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盤點了所有的私房銀子,加在一起有五千兩銀子,對於閨中女子來說這是很大一筆銀子。也是因爲她受寵,劉氏手裡攥着阮氏的嫁妝,每年都有幾萬兩的進項,三房的人情禮節又都走公中。劉氏手裡有錢,除了貼補孃家就是花在兒女身上,所以沈雪就存了這麼一大筆銀子。
第二天沈雪就把五千兩銀子交到了沈薇的手上,“這是五千兩,剩下的三千兩三天後給你,到時你可不要賴賬!”
沈薇甩着一疊銀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放心,姐姐我最講信用,一手交銀子一手交玉佩。”
沈雪一跺腳扭身出了風華院,她是一點都不想看這個鄉下村姑可惡的嘴臉。回了自個屋裡她把自己的首飾盒子倒騰了出來。別看她還未及笄,首飾頭面倒不少,劉氏手裡頭有錢,每個月幾乎都要給她打上兩套,再加上出門作客別家夫人給的見面禮,滿滿當當都放了三四個首飾盒。
既然決定要典當出去,沈雪儘量挑不那麼打眼的,上頭也不能帶印記的。估摸着每件首飾的價值,挑了大半天終於挑好了,對倚翠說:“你現在就出去一趟,就說回家,悄悄地把這些首飾當了,小心些,莫要被別人看見了。”
倚翠嚇得臉都變了色,“,這可使不得,夫人知道了會打死奴婢的。”上次私會永寧侯世子的事,若不是現在不宜發落身邊的大丫鱖夫人早就把她發賣出去了。
“你不說我不說,娘怎麼會知道?還是說你要去告密?”沈雪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
倚翠連連,“您的首飾一下子少了這麼多,夫人總會察覺的。”用銀子跟四換玉佩的事倚翠也是知道的,她以爲會找夫人要銀子,沒想到壓根就沒打算讓夫人知道。看的意思這些首飾是要當死當,首飾要是流傳出去豈不壞了的名聲?
“這都是我平常不戴的,娘是不會發現的,而且上頭也沒有什麼印記,你就放心吧。”沈雪知道倚翠的顧慮,她又不傻,丫鬟都明白的事情她一個還不明白?“快去,不要囉嗦了,這事若要辦不好看我不揭了你的皮。”一想到馬上就能拿到玉佩了沈雪的心裡就無比急切。
倚翠還能再說什麼,只好找了個包袱把首飾包起來匆匆出了府。
直到第二天下午倚翠才匆匆回府,遞給早就心急如焚的一疊銀票,“,當了三千兩銀子。”
沈雪接過銀子數都沒數就籠進了袖子裡,“你下去歇着吧,倚紅跟我去一趟風華院。”
沈雪遞過三千兩銀票,“現在可以把玉佩給我了吧。”
沈薇把銀票數了數交給梨花收好,進了內室拿出一塊玉佩。
沈雪伸手就要去接,沈薇把手往後一縮。
沈雪頓時大驚,“沈薇你什麼意思?莫不是要反悔?”氣怒之下沈雪直呼沈薇的名字,她都快氣死了。
沈薇心中好笑,面上卻不顯。不過逗逗她罷了,就這麼心急?她斜睨了沈雪一眼道:“我有說不給你了嗎?”故意停了停才又道:“可我也不能就這麼給你,回頭祖母和夫人再找我要怎麼辦?你不要說不會,就憑你娘都敢劫了我的婚事我就不敢相信她。”
“那你想怎麼辦?”沈雪恨恨地說道。
“荷花水仙,你們去請父親和夫人去松鶴院,我當着祖母的面把玉佩給你。”沈薇淡淡說道。
沈雪想了想點頭答應,“好。”反正當着娘和祖母的面也不怕她弄鬼。
姐妹二人一起去了松鶴院,片刻後劉氏和沈弘軒相繼到來。
沈薇乖巧道:“父親,夫人,女兒請您到祖母這來是有事相商。永寧侯府這門親事本是女兒那早逝的孃親爲女兒訂下的,可憐她老人家一片慈母之心。現在夫人把這門婚事換給妹妹,女兒雖然難過卻也願意成全妹妹,誰讓女兒是姐姐呢。”說着說着沈薇的聲音起來。
劉氏心中不情願,卻不得不擠出笑臉,“委屈薇姐兒了,都是雪姐兒不爭氣,雪姐兒還不快謝謝你姐姐。”
沈雪立刻起身對着沈薇行了大禮,“多謝姐姐成全。”
