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含墨笑了笑,臉上神情一派悠閒,淡淡道:“我向來不喜這些,等到了衡水再買就是了。”
衛芷嵐頓時無話,便不再多言,坐在了一側,這馬車極是精緻華麗,坐位上還鋪着厚厚的狐毛毯子,即便是冬日,外面寒風呼嘯,但馬車裡卻很是暖和。
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含笑的眸光看了衛芷嵐一眼,便也沒有說話。
馬車的速度不慢,但也算不上快,但車伕的駕駛技術極好,很是平穩,即便是坐在車廂裡,也不會感到絲毫顛簸。
沒過多久,馬車便緩緩的出了城,衛芷嵐即便是坐在馬車裡,也能聽到街市上的喧囂聲,極是熱鬧。
北含墨身姿極爲閒適的靠在一側,神色慵懶,正閉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衛芷嵐單手撐着下巴,想着從都城到北海約莫還要些天,怕是從衡水回來之時,已經是春日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衛芷嵐竟趴在車窗上睡着了,朦朦朧朧中,似乎感覺有人正在輕輕推她,緩緩睜開眼睛,便瞧見北含墨正含笑盯着自己。
衛芷嵐神色似有些不耐,瞪了北含墨一眼,便又閉上了眼睛。
“你都睡了一天了,還睡?”北含墨戲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似乎心情愉悅。
“你不睡,別打擾我睡。”衛芷嵐輕聲嘀咕,話雖如此說,但被北含墨一鬧,此時已是沒了睡意。
北含墨笑了笑,瞧着衛芷嵐,挑眉道:“你這白天睡了,晚上怎麼睡得着?”
衛芷嵐輕哼,不以爲意的道:“我白天晚上都能睡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完,衛芷嵐便不再搭理北含墨,擡手撩起厚重的車簾,但見此時已是暮色籠罩,馬車正行駛在官道上,周圍青山綠水,偶爾還能聽到鳥兒的鳴叫,倒是一派好風景。
北含墨淡淡一笑,黑色的眸光盯着衛芷嵐,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今晚我們在哪裡歇腳?”衛芷嵐看了看外面的景色,便放下了車簾,回頭瞧着北含墨。
“如理距離禹城還有不到三十公里,約莫着再過大半個時辰便能到。”北含墨道。
衛芷嵐秀眉微挑,禹城?看來今晚住在城裡倒是不錯,總比住在荒郊野外要好,她還以爲走下去,怕是要到明日才能走到附近城池,沒想到北周都城距離禹城竟然這麼近。
夕陽西下,晚霞瑰麗的餘暉從車簾縫隙照了進來,映襯着北含墨俊雅的容顏,越發顯得瑰姿豔逸,臉上的笑容似乎極有感染力,總能讓人失了心魂。
衛芷嵐淡淡的眸光盯着北含墨,突然想起柳霜霜喜歡了他好幾年,之前還不明白,柳霜霜這麼心高氣傲的人,怎麼會爲了北含墨而獨自一人跑到北周去,還一待便是兩年,如今算是明白了,便是北含墨這長相,也是個勾引人的禍害,難怪柳霜霜會動心。
似是察覺道衛芷嵐的視線,北含墨正好便擡起了頭,含笑的眸光凝視着衛芷嵐,輕聲問道:“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衛芷嵐勾了勾脣角,想起柳霜霜,便笑道:“你可是還記得霜兒?”
聞言,北含墨一怔,竟沒有反應過來衛芷嵐指的是誰,想了半天,倒也沒想起自己何時竟認識這名女子,便問道:“霜兒?哪個霜兒?”
語罷,衛芷嵐微微眯了眯眼睛,倒是沒想到北含墨竟然將柳霜霜給忘了,當初她來了北周生活兩年,便是爲了追北含墨,沒想到,如今也不過才兩三年的時間,北含墨竟然便將這件事給徹底忘了,若是霜兒知曉,怕是會傷心的罷?
思及此,衛芷嵐不由得對北含墨心中的些許好感消散了些,果然男人都是薄情郎,趙胤當初在兩人大婚不久後便選秀納妃,北含墨亦是如此,霜兒追了他兩年,竟然如今連人都不記得了。
“怎麼不說話?”似是看出了爲衛芷嵐臉色有些不對勁,北含墨心中不禁感到疑惑,又問。
衛芷嵐冷哼,瞧了北含墨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不鹹不淡的道:“沒什麼。”
“是麼?”北含墨向來心思精明,又如何會看不出衛芷嵐心裡有事,不由得皺眉道:“你怎麼了?方纔不是還好好的麼?”
