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芮雪與衆人找了一圈,始終未見北宮晟身影,再次一腳踹開寧祥宮大門的時候。
金殿中的蕭鈺赫然一怔,銳利的鳳眼迸出不置信的啞光,回頭飛快的掃了眼緊閉銅門,怒聲道:“你們從哪出來的!”
納蘭芮雪冷笑,一步步走進。“北宮晟從哪出來的,我們就從哪出來的唄……。妲”
輕快的口氣帶着嘲諷,讓蕭鈺覺得刺耳無比窀。
提及北宮晟,更是攥緊了拳心,那個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孽種!千人殺手陣都沒圍住他,還讓他反屠殺那麼多人!她辛辛苦苦訓練了多年的殺手,今日損傷慘重!
本來回來聽到這個消息,已經震驚到憤怒了,北宮晟是什麼時候武功突進到這種地步的?
情『亂』之間,是黎嫿提議不如守株待兔,賭一賭王妃會不會來。
只要抓住王妃,還怕攝政王不乖乖聽話?
而且,地道毒物瀰漫,只要王妃敢進去,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這樣對蕭氏大業,是百利而無一害。
她當時還在微微躊躇,問道:“可王妃一個好好的女人,怎麼會有那膽子闖寧祥宮!”
黎嫿陰笑道:“那可不一定,王妃的武功可不低,而且今日風頭如此勁勝,看的出來是個狠角兒,屬下倒覺得她沒什麼不敢的!”
此刻還真讓黎嫿說到了!
這女人還真沒什麼不敢的!居然敢如此耀武揚威的站在她面前!
雖然其餘的人看起來面『色』不好,毒氣入體,可這個女人雖然身上沾滿血跡,可面『色』依然不顯半分憔悴,銳利的眸光反而透着冷煞,讓人一瞧便不寒而慄!
眼見她越走越近,蕭鈺怒道:“哀家宣你了嗎?居然敢靠近殿前!”
“宣?”納蘭芮雪冷笑。“皇祖母不會認爲經過這一場,本宮還需要跟您講什麼子孫情分,守什麼宮闈規矩吧?”
她一步步靠近,猶如地獄的女羅剎。
北宮晟找不到,她不知道他是否現在安然無恙,逃是逃出去了,可是否重傷落在蕭鈺手中?是否重毒昏『迷』不醒?密道里,他們一路行去,最少有百人殺手被屠,可見他血拼到什麼地步!
那些殺手的武功,實在太好,她最多同時跟三十多個人打,都很吃力!
若是幾百人同時圍剿一個人,那樣的戰鬥……,她不敢去想會有多麼的血腥。
她只知道,她現在恨不得將蕭鈺生津剝皮碎骨!
蕭鈺一拍鳳榻金柄。“大膽!你莫不是敢造反不成?”
“造反的不是蕭太后你嗎?你屠殺的人是什麼身份,想必你比誰都清楚吧?”她悠悠冷笑,已經近在咫尺。
蕭鈺微微一怔,華鎣黎嫿立刻舉劍擋在面前。“攝政王妃膽敢!”
“攝政王妃?”納蘭芮雪冷哼,不屑冷笑一瞬,突然以光影般的速度徹底衝到了蕭鈺面前,一把扣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這六宮事物,似乎該輪到本宮接管了吧?”
華鎣見狀,一記狠掌拍來,納蘭芮雪感受到冷風襲面,擡起一腳就將華鎣踹了出去。
那腳勁如山海之力,華鎣被踢到柱子上,嘔出一口鮮.血。黎嫿正準備出手,蕭鈺立刻擡手製止,末擡起金指套緩緩撥開納蘭芮雪擒拿的手。
半眯鳳眸,閃過陰鷙的冷意笑道:“看起來孫媳還是個心大的,這纔剛進門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納蘭芮雪脣角勾出弧度。“歷朝歷代,一旦封后,太后便得交接六宮之權,到底是本宮迫不及待,還是皇祖母戀權不放呢?”
“皇后?”蕭鈺似乎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哪門子的皇后?還真以爲越兒傳位,北宮晟就是皇上了嗎?他若真有那能耐,何必屈居王爺這麼多年?”
聲音不大,只能她們彼此之間聽到,但那劍跋扈張的氣勢依舊感染到了全殿的人,景南,慕容俊等人警惕的打量着宮殿的四周,謹防再次被蕭鈺的殺手圍剿偷襲。
夕楠擔憂的看着納蘭芮雪的動作,這樣的大不敬……,王妃是打算連蕭太皇太后也徹底撕破臉皮了嗎?
如今的形勢,合適嗎?到底是王妃跟太皇太后,身份不合時宜吧?傳出去只怕還是王妃理虧。
納蘭芮雪輕笑的看着蕭鈺,帶着不屑的冷煞。“看起來……,太皇太后不知北昌傳位規矩?”
“什麼規矩!”
她看着蕭鈺銳利眸光中一閃而過的茫然,繼而緊張快速的口氣,脣角一笑,果然賭對!
