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江雲長送到江家之際,江寧侯已經先一步得到了來消息,所以一早便在廳裡頭等着了,等着江雲長與韓江雪的回來。
雖說從情理上分析,當時韓江雪所提出的計劃可行性十分高,各種可能性都考慮到了其中,也安排了好幾種不同的退路與後招,甚至於還有一些奇招在。
韓江雪應該是極爲了解那個綁架江雲長的人,各種設計都是針對對方的心理而準備,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順利的救出雲長。不過,這樣的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稍微有個萬一的話,後果可是難以想象的。
他就雲長這麼一個外甥,若是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他怎麼對得住早逝的可憐妹妹臨終所託?
是以,一整天,江寧侯連門都不敢出半步,也謝絕了所有的不客,就這般一直坐在廳裡頭焦急而不安的等着,一直到得到雲長當真被韓江雪安全救出的消息傳來這才總算是鬆了口氣放下了懸着的心。
而這會,親眼看到雲長回家,江寧侯更是說不出來的激動,親自迎了出來,拍着江雲長的肩膀從頭到尾打量了個遍,確定當真是毫無無損,甚至於連驚嚇都貌似沒受什麼後,這才連連點着頭,道了幾個好字。
“韓姑娘,這一次當真是多謝你了!”片刻之後,江寧侯很快將目光轉向一旁親自送雲長回府的韓江雪,真心感謝着:“不論事情起因如何,總之這一次算是本侯欠你一個人情,除了你師傅的事情以外,其他事情江某都願意聽從韓姑娘一次吩咐調遣!”
江寧侯本就是個爽快乾脆之人,恩怨分得極清,也從不會欠人什麼東西。這兩天發生了不少的事,也讓他愈發的對眼前的年輕女子刮目相看起來。
當初,他聽說應賭約的人選竟然是這麼一個半道學琴的小丫頭時。完當真是極爲不屑的,甚至於有些想不明白李川爲何會蠢成這樣,找個如此遜色的徒弟來坐以待斃。如今看來,韓江雪有着自己獨特的出衆之處。而且那種機智與沉穩幾乎是同齡人中很少有的,不論別的,就憑這一點,她能夠成爲李川的弟子也一點都不爲過。
聽到江寧侯的話,韓江雪也不矯情,笑着應道:“如此,江雪恭敬不如從命!能得侯爺一個如此鄭重的承諾,這一回,江雪還真是佔大便宜了。”
“時候也不早了,我師傅這會還在家中等着我回去。所以我也不便再久留,侯爺,江公子,江雪先行告辭,後會有期!”
韓江雪沒有再耽誤什麼。簡單與江寧侯、江雲長打了個招呼便先行離開。至於江雲長被綁一事的具體詳情,倒也不必她再特意說道什麼,等她離開之後,江雲長自然會與江寧侯慢慢說道,而這會她也還有着許多別的事情得做,所以不需再停留。
而那一聲後會有期自然也不是客套着隨便說說,因爲過幾天那場賭約還是得如約進行。江寧侯也一早表明了態度堵了她的話頭。不會因爲今日之事而在賭約以及對待她師傅的立場上有任何的改變。
一碼歸一碼,江寧侯分得很清楚,並沒有任何可以讓他糾結的地方。
很快便親自相送,將韓江雪送出了門,看着一行人離去不見蹤影之後,這才與江雲長重新回到廳內。一一詢問了當時的一些具體事宜。
江雲長自然也沒有隱瞞,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與舅舅說道了一遍,言辭之中卻也是無意識的表露出了對於韓江雪所作所爲,所思所想卻是極爲的肯定與讚賞。
“呃,看來雲長這一次遇險反倒是因禍得福。舅舅看你這次回來之後整個人反倒是比以前開朗了不少。”江寧侯顯得很是欣慰,雲長的變化令他驚喜同時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略微放心了一些。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江寧侯也在反思着這些年以來對於這個孩子某些地方的忽略之處。
而這一回,倒也算是因禍得福,或者說還是因爲韓江雪倒是讓雲長這孩子原本一顆氣死沉沉的心變得生動了不少。
聽到江寧侯的話,江雲長卻是極爲認真的說道:“從洛琪兒與韓江雪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身上,我做爲旁觀者倒是看清了不少的東西。舅舅,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想韓江雪最開始訓斥我的那些話,直到後來看到洛琪兒之後才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什麼。”