“你當真不記得了?”衛芷嵐秀眉緊蹙,想了想,還是回頭盯着北含墨,不放過他臉上他絲毫表情。
“你這話什麼意思?”北含墨眸光微眯,一時倒還真不明白衛芷嵐這話裡的意思,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自己何時竟認識她口中的這位霜兒姑娘?
“太子殿下倒真是貴人多忘事。”衛芷嵐脣角勾起一抹嘲弄,眉目也比之前越發冷了冷。
“你就不能將話說得明白些?什麼霜兒?我又不認識。”北含墨眉頭緊皺,似乎在極力回憶,但腦海裡仔細搜尋了一遍,也仍是想不起這個人。
“她心儀了你好幾年,從西京追到了北周,在都城生活了兩年多的時間,你會不知道?”衛芷嵐微微挑眉,眸光看向北含墨時,越發清冷。
聞言,北含墨愣了愣,似乎感到有些詫異,但也不過片刻,面色便恢復如常,無語道:“她不是說自己的名字叫柳玉麼?什麼時候又叫霜兒了?”
衛芷嵐蹙了蹙眉,柳玉?這個名字好熟悉?忽而,腦海裡閃過當初在皇宮的時候,自己見過柳太妃,也是那時候才知曉,霜兒原名便是柳玉,也難怪北含墨不明白,想來,自己方纔是誤會他了。
北含墨俊眉微挑,眸光盯着衛芷嵐,便問道:“你和她認識?”
衛芷嵐微微頷首,如實道:“不僅認識,還是多年的好友。”
北含墨微微抿了抿脣,心中不由得感到訝異,倒是沒想到衛芷嵐竟然與柳玉認識,想了想,便淡淡問道:“她這幾年過得如何?”
“你既然關心她,怎麼不去西京看一看她?”衛芷嵐答非所問,戲虐的眸光盯着北含墨。
聞言,北含墨脣角抽了抽,無語道:“誰關心她了?我不過是隨便問一問。”
“是麼?”衛芷嵐輕哼,面上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心中沉思了片刻,便又道:“北含墨,霜兒對你是真心實意,你可不要辜負人家了。”
北含墨薄脣輕抿,沒有說話,黑色的眼睛沒有絲毫情緒,讓人看不透內心想法。
一時間,車廂裡陷入了沉寂,兩人各懷心思,誰都沒有說話。
許久,衛芷嵐方纔笑了笑,眸光看向北含墨,挑眉道:“你怎麼不說話?”
北含墨哼了一聲,語氣有些別捏的道:“有什麼好說的?”
“霜兒心儀你。”衛芷嵐又提想道。
“這與我無關。”北含墨語氣冷淡,似乎不想再說這個話題。
“怎麼與你無關了?人家追了你好幾年,你總不能這樣耗着吧?”衛芷嵐瞪着北含墨。
“我又沒讓她追我,是我自己太有魅力,她非要追我的,我能有什麼法子?”北含墨瞪了回去,不滿道。
聞言,衛芷嵐頓時無語,有這樣自戀的人麼?
“霜兒哪點不好了?你怎麼就半點都不動心?”
“好與不好,這都與我無關。”北含墨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悠然。
語罷,衛芷嵐似乎不想再與他說話,哼道:“北含墨,你就是一塊不開竅的木頭。”
“我要是木頭,你就是茅坑裡最臭的一塊石頭。”北含墨脣角綻開淡淡的微笑,慢悠悠道。
聞言,衛芷嵐臉黑了黑,擡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倒是北含墨似乎心情極好,不由得輕輕勾了勾嘴角。
……
一連行了二十多天,又在海上航行了大半個月,方纔到了衡水。
北含墨在衡水有一處府邸,衛芷嵐便隨着北含墨也住了進去,從來了衡水後,北含墨似乎每天都很忙,經常早上出了府,晚上要深夜纔會回來,因此,衛芷嵐倒也很少見到他。
衡水風光秀麗,物饒豐富,許多商賈都雲集于衡水,衛芷嵐從來了衡水,不過短短几天的時間,便已經將各處街道,以及各處商鋪都給瞭解了一番;知曉衡水最是盛產瓷器,茶葉以及絲綢次之,果真如她之前料想般,因爲是生產之地,價錢也比別的城池要便宜許多。
且因着這些盛產之物,距離都城有些距離,還要經過北海,這運費的價格也是不低,以至於都城鋪子裡的這些物什,幾乎都貴的離譜。
上等的瓷器、茶葉、以及絲綢,深受城裡名門貴族家的夫人公子小姐購買,無論價格多高,都能接受,平民化的東西,價錢肯定要相對便宜些,便是普通百姓購買的多。
衛芷嵐在街上走了許久,但凡看到生意好的鋪子,都會進去看一看,瞭解些情況,便大抵明白了些。
冬日天黑得早,剛過酉時不久,天便黑了,放眼望去,整座城池一派華燈初上的景象。
因着天冷,尤其是到了夜晚,含義便越發深了,衛芷嵐便也不再耽擱,向着北含墨的府邸方向走去,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方纔回去。
衛芷嵐原以爲這幾天北含墨都早出晚歸,應是這會兒還沒有回來,卻沒有想到,自己剛一走進去,還未來得及擡頭,便正巧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不由得反射性的向後跳開了兩步。
夜色中,衛芷嵐瞪着北含墨,想也沒想,便脫口聞道:“你怎麼在這兒?”
