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紫槿心念電轉,立刻拿定主意,“知道君葉之事的,也就我們三個,加上淺月知道,我們就佯做不知,放出風聲去,說馨兒是讓人害死的,看皇上能否對蘇貴妃生出些疑心。”
安瑋點頭,“王妃英明。”
“英明什麼,”木紫槿苦笑,“不過是順水推舟的無奈之舉罷了。”
安瑋也不好說什麼,立刻去囑咐他們不提。
半個時辰後,寧明遠跌跌撞撞地進來,一見女兒早已魂歸上蒼,當場昏厥過去,還是侍衛又拍打又掐人中的,才把他救醒過來。
“女兒!”寧明遠哭着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木紫槿才止住的眼淚又嘩嘩地流下來,“寧將軍,是妾身的錯,妾身沒有保護好馨兒!”
“不!”寧明遠哭着搖頭,“與王妃無關,是馨兒、馨兒命不濟……馨兒,我可憐的女兒……”
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有比這更悽慘的事嗎?
“寧將軍節哀,”木紫槿低低地抽泣一聲,“馨兒已逝,寧將軍千萬振作,多多顧念小皇子,好歹是馨兒留下的一點血脈……”
一句話未完,寧明遠哭得更兇,她又是愧疚又是傷心,也不知道再怎麼安慰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這一日之間陰陽永隔的父女兩人,半晌無言。
隔了一會,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忽地發現有什麼不對勁,視線停在寧皇后緊攥的左手上,“這……”
寧明遠正自悲痛欲絕,根本不曾察覺。
木紫槿小心地去碰觸寧皇后的左手,發現她攥得甚緊,且有隱約的血跡透出。她知道必有蹊蹺,就直起身體,費力地扳開寧皇后左手,那染血的袖口就露了出來。她小心地將之展開,露出上面的一團血跡來。
她仔細辨認了一會,眼神慢慢森寒,低聲叫,“寧將軍快看。”
聽出她語氣不對勁,寧明遠愣了愣,擡頭去看,“這……”
“馨兒臨死前留下的線索,”木紫槿白着臉冷笑,“是個‘蘇’字。”
蘇貴妃,果然是她!看來是馨兒臨死前知道了害自己的兇手,可因爲某些原因,又沒辦法告訴別人,所以在袖口留字,指證兇手。
寧明遠一呆,想到平日裡與蘇默然的不和,以及寧皇后統冠後宮之後,蘇貴妃必定萬般不甘,他陡地狂怒了眼神,起身就往外走。
“寧將軍!”木紫槿嚇了一跳,立刻攔住他,“你要去哪裡?!”
“去找皇上,將蘇貴妃斬首,替馨兒報仇!”寧明遠咬牙切齒,滿眼血紅,竟似失去了理智。
“萬萬不可!”木紫槿急急地解釋,“我們無憑無據,僅只這一個血字,是不能說明什麼的,就算皇上問起,蘇貴妃父女也有面般理由推託,沒用的!”
“管不了那麼多!”略一遲疑之後,寧明遠繞過她就走,“臣早料到蘇默然父女必不會就此罷休,可沒想到他們竟對馨兒下如此毒手!”
“寧將軍千萬忍耐!”木紫槿竭力說服他,“你這般衝動,
只會給蘇貴妃父女機會,將寧家徹底扳倒而已!”
寧明遠吃了一驚,到底還是無助地看向她,“那、那依王妃的意思,又該如何?”
難道任由馨兒枉死,蘇貴妃父女得意嗎?
“自然是暗中收集證據,找機會將蘇貴妃父女現出原形!”木紫槿眼裡閃着堅毅的光,“寧將軍現下要辦好馨兒的後事,還有千萬顧念好小皇子,其他的事,王爺日後會詳細說與將軍聽,從長計議,可好?”
寧明遠看着她,這般時候也只能選擇聽她的話,何況一直以來她有多顧念寧家,他比誰都清楚。“如此,末將就仰仗王爺王妃了。”
“妾身不敢,妾身定會讓害死馨兒的兇手承擔起罪責,寧將軍放心就是!”
這誓言便算是她說給寧皇后聽,但願她泉下有知,可以看着自己親手爲她報仇!
元蒼擎已聽到木紫槿的話,來到門口,對寧明遠微一點頭,“寧將軍放心,紫槿所說正是本王的意思。”
寧明遠心中有數,鄭重一抱拳,“末將一定誓死追隨王爺!”
“寧將軍客氣了。”
不多時,外面響起喧譁聲,接着是宮女們的尖叫:
“快來人哪,快來人哪,君葉死啦!”
“是懸樑自盡,啊!怎麼會這樣?”
很快有人將此事稟報了宣德帝,因爲君葉是寧皇后身邊的人,而宮中又有了些傳言,說寧皇后是被人害死的,他自然要來問個分明。
“參見皇上。”
衆人跪倒行禮,蘇貴妃眼裡則閃過一抹不安,她已讓人殺了君葉滅口,但做成了是君葉自殺而死的假象,以將所有罪名都推到君葉身上。
不過現在正檢查君葉屍體的是元蒼擎,依他的精明,會不會看出破綻來?
