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回 抵達行宮

接下來幾日顧芷再來顧蘊的營帳請安時,就發現三次裡總有兩次能遇上宇文承川,而宇文承川視線在她身上停留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長,顯然對她的興趣已是一日勝似一日。

這一日,顧芷來請完安後,方一出了顧蘊的營帳,就聽得裡面傳來了顧蘊壓低了卻難掩酸澀與不滿的聲音:“殿下方纔一直盯着顧芷做什麼,難道她臉上有什麼花兒不成?說來她是有幾分姿色,又嬌嬌弱弱的,是個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憐惜,殿下自然也不能例外,可殿下別忘了她的身份,別說她已是二皇弟的側妃您的弟媳了,便不是,有些事臣妾也絕不會同意的,所以殿下趁早死了這條心罷!”

顧芷不由有意放慢了腳步,想聽宇文承川怎麼說。

就聽得宇文承川有些不自然的道:“孤哪裡一直盯着她看了,你多心了,誰不知道太子妃是整個皇宮宗室裡拔尖兒的美人兒,孤有了你,眼裡哪裡還看得見別人,不然東宮那麼多姬妾,也不會一直都是擺設了,可見孤對你的心,難道你竟這般沒有自信不成?”

顧蘊的聲音卻仍是酸溜溜的:“臣妾倒是想自信來着,可臣妾也知道有句話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何況殿下盯着她看早非一日兩日了,當臣妾眼睛瞎了看不見嗎,臣妾只是不說而已,誰知道殿下竟越發明目張膽了,當着臣妾的面兒就與她眉目傳情起來,也不怕傳揚開來,有損殿下的清譽?臣妾勸殿下,多少還是收斂着些,東宮裡那麼多美人兒,臣妾也不是真一個都容不下,便她們都是皇后與當初貴妃挑的,您一個都不放心,臣妾再替殿下挑好的來服侍便是,犯得着對一個殘花敗柳這般上心麼?”

“人家哪裡殘花敗柳了,好歹也是你孃家堂姐,你至於這般刻薄嗎?”宇文承川的聲音就帶出了幾分不耐煩來,“罷了,仁者見仁,淫者見淫,你心裡既已存了偏見,孤說得再說也是白說,孤也懶得再說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罷,孤還有事,往前面去了!”

顧芷在外面聽到這裡,忙忙加快了腳步,惟恐宇文承川出來看見她,引得顧蘊知道她將方纔他們的話都聽了去。

心裡卻滿滿都是解氣與痛快,顧蘊,你就算看出來你夫君對我上了心又怎麼樣,難道還真敢將太子殿下怎麼樣不成,放到尋常人家,以你的跋扈囂張和幾重靠山並雄厚的財力,倒還能壓得夫君不敢有二心,可天家豈容你這般囂張,你再厲害又如何,還不是隻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你也有今日,活該!

卻不知道她才一走遠,宇文承川的臉便沉了下來,道:“得虧行宮還有幾日就到了,不然她日日這般在我面前晃悠,我別說吃飯了,連隔夜飯都得嘔出來,長此以往,可不得連爬上馬背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蘊聽得笑起來,揶揄道:“好歹顧芷也是個萬里挑一的美人兒,賞心悅目,秀色可餐的,殿下至於隔夜飯都嘔出來嗎,別不是爲了讓我安心,故意這麼說的罷?我到今兒才總算明白什麼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呀……”

話沒說完,已被宇文承川不輕不重一口咬在了嘴脣上,片刻後才鬆開,她立時捂了嘴,嬌嗔道:“殿下是小狗兒麼,這幾日忽然就變得愛咬人起來,還咬在這麼明顯的地方,要是留了痕跡,我明兒還見人不見人了?”

這回換宇文承川笑了:“誰讓你不安慰我就算了,還故意擠兌我的?我只是小懲大誡而已,不過我怎麼聽你方纔的話有些酸哪,看來還是對我不放心,既然不放心,不如我們今夜大戰三百回合,你把我榨乾了,不就可以放心了?”

“呸!你倒是想得美!”說得顧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夫妻兩個耍了幾回合花槍,顧蘊才正色道:“你不想見她還不容易,明兒我便板着臉讓她接下來幾日不許再來便是,她必定以爲我是打翻了醋罈子,再想着她已引起你的興趣了,想要讓你對她越發有興趣,就得若即若離欲擒故縱,接下來幾日勢必不會再來,你不就可以不必被噁心了?”

