用我的性命。
清歡說道:“而且我現在自保的手段也是夠夠的。”
她本身就有九宮八卦步,用來逃命已經足夠,還有一些五行八卦的陣法,用來防敵也是夠了,現在身上還有金蠶蠱和白練蛇兩大殺器,清歡覺得,這會兒應該只有旁人怕她的份兒了。
經過這些天的治療,醫館裡面患病的基本上都已經好了,當然死亡的也有,不過相比起來,這樣的死亡數字實在是太低了。
活下來的人自然都對清歡感激不已。
何知府這會兒還被看押着,在那些病人都好了之
後,全部過來給清歡道謝,甚至有不少人還打算給清歡立生祠,這絕對是一個人最爲真誠的感激。
清歡知道任性這東西最爲複雜,在面臨生死的時候,往往會將內心最爲陰暗的一面釋放出來。但是看着這些前來感謝她的人,她便覺得只要他們心中還懷有感恩的心,那麼這個人便不算壞。
只是關於劉遠這個人,清歡卻是再如何也喜歡不起來了。
楚錚。楚琳琅還有清澈三個人早就從醫館搬了出來,三個人都是異常聰慧的孩子,原本對於救了他們的劉遠也是心懷感恩的。只是現在,心情卻是複雜極了。
看着這些前來感謝的百姓,有的面上還含有悲苦,顯然是家中也有人因爲天花而死去。
到了那些人全部回去各自的家中,清歡輕輕的問道:“看到這些,心裡難道就沒有什麼感觸嗎?”
清歡在問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沒有回頭,但是何知府知道,她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他確實後悔了,他並不是一個好官,他會貪會巴結會奉承,也會仗勢欺人,從前他覺得自己寒窗苦讀到如今,什麼施展抱負一心爲民,那都是虛的。
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無法養活,那他苦讀這麼多年又是爲了什麼?
從前他不覺得自己那麼做有什麼不對,可是如今在看到那些前來感謝顧清歡的村民的時候,他從前一直堅信的東西忽然有了些鬆動。他忽然明白,不管你想要做什麼,不管你想要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達成一個什麼樣的成就,手段可以有,但是卻一定要有一個底線。
做人,是不能沒有底線的。
沒有底線,便不能稱之爲人!
他想想自己對這個村子所做的事兒,雖然這天花之事並不是他弄出來的,但是她卻是知情者。甚至還要用燒村來逼迫這個村子的人,一想到這個,他的心便像是被什麼捆住了一般。
他不是好人,卻不想失去做人的資格。
清歡見他久久不說話,便轉頭看了看他。看到他的臉色明滅不定,心中便已經知曉,他是心有感觸的。清歡笑了笑,忽然問道:“你信佛嗎?”
何知府聞言一愣,接着又搖搖頭,說道:“不信。”
世人遇到事情總喜歡求神拜佛,可是除卻能夠求一個心安之外,又有什麼真實的作用呢?
“不信嗎?”清歡淡淡的說道:“人們總是喜歡追尋心靈的釋放和自由,可是卻沒有人想過,心也是需要有一個枷鎖的。就好像律法束縛我們的行爲,而道德束縛我們的心。而道德這東西,它的約束力可大可小,有了佛就等於給了心上了一道枷鎖不是嗎?有的時候,信一信佛,並不是什麼壞事。”
何知府愣愣的看着清歡,清歡問道:“若是我說現在放你回去,你敢回去嗎?”
現在?
何知府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那一日有人過來想要他的命,他是知道的,不過被宸王殿下擋了下來而已。自己這條小命能夠保住,實屬不易,這會兒回去?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何知府連連搖頭:“不不不。”
“不回去?你的烏紗帽不想要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