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八回 又一朵爛桃花

於是午睡起來,宇文承川便帶了顧蘊去騎馬,因防着皇上中途指不定會傳他,到底不敢走遠了,便只去了行宮外圍的跑馬場。

午後的天藍得沒有一絲雜質,是絕大多數一輩子人都看不到的,因爲天藍,一眼望去,只覺無比的高遠,讓人的心胸也跟着寬廣起來,覺得那些煩心的瑣事糟心的憋屈都不值什麼了。

顧蘊的心情就越發好了,一邊挑着馬,一邊含笑與宇文承川道:“待會兒我們賽一場馬怎麼樣?”

宇文承川見她笑靨如花,自己也滿眼都是笑意,誰又願意時時對着一張苦瓜臉呢,所以他才那麼喜愛蘊蘊,喜愛她的不屈不撓,喜愛她的從不會輕易被人打倒。

他笑道:“賽一場馬當然沒問題,不過總得有彩頭纔有意思,不若這樣,輸了的人要答應贏了的人一個要求,決不能推諉?我知道你要說不公平,我騎術再怎麼說也比你強得多,那這樣罷,我們一共沿着跑馬場跑十圈,我讓你兩圈……兩圈還不夠?行行行,讓你三圈總行了罷?”

“這還差不多,”顧蘊嬌嗔道:“不過,你的馬得我給你挑,不然你一樣是勝之不武。”當她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呢,雖然她也想逗他開心,可唾手可得的東西與費了一番心力纔得到的東西怎麼能一樣,自然喜悅感與滿足感也不一樣。

宇文承川滿臉的揶揄:“連馬都得你給我挑,你這樣才真是勝之不武罷?”

顧蘊含笑瞪他:“你不答應?那我不賽了。”

宇文承川忙道:“行行行,你怎麼說就怎麼做,不就是你給我挑馬嗎,挑罷挑罷,只要不是瘸了腿或是才斷奶或是老得跑不動的,都隨你,也免得事後我贏了,你卻找這樣那樣的原因抵賴。”

顧蘊撇嘴:“我是那樣的人嗎?”就算心裡真打着這樣的主意,也不能承認啊。

說完,目光落在了一匹比旁邊的馬都要矮半頭的馬,顧蘊雖對馬不算了解,也知道這馬一看就是成年馬,宇文承川只說不能挑瘸了腿和老弱病殘的馬,沒說不能挑腿短的呀,決定了,就是它了!

“喏,這就是我給你挑的馬了,符合你的條件罷?”顧蘊看向宇文承川道,眼裡閃着得意與狡黠。

“呃……”宇文承川明顯怔了一下,想着自己有言在先,不好眨眼就食言,只得勉強道:“好罷,就它罷,你呢,你挑哪匹?”心裡卻已快笑翻了,蘊蘊以爲馬跟人一樣,腿短的就一定跑不過腿長的,還滿眼的自以爲得計,真是可愛得讓他恨不能立時咬她一口才好,唔,看來自己很快便能美夢重溫了。

顧蘊見他應了,越發得意,左看右看一番,又在上駟院專司養馬的太監的建議下,挑了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與宇文承川的馬站在一起,還沒跑呢,氣勢上已穩壓宇文承川的馬一頭了。

夫妻兩個遂翻身上了馬,在隨侍的冬至一聲鑼響之後,兩匹馬都箭一般射了出去,不用說,顧蘊仗着自己的馬身高腿長,一開始就佔足了優勢,足足甩了宇文承川十餘丈的距離。

等跑了五六圈以後,她的優勢就大了,差點兒甩了宇文承川整一圈,顧蘊心裡那份得意,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纔好了。

只可惜從第七圈開始,顧蘊得意不起來了,宇文承川忽然開始發力,終於趕在最後一圈時,與她齊頭並進,並且最終超過她,以兩個馬身的距離,贏得了勝利。

“不來了,你耍詐,不來了啦!”顧蘊氣得翻身下馬,便往馬場外跑去,雖心裡明知道自己這樣輸不起也忒矯情了,卻仍是控制不住要矯情一番,他怎麼能這樣,先讓她高興得意的快上天了,再讓她狠狠摔下來,難道他不知道爬得越高,就摔得越痛嗎?