沈薇很自然的受了沈雪的禮,接着說道:“祖母,您和夫人都問孫女要當初的訂婚信物,孫女沒有當場拿出來,孫女是這樣想的:孫女身子骨不好,又是鄉下長大的,規矩見識都比不上妹妹,沒有了永寧侯府這門婚事孫女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所以孫女懇請祖母答應孫女三個條件,只要祖母答應,孫女立刻交出這塊玉佩。”沈薇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
“答應,爲父全都答應。”老太君還沒開口,愧疚萬分的沈弘軒就搶先說道。
沈薇對着父親行了一禮,“謝謝父親。”然後把目光轉向了老太君。
老太君迎着兒子懇求的目光,心中不由一軟,罷了,罷了,就當是爲了兒子了。“薇姐兒你說吧。”
沈薇接着說道:“當初我娘給我訂下這門婚事是擔心我以後受委屈,現在婚事沒了,祖母,父親,夫人,是不是該給點補償,畢竟我讓出去的是後半輩子的幸福。這是我的第一個條件。”
沈薇的話語剛落,她爹就忙道:“應該,應該補償。”
老太君和劉氏也跟着點頭,不管這個孫女的品性如何,但她這話沒錯,她讓出的是後半輩子的幸福,孩子受了委屈,做長輩的適當補償一二是應該的。
“那怎麼補償?”沈薇問。
三老爺沉吟,老太君道:“薇姐兒想要什麼?”
沈薇歪着腦袋想了想,出主意道:“給銀子吧,沒了婚事就給點銀子傍身吧。”
“什麼你——”沈雪聞言一下子站了起來,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才坑了自己八千兩還不夠,還要跟祖母要銀子。
“妹妹手姐姐不該看重黃白之物嗎?咳,妹妹是命好沒受過苦,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過日子少了銀子可不成。”沈薇坦然地回望着沈雪,目光中全是挑釁。
就是坑你怎麼了?有種你倒是說呀!你敢嗎?
沈雪不敢,她心虛地移開視犀氣呼呼地坐了下來,心裡憋着一股子火。
“那薇姐兒想要多少?”老太君問。
沈薇蹙眉,極爲難的樣子,“祖母您看多少合適?多少才能抵了孫女後半輩子的幸福?”
老太君胸口一堵,就聽自個兒子道:“五千兩銀子吧。”他正愧疚想着法子要補償這個女兒呢。
沈薇盈盈望向老太君,老太君只好點頭。沈薇忙道謝,“謝謝祖母,謝謝父親。”然後轉向劉氏道:“夫人,祖母和父親都同意各給五千兩,您覺得呢?”
劉氏臉色一僵,本來她是打定主意不說話的,畢竟是她理虧。現在繼女問到頭上,她不得不答,“是不是多了點?薇姐兒,您一小孩子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五千兩可不是個小數目,抵得上三個旺鋪一年的收益了,她捨不得。
“父親,多麼?女兒後半輩的的幸福就值這麼點銀子嗎?”沈薇紅着眼睛問父親,聲音低沉而無助。
三老爺瞪了劉氏一眼,忙道:“不多,不多!李興,去我的私帳上取五千兩銀票拿來給薇姐兒。,你掌着你們夫人的私房,去取五千兩銀子來。”
老太君這邊都不用兒子說就對着邊上的秦嬤嬤點了點頭,秦嬤嬤轉身去了內室,不大會就拿了幾張銀票過來,“四,這是老太君給您的銀票。”
沈薇心中滿意,“謝謝祖母。謝謝父親和夫人。”真好,這個爹真上道,都不用她開口就把銀子幫她要到手了。沈薇對着父親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看在沈弘軒的眼裡卻覺得異常心酸,到底是他對不起薇姐兒呀!
劉氏不情願也沒用,索性便想開了,全當花錢消災了。
只有沈雪怒火中燒,先前她還以爲只有五千兩呢,合着是一人五千兩?好麼,這小賤人下上嘴脣一碰就到手一萬五千兩銀子,再加上自己給的八千兩,就是兩萬三千兩,什麼破玉佩這麼貴?可她明知道捱了沈薇的算計還不能說。
沈薇把一大疊銀票遞給梨花收着,繼續說:“祖母,孫女的第二個條件很簡單,人說初嫁從父,再嫁從己,孫女這也算是再嫁了。所以孫女要婚約自主權,以後我的婚事要我自己同意才行!”
