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木紫槿將奏摺接過打開來,仔仔細細看完,然後又恭敬地遞了回去。
看着她依然如常的臉,宣德帝很是意外,“你沒有話要說?”
“妾身無話可說,”木紫槿低眉垂目,“皇上讓妾身看妾身就看,但事情要如何處置,自是皇上說了算,妾身不敢參言。”
原來這份摺子是陸子津所呈上,指她父親行賄朝中官員,爲他做生意提供便利,另外還指父親與他國皇室合作,圖謀不軌,奏摺上詳細列舉了大串證據,用以證明此事爲真,滿像那麼回事。
這一看就是些莫須有的罪名,只要稍稍一查,就能真相大白,可宣德帝把大張旗鼓把她召來,其意昭昭。
“是嗎?”宣德帝看着她的臉,似乎要看出她所說是否是真心話一般,“不想替你父親求情嗎?還是覺得你父親罪有應得?”
“妾身不敢,”木紫槿暗暗冷笑,面上卻恭敬得很,“家父父親到底有沒有做枉法之事,皇上自會派人詳查,還不曾有個結果,妾身就先替家父求情,豈非顯得心虛。就請皇上詳查此案,查出真相,還家父一個公道!”
雖說事出突然,但她心中卻是雪亮,依陸子津的才能和膽識,怎可能忽然就冤枉父親,必定有人在肯定指使,而能指使動陸子津之人,除了朝中幾位重臣,也只有宗室親王和司徒皇后。
若是仔細分析一下箇中利害,旁人斷無理由與她明着起衝突,這樣算下來,也只有宣德帝跟司徒皇后無疑。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要查,那就徹底查個明白,陸子津縱子之行兇之事還未有定論,不如就看一看,到底是誰草苢人命,喪盡天良!
宣德帝給噎的好一會說不上話,半天才道,“很好,木紫槿,朕是不是該說聲佩服?”
雖說陸子津上這一道摺子,讓他覺得奇怪,不過又有了拿捏木紫槿的把柄,他當然樂見其成。
結果木紫槿不但沒有一絲懼怕,反而把他放到了高臺上,讓他想不查這件事都不行了。
“妾身不敢,皇上聖明。”木紫槿起身施禮。
宣德帝冷冷看她一會,終究無法直接爲難她,煩躁道,“退下!”
“妾身告退。”
退出承乾殿,木紫槿冷笑一聲,“動我不得,就從我家人下手,司徒皇后,你真有計謀!”
安瑋微一愣,“王妃知道?”
“除了她還能有誰?”木紫槿一臉篤定,“她對付不了我,又氣我與馨兒交好,爭了她的寵,她自然處處瞧我不順眼,一時動不得我和馨兒,就來算計木家,這很難猜嗎?”
如果是宣德帝親自動的手,他就不會以召見她來這樣的方式,向她施壓了——雖然在這件事上,他百分之百也沒安好心。
“誰要算計木家?”溫陌玉忽地從一旁過來,眉頭擰的很緊。
木紫槿意外道,“溫公子,你怎麼會在?”
安瑋低聲道,“溫公子剛纔就
過來了。”
“我原是有事情要見皇上,王妃方纔的話,是什麼意思?”溫陌玉看看她的臉色,似乎不見她怎麼擔心,難不成她不將家人的安危放在心上嗎?
木紫槿冷笑,“就是那個意思。”接着將事情說了,“除了司徒皇后,誰會恨我至斯?”
溫陌玉眼中隱有怒色,淮王才走,皇后就對王妃下手,是不是太卑鄙了些。“那王妃是不是該知會木家主一聲,要他有所防範?”
木家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不過木紫槿縱使氣不過父親的勢利,骨肉親情卻終究不是假的,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木紫槿淡然道,“我心中有數,多謝溫公子提醒。”
她能想到的,司徒皇后也一定能想到,也許這時候司徒皇后早已布了眼線,她若輕舉妄動,反而給了司徒皇后把柄,就靜觀其變好了,看宣德老兒能把父親怎麼樣。
溫陌玉心中苦笑,他無權無勢,除了提醒木紫槿小心,竟什麼都做不了,也太無能了。“王妃是否覺得,此事是有人暗中指使,想要藉機生事?”
“溫公子以爲呢?”木紫槿眼中精光一閃,“朝中向來不太平,每有風吹草動,就個個暗中使力,推波助瀾,沒事也要找出事來!”
既如此,溫陌玉也不好多說,只能看着離去,隨後進殿見君。
——
直至回到摘星樓,溫陌玉仍覺得心頭沉甸甸的,看他緊皺着眉頭不語,秦公子頗有些不屑,“還在替淮王妃擔心?”
