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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芷嵐容色淡淡,對於趙胤知曉自己出宮去見北含墨的事,倒也不感到詫異,畢竟這皇宮裡處處都是他的人,且北含墨來了西京,無非便是爲了自己而來,趙胤知曉,但卻並沒有攔着自己去見北含墨,想來也是明白,自己是攔不住的,因爲,無論她對北含墨有沒有感情,但三年的恩情,總不能忘。

“你這段時日,清瘦了許多。”趙胤黑色的眸光凝視着衛芷嵐,低聲嘆了口氣。

“是麼?”衛芷嵐淡淡一笑,想起衛芷晴至今沒有下落,這些日子,夜裡幾乎都沒有說睡好,想來倒是瘦了。

“嗯。”趙胤微微頷首,繼而溫柔笑道:“明日我再讓御膳房給你燉些好的補品,多補補。”

衛芷嵐沒有說話,瞧着趙胤眼裡的柔情,竟有一瞬間的恍惚,但也不過很快,便緩和了情緒,輕聲道:“不用了,最近沒有胃口,什麼都不想吃。”

趙胤微微抿了抿脣,沉默了好半晌,又道:“明日我帶你去出宮走一走,在皇宮待久了,你的性子,倒也會感到悶。”

衛芷嵐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有時看書寫字,或者彈琴練武,倒也不覺得悶,倒是皇上,政務繁忙,不用特意花費時間陪着我。”

聞言,趙胤心中滿是苦澀,若是以前,衛芷嵐定然不會拒絕自己,但如今,似乎連想陪她多待一會兒,都成了奢望了。

“芷嵐,我想多陪一陪你,不要拒絕我……”趙胤輕聲喃喃,眸光看向衛芷嵐時,含着一抹痛楚。

衛芷嵐低下了頭,竟有些不忍心去看這樣的目光,心中也感到很不是滋味兒,方纔說的話,也並未是想要拒絕趙胤,而是這幾年,經歷過太多事情,心境早已發生了變化,且因着衛芷晴的事,心中始終感到不安,還有楚非然,也不知在皇宮怎樣了。

……

柳霜霜從在楊柳湖撞見北含墨與衛芷嵐時,心中的震驚,已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但她向來是心思聰慧之人,聯想到衛芷嵐從回了西京,自己每次與她說起北含墨時,似乎都有些不自然,便立刻明白了。

但柳霜霜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北含墨這幾年喜歡的女子,竟然會是衛芷嵐,在沒有聽到傳聞的時候,她曾經天真的以爲,北含墨不喜歡自己,但將來一旦登基,成爲一國之君,總歸是要納後封妃的,也想過北含墨要娶的人,定然會是北含墨世家大族的小姐,但卻獨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衛芷嵐,且北含墨爲了她,從即位之後,後宮便一直懸空着。

衛芷嵐的身份太過特殊,幾年前,便早已經是趙胤的皇后,且在北周多額時候,更是身份普通,卻不知爲何,竟然會是北含墨的心上人,一時間,柳霜霜只感覺,這個事實竟讓她感到有些難以接受,心中也不明白,衛芷嵐是否還會回到趙胤身邊,亦或是在北周的這幾年,與北含墨相處時,早已不知不覺的對他生了情意。

柳霜霜不知道,也不願意去想,因爲只要想到這個事實,心中情緒便很是複雜,沒想到自己追了被北含墨好些年,最後,仍是不屬於自己,也沒有想到,北含墨喜歡的人,竟然會是自己多年的至交好友。

連續過了好幾天。柳霜霜才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每當想到,心中便如針扎般難受,仍是有些不願意相信,想要親口問一問北含墨,以此讓自己徹底死心,但每次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柳霜霜便有些退縮,若是真的從北含墨口中聽到了又如何?不過是途添傷悲罷了,但若是不問個清楚,柳霜霜又有些不甘心,思來想去,仍是鼓足了勇氣,想要再去問問北含墨。

這日,柳霜霜去了望江樓,人依然很多,北含墨住在二樓的雅間,前幾天她便來過一次,但從那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了。

