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沈薇一行順利地出了城門,直到行了老遠薛湘眉才放下心來,月季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小姐,咱們這就出來了?”
早上聽大雄哥提了一嘴,才知道昨晚的動靜鬧得挺大,剛纔她可是緊張死了,就怕被守城門的兵差給攔下來,誰能想到兵差連問都沒問就放行了。
沈薇也有些許詫異,“不是人”沒有派人搜查,也沒有派人把守着城門,是他甘心認栽,還是出了什麼變故?沈薇想了一下就放開了,反正她們都出來,還去追究怎麼出來的有意思嗎?
又朝南走了十天才到宣明府,望着高大的城門樓,沈薇眯起了眼睛,隨着進城隊伍的前移她心中總有中說不上來的感覺,這盤查的是不是太嚴格了?連賣菜的擔子都要翻檢,之前可從未遇到,難道這是大城和小城的區別?
“少爺,這好像有些不對勁。”張雄自動換了稱呼,他有些不安。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宣明府,現在宣明府戒備如此森嚴,讓他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自上一個縣城沈薇就換了馬匹,在寧平縣府城沒有打聽到李秀才的消息,薛湘眉母女只好跟着沈薇繼續南行,車上多了一個婦人一個孩子,沈薇又是男裝打扮,落到有心人眼裡不定就是麻煩,沈薇索性就換了馬匹。
此刻,沈薇騎在馬上面無表情,“按我們之前說好的行事。”張雄點頭,看着自家小姐鎮定的樣子他就覺得心裡安定不少。
很快就輪到他們了。
“站住,幹什麼的?”守城的士兵長槍一伸攔在馬車前。
張雄趕忙上去搭話,“兩位差爺好,草民等是寧平縣人士,這是我家少爺,車裡坐着的是我們家表姑奶奶,來宣明府是爲尋人,我們家表姑爺兩年前來南方做買賣,一去便杳無音信,三月的時候有鄉人回去說在宣明府見着了我們表姑爺,我們表姑奶奶非要帶着孩子來尋人,我們老爺太太不放心就讓少爺陪着過來了,還望差爺能行了方便,等找到了我們表姑爺定會重謝。”
一邊點頭哈腰地陪着笑,一邊把兩個二兩重的碎銀子遞了過去,“兵爺辛苦了,些許心意給兵爺打酒喝。”
這番說辭是他們路上說好的,一路行來都是這樣說的,倒也通行無阻。
兩個士兵掂了掂手裡的銀子,臉上和緩了許多,“寧平縣?離這可不近啊!”其中一人開口,目光在緊閉的馬車上打轉。
張雄頗會來事,一邊不着痕跡地把車簾掀了掀,一邊抱怨似的答道:“可不是嗎,足足走了半個月,大人還好,就是孩子跟着受罪,我們小小姐都瘦了一大圈呢,回去老爺太太還不定怎麼心疼呢。”
他一番唱唸做打十分逼真,挑不出一絲破綻。
守城兵看到車裡坐着的確實是女眷,算算行程也對得上,從寧平縣到宣明府一般要走十二天,這幾個人又是女人又是孩子的,走得慢些倒也正常,再加上之前的碎銀子,臉上的表情又和緩了幾分,“行了,你們進去吧。”揮手放行了。
馬車啓動還沒向前走兩步,就聽見桃花歡喜的聲音,“吳二哥。”
沈薇轉頭一瞧,見桃花正掀着車簾對着一個男子招手,“吳二哥你咋在這?”
聲音之高亢讓沈薇恨不得能把她那顆大腦袋按回去,她不是在睡覺嗎?啥時候醒的?
眼瞅着那兩個守城的士兵就要走過來,張雄整個人都懵住了,站在原地都不知道動了。
沈薇腦中一閃驚喜地聲音響起:“吳二哥你咋也在宣明府?你不是去慶州了嗎?你有沒有見過我表姐夫?你這都三年沒回了吧?還是快回家看看吧,你娘想你都想病了,你爹去年春上摔斷了腿,全家就指着二嫂子一個人,你還是快回吧。”暗暗對着神色有些慌張的吳二使眼色。
吳二也有些急才,幾步奔過來焦急地詢問,“沈少爺,我爹孃沒事吧?我爹的腿咋摔的?現在咋樣了?”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沈薇道:“吳二哥你先別急,你再急也不能一下子就回到家,吳家大娘倒是沒什麼事,她那是心病,就是想你想的。倒是吳大伯,好是好了,就是再也幹不了重活。”
“那就好,那就好。”吳二拍着胸脯一副萬幸的模樣。
那邊守城的見他們只是同村,表情也不想作僞,就轉開了目光。
張雄悄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馬車才又啓動了起來,吳二坐在車轅另一邊和張雄對視一眼就飛快移開,都明白此時不是說話的時機。
宣明府到底是大城,比之前路過的城池繁華多了,街道全是青磚鋪成,十分寬闊,能容四匹馬並排走着還有剩。
馬車在吳二的指引下七拐八拐地朝城西駛去,大約半個時辰,纔在一座破舊的小院前停下,吳二跳下車轅,“就是這裡了。”警惕地朝左右看了看才伸手拍門。
門很快從裡面打開,“吳二哥你回——”來字還沒出口就戛然而止,眼睛圓瞪着指着張雄。
吳二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八快讓開,是咱們小姐和張雄大哥來了。”
馬車進了院子,進到裡頭才發現這院子比在外面看還要破舊逼仄,一輛馬車和一匹馬就佔去了院子一大半的空間,三個房間一目瞭然。
聽到外面的動靜,從房間裡出來了好幾個人,沈薇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除了吳二,包括那個剛纔的開門的小八,所有的人身上都帶着傷,吊胳膊的吊胳膊,拄柺杖的拄柺杖,身上的衣裳跟叫花子似的,哪還有在臨安鎮上的英姿颯爽?
“歐陽奈呢?”沈薇在這些人中沒有看到歐陽奈,心不由往下沉。
這些人倒是認識張雄月季桃花,可那個錦衣少年和那個抱孩子的婦人是誰?再一聽聲音,這不是小姐的聲音嗎?難道是幻聽了?都使勁掏掏耳朵,再仔細看,呀,這錦衣少年不就是他們小姐嗎?一個個不由紅了眼睛。想到歐陽大哥此刻還生死未卜,紛紛垂下頭沉默不語。
看他們這樣子沈薇就知道是出事了,那三車私鹽十有**也是丟了。
“歐陽奈呢?”沈薇火氣頓時上來了,“啞巴了?”沈薇的氣真是不打一處來,她不氣他們丟了私鹽,也不氣他們受了傷,她是氣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失了鬥志。
丟了,搶回來就是!傷了,好了再去報仇就了!
一個個混得這麼落魄,她要是沒來他們是不是要去做乞丐了?還作出這幅死樣子給誰看?
“小姐,先進屋再說吧。”吳二窺着小姐的臉色小心說道。平日見慣了小姐和善的模樣,現在小姐一發火他都覺得心頭髮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