溫陌玉看他一眼,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點破,“我是覺得事情頗有些不尋常,淮王出使齊朝,若是有人這時候對淮王妃不利,恐怕她是防不勝防。再說陸子津不應該如此莽撞,直指木家,難道……”
“你的意思,他是被人利用?”秦公子不是笨人,一猜就着。
“很難說,”就因爲如此,溫陌玉才越發擔心,“朝中事向來牽連甚廣,尤其大殿下,上次還誣淮王妃是刺客,兩人之間不是一向勢如水火嗎?”
秦公子倒有些不以爲然,“我覺得似乎是蘇默然在算計。”
他?溫陌玉一驚,隨即搖頭,“我也想過,不過他最近有意拉攏淮王,應該不會害木家。”
秦公子嗤之以鼻,“那他是癡人說夢。”師弟的脾性他會不瞭解?憑蘇默然還想拉攏師弟,滑天下之大稽吧?
溫陌玉一雙眉幾乎要皺到一起去,“總之現在下結論還太早,希望皇上對淮王能顧忌幾分,別傷害淮王妃,否則……”
秦公子冷冷看他一眼,“你管得太多了。”
溫陌玉只有苦笑。
陸子津上書誣陷木家之事,並未如司徒皇后想像的那樣,掀起什麼風波,宮中看起來仍舊平靜得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她不禁覺得奇怪,按理說不管宣德帝信是不信,必定會找陸子津來問上一問,他就可添油加醋說一番,加上找來的那些證人、證物,要皇上相信應該不難。可這
都好幾天了,宣德帝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何意思?
陸子津惴惴不安地站在當地,忍不住地想要擦冷汗,“皇后娘娘,皇上是否不相信臣的摺子?”
“不會,”司徒皇后沉吟着,“本宮很清楚皇上的脾性,他最恨官員貪贓枉法、目無法紀,一定會查辦木鯤鵬的。依本宮猜測,皇上應該是想多方查證而已。”
“原來如此,”陸子津想想也是,才放下心來,“那依皇后娘娘的意思——”
“再等等看,本宮自有主張。”司徒皇后心裡驟然有了計較,眼裡露出惡毒的笑意來。
“是,臣告退!”
施禮之後退出來,陸子津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別忘了他兒子確實做了錯事,這要是認真追究起來他還能討到好處?可現在說這些爲時已晚,只盼着真能趁此機會將木家扳倒,順便除了淮王,日後也可高枕無憂了。
“王妃,屬下陪您進去。”安瑋很少露出怒色,可這會兒她卻是滿臉殺機,要大開殺戒一樣。
“這裡是皇宮,不可輕舉妄動!”木紫槿同樣臉色慘青,壓抑着怒氣,“司徒皇后既然用這樣的方式逼我前來,必定是要有一番爲難的,你跟其他幾名暗衛一起,儘快找到我母親的下落。”
今日黃昏時分,水婷忽然慌慌張張到淮王府來稟報,說是司徒皇后將金氏召進宮,一天了都不見人回來,她到宮門口問了好幾次,可就是沒人替她進去問個話,她都快急死了。
木紫槿一聽之下,就知道司徒皇后用心險惡,若是木府的其他人,她都可以不管,唯獨母親是她的死穴,她怎麼可能不進宮來問個究竟。
“是,王妃小心。”安瑋也知道,不趕快找到金氏,木紫槿就得受制於司徒皇后,當下也不多說,悄然離去。
不大會兒,雨靈出來通報,木紫槿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進去見禮。
“參見皇后娘娘。”
司徒皇后傲然坐着喝茶,冷目一掃木紫槿,也不叫她起來,“四弟妹今兒怎麼有雅興,到本宮這裡來了?”
木紫槿沉聲道,“皇后娘娘,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皇后娘娘召見家母,所爲何事?”
“哦,你說木夫人啊,四弟妹,本宮可是好心,知道木府就要大禍臨頭了,所以將令堂請了來,囑咐她幾句而已。”司徒皇后自恃殺手鐗在手,一派氣定神閒。
木紫槿冷冷看着她,她既然不否認將母親召了來,應該不會悄沒聲息地害了母親,好,那就看看她到底有什麼目的。“既如此,妾身多謝皇后娘娘相護之恩。家母身體不便,就不多加叨擾了,皇后娘娘有什麼話,只管吩咐妾身就是。”
司徒皇后挑眉笑了笑,“四弟妹客氣什麼?本宮從來都拿四弟妹當自己人,你的母親也是本宮的長輩,本宮會讓人好好照顧她的,四弟妹放心。”
拿人七寸的感覺真是好啊,尤其對方還是該死的木紫槿,司徒皇后得意的都要哈哈大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