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宮,韓江雪自是知道必定與韓磊有關,但李清卻先行扯到父親身上來倒是不由得讓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起來。
“有許多大臣因韓磊一事而上書彈奏你的父親放任族人、爲非做惡,身爲家主疏於監管、有損百年世家之清譽,更有人甚至於質疑你父親擔任家主的能力,要求嚴懲你父親,也好懲戒京城權貴之家如今各種各樣的不正之風。”
李清言辭簡潔,雖並沒有多說,但意思卻是明擺在那裡了,有人借韓磊一事彈劾韓風!
“是嗎,不知道這些彈劾之人族中是否都從無族人犯事呢?”韓江雪坦然而道:“不知道這些人在有族人犯事之後可都能如我父親一般公正示下,嚴懲相關族人,警示所有族親呢?若是他們都做得比我父親好的話,那麼我無話可說,什麼樣的懲戒韓家都坦然受之。可若是沒有人做得比我父親更好的話,那麼不知彈劾之人都有什麼資格在此不明真相,大放厥詞?”
聽到韓江雪的話,李清卻是笑了笑道:“你這話倒也沒錯,王候權貴世家百官,每個家族都不可避免會出現一些惡徒,相比而言,你們韓家這麼多年以來在這方面倒也的確還算不錯。”
“而且,譚磊犯事之後,你父親並無任何包庇之意,公正處之嚴懲族人,事後的各種做爲也都不失明智家主的風範。也正因爲如此,所以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怎麼在意那些奏摺,也不覺得此事會對你們韓家有什麼太多的不利影響。只不過……”
說到這裡。李清微微頓了頓,看着韓江雪一副略顯無奈地模樣說道:“只不過除了江家小姐之事以外。譚磊還牽扯進了一件其他的要案,因涉及到的人員身份有些特殊,所以這事朕一直給壓着並沒有公開。今日叫你過來,也是想先與你商量一下,看看到底應該如何處置。”
“哦。什麼要案竟然還會引得皇上親自過問?”韓江雪自是當做不知情,說道:“其實,皇上根本不必跟民女商量什麼,不論譚磊還犯了什麼案子,我們韓家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應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絕對不會有半點偏坦。”
李清倒也並沒有對韓江雪的態度有什麼意外之處,只是不緊不慢地說道:“兩個月前。宮中出了件極爲不光彩的事情。晉雲公主去皇家寺院上香,回來的半道上卻是出了事情,晉雲竟然被人給下了藥,受了侮辱。這事發生之後,爲着晉雲的聲譽案子一直都是私底下暗查的,只不過卻是一直沒有找到行兇的惡徒。前些日子總算追查出了結果,卻發現兇徒主犯不是別人,正是奸|污了江家小姐的韓磊。”
“韓磊雖因江家小姐一案已經被處於絞刑。但侮辱皇家公主卻是大罪,並不是處置了譚磊一人就可以了的。按東明律法,譚磊全家均得入獄。而整個韓家族人除去你們嫡支一脈以外,所有旁支都得受流放之苦,發配三千里之外。”
李清的聲音很是平靜,沒有半點的情緒起伏,如同說着的不是什麼大事,頂多就是茶水味道濃了一點淡了一點似的。
但語氣如何卻並不會影響到事件本身。譚嘯被再次追加的罪行果然如劉大人所透露的一般,禍及韓家所有旁支。
韓江雪在聽完李清的一系列“介紹”之後,先是沉默着,並沒有急着說道什麼,只是眉宇之間的不贊同並不掩飾。
“韓磊的確不是東西,可民女以爲他再如何也沒有這樣的膽量去侮辱晉雲公主!”韓江雪異常篤定地說道:“只怕這件案子案中有案吧,這麼大的事最少得服衆才行!”