在皇陵的時候,看到太上皇身邊沒有鳳牌,她就隱隱猜到可能太上皇並沒帶蕭鈺進去過,如果是這樣,蕭鈺定然也不知道宮錦衛的事情,不知道北昌最深處的秘密。
那個皇陵只認皇帝親筆詔書傳位人,侍奉皇主的秘密。
但蕭鈺這樣機敏之人怎會此沒懷疑?怎會不想探聽?金赭的叛變也說明了蕭鈺一直在致力於探聽皇陵之事。
“說!什麼規矩!”蕭鈺拔高了聲調,這下整個大殿的人都能聽到,凌烈的嗓音加上威嚴的氣勢足以讓任何人膽寒,但是納蘭芮雪毫不介意,帶着笑,伸出纖細帶血的指尖沿着鳳榻扶柄撫『摸』。“皇祖母,本宮可不做虧本買賣~~~。”
“你敢威脅哀家!”蕭鈺心火怒起。
納蘭芮雪提及的事情是她這輝煌一生中唯一的敗筆!
當年太上皇北宮璟帶她進入第六大殿後,居然將她放置在偏殿,然後隨一名青衣守墓人越過金門進入到另一個地方!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纔出來!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直覺告訴她,那扇金門背後定然有秘密!
一個不願她知道的秘密!
她驕傲一生,蕭家當初更不嫌北宮氏落魄皇族,將她嫁給北宮璟幫他穩定朝綱,可北宮氏居然敢瞞着她!
他們以爲他們是什麼東西!在實力說話的年代,還以爲皇族能高她們重兵在握的蕭氏一等不成?
哼!北宮氏既然不願做到尊蕭氏至高地位,那就她蕭氏取而代之,改朝換代好了!
看着蕭鈺氣急敗壞的模樣,納蘭芮雪脣悠悠一抿,聲音更加笑意不斷。“皇祖母自詡身份高貴,想必從沒被威脅過,但有句話說的好,阡陌長河,朝東暮西,風水從來都是輪流轉的,皇祖母以前沒對手,從今往後可就有了!不懂的課業孫媳會竭盡全力細細教導的!”
細細教導?蕭鈺陰冷眸『色』,翡翠蔻金的指套帶着風聲鶴唳的朝其臉上扇去!
這新王妃還反了不成!
但下一瞬間,手腕就被牢牢抓住,對方的手勁讓她如果不是爲了太皇太后的尊貴身份,差點痛呼出聲。
一個女人怎麼能有這麼大的手勁?
還沒想明白,急切護駕的黎嫿剛拔劍,就被納蘭芮雪又一腳踹飛。
擡腳處,帶着金白耀光,猶如流星飛濺。
耀眼的光芒讓蕭鈺明白了什麼,帶出不置信的訝異。“還是氣流派!”
一個女人居然能是氣流派高手?這怎麼可能?女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到達這樣的水平!赫兒突破多年,都突破不了氣流!
納蘭芮雪冷笑。“所以!皇祖母最好別挑戰本宮的耐『性』,我這人向來脾氣不好,想必皇祖母沒少打聽到我廝殺打架的壞名聲,要是等會兒手腳癢了皇祖母可擔待!”
又是一句更冷冽的威脅,讓蕭鈺心火怒如沸騰之水,末了冷笑道:“哦?那孫媳倒動哀家試試!”
打一個兩個下屬沒什麼,但若她真想不要她王妃之位了,毆打皇祖母這個名聲……,不用自己幫她摘掉,她都會被萬民討伐!
納蘭芮雪亦冷笑,絲毫不減半分凌狂。“所以,本宮奉勸皇祖母一句,咱們還是談判下的好。”
“你想知道北宮晟的下落?”蕭鈺半轉眼眸,看了下場面。
雖然她的殺手頗多,可是這個納蘭芮雪離她太近,而且這個女人絲毫不減的氣勢讓她感覺,說不準若出什麼事情,這個女人真會挾持自己。
心火如噴薄的火山,可此刻無法輕舉妄動。
“皇祖母聰慧。”
實在看不下去掙扎起身的黎嫿怒聲道:“攝政王出去了,那神出鬼沒的跟老鼠似的!躲到哪裡去,誰能知道!”
“那就給本宮找!”納蘭芮雪轉頭怒吼,猶如發怒的母獅,凌烈的嗓音迴響在空曠的大殿,似乎將磚瓦都能掀翻。
要不她爲什麼要來?
一羣人都重毒,此刻維持各自體力都難,他們先前尋找了半晌都沒找到,北宮晟此刻受傷怎樣不知道,是否清醒也不知道,他是否躲在某處暗自療傷?茫茫寧祥宮,真要一間間找,還想不驚動蕭鈺談何容易。
所以乾脆反其道而行之,不能暗自找就光明正大的搜!
皇宮既然全是蕭鈺的掌控,不找蕭鈺幫幫忙怎麼對得起這女人把控後宮這麼多年?
蕭鈺微怔,也終於明白了她的意圖,上下眸光半掃帶出一縷欣賞,敢在虎口拔牙的人,這是第一個!
給黎嫿揮了揮手。“去找!”