宇文承川點頭道:“你看着辦罷,只要不誤了大事,你想怎麼着都可以。”

顧蘊應了,適逢晚膳得了,夫妻兩個遂對坐着一道用起來,待飯畢後,又沐浴了一番,才相擁歇下了,至於有沒有大戰三百回合,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翌日顧芷來請安,就見顧蘊的臉色大異於前些日子的和顏悅色,而是變得十分的難看,見她行禮也不讓她起來,更不說賜座了,只淡淡說了幾句,便打發了她:“本宮今兒與幾位宗室的長輩說話兒時,她們說起了本宮近日與顧側妃走得頗近之事,言語間很是不贊同,說本宮自甘墮落,實在有失一國太子妃的身份,所以顧側妃這些日子就不必再來給本宮請安了,且待去了行宮,不再一舉一動都有人時刻注意着時,再去給本宮請安也不遲,顧側妃跪安罷。”

顧芷聞言,不由暗自冷笑起來,什麼宗室的長輩說她‘自甘墮落,有失一國太子妃的身份’,分明就是她自己打翻了醋罈子,所以迫不及待想將她和太子殿下隔離開來,以期見不到她後,太子殿下便漸漸將她忘到腦後去了,當她不知道麼!

看來顧蘊真是太不瞭解男人了,一塊鮮肉若很輕易就吃到了嘴裡,男人反而很快就膩了忘了,若一直吃不到嘴裡,才真是會念念不忘,原本對那塊鮮肉只有五分熱度的,也會立刻漲到十分,原本吃上三個月就會膩的,也會吃上半年才膩了,得來得越不容易的東西,纔會越知道珍惜不是嗎?

所以今日縱顧蘊不擺出這副樣子來,顧芷也會找機會與她說,接下來幾日不再過來的,如今她先提出來,倒是正中自己下懷了。

顧芷因忙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小聲道:“都是臣妾不好,才害太子妃娘娘被人說嘴的,可臣妾實在太想與太子妃娘娘親近了……既然如此,那臣妾就過幾日再來給太子妃娘娘請安罷,想來屆時我們府上送補給的人也該又到了,臣妾便可以將那香敬獻給娘娘了。”

當日顧蘊提出要她身上的香,她自不能當面拒絕,於是承諾回頭便親自送來,不想回去與二皇子一說,那香名貴而難得,最重要的是,萬一那香到了顧蘊手上,被她發現了什麼問題,將來便是證據了,他們怎麼可能傻到自己將證據送到敵人手裡?

二皇子便與顧芷說,讓她找藉口把這事兒揭過去,顧芷想來想去,旁的藉口都不夠有說服力,於是只得找出一盒新的香露來,自己用了少許,然後捧到顧蘊面前,說自己那盒沒動過的許是連日趕路,底下的人忙昏了頭,竟不慎遺失了,若顧蘊不嫌棄,就先將就用用自己用過的,等新的送到後,立時獻上。

心裡卻知道,以顧蘊的高傲,定然不會用她用過的東西。

不出所料顧蘊想也不想便回絕了,讓她拿回去,但也沒說以後也不要這香的話了,所以顧芷纔會故意選在這當口提及此事,就是吃準了顧蘊如今既妒恨上了她,自然再不可能用與她一樣的香,讓太子殿下聞見了,心裡不得越發惦記她嗎?

果見顧蘊的臉色越發冷淡了:“不過一味不登大雅之堂的香罷了,本宮早忘了,倒是難爲你還記着,你得了便自己用罷,不必與本宮送來了,本宮什麼好東西沒有,實在不差區區一味香。本宮乏了,你跪安罷。”

顧芷這才恭聲應了:“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卻行退了出去。

餘下顧蘊看着她不緊不慢,卻到底難掩輕快的背影,片刻,嘴角方緩緩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大部隊又緊趕慢趕了幾日,終於趕在七月下旬,順利抵達了熱河行宮。

