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更冷了,有經驗的老人都說這是要下大雪的徵兆,那麼大戰也就不遠了。整個邊城都異常忙碌起來,加緊儲備柴禾獵物食鹽等日常物資,修補破損的城牆,加高加厚,使之更加牢固。邊軍也加緊了訓練強度,尤其是團隊配合。
西涼大王子如願以償拿回了軍權,在西涼國主的三請四催下他終於痊癒了,領着大軍揮師東下。
西涼大王子可比他二弟高明多了,兩方交戰了三天,西涼一改以往的猛攻猛打,而是每天攻上那麼兩三個時辰,其餘的時候都是圍而不攻,似乎頗有耐心的樣子。
“西涼這是要把咱們困死。”方大錘很不習慣西涼這種新的戰略戰術,還沒剛打出點興頭,西涼大軍就撤了,他覺得十分憋屈。
“屬下覺得也是。”王大川出言附和,“西涼狗可真是陰險狡猾,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場,這麼撩撥一下就跑算什麼英雄好漢?”他是個地道的武夫,最喜歡的便是酣暢淋漓地拼一場。
“謙哥兒怎麼看?”沈侯爺聽了方大錘和王大川的話後,直接詢問自己的大孫子。
沈謙素着一張臉,站起身謙虛說道:“孫兒也贊同兩位將軍的看法,西涼軍圍城切斷了我們與外面的聯絡,等城內糧草耗盡,他們再攻城就事半功倍了。西涼應該是打得這個主意。”
幾人聽了均覺得有理,紛紛點了點頭。
沈侯爺依然面無表情,又將目光轉向沈薇,“小四覺得呢?”
沈薇想了想道:“我覺得西涼那個大王子圖謀的不僅僅是這麼簡單,堂堂一國王子,手底能沒幾個探子什麼的?他能不知道咱們邊城不缺糧草?他知道,還圍而不攻,我覺得他是在打一場消耗戰。畢竟咱們邊城的兵力可比不上西涼啊!”
這樣每天都消耗掉一部分邊軍,時間一長還了得?等邊軍死傷得差不多了他再大舉攻城,自然就能輕而易舉地攻下了。
你說西涼兵不也每天都有死傷嗎?可人家西涼兵力充足,死得起呀!人家是舉國來犯,你西疆才佔了大雍兵力的幾分之幾啊?
聽沈薇這麼一分析,幾人的臉色就有些變了,“他孃的,這個西涼大王子真不是個好鳥。”方大錘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看向上首的沈侯爺道:“侯爺,那咱們該怎麼辦?咱們邊城可只有四萬邊軍了,想求援都出不去啊!”
沈侯爺沒有回答,依然把目光看向沈薇,“小四可有應對的法子?”
沈薇皺皺眉子,心中腹誹了,祖父也真是的,明明自己胸有成竹還非要問她?沒看見她剛纔那番分析她祖父連臉都沒變一下嗎?他老人家打了一輩子的仗會沒有良策?她可不信。
可又不能拂了祖父的面子,沈薇只好撅着嘴不情願地道:“那咱們就打防禦戰唄!以保存實力爲前提,多用些小手段跟西涼耗唄,眼見着就要大雪了,咱們不缺糧草,西涼大軍還能不缺嗎?”
見大家不解地望着她,沈薇摸摸鼻子羞赧地笑了一下,好似不好意思地說:“所謂小手段就是在城牆上潑熱水使之結冰給西涼兵攀爬增加難度,或者把弓箭改成火箭,再或者從城頭上往下潑滾燙的油,再再或者呢,找柳大夫配點聞着就倒的迷藥。咱們的兵器可不多,能省點就省點唄。”
沈薇這番話一說,幾個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可複雜了,這哪裡是小手段,這是大殺招好不好?雖然不咋地道,但琢磨琢磨還真的挺好使的哈。
“哈哈,四公子就是聰明,俺老王咋就想不到呢?”王大川豪爽的拍着沈薇的肩膀稱讚,一想到滾油潑到西涼兵身上那滋味,他就樂不可支。人家四公子的腦子是咋長的?自己咋就想不到這麼好的主意呢?
沈薇扯了扯嘴角,求不拍肩好嗎?你那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身上很疼的知道不?