“是!”黎嫿狠瞪納蘭芮雪一眼,走了出去。
很快,整個寧祥宮火把點亮,熱鬧起來。
蕭鈺雍容靠在鳳榻中道:“沒看出來孫媳還是個有心思的,還懂軟硬兼施,借力打力?只是……此刻能否告知哀家皇陵秘密?”
“我見到北宮晟自會告訴你!”
納蘭芮雪轉身坐在鳳榻的另一側。
……
大殿下,蘇子安忙前忙後的解毒,身上材料不夠,無奈的看了看納蘭芮雪。
納蘭芮雪半眯眸『色』,指甲在鳳榻間的矮腳桌邊上輕釦。
蕭鈺冷笑一瞬,慵懶的眸光看向她的時候多了幾分更詫異的打量,很懂分寸的一個女人,知道自己的底線止步北宮晟,再多脣舌自己也不會再答應。
此刻找北宮晟又怎樣?納蘭芮雪囂張又怎麼樣?
自己答應找北宮晟也只是看在秘密的份上,否則……,納蘭芮雪不敢真動自己,就算砸了寧祥宮,那也只是給她自己的王妃之位卸條腿而已,皇宮,這幫人人是出不去的!
所以自己壓根不擔心什麼,只要納蘭芮雪想保這幫人平安出皇宮,就不會失約。
不一會兒,北宮晟沒找到,倒是北宮楚與各國皇室紛紛趕到,連一直在前殿等候回府的寧羽然等人也跟到。
“整個皇宮都驚動了,不知太皇太后寧祥宮發生了什麼事?”
“無妨,攝政王喝醉,不知道夜宿哪裡去了,哀家的孫媳急不可耐,託哀家尋尋。”蕭鈺淡笑,自顧雍容,鳳眸打量着面『色』有些卡白的赫連世子,與眉峰緊綰有些焦灼的西燕太子,有些不解。
吉雅也蹙眉,掃了眼納蘭芮雪,怒火都沒停止過。
哥哥居然去了一趟就成了這番模樣,而北宮晟還生死未卜,當下沒好氣道:“大婚期間,連自己夫君都看不好!弄得興師動衆的!攝政王妃還真讓吉雅刮目相看!”
赫連長恭一怔,拉拽住吉雅的手,示意她別胡來,吉雅一瞧他那卡白的面『色』,心疼得心中什麼都沒剩下了,甩開他的手,示意他別管!
焦急的等待讓納蘭芮雪心火怒升,一掃先前要嫁給北宮晟的女人,淬冷的口氣。“那也是本宮自己的事,吉雅公主似乎『操』心『操』遠了!”
吉雅冷笑。“本公主遲早是王妃的姐妹,此刻『操』心不算遠!”
赤.『裸』.『裸』的話讓納蘭芮雪攥緊了拳心,場上一片譁然,這吉雅公主是擺明非攝政王不嫁了?
納蘭芮雪冷看向吉雅,兩人眸光相交,迸出萬千火光。她冰語道:“本宮就三個妹妹,今夜公主全見過了,不再需要姐妹!”
生硬的拒絕讓蕭鈺脣角勾起冷笑。“孫媳這話說的過了,當王妃該有容人之量,晟兒日後還會娶妻,姐妹自然是有的,這是『婦』德表現。”
北宮楚的皇后蕭凝兒笑道:“『婦』德?從王妃妹妹三天前驅美妾的時候那份氣勢來看,只怕……,不知『婦』德爲何物吧?”
北宮晟的一票鶯鶯燕燕的女人立刻集體欠身道:“皇后明鑑!”
納蘭芮雪看着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集體黑她一把的衆多女人,脣角冷笑越來越深。
吉雅一掃那些女人話中的尖酸刻薄不屑輕哼一聲,眸光熠熠的盯向納蘭芮雪。“王妃有沒有『婦』德本公主沒興趣,反正本公主也沒有『婦』德,本公主只想對王妃說一句話,需不需要不是你說了算!若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凌傲的話帶着狂妄之氣,高昂的下巴好似尊貴的女王。
完全不懼任何人的氣場讓納蘭芮雪心中怒火終於點燃,一掃旁邊幸災樂禍的一羣女人,她半眯秋瞳,掃視一圈後,冷對上吉雅凌烈的眸光。
一字一句冰語道:“既然今天各位都在,本宮那就不妨說明白——!”
淬冷的口氣讓人感覺猶如寒風呼嘯,能凍出漫天冰霜,而她下來驚世駭俗的話才徹底將所有人如冰凍三尺,深思凍結。
“北宮晟這輩子只能是我一個人的男人!誰要不怕死,就來試試看!”
空氣凝滯,大殿鴉雀無聲。
突然一聲嗤嗤低笑魅啞心魂的男音傳來。
“喲,這麼霸道呢?”
衆人思緒解凍,順着聲音轉頭朝殿門口看去。
一個眸光如黑曜石般凝遠深邃的男人雙臂抱懷,線條慵懶的靠在大殿的門框上,夜風輕撫,將他的衣袍吹出翩翩的風擺。
而他俊美無雙的玉顏上,脣角掛着兩璇淡淡的梨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