想起當日去見北含墨歡喜的心情,便連腳步都是輕鬆的,但今日,柳霜霜卻走的格外的慢,似乎每走一步,都下了很大的決心,敲門的時候,柳霜霜似乎還能隱約看見,窗紙上北含墨的身影。

“進來。”北含墨的聲音從房間裡換來,沒有絲毫情緒,淡然如水。

聞言,柳霜霜深呼吸了口氣,心中不禁越發感到緊張,但手卻不自覺的將房門給推開了,方纔擡頭,便見北含墨此時正坐在窗前,似乎正在作畫,許是知道來人是誰,眸光看向柳霜霜時,倒也沒有感到詫異。

陡然接觸到北含墨的視線,柳霜霜心中一酸,臉上裝着的微笑,竟差點保持不住,但仍是很快便鎮定了自己的情緒,輕聲道:“北含墨,我今日前來,是有件事情,想要親口問一問你。”

北含墨沒有說話,黑色的眸光盯着柳霜霜,良久,方纔移開了視線,淡淡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語罷,柳霜霜隱在衣袖裡手,竟不自覺的顫了顫,擡頭眸光定定凝視着北含墨,頓了好一會兒,方纔輕顫着聲音道:“既然如此,你能否告訴我,你心中愛着的女子,是不是芷嵐?”

話剛說完,柳霜霜便感覺,自己的手心竟浸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心中也越發的緊張起來,既是很想聽到北含墨的回答,但又感到害怕。

“是。”北含墨容色淡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頭應道。

聞言,柳霜霜身子猛然一僵,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不過片刻,便緩過了神,不由得苦笑道:“前幾日的時候,我便隱約猜到了,但心中仍是抱着一絲希望,把你想要來問一問,聽你親口告訴我,如今,倒也是明白了。”

北含墨沒有言語,清秀俊雅的容顏顯得有些朦朧飄渺,許久,方纔嘆了口氣道:“你不應該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起先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但你既然如此說,想必便真的是了。”柳霜霜心中一痛,脣角滿是苦澀,北含墨的性子,自己這些年便一直追着他,倒也是有些瞭解的,既然方纔北含墨能毫不猶豫的回答,便說明真的是對衛芷嵐上了心,柳霜霜自嘲道:“幾年前,我走不進你的心,以爲你是不在乎兒女情長,倒沒想到,你會愛上芷嵐,想來是真的與你無緣,既然知道了,以後我也不會再纏着你。”

北含墨一時無話,原先他也以爲,自己這一生,許是不會愛上任何女子,但卻沒有想到衛芷嵐在北周這三年,自己是真的對她動了心,柳霜霜的情,這些年自己也都看在眼裡,但卻註定只能辜負,當年便勸過她早些放棄,但柳霜霜性子執拗,認定了的事情便很難回頭,北含墨嘆了口氣,心中竟感到些許悵然。

一時間,雅間裡陷入了冗長的沉默,柳霜霜面色發白,脣角含着悽楚的笑容,許久,方纔擡起頭,朝着北含墨明豔一笑,裝作不在意的道:“你放心,我與芷嵐是相交多年的至交好友,即便我知曉你愛的人是她,但也不會影響到我們兩人之間的感情。”

“如此最好,我也不想因爲這件事,讓你們姐妹之間生了隔閡。”北含墨淡淡一笑,聽到柳霜霜說的話,倒也安心了些。

聞言,柳霜霜心中滿是苦澀,似乎再也沒有了勇氣,此刻只想儘快離開這裡,因爲面對着北含墨,她怕自己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了起來,既然這些年,北含墨都對自己沒有感情,如今若是在他面前哭了,怕是連最後的尊嚴也都沒有了。

想到此,柳霜霜明豔一笑,眸光定定凝視着北含墨,微笑道:“既然已將事情問清楚了,我便先離開了。”

語罷,還不待北含墨說話,柳霜霜便已經轉身,不過剎那間,淚水便再也難以抑制,止不住的往下流。

因着柳霜霜已是背過了身,北含墨並沒有看到她早已是淚流滿面,但卻知曉柳霜霜心中定然是不好受,竟感到些許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