熱河行宮依山而建,前身乃是前朝一位藩王的王府,本就亭臺樓閣一應俱全,景緻極佳,到了本朝太宗皇帝執政末期高祖皇帝執政初期,天下太平國富力強,遂在王府的基礎上大興土木,數度擴建,終於成了如今全大鄴規模最大的行宮,也是僅次於盛京皇宮的皇家御苑所在。

衆人抵達時,已是傍晚了,落日餘暉下,一眼看去只見殿宇林立,都是高規格的蕪廊頂,與皇宮的一樣,金燦燦的。

皇上自然由太子皇子和親貴文武們簇擁着走中門,華蓋遮頂,彩旗笙笙的,很快便經中門前的漢白玉七拱橋,進了中門,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以內。

餘下衆宮眷女眷由顧蘊打頭,經側門進後宮,然後由行宮的執事太監宮女和內務府的官員一道,引着各自往提前安排好的各自的院子去安置。

整個行宮的正殿名喚“光明正大殿”,雖名爲“殿”,實則與皇宮的乾清宮一樣,卻是一大片建築,當仁不讓由皇上住了,以便皇上接見文武百官處理政事。

光明正大殿以下,最大的殿宇便要數玉潤殿了,除了宇文承川和顧蘊,別人也沒資格住。

彼時顧蘊就正扶着白蘭,由內務府的太監殷勤的引着,抵達了玉潤殿的後殿,就見殿門的屋檐下描着和璽彩畫,頂上有龍鳳藻井,論起規格氣派來,倒也不比東宮差多少。

顧蘊不由點頭笑道:“本宮早就聽說行宮的玉潤殿是個好所在,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內務府的太監忙賠笑道:“不瞞太子妃娘娘,玉潤殿是整個行宮唯一一座既能通前朝,又能通後宮的殿宇,也是唯一一座殿內便有園子的殿宇,單論起大小來,倒比光明正大殿還要大上少許,若不然,奴才們也不敢安排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居住。”

顧蘊笑道:“有勞公公費心了。本宮還聽說,整座行宮因是依山而建,所以山中有園,園中有山,其間還夾雜着不少湖泊密林,宮苑的景緻也是取全大鄴最佳的盛景融於一園,與盛景的皇宮大是不同,是這樣嗎?”

“娘娘所言不虛,的確如此。”太監繼續賠笑,“不過究竟怎麼樣,還得等娘娘親自見過了才知道,娘娘小心腳下。”

一路說着,一路引着顧蘊主僕一行抵達了玉潤殿後殿的正殿,殿內自然早已佈置妥了,與崇慶殿大同小異,難得的卻是將窗戶一推,便可見外面有一圈碧綠的竹林,鳳尾森森,龍吟細細,既涼爽又幽靜。

顧蘊心下滿意,示意白蘭打賞了內務府的太監宮女們,又將分到玉潤殿暫時服侍的太監宮女召齊見了一回,纔將衆人都打發了,瞧着白蘭紫蘭六個歸置起屋子來,時不時的吩咐幾人一句:“那套茶具是殿下最愛的,拿出來擦拭擺放時小心一些,別磕着碰着了……那個花斛上次插了荷花兒甚好,這次也用來插荷花兒罷……別忘了點些艾草把殿內殿外都薰一遍,再檢查一下窗紗可都糊好了,你們的屋子也是一樣,不然晚間讓蚊蟲咬得滿頭滿臉的包,明兒可別來找本宮哭啊……”

如此忙碌到掌燈時分,纔算是將屋子收拾妥了,宇文承川也回來了,見玉潤殿佈置與崇慶殿差不了多少,顧蘊則換過一身家常衣裳,頭髮也已散開,鬆鬆的挽成了一個纂兒了,讓他一回來,便以爲自己又回到了崇慶殿似的,不由笑道:“總算有幾分家的感覺,今晚也總算可以好生睡一覺了。”

顧蘊見他回來了,便吩咐明霞暗香擺飯,“早些吃完了,早些洗了澡洗了頭便歇下,明兒還要早起呢,我聽說在行宮裡一樣要每日上朝,一應規矩都與在盛京時一樣,萬不能起晚了,我倒是已經洗過了。”

宇文承川笑道:“是一樣要每日早朝,一應規矩都與在盛京時一樣,不然怎麼叫整個朝廷隨身攜帶?不過皇上發了話,大家一路舟車勞頓的辛苦了,明日歇息一日,後日再開始上朝,所以明日可以多睡一會兒。”

