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徐佑惦記着的鬼主意多的沈薇歷經了一個多月終於帶着沈雅母女返回了京城,走時還未到三月,回來時道路兩旁的大樹都長出了嫩葉。
許是近鄉情怯,自入了城門沈雅就緊張起來,手裡緊緊的揪着帕子。等來到忠武侯府門前,她就更不安了。何琳琳也沒好到哪裡去,挨着她娘身邊,眼底全是對未來的茫然。
沈薇攙扶着她下車,察覺她的手都在顫抖,“姑母,咱們到家了。”
“到家了啊!”沈雅囁嚅着,任由着沈薇把她扶下車,外面陽光正好,她擡頭看高大的門樓上閃着金光的大字,臉上全是激動,到家了,這是她的家呀!她離了近二十年的家呀!沈雅的眸子隱約閃着淚花。
沈薇理解姑母的心情,輕快地道:“姑母,咱們快進去吧,祖父,祖母和大家夥兒都等着呢,表妹還是頭一此回外家呢,祖父祖母指不定多歡喜呢。”說完這話她自己都覺得彆扭,祖父歡喜倒是真的,至於祖母,呵呵,她不擺臉子就不錯了。
中門早就大開了,笑話,郡主娘娘回府能不開中門嗎?沒封郡主之前的四小姐就是個不能惹的,現在封了郡主,他們更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何況這位手面大,只要把她奉承好了,那賞賜也是極多的。
“四小姐您回府啦!”門上的小管事弓着腰,一張老臉笑得如一朵菊花。
沈薇倨傲地點了下頭,櫻脣微啓,“趕緊往裡頭通報,就說姑奶奶和表小姐已經到了。”掃了門上的衆下人一眼又道:“瞧清楚了,這是咱們府裡的姑奶奶和表小姐,正兒八經的主子,一個個的可把眼睛睜大了,衝撞了主子,誰的面子都不好使。”沈薇漫不經心地敲打着。
明明是溫柔的語調,小管事及門上當差的下人全都心頭一凜,小管事的額頭上還沁出了汗珠,“是,是,奴才們記下了,小三子你跑得快,趕緊往二門上通報。”
沈薇滿意地勾了勾嘴角,繼續漫不經心地道:“行了,你們的忠心本小姐都知道了,桃枝,拿些銀子給這位管事,姑奶奶初初回府,賞賜大家的喝酒錢。”
桃枝應聲而出,從荷包裡抓出一把碎銀子數都不數就給了小管事。小管事的眼睛頓時亮了,“多謝姑奶奶賞賜,多謝四小姐,表小姐。”心中暗道:以後遇到這位姑奶奶和表小姐一定要多恭敬些,她們的後頭可是有四小姐撐腰的。
沈薇一行走遠後,門上當差的下人紛紛圍了上來,“管事叔,多少?多少?咱們姑奶奶賞賜了多少?”人人都熱切地望着小管事的手,誰不知道那位四小姐是個有錢手面又大的?
“滾開些,還能少了你們的?”小管事笑罵了一聲,他低頭數了數手裡的碎銀子,眼底浮上狂喜,天啊,居然有七八兩之多,他自個拿二兩,餘下的還夠每人分得近一兩呢。他一個大門上的小管事也不過一兩銀子的月錢,這可是很大一筆收益了。
果然,小管事把銀子的數目一說大家全都喜氣洋洋,小管事藉機敲打,“以後瞧見那三位主子可得嘴巴甜點,腿兒跑快點。”
“管事叔,這話還用您老吩咐,咱們又不是傻的。”誰會傻得跟銀子過不去?能到大門上當差的,哪個不是機靈的?
