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來接人的是兩個嬤嬤和一個管事,另外還帶着兩個丫鬟和一個小廝。兩個嬤嬤一個姓夏,一個姓李,管事則姓章。
一行人到臨安鎮上是巳時,李嬤嬤便藉口渴了要歇腳,夏嬤嬤身邊的丫鬟豆綠不滿地嘀咕,“一刻鐘前才喝過水這會就渴了?一會又該要小解了。”
夏嬤嬤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她立刻吶吶閉嘴了,心裡卻對李嬤嬤一肚子不滿。
自出了京城李嬤嬤就沒消停過,一會腰痠一會背疼,一會餓了一會又病了,花樣百出,行程一拖再拖,明明二十多天前就能趕到沈家莊,現在卻走了整整一個半月了。
來時夫人都交代了,她們此行是接四回府辦及笄禮的,現在四的及笄的日子都過去了她們還沒到沈家莊,回去可怎麼跟夫人交代?
她們就坐在一輛馬車裡,豆綠的聲音再低李嬤嬤也能聽到,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夏嬤嬤一眼,目光轉到豆綠身上,陰陽怪氣地說:“那得請豆綠姑娘多擔待了,人上了年紀就是事多,是不是啊夏嬤嬤?”
夏嬤嬤眼皮都沒撩一下,只淡淡地對豆綠說:“豆綠,你李嬤嬤年歲大了,你就多擔待些吧,給你李嬤嬤賠個不是。”
豆綠也十分機靈,張嘴就道:“李嬤嬤莫怪,豆綠年紀小不懂事,給你賠不是了。”半分誠意都沒有的賠禮噎得李嬤嬤張口結舌,豆綠心中卻暗自高興,這老貨,倚老賣老,一路上可沒少支使她。
夏嬤嬤面上雖不顯,心裡對李嬤嬤卻看不上,李嬤嬤這一路折騰所爲何事她也心知肚明,不就是不想讓四回京城辦及笄禮嗎?三夫人的那點小心思誰不知道?不過這老貨對自己倒也下得去狠手,居然硬生生病了十多天,要不然她們怎麼會纔到臨安鎮?
要說這四也是個可憐的,幾歲大就沒了親孃,新續的三夫人劉氏待她也不過面子情,日子過得連個庶女都不如,唯唯諾諾,一幅小家子氣,就這樣還被劉氏尋了個藉口送到祖宅。
這都三年了,若不是自家夫人看在和阮氏的妯娌情分上派人來接,四指不定就被耽誤了,咳,還不知四在祖宅受了多少苦呢。
夏嬤嬤心裡滿是同情,但也只限於此,到底她是大房的人,三房的事情就是夫人都不好多管的。
這一行人的馬車一直到申時才慢慢悠悠駛進沈家莊。而此時的沈薇正風中凌亂呢,她剛剛纔知道她居然有個大她兩歲的未婚夫。
未婚夫?媽呀,那是什麼鬼?顧嬤嬤還一臉高興地對她說回了京城就開始備嫁了。
備嫁?備嫁個毛犀她這個身體才十五歲好不好?
顧嬤嬤說她的未婚夫是永寧侯府的世子,叫衛瑾瑜。永寧侯府和忠武侯府不同,忠武侯府是以戰功封侯,而永寧侯府是從文職。雖同樣是侯府,但永寧侯府比忠武侯府要差上一截。
要說這婚約是怎麼來的呢?還要從沈薇這個身體的親孃說起。沈薇的親孃阮氏和衛瑾瑜的親孃衛夫人鬱氏是要好的手帕交,打從阮氏有孕兩人就戲言若是女孩就結爲兒女親家,後來阮氏真的生了個閨女,就是沈薇,長到三歲上頭,鬱氏又舊事重提,阮氏思慮了一番後同意了。
雖然永寧侯府比不上忠武侯府勢大,但阮氏也不是個熱衷權勢的人,她考慮的很全面,一來她很喜歡衛瑾瑜,那孩子纔將將五歲就開了蒙,已經背完了三字經,十分懂事。二來自己和鬱氏是手帕交,她來當自己女兒的婆婆,肯定會待女兒好。更重要的是忠武侯府勢大呀,這樣女兒也算是低嫁,有什麼事孃家也好撐腰。
於是這婚事就訂了下來,還交換了信物。顧嬤嬤拿出一塊水頭頗好的玉佩交給沈薇,“以前還小,夫人怕玉佩落到別人手裡,就吩咐老奴好生收着,等長大了再交給。”顧嬤嬤解釋道。
沈薇一撇嘴,難怪她從沒見過呢?若是在原主手裡,怕是早被人弄了去了,不得不說阮氏有先見之明瞭。
儘管顧嬤嬤把那個衛瑾瑜誇成了一朵花,沈薇心裡還是很牴觸。在她的人生規劃裡可沒有嫁人這一項,她手裡有銀子有錢,不用靠誰也能活得很滋潤,至於死後無人供奉香火,她都死了,啥也不知道了,還管那些身後事幹嗎?她只管活着時舒心自在。
不管沈薇怎麼糾結,夏嬤嬤一行終於來到了沈家祖宅,幾個人眼睛全都瞪得老大,不是說祖宅很落魄了嗎?眼前這大宅子哪有一絲落魄的痕跡。
還是章管事最先回過神來,他撣了撣衣裳上前叫門。
黑漆漆的大門邊上一扇小門從裡面打開,出來一個身穿褐色衣裳的小子,狐疑地看着來人,“你找誰?”
章管事臉上掛着和善的微笑,“這位小哥,這裡可是忠武侯府祖宅?”
“是啊,你是何人?來這幹什麼的。”小子的眼裡立刻充滿了警惕,這小子是張柱子,他一直跟着蘇先生,倒也學了不少東西,前些日子因爲做錯了一件事情,被蘇先生罰到門房上磨性子。
“我等自京城來,是侯府的奴才,受主子所遣前來接四回京,還望小哥幫忙通報一聲。”
張柱子上下打量着這個自稱從京城來的人,又看了看不遠處馬車邊站的幾人,說了聲“等着”,就把門嘭地關上了。
章管事沒防備嚇了一跳,他以爲這小哥怎麼也該請他進去到門房裡歇着,沒想到直接就把他關在門外了,想他章進財在京中走動,哪家不都是客氣地請他進門?何時吃過閉門羹?心裡就有些不舒服,轉念又一想,這鄉下地方能有什麼規矩?哪值得自己生氣?
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夏嬤嬤李嬤嬤,夏嬤嬤不動聲色,李嬤嬤嘴巴卻是一撇,“真沒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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