“晉雲當日出宮並沒有做正式裝扮,便裝而已,也沒有帶太多人招搖,卻是不曾想到因此而受難。”李清也不惱,慢慢的替韓江雪解釋着。
“是嗎?就算如此,晉雲公主身份尊貴,哪怕沒有太大的捧場,帶太多的人,可身旁總有身手不凡的護衛,又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讓韓磊鑽了空子?這一點,皇上你信嗎?”韓江雪徑直反問,臉上嘲諷之色太過明顯。
但凡有些腦子的人細想一下便會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了些,她倒是要聽聽看,李清要如何自說其圓。
然而,李清卻並沒有過多的去圓什麼,一如先前兄長所說的那般一樣,選擇直接忽視所謂的合理與不合理。
“護衛失職自有他們應該所受的懲處,韓磊如何鑽了空子那些細節倒是不必多說,總之事實擺在了這裡,你倒也別過於小看了這些混混的能耐。”
李清說道:“你入宮之前,京城衙門已經查實此事,證實韓磊正是那天侮辱晉雲公主之人,而中午之際,韓磊自已已經招供認罪,此案事實確鑿,並無任何疑點。就算你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實便是事實,當事人都已經認罪,再令人驚訝卻也無法改變什麼。”
“韓磊已經認罪?”韓江雪心中冷笑,李清這一招倒是做得高明,韓磊自己都認罪的話,鐵打的案子也別想再翻身了,其他人更是沒有任何可質疑之處。
而事實上,想讓韓磊認罪卻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威逼也好利誘也罷,對韓磊來說,他本就是一個將死之人,沒有任何事情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至於會不會連累其他人,對於韓磊這樣自私自利沒人性的來說,根本不會去考慮,更不會在意。
“沒錯,已經認罪。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找你過來商量了。”李清倒是平靜如初,聽這語氣卻壓根也看不出到底是覺得事情很嚴重呢還是一點都無所謂。
當然,嚴重與否都是相對的,晉雲公主對於李清來說本就是顆沒有任何作用的棄子罷了,是以她的名譽什麼的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至於韓家那些族親將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置,對他來說意義也不是真的那麼重要。
而李清所在意的,只是韓江雪的態度罷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存在商量一詞。
韓家那麼多族人的命運最後何去何從,說穿了並不取決於韓磊,也不取決於李清,真正來說,應該取決於韓江雪。
“商量?商量什麼?既然皇上都說了韓磊自己都認了罪,證據確鑿,那麼事與我又有什麼可商量的?”韓江雪皺了皺眉頭:“韓家出了這麼一個大逆不道的畜生,韓家無話可說,民女更沒有任何的資格與皇上商量什麼,這一聲商量,民女受之不起。”
李清好聲好氣勸道:“你別負氣,事關整個韓家旁支,可不是小事,即便再有不滿,也還是得爲整個韓家考慮才行。既然我找你來商量,那麼自然也是不希望韓家因爲一個區區韓磊而受到如此大的連累與挫傷,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過多的傷及你的族人親友。”
“是嗎?不知皇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韓江雪眉頭都收了回去,似乎也懶得生氣,並不去辯駁李清所謂的“負氣”之言。
心知肚明的事,她也的確沒什麼好惱火的,憑白氣壞了自己,一點都不划算。
有的時候,韓江雪當真覺得李清的確是個心靈極爲強大之人,至少,不是誰都能夠這般堅持不懈的對着同一個女子自找沒趣。
“只要你願意,這件案子我可以讓人暗中處理,只追究韓磊以及他們一家人的罪責便可,至於其他的韓家族人,都可以在你的庇護下與以前一樣的好好生活,甚至於可以更好。”李清絲毫不覺得他的話有任何的問題,看向韓江雪的目光溫柔而纏綿。
那種自然而然的示好,沒有一絲低微之感,反倒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魄力。
可在韓江雪眼中,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想讓她低頭妥協的手段,她並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之意,笑着說道:“庇護?皇上太高看民女了,我連自己都護不了,哪裡有那樣的能力可以護住整個韓家?”
“只要你嫁給我,成爲東明的皇后,你自然便有了庇護韓家族人的能力。”李清並不在意韓江雪所表露出來的嘲諷,而是極爲認真鄭重的將條件直接道了出來。
成爲他的妻子,成爲他的皇后,自此韓家可以永遠被東明庇護!
當李清終於說出了最終的目的之際,韓江雪卻是一反常態即沒惱火也諷刺,面色平靜得跟水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應該說,李清的話並沒有任何出乎意外之外的地方,這位皇帝倒也算是契而不捨的典型,什麼事情都不忘利用起來,光明正大的爲他的私慾服務。
到了這樣的時候,韓江雪也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麻木了呢,還是懶得費勁過多糾纏一些沒用的東西,甚至於還會覺得李清這樣的人當真有些可憐!
沒錯,是可憐,真正的可憐,那種即使手握天下,但實際上心中卻一無所有的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