“這怎麼可以?”劉氏脫口而出,她還有別的打算呢,“薇姐兒太胡鬧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自己做主?”
“怎麼不能?”沈薇反問道,“夫人啊,我好好的婚事您都能換給妹妹,可見您是沒把我放在心上的,我可看明白了,我的婚事若由您做主,還不知您會把我嫁給瞎子瘸子或是外表光鮮內裡齷齪的人家呢?父親,女兒害怕呀!”反正跟劉氏也算撕破了臉,沈薇也不屑再粉飾太平。
這個“呀”字帶着顫音,沈弘軒可心疼了,他越想女兒的話越有道理,別說薇姐兒害怕,他也害怕呀!
“好,爲父答應你。”他忙不迭地應道,老太君對於這個兒子都不知說啥好了,兒子都答應了,她還上趕着做什麼壞人?
“那父親您能給我寫個承諾書嗎?女兒怕夫人到時候不承認。”沈薇小心翼翼地問。
沈弘軒雖不知承諾書是什麼玩意,但不妨礙他的理解,“行,爲父寫。”
沈薇接過父親寫得婚約自主權承諾書,看了看內容就疊起來自己收着了。有了這玩意劉氏就不能隨便打她的主意了。
“第三個條件是:我要我孃親的嫁妝。”沈薇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孃親的嫁妝理應歸我和珏哥兒所有,前些日子我已經和夫人提過這事了,都過去七八天了夫人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不想還了?”
老太君和沈弘軒齊齊望向劉氏,劉氏強笑着道:“不是不還你,只是薇姐兒你還小,從沒打理過生意,被人騙了怎麼辦?還是我幫你照看着吧,你需要什麼花銷從我這支銀子,這樣豈不好?”
沈薇,“怎好勞累夫人?我都及笄了,該學着打理嫁妝了。這是我孃親當初的嫁妝單子,您先拿着,回頭顧嬤嬤拿我抄錄的那份和您一起去庫房查對。哦還有,我孃親一共有十七間鋪子,三處大莊子,四處小莊子,光這些每年就有四五萬兩的收益。我孃親去世十年,也就有四五十萬兩銀子了。這是屬於我和珏哥兒的,而不是咱們三房公共的,夫人您看您什麼時候給我?”
四五十萬兩!老太君母子都被這個數目驚到了,但沈弘軒是君子,講究君子愛財取之以道,自然不會打亡妻嫁妝的主意。老太君出嫁時劉家還沒沒落,她的嫁妝也很豐厚,再加上老侯爺會摟銀子,她雖然驚訝,倒也沒起貪婪之心。
只有劉氏心驚肉疼,四五十萬兩,不是四五十兩,她怎麼捨得吐出來?“哪有這麼多?薇姐兒你可不要信口開河。”劉氏來個死不承認,她已經決定了,回去就把鋪子上的銀子全部弄回來,先撈一大筆再說。
“這還是少算了的呢,喏,這是我家蘇先生探查的冊子,父親,您先過目。”沈薇把一本小冊子捧給了她爹。
沈弘軒狐疑着接過去一看,首先就被一筆字震住了,遒勁有力,瀟灑從容,可以想見寫字之人是何等人才了。再細看內容,詳細寫着每家鋪子做什麼買賣,掌櫃是誰,夥計幾人,都叫什麼名字,和誰沾親帶故,每天的流水大概有多少。沈弘軒越看越心驚,照着這上面記載的來算,每年四五萬都打不住。
蘇先生?就是薇姐兒帶回來的那個先生嗎?沈弘軒是知道有這個人的,也見過面,但沒有深談過。現在看來這位蘇先生可是有大才哦!
劉氏見沈弘軒不說話,有些着急,“老爺——”
還沒剛開口就被沈弘軒喝住了,“你閉嘴!薇姐兒的話你沒聽見嗎?趕緊的把阮氏的嫁妝還給她。”又看着可憐巴巴的女兒一眼道:“薇姐兒不怕,誰都不能貪了你孃的東西,回頭爲父派個賬房幫你查點你孃的嫁妝。”
“謝謝父親,父親真好!”沈薇的眼睛都亮了,這句謝無比真心實意。這個爹雖然有些迂腐,但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的,有些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的。有了他的參與,相信她很快就拿回嫁妝了。
沈薇很愉快地交出了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