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愛卿,稍安勿躁,”宣德帝眼裡閃過一抹狡詐的光,“朕看令千金身上還帶着傷,你這一巴掌打下去,她必會傷上加傷,你這做父親的,於心何忍?”
“皇上恕罪!”向佩明如何聽不出他話裡的殺機,撲通一聲跪倒,“是臣教女無方,小女才說出這等話來,臣罪該萬死,臣回去之後定會好生教訓小女,皇上恕罪!”
向梓月氣鼓鼓地道,“父親,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爲什麼要替王爺瞞着?”
向佩明都快氣炸肺了,“孽女,還不住口?”再說下去,一定會害死王爺王妃,而他也將萬劫不復,這死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
宣德帝笑吟吟地道,“梓月,你倒是說說,向愛卿替四弟隱瞞了什麼,聽你的話意,你知道四弟很多事?”
向梓月還沒意識到宣德帝殺心已起,還相當得意呢,“皇上,臣女確實知道一些事,不過,”她故意看向元蒼擎,“臣女不知道王爺準不準臣女說出來。”
向佩明怒不可遏,喝道,“孽女,你還胡說!”
“向愛卿怎麼惱羞成怒了,難道四弟的事,向愛卿也知道?”宣德帝目光轉回來,雖然還在笑,那笑容已變的森冷,令人不寒而慄。
“臣不敢!”向佩明再氣女兒的無知,可皇上明顯已經起疑,他哪裡還敢多說,“臣、臣是不想小女無狀,衝撞了皇上跟王爺,臣該死!”
“該不該死的,稍候再議,向愛卿何必急呢,”宣德帝一語雙關,目光再轉回來,“梓月,你接着說,有朕替你做主,四弟不會生你的氣,是嗎,四弟?”
木紫槿算是明白了,難怪宣德帝明明猜到元蒼擎要謀反,還如此客氣,笑臉相向,原來是用的軟刀子,故意將所有罪過都推到向梓月身上,而結果無非有兩種,如果今天能將元蒼擎治罪,就是因爲向梓月告的密,就算她和元蒼擎的部下要報仇,也會找向梓月。
如果今日之事不成,也是因爲向梓月的誣告,依元蒼擎的脾氣,絕對不會放過她,而向佩明是她的父親,當然會維護她,那這兩個男人勢必反目成仇,就不可能一起謀事,這算盤打的,當真是響啊。
不過即使局面對自己這邊很不利,元蒼擎和木紫槿仍然氣定神閒,連半點心虛驚慌的樣子都沒有。
“皇上此言當真嗎?不管臣女說了什麼,王爺都不會怪罪臣女?”向梓月得意地要大笑起來,面上還得做出委屈的樣子,“王爺,我不是故意要說出你的事,可是你這樣對我,我真是太傷心了,當然這些我可以不在乎,可是你要對皇上不利,我若知情不報,就是死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求我吧,元蒼擎,只要你求我,我就不會把你的事說出來,皇上這裡我自有藉口矇混過去,咱們還是可以在一起,快點求我!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元蒼擎就跟沒聽見一樣,甚至連眼角餘光都
懶得給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木紫槿身上了。
“王爺?”向梓月頓時氣的靈魂出竅,咬牙低叫,聲音裡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明顯。
木紫槿淡然道,“郡主何必賣關子呢,難道你沒看到,皇上很希望你說出事實嗎?你不必有什麼顧慮,知道什麼儘管說出來,其實我也很想知道,蒼擎到底有什麼秘密瞞着我。”
“你——”向梓月擡手指她,看到斷腕處似乎又滲出血的紗布,當初撕心裂肺的一幕又在眼前閃現,她恨不能將木紫槿大卸八塊!“木紫槿,你真要我說?我如果說了,你可別後悔!”
木紫槿聳聳肩膀,“我會不會後悔,要聽你說了之後才知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快點說吧,我等不及要聽了。”
向梓月氣的要發昏,“你當真不後悔?好,那就別怪我!皇上,臣女要說的是,淮王想要謀反!”
“孽女,你胡說什麼!”向佩明大吃一驚,怒吼聲把人的耳朵都震的嗡嗡響,孽女竟然說的出這樣的話,是要陷淮王於萬劫不復的境地嗎?
宣德帝眼中殺機一閃,“向愛卿如何知道,令千金是在胡說?還是說你也知道四弟的事?”
向佩明心中一凜,立刻跪倒,“皇上恕罪,臣一直未曾離京,如何會知道淮王之事?這孽女更是什麼都不懂,臣猜想她是氣憤於王爺對她無情,所以胡言亂語,以至於犯下此等大錯,臣一定會狠狠教訓她!”
