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太夫人既答應了平老太太提出的條件,後面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立字據、雙方簽字畫押、彭氏寫下自賣自身的身契……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該辦的事情都辦妥了。
只是平家人問及彭太夫人幾時將那五萬兩交給顧蘊時,她支吾了半晌,到底還是厚着臉皮開了口:“我怎麼可能拿得出那麼多銀子來,不如侯爺讓公中先將銀子墊付了,橫豎這偌大的家業,你二弟也有一份兒。”
祁夫人氣得夠嗆,你兒子與侄女做下不要臉的事,我們不得不與你們善後也就罷了,如今還想公中替你們出這個銀子,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她正要開口駁回彭太夫人,顧準已先道:“母親的意思,是想提前分家嗎?也成,我待會兒便召齊了族老們,請他們做個見證,總不會委屈了二弟就是了。”
一劍封喉。
彭太夫人就不敢再提讓公中出這筆銀子的話了,只是依然哭喪着一張臉:“可我是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要不,我打借條,向公中借……一部分銀子,以後再慢慢兒還?”
本以爲顧準也不會答應的,便沒抱太大希望,不想顧準卻道:“那回頭母親和二弟送一張兩萬兩的借條到外院的大賬房去罷。另外,我和祁氏再體己替二弟出五千兩銀子,就當是懲罰我們做兄嫂的管教無方了。”
人便是這樣,本以爲自己已身處十八層地獄了,誰知道卻忽然發現自己竟在十七層地獄裡,原本不能忍受的一切,霎時也變得能夠忍受起來。
彭太夫人不防顧準答應了讓他們暫借公中兩萬兩銀子不算,還願意體己替他們出五千兩,如此他們母子便只需要出兩萬五千兩了,雖然仍是好大一筆銀子,雖然那兩萬兩遲早都要還的,總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不由如釋重負,臉上的表情也因此鬆快不少。
祁夫人卻是糟心透了,五千兩銀子,都夠在京城最好的地段買一棟三進的宅子,或是兩間地段好的鋪面了,如今侯爺卻說送出去就送出去了,關他們什麼事兒,是他們讓他們去做那等不知廉恥的事的嗎?又幾時輪到他們管教顧衝了,何來的‘管教無方’?
可顧準已發了話,祁夫人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強自壓下,心裡卻是越發不待見彭氏了。
顧準便問彭太夫人:“五日的時間,夠母親湊足剩下的兩萬五千兩銀子了嗎?”
“這個,怕是有些緊張。”彭太夫人一臉的爲難,“畢竟倉促間變賣莊子與鋪子,怕是賣不了好價錢……”
顧準便看向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爺道:“如此還請親家老太太與舅老爺多寬限幾日,待十日後我們再將銀子奉上可好?”
這點面子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爺還是要給顧準的,便都點頭道:“顧侯爺既發了話,那就這麼辦罷。”
彭太夫人本還想多拖些日子的,但顧準已將話說在了前頭,她也不好再說什麼,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
彼時已是寅正,平氏大斂的吉時也到了。
顧準一聲令下,早侯在靈堂外的僧衆們便魚貫入內,圍着平氏躺的簀牀一邊轉圈,一邊唸唸有詞起來。
如是轉了三圈,僧衆中的一個忽然高聲唱道:“孝子入內,跪——”
便見兩個滿身素鎬,披麻戴孝的半大少年走了進來,依言跪在了平氏靈前。
二人卻是顧氏旁支家的子弟,此番特地充做孝子來爲平氏摔喪駕靈的。
顯陽侯府前幾代人丁還算興旺,到了已故老顯陽侯顧連勝這一輩,便只得他一個兒子了,他倒是生了兩個兒子,即顧準與顧衝,卻只顧準如今膝下有一個兒子,便是顯陽侯府如今來之不易的大少爺顧韜,今年虛歲才只三歲,比顧蘊還要小將近一年,哪裡能勝任這替平氏摔喪駕靈的活計?
顧準沒辦法,只得與兩位族兄說好,暫借了二人的兒子來做這個孝子,也省得賓客們來弔唁時,連個答禮的人都沒有。
顧蘊忽然掙脫平老太太的懷抱,也走到平氏靈前跪下了,她雖不是兒子,卻是母親唯一的骨肉,若連送母親最後一程都做不到,她簡直枉爲人女!
方纔唱喝的和尚見了,忍不住就要說顧蘊這樣於禮不合,從來只聽說過孝子,可沒聽說過孝女的……卻見顧準恰好看過來,並衝他搖了搖頭,他只得對顧蘊的行爲視而不見,繼續做起法事來:“叩首——”
一時法事做完,平氏的遺體也被放進了棺材裡,只待釘上棺蓋,正個大斂儀式便算是完成了。
想起從此以後,便再也見不到女兒,哪怕是不動不笑的女兒也再見不到,要見她只能在夢中以後,平老太太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顧蘊的想法與平老太太差不多,見外祖母哭了,她便也不再強忍,也跟着大哭起來。
祖孫二人直哭得是肝腸寸斷,別說平大太太等人了,亦連外面一早便趕過來幫忙的一些顧氏族中的女眷也跟着落下淚來,紛紛感嘆:“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呢,真真是可惜了……”
只是不管祖孫二人如何悲痛欲絕,封棺的吉時卻不能誤,四個和尚便擡起棺蓋,緩緩合上了棺身。
在旁邊,還有另外四個和尚拿着幾寸長的鉚釘和?頭,等着棺材蓋合上後,便將鉚釘團團釘上。
眼見母親的身體由下自上一點一點消失在眼前,最後是臉,直至連臉都再看不見,想到母親自此以後便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待在冰冷的地下,顧蘊終於忍不住在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聲:“孃親——”之後,軟軟癱倒在了地上……
------題外話------
揮舞五色小內內求收藏來了,沒收藏的親們收藏個唄,不會懷孕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