“這是我的府邸,我不在這兒,還能去哪?”北含墨微微眯了眯眼睛,用看豬一樣的目光盯着衛芷嵐。
聞言,衛芷嵐面色略微有些尷尬,北含墨是主,自己算來是客,這話問的好像是有些唐突了。
“你不是要半夜纔回府的麼,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衛芷嵐挑了挑眉,又問。
“暫且先回來,馬上還要出去一趟。”北含墨輕輕勾了勾嘴角,似乎今日心情還不錯。
語罷,衛芷嵐小聲嘀咕:“那你還不如不回來,省得來回跑,這多麻煩。”
聞言,北含墨臉黑了黑,瞪着衛芷嵐道:“你這是不想見我了?”
“我可沒有這麼說。”衛芷嵐笑着聳聳肩,便又道:“我這是替你着想。”
“是麼?”北含墨冷哼,面上明顯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
衛芷嵐勾脣一笑,便不再多說,踏步往自己所在的院落行去。
北含墨俊眉微挑,轉過身瞧了衛芷嵐一眼,黑色的眸光似乎閃過淡淡的笑意,便轉身出了府邸,騎馬離開了。
因着這幾日都出去的早,衛芷嵐倒也感覺有些乏了,用過晚膳,沐浴之後,便歇下了。
……
次日,天色微明,衛芷嵐已是醒了過來,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便有丫鬟過來傳話,讓她去大廳用早膳。
衛芷嵐倒也沒猶豫,剛去了大廳,便瞧見北含墨已是坐在桌前在等她了,不禁笑道:“今日怎麼沒有一早便出府?”
北含墨淡淡笑道:“和人約了辰時過後見面,這會兒還早。”
聞言,衛芷嵐戲虐的眸光看向北含墨,打趣道:“男人還是女人?”
“你認爲是男人還是女人?”北含墨眸光微眯,不答反問。
“我怎麼知道?”衛芷嵐揚了揚眉,便端起了自己近前的一碗白玉珍珠粥,輕輕喝了一口。
北含墨脣角擒着一抹笑,慢悠悠道:“告訴你也無妨,是個女人。”
語罷,衛芷嵐倒也不感到詫異,撇了撇嘴道:“還真是,那怪這幾天都早出晚歸。”
北含墨笑着解釋:“你可不要想多了,雖然是個女人,但人家可是嫁了人,有丈夫孩子。”
衛芷嵐雖然明白北含墨話裡的意思,但還是笑的意味深長,故意道:“原來你竟然好這口,喜歡有有夫之婦?”
聞言,北含墨俊臉黑了黑,眸光瞪了衛芷嵐一眼。
衛芷嵐輕輕勾了勾脣角,倒感覺與北含墨相處很是有趣,瞧着他黑着臉,隧也不再打趣,自顧自的喝着粥,感覺這白玉珍珠粥,味道當真是極好,便連眉目間都不禁多了幾分笑意。
北含墨哼了一聲,繼而似乎是在說給衛芷嵐聽,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低聲喃喃道:“我就是喜歡有夫之婦又怎樣?”
衛芷嵐正在喝粥,一門心思想着等會兒出府,若是見了這青之坊的老闆,自己要如何以最低的價錢,在他鋪子裡買下大量的瓷器。
昨日,在街上的時候,衛芷嵐便去過好幾家商鋪,這青之坊的生意最好,瓷器的種類也是最多的,衛芷嵐對比了自己看中的幾家,便決定先去青之坊看一看,若是能說動老闆,以最低的價錢將瓷器賣給她,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再去別家也可行。
衛芷嵐這般想着,北含墨已經將粥喝完了,感覺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碗筷,他本是常年行軍打仗的人,經常生活在軍中,吃飯的速度雖快,但一舉一動卻仍是顯得極爲優雅,很是賞心悅目,似乎這樣的人,天生便適合站在最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