他雖震驚,但並未不經人事的毛頭小子,知道這種情況下,必須要跟元蒼擎劃清界限,否則只會害人害己。
向梓月還沒意識到死亡將近,不服氣地大叫,“父親,你怕什麼!淮王就是圖謀不軌,木紫槿還幫他出謀劃策,這些都是真的,我都知道!”
“你——”
木紫槿微笑道,“請問郡主,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向梓月臉色變了變,極不自然,“我、我是猜的。”她還不算太笨,雖然是無意間聽到父親跟下屬的談話,才知道元蒼擎跟父親密謀要反,可如果把這話一說,元蒼擎是會死,可父親也肯定要受牽連,所以她話到嘴邊,才急急改了口。
可惜,她的理由太拙劣,就連向佩明都有些不忍直視:這還是他女兒嗎?這孩子從小雖然不是聰明,但也是個機靈的,可是現在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是因爲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所以被妒忌和仇恨矇蔽了心智嗎?
“哦,原來是猜的,”木紫槿一派輕鬆,“那既然這樣,不如我也猜一個?向梓月,你受誰的指使,要來誣告蒼擎,是不是有人收買你,還是你想以此達到什麼目的?比如讓蒼擎開口求你,你就可以跟他在一起?”
向佩明慚愧的要把低到地裡去,如果可以,他真不願承認,這沒腦子的是他女兒!
“木紫槿,你說什麼!你別冤枉我!”向梓月惱羞成怒,大叫起來,“你說的這些根本就沒有
根據!”
“那你說的這些,又有何根據?”木紫槿冷笑,“一句‘猜的’,就想讓皇上定蒼擎的罪,你以爲你是誰?”
“我——”向梓月啞口無言,要取信於宣德帝,她就必得說出偷聽到父親的話,可是如果說了,父親也會跟着沒命,她怎麼可能這麼做。該死的木紫槿,簡簡單單兩句話,就把她逼入絕境,難道老天就這麼不長眼嗎?
宣德帝殘忍笑道,“梓月,你還有什麼證據?”
“臣女……”向梓月眼珠亂轉,腦子急劇轉着,卻什麼理由都想不出。
“梓月,你若沒有真憑實據,那就是誣告,一來臣下誣告宗室親王,是死罪,二來你期瞞於朕,欺君之罪,也是罪在不赦,朕會將你推出斬首,你想清楚了。”宣德帝慢吞吞提醒。
“不!”向梓月大驚,臉無血色,“臣女、臣女有證據,有證據!”
怎麼辦!
說了父親要死,不說她自己要死,怎麼弄到最後,事情成了這樣了?
“那就把你的證據說出來,看能不能說服朕。”宣德帝故意看向元蒼擎,不過他註定失望,因爲他這個四弟,心智堅定的很,根本就一點慌亂的樣子都沒露出來。
“臣女……”
“孽女,你誣告王爺,欺瞞皇上,罪在不赦!皇上,臣教女無方,實在慚愧,請皇上按律處置這孽女,臣絕無怨言!”向佩明咬牙攥拳,雖然心中撕裂一樣痛,卻還是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犧牲女兒,保全元蒼擎和他們的大計。
向梓月震驚莫名,“父親!”她沒聽錯嗎?虧得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實情,免得害死父親,可父親居然要皇上殺了她,天下有這樣狠心的父親嗎?
“我沒有你這樣的孽女,你做出這等事來,國法難容,皇上要如何處置你,我都認了,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向佩明臉色鐵青,狠心不看她,希望女兒能明白他的苦心,如果這樣還是救不了女兒,等將來到了地下,他會向女兒賠罪的。
然而向梓月如果真的明白事理,就不會到今天這一步,聽了這話,她先是呆了半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聲音尖銳高亢,讓人頭皮發麻。“好、好父親,哈哈哈……我、我太幸運了,被心愛的人背叛,又、又被親生父親拋棄,我、我……哈哈哈……”
木紫槿暗暗搖頭嘆息,對於向佩明的丟卒保帥、大義滅親,她很是敬佩,雖然向梓月是咎由自取,無論落到什麼下場都不爲過,但向佩明卻是難得的棟樑之材,如果向梓月真的死了,他會不會一蹶不振,難當大任?
“孽女,還不向皇上、王爺認罪?”向佩明忍着心裡的痛苦,厲聲指責。
向梓月猛地收住笑聲,陰狠地瞪着他,“父親,你真要皇上殺我?你就一點不顧念我們之間的父女情分?”
“你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怨得了誰。”向佩明移開目光,心裡早已在滴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