宇文承川自然不讓她走,忙躍下馬幾步趕上了她,忍笑道:“我哪裡耍詐了,馬是你親自給我挑的,我想耍詐也耍不了啊,你不會是……輸不起罷?我印象裡的蘊蘊,可從來不是輸不起的人。”

顧蘊聞言,想起的確是自己給他挑的馬,說到底還是自己技不如人,不由訕訕然起來:“誰輸不起了,我就是、就是……我是你老婆哎,又不是你的屬下你的敵人,你怎麼就不能讓讓我呢?”

“我還沒讓你?”宇文承川哭笑不得,“行行行,這場不算,我們再賽一場,你給我挑一匹瘸了腿的馬去……”

話沒說完,顧蘊已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都瘸腿了還賽什麼賽,我認輸便是,誰讓我技不如人呢?也省得你說我輸不起,不過,在馬背上……你是想都不要想的……”

宇文承川低笑道:“那像上次一樣,在船上總可以罷?今晚上來不及安排了,那就明晚上罷,我明兒一早便讓人把什麼都佈置起來,管保讓你比上次更快樂……”

“好了,別說了,不知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麼?”顧蘊臉紅得快燒起來了,本來扯了帕子要給他擦汗的,索性直接團成一團,塞住了他的嘴。

宇文承川笑得志滿意得的把帕子取出,反給她擦起汗來,夫妻兩個的甜蜜與恩愛簡直能晃花人的眼。

妮娜公主騎在馬背上,遠遠的將二人的恩愛悉數看在眼裡,對宇文承川的興趣就越發的濃厚了。

沒想到太子殿下私下裡竟是個這般溫柔細緻有耐心的人,可真是太讓人意外了,她原本還以爲,他對着誰都是那樣一臉恰到好處的笑,對着誰都不遠不近,既不會讓人覺得倨傲,又會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呢,——若自己也成了他的妻子,好罷,大鄴與他們韃靼不一樣,只能有一個妻子,其他都只能叫妾,可這麼出色這麼溫柔的太子,便是隻能做妾又何妨?

決定了,她要嫁給太子殿下,橫豎皇上還欠她一個條件,她又只是想做妾,並不是想取太子妃而代之,皇上應當不好食言,再讓父親幫他周旋一番,事情十有八九能成。

顧蘊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又被人盯上了,過了那陣小矯情後,她便轉嗔爲喜起來,與宇文承川又縱馬馳騁了大半個時辰,其間宇文承川還教了她一些御馬的訣竅,之後還對着馬廄裡的馬匹們,實地教了她一番挑馬的竅門後,夫妻兩個才興盡回了玉潤殿。

次日一早,宇文承川便上朝去了,不監國歸不監國,朝還是要上的,顧蘊起身後,因昨兒騎了馬,身體猶有些痠痛,便只穿了家常衣裳歪在靠窗的榻上,看她讓冬至從外面淘回來的話本遊記,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

本以爲宇文承川會回來用午膳的,沒想到飯都擺好了,纔有小太監進來稟告:“皇上留太子殿下議事,就不回來用午膳了,請太子妃娘娘自便。”

顧蘊只得獨自一人用了膳,又在殿外的廊下來回走了幾圈權當消食,纔回了殿內打算歇中覺。

只是還未及躺下,就有小太監在外面稟道:“稟太子妃娘娘,詹事府孟大人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告太子妃娘娘。”

顧蘊心裡猛地一“咯噔”,她嫁給宇文承川快一年了,孟先生計先生等人從未單獨求見過她,如今孟先生卻忽然來求見,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變故發生了……念頭閃過,她已揚聲吩咐那小太監:“請孟大人去小花廳稍坐,本宮即刻便來。”

小太監忙應聲而去,顧蘊則手忙腳亂的換起衣妝來,白蘭紫蘭在一旁見了,忙賠笑勸道:“娘娘彆着急,孟先生求見未必就是壞事,不然這會兒行宮裡早該傳開了。”