第四天西涼大軍再攻城,就發現大雍邊城的畫風變了。先是城頭的大雍邊軍全都躲在防禦裡射箭,射過來的還全是火箭。射不死人卻能把衣裳點着,一個火人便蔓延了一大片,還沒到城牆下就燒死了不少人。
好不容易衝到城牆下,卻發現雲梯根本就靠不住,仔細一瞧,城牆上結了一層冰,滑得很。
底下一羣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扶住雲梯,剛爬了一半,卻被兜頭潑了一鍋熱油,燙得西涼兵哀嚎着摔了下去。
不知犧牲了多少人命終於攀爬到城頭,人家大雍邊軍以逸待勞,早就舉着大刀等着呢。手剛扒上去就被人家一刀把腦袋砍了。
有了這些小手段的幫忙,大雍邊軍沒有一人傷亡就守住了西涼大軍的再一次攻城。倒是西涼大軍留下了許多屍體在城樓下。
“贏嘍!贏嘍!”望着撤退而去的西涼大軍,大雍邊軍發出陣陣歡呼。憋屈了三天,終於狠出了一口氣。
沈謙和阮恆興沖沖地找到沈薇,“小四,小四,你還有什麼小手段?”
對着兩雙亮晶晶地眼眸,沈薇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們不會自己想?沒了,沒有了,我能想到的都告訴你們了。”
沈謙和阮恆對視了一下,放低了身段,哄道:“別呀小四,咱們不是沒你腦子轉得快嗎?快幫咱們想想吧,好妹妹,算爲兄求你了。”只要能打勝仗,面子算個屁啊!
沈薇氣樂了,合着這活是賴她身上了?什麼都指着她,你們長這麼大個子留着幹嘛用的?你們這樣壓榨妹妹,祖父知道嗎?
“指着我一人能想幾個辦法?咱們邊城軍民加起來也上十萬吧?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衆人拾柴火焰高懂不懂?哥哥們哎,你們得學會發動大家去想,保家衛國,人人有份呀”沈薇沒好氣地道,也算是指了條明路。
“對呀,我咋就沒想到呢?”沈謙頓時眼睛就亮了,狠狠地一拍手說道。
“走走走,咱們趕緊去。”阮恆激動地拉着沈謙就要往外頭,還不忘回頭感謝沈薇,“謝謝小四啦!等回了京城表哥給你打首飾戴。”
沈薇又翻了個白眼,切了一聲,哼,好似她多缺首飾戴似的,曲掌櫃和蘇先生幫她置辦的那些她都戴不完了。
也不知這倆老男人喜歡小閨女還是咋的,特別熱衷給她置辦首飾。蘇先生心血來潮還親自設計式樣找大師傅訂做,金的銀的玉的寶石的珊瑚的,每個月都給她送過來一匣子,她哪裡戴得完?
也不知蘇先生在京城還好不?出來幾個月了還真有些想他了。沈薇都覺得蘇先生比她爹更像她爹。
遠在京城的蘇先生正和一個小廝說話,這個小廝穿着普通的下人衣裳,長着一張尋常的臉,屬於扔進人堆再也找不出的那類。
“你是說最近有人去鏢局打探消息?”蘇先生的眉微微蹙着。
那小廝恭敬地道:“是的,先生,姚師傅讓小的來跟您說,最近鏢局附近常有可疑的人出沒,還有人試圖跟鏢局的夥計打探張師傅和錢師傅都去了哪裡?還打探咱們東家是哪個?”
蘇先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些日子陸續有夥計來報,說是小姐名下的好幾間鋪子附近都出現了可疑的人,現在連鏢局都是如此,小姐這是招了哪個的眼?
“跟姚師傅說,該幹嘛就幹嘛,不要露了聲色。找兩個眼生的摸摸這些人的底細。”蘇先生沉思片刻吩咐道。
小廝走後,蘇先生揹着手立在窗前,既然鋪子和鏢局附近都出現了可疑的人,那定是知道了這都是同一個人的產業,是對這個人好奇,還是查到了小姐頭上?小姐當初可是用得另一個身份。是誰呢?是不是和上次刺殺小姐的人有關?
這些問題在蘇先生心裡翻滾着,卻沒有答案。他看着外面蕭瑟的風景,想着在西疆邊城的小姐可還好?應該很好吧!那丫頭在任何時候都活得像一朵葵花,讓身邊的人都忍不住看着高興。
蘇先生的嘴角浮上淺笑,使人找了張柱子。
“先生,您找小的?”張柱子在蘇先生跟前可恭敬啦,他相當於是蘇先生一手調教出來的,自搬來風華院外院,他除了打理好五少爺的事就是幫蘇先生做些瑣事。
“有個事你親自跑一趟。”蘇先生小聲地對着張柱子吩咐了幾句,“不要招了別人的眼。”
張柱子心中一凜,鄭重道:“小的明白了。”
自小姐進京就沒聯絡過江辰少爺,小姐說了江辰少爺是一步暗棋,現在蘇先生派自己過去送口信,可不得慎重嗎?