“薇姐兒。”沈雅明白侄女剛纔是爲自個母女做臉立威呢,眼底浮上幾分感激。
沈薇卻拍拍姑母的手,認真道:“姑母這麼客氣可是折煞侄女了,咱們是一家人,您和表妹又是我親自接回來的,府裡的奴才若是對您不敬,侄女臉上就有光嗎?家業大了,免不了會有幾個不長進的奴才,姑母以後還需強硬些纔好,你越是退讓他們越是蹬鼻子上臉,鬼還怕惡人呢,您立了起來才能庇護表妹呀!哪怕是爲了表妹,您也得拿出姑奶奶的款兒來。”
沈薇提點着,她就快要出嫁了,留在侯府的日子不多了,她在時還能看顧這母女倆,她若是不在府裡,祖父和珏哥兒到底是男子,不大好常往後院來,所以姑母還是得自個立起來才行。她把她們從雲州接回來可不是讓她們受氣來的,打上她沈薇標籤的她總會念着幾分香火情護上一些。
沈雅的臉上先是有幾分爲難,她一個大歸的姑奶奶回到孃家,又不招嫡母待見,姨娘也不在了,親哥哥是個不長進的,她有何底氣強硬?待聽到侄女提到琳姐兒,她心頭一凜,是呀,她怎麼樣都無所謂,可女兒呢?女兒長這麼大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回了侯府還需小心翼翼瞧人臉色過活嗎?
不,不行!薇姐兒說得對,哪怕是爲了女兒,自己也得立起來。琳姐兒已經沒有父族可依靠,自己這個當孃的得爲她撐起一片天空。
沈雅的眼底現出堅毅。
何琳琳則更目光熱切地瞧着她表姐,表姐剛纔好威風哦,她什麼時候也能像表姐這樣就好了。不自覺地她便學着沈薇的樣子,挺直脊樑,沉穩地往前邁步。
垂花門旁,許氏和趙氏領着幾位小姐等在這裡。雖然沈雅只是庶女,她們又都是做嫂子的,按理說不來迎也沒什麼。但許氏想着這位小姑子到底是公爹唯一的閨女,哪怕是做給公爹看她也得給這個面子吧?
許氏作爲侯夫人都來迎小姑子了,自己這個親嫂嫂還有什麼理由躲懶呢?
沈雅出嫁的時候許氏和趙氏都已經嫁進侯府了,是以對這位小姑子都不陌生。可現在她們看着這個面容憔悴帶着老相的婦人徐徐走來的時候,不由對看了一眼,眼底均帶着瞭然:看來這個小姑子在何家的日子過得真艱難。
“見過大嫂,二嫂。”許是見了親人,沈雅的臉上帶着難以自抑的激動。
許氏和趙氏趕緊攙扶,拍着她的手道:“妹妹回來了,回來了就好!”曾經如花似玉的姑娘變成今日瞧着比自個還老相的婦人,連向來刻薄的趙氏都跟着掉了幾滴眼淚。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以後給閨女挑女婿還得多慎重纔是。
沈薇見她們眼淚掉得差不多了,忙道:“大伯母,二伯母,您們光瞧見姑母了,咋就把侄女和表妹給忘了呢?”
許氏擦了擦眼角,嗔怪地瞪了沈薇一眼,“你呀,就是個小沒良心的,一走個把月,也不知道傳個消息回來。現在來了討人喜歡的外甥女,大伯母早把你忘了。”伸手拉過何琳琳,慈祥地看着她,“這就是琳姐兒吧?長得可真好,比你娘年輕時還要好看呢。來了侯府就跟在自個家一樣,可別拘束了,回頭和你幾個表姐表妹一塊耍去。”
何琳琳被眼前的貴婦人拉着手,雖有些緊張,但仍落落大方地行禮,“琳姐兒拜見大舅母,二舅母。”
“好好好,真是好孩子。”許氏誇讚道,擼下腕上的一隻玉鐲子就套在了何琳琳的手上。臉上還真帶着三分讚許,這孩子的規矩性子瞧着還是不錯的,比她娘倒是強上不少。
趙氏也給了支金釵,何琳琳瞟了她娘一眼,見她娘微一點頭,便收了見面禮,紅着臉道了謝。
接着沈萱幾人過來給姑母見禮,沈雅也給了她們見面禮。
沈薇又來插科打諢了,“大伯母啊,侄女好傷心,您都把侄女忘了,看來侄女千辛萬苦帶回來的禮物可以省下了。”
她捧着心口的樣子惹得許氏又笑了起來,“想都沒想,一會全給大伯母送四合居去。你呀,就是個促狹鬼。”
一旁的趙氏眼睛一閃,似笑非笑地道:“薇姐兒,只有你大伯母的禮物嗎?”