顧蘊沒說話,眉頭卻蹙得越發緊了,皇上前腳留了宇文承川議事,孟先生後腳便來求見,怎麼可能沒有變故發生,玉潤殿之所以這會兒還沒收到消息,想也知道是宇文承川怕她擔心,有意在瞞着她……也不知皇上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很快顧蘊便收拾好,到了小花廳裡,果見一身官服的孟先生已在裡面候着了,一瞧得她進來,便忙起身見禮:“微臣參見太子妃娘娘。”

“孟先生請起,請坐。”顧蘊待彼此落了座,開門見山便問道:“這還是本宮嫁給太子殿下以來,先生第一次單獨求見本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先生但說無妨,本宮受得住。”

孟先生見她滿臉的凝重,忙笑道:“太子妃娘娘不必着急,不是什麼性命攸關的大事,只是此事惟有太子妃開口,太子殿下方能同意,不然微臣也不會貿然來打擾太子妃的清淨。”

惟有她開口,宇文承川才能同意……火石電光中,顧蘊心裡已約莫猜到發生什麼事了,面上卻不動聲色,微笑道:“太子殿下雖與本宮伉儷情深,卻未必事事都肯聽本宮的,況夫爲妻綱,若殿下實在不願意做的事,本宮自不會也不敢勉強他,這一點,本宮少不得要與先生說在前頭。”

孟先生聞言,面上就現出了幾分躊躇之色來,但僅僅只是片刻,又變得毅然決然起來,道:“那微臣就直說了。今日早朝以後,皇上將太子殿下留下了,欲將韃靼孛兒只斤王爺之女妮娜公主,指給太子殿下做側妃……”

皇上自來不肯讓韃靼各部與盛京的豪門權貴聯姻,怕的便是不論哪一部聯姻以後,自謂有了助力與靠山,便打破了韃靼八部之間多年來微妙的平衡。

可他之前當衆答應了妮娜公主會答應她一件事,卻是事實,君無戲言,他總不能公然食言。

且孛兒只斤王爺昨夜去求他時,姿態放得着實有些低,先說自己父女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因爲妮娜公主真心愛慕太子殿下,這纔會想要嫁給太子殿下,況太子殿下已有太子妃了,按大鄴的說法,妾室的孃家人根本算不得正經親戚,自家以後斷不敢以太子殿下的岳家自居,請皇上大可放心云云。

又向皇上保證,韃靼八部如今是什麼樣,將來便會一直什麼樣,甚至皇上想它什麼樣,它便能一直什麼樣,換句話說,以後他便是皇上在韃靼的眼睛和耳朵,一切只會以皇上的利益爲先,而不是似如今這樣,雖效忠於大鄴,卻始終以自己部族的利益爲先了。

皇上聽了這番話,不免有幾分動心起來。

韃靼是已臣服了大鄴多年不假,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說他們對大鄴是多麼的忠心耿耿,皇上是從來不信的,所以纔會一直對其又拉又打,每年既少不得武力震懾,也少不得重金賞賜,如此方能保證韃靼的鄰國瓦剌不至於對大鄴的邊境時時構成威脅。

如果韃靼各部真像孛兒只斤王爺說的那樣,皇上想它是什麼樣,它便能一直保持什麼樣了,大鄴毗鄰韃靼的一方邊境無疑就多了一層有力的屏障,自然再不用時時擔心來自瓦剌的威脅了。

不過皇上終究還是沒給孛兒只斤王爺準話,只說要再考慮。

今日早朝後,皇上便留了宇文承川下來,就此事徵詢宇文承川的意見,“……知道你與太子妃夫妻情深,所以東宮大半的女人才會至今都是擺設,可不過是個側妃而已,你若實在不喜歡她,不臨幸她便是,如此便不會影響你與太子妃的感情了。”

宇文承川實在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又已引來了一朵爛桃花,想也不想便道:“回父皇,此事請恕兒臣不能同意,不是兒臣擔心會與太子妃因此生隙,太子妃自來寬容識大體,若知道此事,一定會很高興的。兒臣反對此事,是因爲那孛兒只斤一看就是個有野心的,若是什麼好處都得不到,僅僅只是因爲他所謂的他女兒真心愛慕兒臣,他便心甘情願的爲大鄴做牛做馬,怎麼可能?他必定會得隴望蜀,兒臣納了他女兒後,他便會想着讓他女兒生下皇孫,生下皇孫後,他便會想着讓他外孫成爲親王,甚至更多……這樣一個野心家的女兒,兒臣怎麼敢納,還請父皇三思。”