就到這,江雲長卻是頓了頓,看向江寧侯而後繼續說道:“洛琪兒的偏執是我平生所見最爲離譜的,可哪怕到她死的那一刻也從覺得她自己有任何的問題。說實話,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一切大受震動,也許,我將成爲下一個洛琪兒而毫無所知。”
“雲長,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看透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江寧侯微微皺了皺眉,一時間倒有些無法接受自己這個外甥如此大的轉變,或者他還差一些鋪墊,讓他覺得有些太過突然了。
江雲長卻是不由得笑了笑,搖着頭道:“那倒不至於這般徹底,我可沒達到那樣的境界可以放下一切。只不過,正如韓江雪所言,恨歸恨,可以選擇不去原諒,但卻不能讓自己被恨給迷失,平白折磨了自己。”
這句話是韓江雪送他回江寧侯府的路上,那女子唯一與他所說的話,也是讓他一路思索到現在的一句話。
光憑這一句,江雲長便不得不承認,他一個大男人卻是在一個小女孩面前輸得心服口服,如此一來,那天韓江雪對於他的責備與訓斥也變得再理所當然不過。
聽到這話,江寧侯也有一瞬間的震動,當真沒料到,韓江雪那般小小的年紀竟然有着如此大的氣魄與胸懷。
片刻之後,江寧侯卻是略顯遺憾地笑了笑,朝着江雲長說道:“韓江雪這樣的女子,當真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兒,難怪東明的皇帝與墨王全都對她那般重視,甚至不惜大打出手,相互爭奪!可惜她早就已經心有所屬,不然的話,我還真希望能夠有個這樣的外甥媳婦,那還真是天大的福氣!”
江寧侯的這句玩笑話倒也並非全爲玩笑,至少在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外甥,沒有錯過雲長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這麼多年以來,他還從來曾見過雲長對哪個女子如此正視過,那種細微的心裡變化當然也不可能完全瞞得過他的眼睛。
而江雲長聽到舅舅的話時,神情卻是不由得怔了怔,變得有些怪異起來。但只是片刻功夫,那份怪異地是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坦然與寧靜:“舅舅說笑了,即使她心無所屬,我也配不上她,更是從不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雲長,你可別這般自己看不起自己,你是我的外甥,怎麼可能……”江寧侯以爲自己外甥這是受打擊了,連忙想要安慰。
不過,話還沒說完,江雲長卻是再次笑着說道:“舅舅放心吧,打現在起,我不會再自暴自棄的。我說我配不上韓江雪罷了,卻並不代表我看不起自己。像她那樣的女子,這世上怕也只有墨離那樣的人才能與其真正匹配。我這一輩子,註定不可能成爲墨離那樣的人,也不想做他那樣的人,我只希望日後可以安安靜靜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盡孝於舅舅跟前,倒也足夠!”
這番話一出,江寧侯總算是真正的安下心來,看來,韓江雪對於自己外甥的影響還真是極大,而且全都是一些正面積極的影響,今日主動聲明欠下韓江雪的那份人情也不算是白欠了!
而且,這樣的尺度,這樣的方式也剛剛合適,多一些則多,少一些則少,李川那個一無是處的渾賬總算是作了一件像樣的事情,收了韓江雪這麼一個徒弟,並且讓其有了西蜀一行,從而讓自己的外甥的人生髮生了不少正面積極的變化。
就在江寧侯感慨欣慰不已之際,韓江雪一行卻也在不久之後順利回到了住處。
川先生同樣也已經提前收到了報平安的信,是以這會韓江雪回來後,師徒兩卻是並沒有說道太久太多。
除了發自內心的感謝以外,川先生當真也不知道再對這愛徒說些其他什麼,一番話語之後,也知道徒弟勞累了一整天,自是催着她趕緊先去休息,其他事日後再慢慢說道。
如此一來,韓江雪也不客氣,沒一會便先行回到了自己所住的房間去了。
紫月早早已經爲韓江雪準備好了洗澡水,服侍着好好泡了個澡,洗掉這一身的晦氣。
清洗一新,韓江雪整個人都舒服到了骨子裡,又吃了些東西,睏意倒是不由自主的上來了。
不過,睡覺之前,她還有一件極爲重要之事得做,所以伸了個懶腰打起了些精神,讓紫月硯墨,快速提筆寫了一封信。
“東凌,你親自將信給英王送去,一定要親手送到英王手中!”很快,韓江雪便將寫好的信整理好遞給了東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