接下來兩天西涼大軍都沒有攻城,大雍邊城的防備不僅沒有鬆懈,反而更加強了,方大錘沈謙等人白天黑夜分班帶人巡視。他們都知道當西涼大軍再次攻城時會異常兇猛。
第七天,西涼大軍又開始攻城了。
大雍邊軍射出火箭,西涼大軍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他們用盾牌遮擋,然後兩個西涼兵擡着土筐就把火滅了。
大雍邊軍一見火箭失去了作用,立刻換上正常的箭頭,但西涼大軍人手一個盾牌,除非是神箭手,否則很難傷到西涼兵。
西涼兵衝到城牆下,也不急着架雲梯攀爬,而是先放火燒牆,等城牆上的冰融化了再上雲梯。
雲梯上的西涼兵全副武裝,身穿鎧甲,頭戴盔帽,連手都武裝了起來。於是滾油也失去了作用。
城頭上的大雍邊軍一瞧不好,全都進入了頂級備戰狀態,捂住口鼻,弓箭手拿過早準備好的藥包一一射了出去。
藥包在空中就散開了,裡頭的粉末隨風四處飄灑,聞到味的西涼兵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一個,兩個,八個,十個,百個——呼啦啦西涼兵躺倒一大片。
還站着的西涼兵嚇壞了,舉着刀都不敢往前衝了,恐慌不已地喊着:“妖法,妖法,大雍軍會妖法。”
戰車上的西涼大王子一瞧不好,士氣都散了還怎麼打?趕緊鳴金收兵吧!
西涼這般收兵,大雍這邊卻打開城門,出了一支面具兵,也不追趕,專門給地上的西涼兵補刀。之前倒地的西涼兵只是昏迷,可還沒死呢。趁着藥效還在,趕緊都殺了,不然不白浪費迷藥啦?
就這樣你來我往,大雍邊軍沒吃着虧,西涼大軍也沒佔到便宜。西涼大王子一瞧之前的拖字訣沒用了,立刻改變了戰略。
第六次的攻城已經持續了兩天一夜了,城下的西涼兵不知死了多少,城頭上也被鮮血染紅了,刀都砍得捲了起來,死傷的邊軍被迅速擡下。
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死,也要多拉幾個墊背的。
邊城的百姓都自發行動起來,幫着照顧傷兵,給邊軍燒水做飯——每個人都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午夜,天上沒有一顆星子,伸手幾乎不見五指。
沈薇和徐佑帶着一支千人的隊伍悄悄出發了,沒有戰馬,全靠着兩條腿,他們翻山林,越絕壁,繞過西涼大軍,悄悄地摸進了西涼境內,朝着西涼京都而去。
打到第五天的時候,守城的邊軍都麻木了,趁着替換的時間草草扒上幾口飯,靠着牆打個盹,每個人都鬍子拉碴,狼狽極了。
“祖父,您就讓孫兒帶人出城吧,這樣下去死傷太重了。”沈謙紅着眼睛請戰,看着一個個從城頭擡下去的士兵,他的心在滴血啊!