皇上何嘗沒想過這些,但被宇文承川這樣直愣愣的說出來,卻不高興起來,道:“朕當然知道孛兒只斤不會那麼無私那麼蠢,可有哪個文武親貴又是真的一心忠君爲國,半點私心都沒有的?水至清則無魚,上位者最要緊的,便是如何御人用人,而不是知道某個人有私心有野心,便直接不肯甚至不敢用了!何況朕還當衆答應了孛兒只斤的女兒,她要什麼都賞她的,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你謝恩罷。”

本來皇上猶有一二分猶豫的,被宇文承川這麼一刺激,反倒不猶豫了,他不給的,太子自然不能肖想,同樣的,他給的,卻任誰也不能說不要,而只能下跪謝恩。

宇文承川聞言,只得依言跪下了,卻並不是謝恩,而是繼續堅持道:“請父皇恕兒臣仍不能從命,兒臣還是那句話,孛兒只斤如今看來倒是的確恭敬忠心,可等兒臣真納了他的女兒,他見得了寸,又豈能不想着再進尺的?以他的胃口,甚至得了尺還不滿足,還會想着更進一丈,屆時就不只是兒臣的東宮一宮不寧,而是整個皇宮,乃至整個大鄴都不得安寧了,兒臣此言,雖有杞人憂天之嫌,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兒臣還是覺得該未雨綢繆,永絕後患的好,請父皇收回成命。”

撇開這些家國大道不說,只說他若真納了妮娜公主,以後者的身份,他自然不能似對東宮其他女人那樣,壓根兒不踏進她的房門一步,皇后的話他可以充耳不聞,蘊蘊也可以陽奉陰違,皇上的話他卻不能裝沒聽見,屆時皇上要用孛兒只斤,便勢必不會對妮娜公主一直獨守空房不聞不問,妮娜公主本人亦不是那等溫馴良善之輩,萬一她與蘊蘊起了衝突,蘊蘊豈不是要白白受她的氣,白白受委屈了?

宇文承川怎麼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即便心知皇上本就還惱着他,他如今最好是能不惹皇上生氣,就不惹皇上生氣,他一樣會堅持抗爭到底。

孟先生越說眉頭便皺得越緊:“想必太子妃也知道,皇上本就因前番之事惱着殿下,所以今日纔會這般強勢,定要罔顧殿下的意願,讓殿下納了妮娜公主,但若殿下一口便應下了此事,微臣敢說皇上同樣會不高興,指不定還會以爲殿下與孛兒只斤王爺私下裡早有往來,不然怎麼會一拍即合,——太子殿下的處境有多難,可見一斑!”

長嘆一口氣,繼續道:“所以微臣纔會違抗殿下的命令,私自來求見太子妃娘娘,就是想請太子妃娘娘去光明正大殿勸一勸殿下,讓殿下遂了皇上的心意,不然殿下還不定得跪到什麼時辰,更糟的,還是殿下饒受了皮肉之苦,事情的結果一樣改變不了分毫,又何苦呢?橫豎人進了東宮,搓扁捏圓還不是娘娘一句話的事兒,亦連子嗣問題娘娘也不必擔心,太子殿下第一個便不會讓她生下自己子嗣的,如此,於娘娘便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和損失了,還請娘娘三思。”

宇文承川跪下後,皇上不開口讓他起來,那他便只能一直跪着,可對先前說的那些話,他一句也不曾後悔,心裡更是已打定主意,哪怕拼着皇上廢了他這個太子,他也絕不會如皇上如願,傷顧蘊的心。

當然,也是因爲他知道皇上輕易不會廢他,也廢不了他,他纔敢暗暗發這個狠的。

但他卻擔心事情不定什麼時候便會傳到顧蘊耳朵裡了,得虧皇上召見他時,因怕事情未定之前便傳開引起軒然大波,將其他人都打發了,只留了何福海並幾個心腹近侍服侍在側,他長跪光明正大殿的消息還不至於傳得滿行宮人盡皆知。

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早早晚晚都得傳到顧蘊耳朵裡,宇文承川想了想,這纔會讓人傳了話回東宮給冬至,暫時封鎖消息,只說皇上留了他議事,先不讓顧蘊知曉,指不定事情很快就能有轉機了呢?