“那也罷了。”顧蘊點點頭,“不過東宮跟來的臣工們怎麼安置,玉潤殿前殿也有那麼大,照理他們既是東宮的人,就該你在哪裡,他們便在哪裡纔是。只是我才聽底下的人說,玉潤殿既可通前朝,又可通後宮,瓜田李下的,萬一讓人抓住可乘之機……”

宇文承川沉吟道:“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這樣罷,我明兒去給皇上請安時,把這事兒與皇上說一說,回頭便把通往前朝和後宮的門都給封了,只留一扇供我素日進出也就是了,還得十二個時辰不斷人的輪流守着,如此在皇上跟前兒過了明路,也算是給有心人敲了警鐘,想來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夫妻兩個並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面吃着飯,一面便把該商量的事都商量妥了,待飯畢宇文承川又親自將殿內殿外都仔細巡視了一回,才沐浴完畢絞乾頭髮,早早歇下了。

次日起來,送了宇文承川出門後,顧蘊便打發人往各處去打探其他人分別都住了什麼地方,很快便得知隨駕的妃嬪們由此行位份最高的韻妃領着,住了水綠南薰殿,水綠南薰殿雖及不上玉潤堂的規模,聽說也十分闊朗,衆妃嬪住着倒也足夠了。

惟獨妙貴嬪由皇上特意指了離光明正大殿最近的一處小院芙蕖院住,雖只得小小巧巧三間正房,難得的是開門便有大片荷花亭亭玉立,最是清幽宜人,足見皇上對妙貴嬪的偏愛。

不用說又讓其他妃嬪打翻了醋罈子,背地裡不知罵了妙貴嬪多少聲‘狐媚’,可有皇上撐腰,她們也不敢對妙貴嬪怎麼樣,不過就嘴上白痛快一下而已。

顧蘊聽了這些,不過一笑置之,老公公的房裡事,再怎麼着也輪不到她置噱,何況皇上越寵愛妙貴嬪,於東宮就越有利,她自然越發樂得冷眼旁觀。

又打聽得皇子們都帶着各自的正妃或是側妃住了內城邊緣的幾座殿宇,其他宗室親貴文武百官並各自的家眷就住得更遠了,倒是與在盛京時並無太大差別。

顧蘊遂吩咐暗香與明霞:“既知道了各自的住處,我又是長嫂,不能自己先登門造訪,送點東西表示一下卻是可以的,你們兩個就儘快做一些點心出來,往各處都送些去罷,順道請各位皇子妃得了閒便來玉潤殿逛逛,就說本宮隨時恭候她們的大駕。”

她不先送東西過去,五皇子妃與六皇子妃也不好貿然過來,有了過來道謝還禮的由頭,自然就不怕人說嘴了,以後也好常來常往,至於莊敏縣主與顧芷萬側妃,愛來不來端看她們自己,若是不來,當然就最好了。

暗香與明霞忙屈膝應了,果真去後面廚房好一通忙活,做得了四樣點心,都是顧蘊便捷客棧裡的招牌點心,橫豎如今顧蘊是便捷幕後東家的事早已人盡皆知了,用便捷特有的點心來送人再合適不過了。

於是除了白蘭紫蘭留下服侍顧蘊以外,暗香明霞落英落霞四人都提着食盒各自出動了。

不一時陸陸續續回來道:“五皇子妃娘娘(六皇子妃娘娘)讓奴婢回來替她多謝娘娘,說是說話間就要午膳了,若這會兒過來,不是給娘娘解悶兒,反倒是給娘娘添麻煩,所以待娘娘午睡起來後,再過來給娘娘請安道謝,陪娘娘說話解悶兒。”

“萬側妃讓奴婢回來替她多謝娘娘,說這兩日身上有些不好,不敢過來過了病氣給娘娘,待過幾日身上好些了,再過來給娘娘請安。”

“四皇子妃娘娘說……”

“顧側妃說……”

顧蘊聽得只五六兩位皇子妃要過來,心下稱願,笑道:“你們都辛苦了,下去歇着罷,這裡不必你們伺候了。”

待幾人屈膝行禮退下後,才單手托腮沉思起來,顧芷也好些日子不見宇文承川了,就算宇文承川對她表現出了“興趣”,畢竟二人連一句話都沒說上過,今日難得有名正言順來玉潤殿的機會,她怎麼會輕易放棄?莫不是事情又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真希望韃靼各部的首領們能早些到齊了覲見皇上,皇上也好早些設宴款待他們,把事情了了,不然每天都看着滿天的烏雲,撐着傘等下雨,撐久了手也是會累的!

