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親自去？看來石心玉並不好拿。”葉慕兮心底略有一絲擔憂。事關葉泓，她沒辦法淡然。
南宮凜以四海商行的名義對外收購這五種藥材，如果是爲了榮華富貴，早就把藥材拿來賣了，連南宮凜都要親自去弄石心玉，說明，不是金銀珠寶高官厚祿就能夠打動對方的。
但，即便是官場那些不缺錢的人，只要南宮凜一句話，怎麼還會藏着掖着，不給面子？
就他這看似清冷實際不擇手段的性子，得罪了他，東西就能保得住嗎？何必呢。聰明的人，早就拿出這個東西，跟南宮凜換點好處了。
“那石心玉是落在了皇族手中，還是什麼世外高人，還是……朝廷裡竟然還有這麼不給你面子的人？”葉慕兮疑惑問道。
南宮凜笑了一下，“不是皇族，也不是朝廷的人，就是一個市井小民。你放心，先禮後兵。如果條件談不攏，我就直接搶了。”
這傢伙無恥的作風，自己怎麼還覺得挺贊同的呢？
看來我跟他一樣，都不是好人。
葉泓的性命擱在這裡，葉慕兮沒辦法善良。
“如果能夠和平拿到石心玉，哪怕是對方提出的條件難辦到，我也願意跟他談條件，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走到這一步。”葉慕兮望着南宮凜說道，“但如果真到了這一步，爲了葉泓，我一定要搶！”
南宮凜嗯了一聲，他們兩人的觀念一致，十足默契。
“你帶我一起去吧。在江州等消息，我會坐立不安。”葉慕兮說道，“還是跟你們一起去，遇到什麼難題，多一個人想辦法。”
南宮凜眉峰一皺，“我去的地方，不適合你去。”
“什麼地方？你能去，我怎麼就不能去了。”葉慕兮說道。
南宮凜嗤笑一聲，“你確定，要我帶你逛窯子？”
葉慕兮懵了一臉，“什……什麼？”
“石心玉就在青州胭脂樓一個花魁手中，四海商行威逼利誘，她沒賣。”南宮凜沉聲說道，“所以我要親自去會一會她，如果拿不到，就搶回來。不過能拿到最好，強搶可能會玉石俱焚。”
葉慕兮反應過來，說道，“你平時逛窯子，我肯定不打擾，但這一次，我跟定了！我要跟你一起去。一聽你這麼說，就知道這女人很難對付。萬一你中了美人計，那就全軍覆沒了。”
平時逛窯子？美人計？南宮凜挑了挑眉，他潔身自好，從不流連花叢，即便是進青樓也是爲了辦事，從沒找過花姑娘。
美人計就更是無稽之談了。要是美人計對南宮凜有用，何至於這麼多年，世子府中連一個姬妾也無。
他對別人使美男計還差不多。
不過，南宮凜也能理解葉慕兮的心情。她爲了葉泓被自己拿刀架在脖子上都面不改色，事關五大奇藥，哪能安得下心。
“書院十月初十纔開門。從這裡往京杭大運河走，只需要一個月就能到京城。如果有任何意外，我隨時都可以回來，不會耽誤時間。”葉慕兮說道，“而且我覺得以咱們的進度，不至於在我去書院之前，還拿不到石心玉。”
南宮凜挑眉，“你剛被晉封上品閨秀，就公然離開江州，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你。到時候發現你逛青樓，只要和青樓花魁有絲毫牽扯，後果，你知道的。”
上品閨秀的身份尊貴，卻也被很多規矩束縛着。
“你當我傻啊，敢用葉慕兮的身份離開江州？”葉慕兮捂嘴一笑，“早就和祖母商量過了，等到選秀冊封大典之後，我就和清瑤去山裡的莊子避暑，往年都是一大家族的人一起，但是今年，祖母也知道葉府大房二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說不準會出什麼意外，已經同意，今年我和清瑤還有孃親弟弟單獨在一個莊子，祖母帶着大房二房去另一個莊子。”
葉慕兮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們葉家的莊子很多，祖母還特意準備了一個私下置辦的莊子，誰也不知道我們住在哪。原本就是打算這樣避暑一個多月後，便啓程去京城的。只要清瑤和孃親幫我打掩護，誰都不知道，我已經不在江州。”
江州的夏天又長又熱，每到盛夏，城裡的世家豪族都紛紛到城外各個避暑山莊，這是常事。
今年要不是因爲朝凰選秀，衆人早就已經去避暑了。
葉慕兮趁着避暑隱居，悄無聲息的和南宮凜離開，誰都不知道。過關路引，有世子爺在，這種小事自然不用操心。
“世子，江州這邊我能安排妥當，我要跟你一起去。”葉慕兮重申。
南宮凜見此微微頷首，“好。”
他其實也記掛葉慕兮，倒是把她帶在身邊，最能放心。
有他在的地方，她絕對安全。
兩人說着石心玉的事，日落西山，夜色漸沉。
……
燈籠兒映照水中，對影成兩隻。
葉慕兮他們走了很久，剩下的兩人烹茶論書，說到詩書方面，葉清瑤都能不落下風，和他相談甚歡。
但拋開詩詞，生活中的那個君陌塵，活生生的君陌塵，她卻一句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問好。
爐火早就熄了。
燈火暗了，油燈快要燃盡。
