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彭太夫人總算識時務的沒有再找顧蘊的麻煩,或者說不敢再作死了。
顧蘊不由哂笑,彭太夫人這麼弱,自己稱她做“對手”都是對這倆字兒的侮辱,不過也再次證明了一件事,比起步步爲營小心隱忍什麼的,果然還是恣意妄爲來得更痛快,難道這便是所謂的“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可惜自己懂這個道理還是太遲了,不然前世也不至於活得那般憋屈了。
而顧蘊身邊的人厲害,她自己更厲害,壓得彭太夫人和彭姨娘連頭都擡不起來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很快便在顯陽侯府的內院傳開了,以致各房各院的丫頭在面對顧蘊時,都無形中比先時更恭敬了不少,各行當的差使但凡涉及到飲綠軒時,也是第一時間便辦了,比辦朝暉堂的都利索。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顧蘊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就在府裡立了一回威,彼時她正坐在臨窗的榻上,在受昨兒她挑中的那幾個丫鬟的禮。
四個新上來的丫鬟裡,其中三個她都覺得有她們不多無她們不少,只有一個,是她一眼便相中了,並一早便打算要好生待她,讓她再不必像前世那般縱然最後體面富貴都不缺,卻依然稱不上幸福滿足的。
皆因那丫頭不是別個,正是前世無論她落魄還是榮耀,都一直陪着她,對她不離不棄的喜嬤嬤。
只是現在喜嬤嬤還不叫喜嬤嬤,而是叫喜鵲,一個聽起來實在平庸的名字,一張完全可以稱得上木訥的臉,然而這張臉之下,卻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你才說你叫喜鵲?”顧蘊強壓下滿心的激動與感動,笑着與喜鵲道:“這名字倒好,聽着就喜慶。以後你就跟着如嬤嬤,在我屋裡當差罷。如嬤嬤,記得一應份例賞賜都給她按二等丫頭算。”
喜鵲卻是一臉的懵懂,不明白自己怎麼忽然就入了小姐的眼,允許自己進內室當差,還領二等丫頭的例,要知道像她們這樣新進的小丫頭子,總得跟着上面的姐姐們學上兩三年,才能漸漸做些近身服侍主子的差使,要混到二等丫頭,則需要更長的時間。
還是如嬤嬤提醒她:“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給小姐磕頭謝恩?”
她方回過神來,然後在才蒙顧蘊賜了名字,自以爲自己與她不同,誰知道一轉頭卻發現她纔是那個不同的另幾個丫頭豔羨的目光中,恭恭敬敬的給顧蘊磕了頭謝了恩。
顧蘊倒是有心再擡舉擡舉喜鵲的,又怕擡舉太過惹人生疑,畢竟喜鵲實在不出挑,總得過一段時間大家才能發現她的好處,且也怕爲她招來其他人的忌恨,只得作罷。
然後吩咐如嬤嬤每個丫頭各賞了二兩銀子一支鎏金簪子,打發了她們。
傍晚時分,卓婆子的兒子小卓子送信回來了,見過顧蘊後道:“小姐讓送的信都已送到茂業米鋪的掌櫃手裡了,掌櫃的說請小姐放心,一定會盡快將信送到老太太和二老爺手裡的。”
顧蘊點點頭,閒話間無意問起米鋪的生意來:“京城的米鋪不知凡幾,舅舅家的米鋪生意還好罷?等明年我的莊子上收了新米,也拿到舅舅的米鋪賣去,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不想小卓子卻道:“那米鋪纔開了兩個多月,許是知道的人還少,生意瞧着並不算好,想來等知道的人漸漸多了,自然也就好了。”
米鋪纔開了兩個多月?
顧蘊不過略一思忖,便明白這家米鋪必定是二舅舅特地爲了自己才新開的了。
不由鼻子發酸眼圈發熱,這麼好的舅舅,她前世怎麼就豬油蒙了心,與他們近乎反目成仇呢?
好在這一世,一切都還來得及!
過了幾日,劉大自密雲回來了,給顧蘊見過禮後,便細細說起他這幾日打探到的有關周望桂和周家的消息來:“……那位周大人家的確有位小姐翻了年都二十了,還沒許人家,周夫人都快要急瘋了,方圓百里以內,不管是官媒還是私媒,就沒有她沒見過的,還放話誰要是促成了她女兒的親事,一律賞銀百兩。”
顧蘊點點頭:“還有呢?”
劉大恭聲繼續道:“聽說周夫人還與媒婆說,將來周小姐的陪嫁少說也有幾萬兩,周大人在密雲衛經營多年,也有一定的人脈,誰做了她家的女婿,將來周大人勢必要幫着他上進的。可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哪個好點的人家願意登門提親,次一等的周大人與周夫人又瞧不上,更捨不得將女兒遠嫁,如今周大人也還罷了,周夫人都急得要火燒房頂了。”
拜這些日子與顧蘊的朝夕相處所賜,劉婆子已是多次親眼目睹過顧蘊的厲害與逆天了,一開始還挺震撼,如今卻已是習慣了,甚至還曾想過,是不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都這麼厲害,不然何以他們生來便是人上人,別人卻只能是普通人甚至人下人呢?
回到下面羣房裡自家的住處後,難免就要與劉大說上幾句,幾次下來,劉大便也如是想了,所以這會子顧蘊無論吩咐他做多匪夷所思的事,無論與他說多不符合她年齡的話,他都不覺得有異,而是覺得理所當然。
顧蘊自不知道劉大心裡在想什麼,她只是覺得劉大不愧爲是走過鏢的人,用起來就是順手。
她皺眉思忖起來,周大人夫婦明顯是那等極疼女兒之人,不然也養不成周望桂那跋扈的性子,父親的條件雖不算差,有一條卻是致命的,父親要娶的是續絃而非原配,且原配還留下了她這麼個女兒,萬一周大人夫婦心疼女兒,不想讓女兒填別人的房,進門就做現成的娘,該怎麼辦?
好在這事兒不急於一時,她還有的是時間來從長計議,總能想出個萬全之策……顧蘊心裡有了底,便向劉大道了聲“辛苦”,端茶打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