午後顧蘊小憩了半個時辰剛起來,五皇子妃與六皇子妃果然聯袂而至,各自貼身丫鬟的手裡還都提了個食盒。

彼此見過禮後,六皇子妃先笑道:“出門在外,我和五皇嫂沒什麼東西可回大皇嫂的,況縱擡了金山銀山來,大皇嫂也未必稀罕,所以也各自做了兩樣點心送來,再配上大皇嫂的好茶,今日的下午茶和點心可不就齊活兒了?”

說得顧蘊笑起來:“你怎麼不真擡了金山銀山來,我可稀罕得緊,就巴巴送兩樣點心來,還要我自己賠上好茶,我可真是虧大發了。”

六皇子妃便攤手笑向五皇子妃道:“五皇嫂聽聽,出了名的大財主還向我們這些窮人討金山銀山,果然嫌什麼多,也不會嫌銀子多麼?”

五皇子妃笑道:“六弟妹既嫌棄,就把你的銀子都分與大皇嫂和我罷,橫豎我們是再不會嫌的。”

妯娌三個說笑間,白蘭紫蘭已將五六兩位皇子妃帶來的點心分盤裝好了,五皇子妃帶了杏仁香蓉的佛手酥和核桃棗泥的棗花酥來,六皇子妃則帶了枸杞豆蓉的祥雲酥和玫瑰豆沙的如意酥來。

顧蘊看了看,又讓明霞上了一碟糖炒栗子和一碟五香瓜子來,湊了個小六件配茶,茶則是休寧的松蘿茶,清香宜人又帶一點淡淡的苦味,用來配甜甜的點心再好不過了。

大家喝着茶吃着點心,十分的愜意,正商量着明日上午若日頭不大,便去逛逛園子,看看行宮園子的景緻是不是真如傳說中的那般與盛京皇宮的春蘭秋菊,各有所長,——顧蘊與六皇子妃一個去年進的門,一個今年進的門,自然都沒來過行宮,五皇子妃倒是進門幾年了,上次皇上南幸時,她卻有孕在身,這次便也是初次前來,所以妯娌三人興致都頗高。

就有小宮女進來跪下稟道:“四皇子妃娘娘與二皇子府的顧側妃給娘娘請安來了。”

顧蘊不由一怔,她們兩個不是不來的嗎,而且她們兩個怎麼會湊到一起了,以莊敏縣主那個看似平易近人,實則高傲到了骨子裡的性子,就算如今再不招人待見,也不至於自甘墮落到與顧芷做堆罷?看來那件事莊敏縣主十有*也是知道的。

五皇子妃與六皇子妃也是面面相覷,不明白莊敏縣主與顧芷這是鬧的哪一齣,不過這是玉潤殿,也輪不到她們兩個做主,於是都只是默默的吃茶,並不多說。

顧蘊已回過神來,笑道:“還以爲四弟妹不來呢,沒想到到底還是來了,今兒我這裡可是真熱鬧了,快請!”

片刻之後,便見一身正紅宮裝的莊敏縣主與一身湖藍宮裝的顧芷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先給顧蘊見了禮,莊敏縣主又受了五皇子妃六皇子妃的禮,顧芷則給所有人都見了禮,大家才各自落了座。

顧蘊便笑道:“四弟妹來得正好,我才與五六兩位弟妹說,想打葉子牌混時間,只人手不夠呢,這下可算夠了,只是四弟妹怎麼會與顧側妃一道過來,二皇弟與四皇弟不是住得一南一北嗎?”

莊敏縣主笑道:“我是半道上遇見顧側妃的,她見是我,少不得要上前行禮問安,我聽說她也是來給大皇嫂請安的,想着大皇嫂自來待她親厚,倒不好只拿她當尋常的側妃看待,便帶她一塊兒過來了。晨起我有些頭暈,原是不打算來了,得虧午間小憩了一會兒起來,已覺得好多了,也得虧我來了,不然豈不是趕不上大皇嫂這裡的熱鬧了?”