“都起來吧,”宣德帝臉色鐵青,“怎麼回事?朕聽太醫說,馨兒是讓人給毒死的?”
木紫槿恭敬地道,“回皇上,臣妾這些日子與皇后娘娘見的多些,若依着她先前的病症,斷不會突然仙逝纔對,所以讓王爺檢驗的仔細了些,才發現娘娘是中毒而亡。”
“哦?”宣德帝一愣,隨即怒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加害馨兒?”
“臣妾不敢妄言,”木紫槿施了一禮,“可皇后娘娘才一仙逝,君葉就死了,事情越發不尋常。”
“君葉是何人?”
“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侍女,一直就在這芙蓉殿侍侯着,皇后娘娘生前,最喜歡喝她熬的燕窩粥。”
“這便如何,有什麼問題嗎?”宣德帝疑惑地看向她,沒聽出君葉跟寧皇后的離奇死亡有什麼關聯。
“妾身原也覺得奇怪,娘娘一開始覺得胸悶心疼之時,太醫開的藥都不管用,唯喝下這燕窩粥之後纔會覺得舒服,妾身便留了些心。”
蘇貴妃暗暗攥拳,原來木紫槿早就開始懷疑了,幸好自己跟父親當機立斷,除掉寧皇后,否則真難保不被她給查出來。
木紫槿,你這麼聰明,只會讓自己死的更
快而已!不用急,下一個,就是你!
而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半事實,是木紫槿經過深思熟慮的,否則若是隻字不提,便沒辦法讓宣德帝注意到寧皇后死得有多不尋常,如果能就此揪出蘇貴妃父女自然是好,如果不能,也要震懾一下蘇貴妃,讓她知道,別人不都是一些傻瓜。
“哦?”宣德帝目光一凝,“你的意思,這燕窩粥有什麼問題?”
“妾身不懂藥理,不敢妄言,君葉又在這個時候突然自盡,妾身只是覺得大有問題而已。”說完這些,木紫槿便退至一旁,靜侯宣德帝發號施令。
宣德帝略一思索,冷聲道,“來人,將一干人等傳到芙蓉殿來,朕有話要問!”
“遵旨!”
半個時辰後,所有與寧皇后有過接觸的人,包括之前來請安的蘇貴妃等人,都安靜地站了,等着被問話。
宣德帝先命御醫檢驗寧皇后喝剩的燕窩粥(當然爲了推波助瀾,木紫槿讓他們端出的是摻了那種藥粉的燕窩粥),御醫們仔細檢驗後,當下變了臉色,給出了和衛夕所說一樣的答案。
宣德帝一聽這話,登時龍顏大怒,拍案而起,“竟有這等事?”
這麼說早就有人起了謀害寧皇后之心,而且一步一步將她推向死亡的深淵,他卻茫然不知?
蘇貴妃在旁暗驚,看向木紫槿的眼中更是多了幾許怨毒之意:原來木紫槿竟然已經查到了這麼多!還是父親說的對,那藥以後真不能再用了,否則定會出事。
“皇上息怒!”御醫們戰戰兢兢,“臣等、臣等大意了!”
“都該死!”宣德帝龍顏大怒,“如此大事,你們竟然輕鬆一句大意就想糊弄朕,都該死!”
“皇上息怒!”木紫槿趕緊過去相勸,“衆位太醫大人只是按病開藥,這燕窩粥本也未經他們之手,會有此紕漏,也不是他們的錯。”
“啊呀!”蘇貴妃卻突然驚叫一聲,以手掩口,“那、那燕窩粥有毒嗎,那、那——”
“怎麼了?”宣德帝餘怒未消,重重坐了下去,“你也知道?”
“臣妾不知!”蘇貴妃假裝一臉恐懼,“臣妾今日與幾位姐妹到皇后娘娘這邊探望,也一同用了燕窩粥,不知道臣妾是否也中了毒?”
木紫槿心中一動,倒沒想到蘇貴妃有此一手,不過轉念一想,也隨即釋然:既然毒藥是她所下,她當然明白這毒藥的藥性和藥理,必是肯定吃下對她無礙,所以才選擇當着下人的面喝下,這樣就可以證明她並不知道燕窩粥中有毒,可以洗清嫌疑了。
蘇貴妃,你夠狠!
宣德帝不知她是罪魁禍首,一聽這話登時也緊張起來,“你怎的不早說,太醫,快給靈璧診脈!”
“皇上,昭儀娘娘稍安勿躁,”太醫中有精通此道者立刻回稟,“此藥需在人全內慢慢積聚,纔會一朝暴發,偶爾用一次兩次,過幾天就會自行排出,於身體無礙。”
蘇貴妃狀似驚喜地拍拍胸口,“原來如此,有勞大人相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