君陌塵一手擡起燈籠的罩子，一手提起燈油瓶子，正要倒點燈油，冷不丁一陣夜風吹來，正好吹滅了搖曳暗淡的油燈。
此時已經是暮色四合，濃霧更甚，看不見一絲星光和月亮，燈一滅就徹底黑了。
葉清瑤嚇的驚呼一聲。
君陌塵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道，“清瑤姑娘別怕，我在你對面。”
“嗯我不怕……”葉清瑤勉強按住自己的心慌，雙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裙子，說不怕，但聲音都不對勁了。
君陌塵在身上摸索了一下，說道，“忘記帶火摺子了。清瑤姑娘，你帶火了嗎？”
“沒有。”
君陌塵將燈籠和油燈擱下，說道，“可惜爐火熄了，不然還能借個火。沒燈，我也辨不清方向，不能載你回岸邊，我們就在這等着，過會世子和四姑娘會回來，跟他們一起走。”
“好。”
君陌塵笑了一下，“抱歉，一時沒注意，讓風把油燈吹熄了。你，應該怕黑吧？”
“沒……沒，我不怕黑……”葉清瑤連忙說道，“這也不關公子的事，我剛纔應該過來幫忙，擋一下風，那就不會被吹滅了。”
其實她剛纔還真的想幫忙一起加燈油，因爲是君陌塵，所以在他面前太小心翼翼，不敢多說一句話，深怕惹得他討厭。
君陌塵抿脣一笑。葉清瑤說不怕，但聽她聲音不穩，其實很怕。
只是她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還喜歡在自己身上找錯誤，這女子，挺可愛的。
夜色格外安靜。tqR1
兩人都沒再說話，讓葉清瑤一時間感覺，彷彿這船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一樣。
“君公子……”葉清瑤忍不住打破寂靜。
君陌塵接道，“我在。”
聽見他回話，就安心多了。這樣的夜色，也不覺得害怕了。
“沒事。”葉清瑤抿脣，我就是喊喊你。
君陌塵窸窸窣窣起身，摸黑向前跨了一步，在葉清瑤旁邊坐下，說道，“袖子借你。”
“欸？”葉清瑤一愣。
君陌塵溫潤的聲音笑道，“抱歉讓你害怕了，是不是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袖子借你，我在旁邊。”
“嗯。”葉清瑤一下明白過來，俏臉卻瞬間紅了。
憑感覺伸手一撈，沒想到碰到了君陌塵的手，溫暖地觸感，葉清瑤嚇的一下縮回手，幸好此時沒有一絲燈光，不然君陌塵就會看見葉清瑤的臉，已經徹底紅透了。
葉清瑤紅着臉再次小心翼翼伸出手，終於碰到了對方的袖袍衣袂，攥在手中，柔軟地布料，溫柔的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君陌塵發現了她怕黑，故而如此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只是攥着他袖子的一角，卻彷彿要醉死在他的溫柔裡了。
心砰砰亂跳，臉一陣發燙，卻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
“你……你上次的傷，好些了嗎？”葉清瑤鼓起勇氣問道。
君陌塵爽朗一笑，“早沒事了。正好，上次你吹笛子給我聽，現在換我回贈一曲。”
君陌塵抽出隨身攜帶的長笛，笛音渺渺，迴盪在荷花叢。
葉清瑤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握着他的袖子一角，聽着他的笛音，真真切切地明白他就在自己身邊，明明最怕黑，但此時，卻一點都不害怕。
跟他在一起，縱使黑暗，無所畏懼。
……
葉慕兮和南宮凜回來的時候，發現荷花叢一片漆黑。要不是聽見笛音，還以爲君陌塵他們早先走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啊？大半夜的，燈都滅了。”葉慕兮曖昧笑道。
君陌塵的笛音一停，取下笛子，說道，“世子和四姑娘回來了。”
“嫡姐。”葉清瑤臉一紅，連忙解釋，“剛纔添燈油的時候，不小心被風吹滅了，沒幹什麼。”
葉慕兮調笑，“反正我們又沒看見，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唄。世子，對吧？”
“嗯。”
還以爲南宮凜不會搭她這麼幼稚的玩笑話，沒想到某人竟然非常配合的嗯了一聲。
“嫡姐，你……你別亂說……”葉清瑤手足無措解釋不清了。
君陌塵笑道，“清瑤姑娘不必着急，四姑娘跟你開玩笑呢，她自然放心在下的人品。”
葉慕兮心想，我倒是希望能不放心一下。你是君子如玉，但這大美人在身邊，偶爾也別那麼君子可好？
“時間不早了，清瑤，咱們回去吧。”葉慕兮笑道，轉而望向南宮凜，“約好了，三日後見。”
南宮凜抿脣，“嗯。”
三日後，一同啓程去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