“是啊,侯爺,您就讓我們去吧。”阮恆也握緊了拳頭。
王大川也跟着嚷嚷,“侯爺,讓俺老王去,看俺老王不宰了這些狗崽子。”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沈侯爺也好幾天沒睡一個囫圇覺了,他到底年歲大了,兩頰深深陷了進去,整個人顯得十分蒼老。他的目光在沈謙阮恆王大川臉上滑過,沉聲道:“你們三人各領五百人去衝營,無論成功與否都不可戀戰,把他們都帶回來,這是軍令。”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邊城若是破了,他們所有的人都別想活着,還不如現在放他們出去衝殺,好歹也緩解一下壓力。
“且慢!”忽聽有人喊道。
是張雄和錢豹,這兩人沈薇沒有帶走,“侯爺且慢,先讓我們弟兄倆打這頭陣吧!”見沈大公子似要反對,張雄忙道:“侯爺,這是四公子吩咐的,讓我們兄弟帶着死士營打頭陣。”
沈侯爺看着兩人身後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死士,才猛地想起還有這茬,他孫女還弄回來不少土匪馬賊呢,這些悍匪可比邊軍還要厲害呢。
“好,那就有勞兩位了。”沈侯爺和顏悅色地道。
“不敢!”張雄和錢豹齊齊道,這可是主子的祖父,兩人哪敢託大。
“幾位當家的,該你們表現的時候到了!我們四公子說了,只要作戰勇猛,殺得西涼兵多,活下來的,四公子都放你們自由,立功重大的,還有機會入邊軍當官。若是有誰膽怯後退,哼,不用四公子出手,老錢就先結果了你。走,出發!”錢豹衝着死士營大喊。
沈薇的名頭果然好使,所有死士營的人想起那個年輕公子的手段,都從心底裡打顫。又聽說只要殺得西涼兵多就可以得到自由,還能當官,眼前不由出現了希望。
他們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哪裡會怕西涼兵?一時間人人精神抖擻,戰意高揚。
城門徐徐打開,西涼兵剛撲過來,就被從裡面出來的張雄等人擊殺殆盡。他們邊殺邊往外衝。
悍匪到底是悍匪,做得就是殺人的買賣,心狠,手更狠,還快。他們在西涼大軍中左衝右殺,每個人想到自由,想到當官,一個個全都如發狂的野獸,舉着兵器獰笑着朝西涼兵撲去。
近千人的死士的作用還是很大的,只半個時辰,地上便躺了許多的西涼兵。
張雄和錢豹一看城頭上的火力減輕不少,立刻便見好就收,帶着死士營邊戰便退。小姐說了,死士也是資源,要愛惜着用,最好多用幾次。
且戰且退,等全都退回城內,一點數,死士營有受傷的,但居然一個人都沒少,這戰鬥力可真是槓槓的。難怪主子花了大力氣熬鷹似的打磨他們,難怪主子親自去附近縣城的死牢裡把死囚都給弄了過來。
沈薇帶着人急行軍了半夜加一個白天,終於摸到了西涼京都。有暗衛提供情報倒是省了沈薇很多功夫。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聽徐佑的建議:先從二王子府下手,把二王子弄到手裡再圖謀王宮。王宮還有一萬駐軍呢,憑她帶的一千人只能智取。
哦對了,沈薇把上次俘虜的二王子的心愛美人也帶來了,這個美人可能真的很得寵,沈薇扮作丫鬟扶着她大搖大擺地就進了二王子府,門上有人想攔,被那美人一巴掌扇一邊去了,“我不過幾天不在,你們這些下賤東西就敢造反?看我不告訴二王子,把你們全都丟出去喂狗。”
下人們想到這是二王子跟前最得寵的,哪敢攔她呀!也是沈薇的運氣好,二王子吃了敗仗又丟了女人,哪裡有臉聲張,於是府裡上下都不知道這美人是被大雍給俘虜了。
有這美人帶路,沈薇自然很容易就拿下了二王子,看着二王子驚慌失措的樣子,沈薇勾了勾嘴角,“呦,腿傷還沒好啊?嘖嘖,尊貴的二王子殿下,你可不如你的哥哥能幹啊!”沈薇諷刺道。
二王子一聽沈薇聽到大王子,臉色頓時很難看,“你是何人?居然敢闖本王子的府邸,就不怕我——”
狠話還沒放完就被沈薇一手捏住了下巴,“現在你是在我的手裡,我有什麼好怕的?二王子殿下,你一定很不喜歡你的哥哥吧,恰巧我也很不喜歡,不如咱們來談個生意怎麼樣?”
二王子是蠢,但也沒蠢得不可救藥,他眼底閃爍着,卻不說話。
沈薇心中瞭然,一笑道:“二王子殿下,你說若是這回你大哥凱旋而歸,西涼還有你的位置嗎?西涼國主現在對你不比從前了吧?”
二王子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想到父王的訓斥,大哥和弟弟們譏誚的眼神,不由挫了挫後槽牙。艱澀的目光看向沈薇,“你想要怎樣?”
沈薇又笑,她就知道二王子會答應的,“也沒什麼,就是需要二王子陪我去王宮走一趟。交換條件則是:你的哥哥大王子無法順利凱旋而歸。”
無疑,這個條件是十分誘人的,至少二王子就沒受住誘惑,“好,我答應你!”他咬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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