不確定老五媳婦老六媳婦已過來了,她纔不要過來與顧蘊這個賤人大眼瞪小眼,兩看兩生厭,而且就是要人多,才更“熱鬧”呢!

妯娌兩個寒暄了幾句,五皇子妃六皇子妃也湊趣了幾句,便擺了桌子,四人坐了,打起葉子牌來。

顧芷既沒資格與四人平輩論交,也不好就此離開,只得站在一起,給四人做起端茶遞水的活計來,不一時額頭便有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顧蘊與五六兩位皇子妃自是視而不見。

不想帶她來的莊敏縣主也是視而不見,只管打着自己的牌,倒像她與顧芷的確是偶然遇上,彼此私下裡的確沒有任何交情一般。

顧蘊就暗自冷笑起來,莊敏縣主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過猶不及”嗎,有時候裝得太過,反倒顯得刻意了!

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仍安然淡定的打着自己的牌,反正顧芷難受不難受,與她什麼相干?

顧芷進了二皇子府後,雖日子大半時候都不好過,要說給人端茶遞水,還真沒做過,她一個失了寵的孺人,別說湊不到二皇子跟前兒,連二皇子妃跟前兒也湊不上,便是想給人端茶遞水,尚且沒那個資格;而早年在顯陽侯府時,她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只有別人服侍她,沒有她服侍別人的,自然更不可能給人端茶遞水了。

所以像現在這樣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的給顧蘊妯娌幾個服侍茶水,她還真是第一次做,時間一長,哪裡支撐得住,心裡又怎麼會不生出幾分怨懟與仇恨來,憑什麼她們就可以坐着,自己卻只能站着白白忍受身與心的折辱,老天爺怎麼能如此不公平!

怨懟仇恨之餘,還有幾分害怕,怕自己的身體撐不住。

原來顧芷的小日子已七八日沒來了,她小日子以前雖也不準,可最多早晚兩三日,這次卻足足晚了七八日,說明什麼?指不定她腹中已有了自家殿下的骨肉亦未可知,那她哪裡還需要這般委屈自己,哪裡還需要這般時刻提心吊膽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虎毒不食子,殿下就算不看她,難道也不看她腹中自己的親生骨肉不成!

所以顧芷今日纔不想來玉潤殿的,在沒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有了身孕以前,她不想再冒任何險,以她的身份,在這行宮裡見了誰不得磕頭行禮,萬一不慎出了什麼岔子,她豈非腸子悔青也沒用了?

卻沒想到,午間她纔剛躺下,莊敏縣主便打發了人來請她一併來玉潤殿,她說身體不舒服也不行,跟她的兩個丫鬟也是一再的勸她聽莊敏縣主的,二人雖一直在笑,語氣卻根本不容她拒絕,她只得滿腹委屈的起了身,梳洗一番後,與莊敏縣主一道來了玉潤殿。

大家打了一個多時辰的葉子牌,眼見時辰已不早了,六皇子妃便先提出要走:“……我還得回去瞧着人給我們殿下熬藥,就暫且失陪了,明兒得了閒,再陪三位皇嫂解悶兒。”

莊敏縣主卻笑道:“六弟妹也忒仔細了,不就是熬個藥嗎,底下的人若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好,還養她們何用?難得我今兒手氣好,贏得這麼多,難得今兒人也齊全,我便用這贏來的銀子,借大皇嫂的地方,整治一桌酒席,我們好生樂呵樂呵怎麼樣?”

又問顧蘊與五皇子妃:“不知大皇嫂與五弟妹意下如何?”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顧蘊哪裡還不知道莊敏縣主的用意,這是打算無論如何也要拖到宇文承川回來,讓宇文承川見上顧芷一面,將自己的“情難自禁”表現出來呢!

原本顧蘊多少還對莊敏縣主有一二分愧疚的,這下可算是徹底的蕩然無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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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瑾瑜家的網依然沒修好!

不過我聽說有人叫我損友,嗯,是誰呢?誰呢?誰呢?

天下有人家這麼好的損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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