他卻不知道,他那邊還沒有轉機,顧蘊已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孟先生追隨他多年,豈能不瞭解他的,說什麼擔心孛兒只斤野心大將來得隴望蜀,怕流着異族血液的皇子最終登上那個位子,會弄得全大鄴都不得安寧,這些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太子殿下不捨得傷太子妃的心,不捨得讓太子妃受絲毫的委屈,誠然他也覺得太子妃當得起太子殿下如此的敬愛,可想要成就大事,又豈能一點都不付出,一點委屈都不受的?畢竟如今皇上的喜惡,於太子殿下來說,仍很重要,畢竟他還不到可以全然不在乎皇上喜惡,皇上的喜惡也的確再影響不了他地位和聲望的地步。

所以即便心知自己此舉,十有八九會同時招來宇文承川和顧蘊的反感憎惡,讓自己兩面不是人,孟先生也只能硬着頭皮來求見顧蘊了,誰讓包括他自己在內的那麼多人,身家性命都繫於殿下一身呢?

於她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和損失?她都要被迫將自己的男人拱手讓人,以後也不得不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指不定將來還要忍受一大堆的庶子庶女了,於她來講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和損失?!

顧蘊實在很想啐孟先生一頭一臉,合着委屈糟心的不是你,你就可以站着說話不腰疼!

可又分明知道,站在孟先生的立場上,他一點錯都沒有,他是真的爲了宇文承川好,爲了大家好,不然他就聽宇文承川的話多好,回頭便不至於惹得他們夫妻兩個齊齊憎惡他了。

於是只能把滿腔的怒火與怨恨都算到了妮娜公主的頭上,賤人,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麼,你非要盯着別人的男人,果真別人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嗎,那大鄴比你們韃靼豈止好了一百倍一千倍,你怎麼不攛掇了你那個野心勃勃的爹謀反去啊?

在心裡臭罵了妮娜公主一通,顧蘊心裡總算好受了些微,因沉聲與孟先生道:“先生且先回去罷,本宮心裡已有主張了。”生氣歸生氣,這一趟她卻是非走不可了。

孟先生見她面沉如水,吃不准她到底是肯去勸宇文承川,還是不肯去,只得道:“那太子妃娘娘的意思,是去,還是不去呢?”

顧蘊粲然一笑,只是笑意並未抵達眼底:“本宮怎麼敢不去,不去豈非太自私自利,目光短淺,心胸狹窄,太不識大體了,萬一太子殿下真因此惹了皇上的厭棄,壞了大事,本宮豈非就是罪人了?所以先生只管把心放回肚子裡,本宮這便去!”

到底心裡有氣,她這番話說得着實不那麼中聽。

孟先生卻不敢有二話,惟有苦笑,太子妃娘娘還只是說幾句反話,回頭太子殿下回來了,知道他的所作所爲,只怕就不是說幾句反話就能善了的了……罷了,這事兒他的確自作主張了,殿下要罰他也是他該受的,與旁人無尤。

帶着滿腔的怒火出了玉潤殿,被迎面而來的涼風一吹,顧蘊總算冷靜了那麼一二分,想了想,招手叫了落英過來,低聲吩咐了她一句:“即刻去請妙貴嬪去一趟光明正大殿。”才坐上肩輦,趕往了光明正大殿,希望皇上能被妙貴嬪的枕頭風,吹得暈頭轉向纔好。

一時去到光明正大殿,因正是歇中覺的時辰,殿內殿外倒都是一派的安靜。

瞧得顧蘊的肩輦過來,看門的小太監忙迎了兩個上來,打千兒行禮後道:“太子妃娘娘是來勸說太子殿下的嗎,皇上說若太子妃娘娘來了,便直接請去正殿見太子殿下,不必通傳了,奴才們這便爲太子妃娘娘帶路。”