沈薇趕忙說道:“哪能啊!少了誰的也少不了二伯母您的呀!侄女在外頭瞧見一種咱京中沒有的布料,叫什麼輕菱紗,顏色那個豔麗啊,布料那個輕薄啊,侄女頭一個就想起了二伯母您,咱們府裡也就二伯母您壓得住那份豔麗,您若是穿上輕菱紗做得衣裳,二伯父還不得——嘻嘻!”沈薇捂着嘴笑。
趙氏啐了她一口,眼底眉梢卻全是得意地笑,“你大伯母說的沒錯,你就是個促狹鬼,連你二伯母都敢打趣了,你這個,這個——”她笑得舒暢,說不下去了。
沈薇作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哪有,哪有,人家明明說得是實話嗎?您讓大伯母跟姑母評評理,二伯母這姿容是不是咱們府裡頭一份?以前人家都誇侄女長得好,可等見了二伯母,侄女才知自己就是那井底之蛙。”
一番唱唸做打逗得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還是許氏站出來道:“咱們還是快進去吧,父親母親還等着呢。”
進了松鶴院正屋沈雅就撲通跪了下來,“父親,母親,不孝女回來了。”何琳琳見孃親跪下,也趕忙跟在跪在一旁。
老太君瞧着這個沒多大印象的庶女,見她身上的穿戴雖不錯,但面容卻憔悴異常,心頭閃過舒暢,蓉娘啊蓉娘,你怎麼就走得那麼早呢?瞧瞧你這一雙兒女,嘖嘖,老孃纔是最後的贏家。
但樣子還是需要做的,老侯爺還在一旁看着呢。她拿着帕子按了按眼睛,“快起來吧,可憐見的孩子,這是在何家受了多少罪啊?天殺的姓何的,喪了良心了這是,我好好的小閨女被磋磨成了這副樣子。”
沈薇都滿頭黑線了,真想說,祖母啊,你趕緊把帕子拿下來吧,您半滴眼淚都沒有擦什麼擦,太假了哈,您沒瞧見祖父都不耐煩了嗎?
老侯爺掃了老妻一眼,不耐地道:“孩子纔剛回來,你說這些做什麼?”又轉頭看向自個的閨女,眼底閃過心疼,“好了,回來了就好,以後就在府裡好生過日子,漣漪院收拾好了吧?以後你就住在那裡,缺什麼少什麼直接跟你大嫂二嫂要去,我沈平淵還養得起閨女。”
許氏趙氏趕忙站出來表態,“父親說的是,漣漪院早就收拾好了,一會妹妹瞧着還有哪兒不合眼緣,咱再改。”
老侯爺滿意地點點頭,看向閨女旁邊的小姑娘,“這是琳姐兒吧?都長這麼大了,頭一回見外祖父,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這塊玉佩你拿去玩吧。”說罷摘了腰上的玉佩遞給何琳琳。
何琳琳惶恐地去看她娘,沈雅也沒好到哪兒去,父親沒有怪她,父親還是心疼她的,之前的忐忑不安全化爲了滿腔的委屈,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父親的頭髮鬍鬚都白了,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來。父親老了,一把年紀了還爲自己操心。她擦着臉上的淚,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對着女兒點點頭,“既然是你外祖父給你的,就拿着吧。”
何琳琳這才鄭重地雙手接過玉佩,又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外祖父賞賜。”
老侯爺點點頭,表情更加和藹,“好孩子,以後就安生住在府裡,閒了就找你四表姐玩去。”說吧還瞥了沈薇一眼,沈薇自然笑嘻嘻地應了。
而許氏卻是心頭一凜,心道:公爹待這個大歸的閨女比她想象中還要重視啊,那她以後還得多上心幾分纔是。
老侯爺很快便出去了,留一室女眷在屋內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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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沒二更,今天補上!和和不算太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