好罷,看來不止孟先生希望她來勸宇文承川,皇上也等着她呢……顧蘊點點頭:“那便有勞兩位小公公替本宮帶路了。”就着白蘭的手下了肩輦,由那兩個小太監引着,徑自去了光明正大殿的正殿。

既是整座行宮的正殿,光明正大殿有多恢弘壯麗,可想而知,可顧蘊卻顧不得細看,急匆匆便趕至了正殿外。

果見宇文承川正腰身筆挺的跪在大殿當中,外面雖日頭正盛,殿內卻涼沁沁的,他跪了這麼久,膝蓋一定早痛得麻木了,且從早上出門至今,已足足幾個時辰了,他卻連口水都沒得喝,這會兒身體還不定怎生難受呢……顧蘊滿腔的怒火霎時都被心疼所取代了,舉步輕輕的走進了殿內。

殿外白蘭則已自袖裡掏出兩個荷包,在打點那兩個小太監了。

顧蘊的腳步極輕,宇文承川卻仍很快察覺到了,忙回頭一看,立時滿臉的驚喜:“蘊蘊,你怎麼來了?”但隨即便沉下臉來,“是誰讓你來的,冬至還是孟先生?”

顧蘊徑自走到他身前蹲下了,才低聲道:“你先別管是誰讓我來的,倒是你,橫豎也沒人一直盯着你,你怎麼就不知道偷下懶呢,一直這樣腰肢筆挺的跪着,回頭膝蓋和腰還不定疼成什麼樣兒。”

宇文承川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你都知道了?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皇上收回成命的。”

顧蘊自荷包裡掏出一片雪津丹讓他含了,方道:“皇上本就正惱着你,你今兒是一口答應了他是錯,不答應他也是錯,你怎麼讓他收回成命呢?要不,就答應了罷,橫豎只是個側妃,橫豎東宮也不是沒有其他女人,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只要……”

本想說‘只要你我始終一條心,我便什麼都不怕’,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連孟先生都知道宇文承川若真納了妮娜公主,就一定會臨幸她,不然也不會直接便說子嗣問題不用她擔心了,叫她還怎麼自欺欺人得下去?

“只要什麼,你是不是想說,只要我心裡始終只有你一個,你便心滿意足了?”宇文承川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起來,“你這話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你自己?我既一早便起過誓這輩子定然只你一個,生同衾死同穴,便一定會做到,不過一個外邦小族的勞什子公主罷了,便想讓我爲她違背誓言,自打嘴巴,她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配是不配!”

早知道那不要臉的女人會愛慕於他,自甘爲妾,當日他就該任大鄴輸個顏面掃地的,反正如今大鄴的皇帝又不是他,丟臉的自然也不會是他!

顧蘊不得不承認,宇文承川對妮娜公主的不屑一顧讓她大快於心,不過她還不至於爲此便失了理智忘了正事。

正待再說,宇文承川已又道:“皇上不是不知道孛兒只斤父女的野心,可他爲了拿捏我,還是選擇了爲難我。當然,他到底是一國之君,還不至於格局小到這個地步,他更多還是想邊境安穩,百姓安居樂業,但不是隻有這一個辦法,只要大鄴一直強盛下去,韃靼便會一直臣服,瓦剌也不敢輕易來犯,就像歷朝歷代爲了邊境安穩,總是免不得有公主郡主出降番邦一樣,家國安危本是男人的事,爲什麼偏要建立在女人的痛苦和眼淚之上?”

宇文承川的聲音越來越沉重:“前朝慕容氏自中宗起,便橫徵暴斂荒淫無度,到得後期更是餓殍滿地民不聊生,但有一點,我覺得慕容氏是做得前無古人的,縱觀整個大周朝,沒有一個公主郡主下降番邦外邦的,難道我宇文氏,竟連他慕容氏都不如了?此番之事,孛兒只斤求的雖不是尚主,只是想讓我納他的女兒,可說到底兩樁事又有多大的區別?不必公主郡主痛苦流淚,卻換成了堂堂太子妃痛苦流淚,以後如何我保證不了,但只要我還是大鄴的太子一日,只要我說話還能有一定的分量,我便絕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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