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夫人鬱氏神清氣爽地出了忠武侯府的大門,真想仰天大笑三聲,哈哈哈,劉氏,你也有今天呀!
廳堂裡坐着的劉氏沉着臉,身上散發的低氣壓即便是紅香都不敢吭聲,兩人對視一眼,均覺得很奇怪,永寧侯夫人說了什麼能把夫人氣成這樣?也沒聽見她們爭吵呀,而且永寧侯夫人走時還滿面笑容。
“去,把雪姐兒喊來。”劉氏的聲音不含一絲火氣,可和紅香偏就聽出了火藥味。不由又對看一眼,永寧侯夫人來不是商議四的婚事嗎?怎麼還和五扯上關係了?兩人不敢遲疑,立刻去飄雪院喊人。
沈雪來得很快,“娘,您叫我?”
劉氏擡眼看了她一下,手一揮,道:“都出去,紅香守好門。”丫鬟們魚貫退出,和紅香心中一凜,小心翼翼退出去輕輕把門關上。
沈雪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娘,出了什麼事了?”
劉氏望着女兒不說話,直把她看得不自在才張嘴,“前天下午你去哪裡了?”
沈雪的心咯噔一下,糟糕,孃親知道了!是倚翠告得密?不對,這兩天倚翠一步都沒離開她,不能是倚翠。可除了倚翠,那事就再沒人知道了,難不成孃親是在詐她?
是了,孃親肯定是詐她!想到這裡沈雪的心放下一些,臉上掛着笑容衝她娘撒嬌,“女兒不是跟您說了嗎?女兒繡得那個小插屏缺了幾樣繡犀女兒去繡坊配繡線去了呀!”
劉氏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雪姐兒,你沒和娘說實話。”
“哪有?女兒就是說的實話呀,女兒真的去繡坊配繡線了,哦,那個小插屏就是繡給表姐的生辰禮物,娘忘了嗎?”沈雪眨着眼睛有些委屈地說道。
劉氏打量着女兒,忽然笑了一下,輕聲說道:“我信,我信你是去了繡坊。”
沈雪聞言立時大鬆了一口氣,心中腹誹:娘真是的,沒事嚇唬她很有意思嗎?下一刻她的臉都僵硬了,因爲孃親說:“可是之後呢?之後你是不是去了城東的柳葉河?你去見誰?是永寧侯世子吧?你還送了他一方帕子吧?”
沈雪簡直嚇得魂飛魄散,強笑着臉道:“娘,娘您說什麼呢?女兒怎麼聽不懂呢?是哪個小蹄子到您這胡說八道?女兒怎麼會私見外男私相授受呢?”
“你也知道這是私見外男私相授受?雪姐兒你把孃的話都當耳邊風了是吧?”劉氏猛地提高了聲音,“你也不要狡辯了,若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會把你喊過來,還是你希望爲娘現在就審倚翠?”
沈雪咬着脣,覺得異常難堪,她只不過是喜歡瑾瑜哥哥,這有錯嗎?娘憑什麼就認爲她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於是她頭一仰,桀驁道:“是,我是去見了瑾瑜哥哥,是我約他相見的,我就是喜歡他怎麼了?”
只聽“啪”的一聲,劉氏狠狠地甩了女兒一個耳光。
沈雪不敢置信地轉過頭,死死盯着自己的孃親,“您打我?您又打我?您就是打死我,我還是喜歡瑾瑜哥哥。”
聽了女兒的話劉氏渾身的力氣都泄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卻又硬撐着把眼淚逼回去。“雪姐兒,你知道這事是誰告訴我的嗎?是永寧侯夫人!”一想到剛纔那個破落戶把帕子甩在她眼前的得意模樣,她的臉就發燙。這是她的女兒,她引以爲傲的女兒做出的好事!
“永寧侯夫人拿着你的帕子要挾我換成親對象,希望你嫁去永寧侯府,我拒絕了!”劉氏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鬱氏把她的臉打得啪啪響,她犯賤呀還上趕着把女兒嫁過去?
沈雪的狂喜一下子就摔得粉碎,大聲質問道:“爲什麼?爲什麼?既然永寧侯夫人都同意了娘爲什麼要拒絕?”沈雪只覺得天都塌了,她此生的幸福都沒了,還是她最親的孃親親手毀的,她捂着臉痛苦失聲。
看着女兒傷心欲絕的樣子,劉氏再次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放柔聲音道:“雪姐兒,娘都是爲你好。你想想,你有這麼個污點握在她手裡,以後豈不是任她磋磨?”永寧侯世子是好,可雪姐兒值得更好的,何況永寧侯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她不能讓雪姐兒去受苦。
可沈雪哪裡聽得進去,大吼道:“您總說爲了我好,您若真是想爲我好就應該成全我的心思,娘,女兒把話擱在這裡了,今生女兒非瑾瑜哥哥不嫁,嫁不成,我,我就不活了。”一跺腳捂着臉衝了出去。
“雪姐兒——”劉氏的手伸到半空又垂了下來,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眼淚如小溪一般流個不停!雪姐兒怎麼這麼不聽勸呢,她還年輕不懂事,婚姻哪裡是喜歡那麼簡單,多少兒媳被婆婆磋磨得紅顏消逝?自己活了半輩子了,眼光還是有的,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女兒入火坑呀!
進屋來的和紅香大吃一驚,快步走過去扶起劉氏,“夫人,您沒事吧?快,快去請龔大夫。”雖然她倆在外頭,但屋裡的爭吵的聲音很大,和紅香稍一串連就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五和四的未婚夫私相授受?兩人均駭得不輕!
劉氏病了,卻偏不敢聲張,她躺在把永寧侯夫人咒罵了千百遍。既然拒絕了鬱氏的要求,那就得想辦法把雪姐兒的帕子拿回來。可怎麼拿回來呢,劉氏一點法子都沒有。
劉氏想的頭腦發脹也沒有一點頭緒,飄雪院卻傳來沈雪上吊自殺的消息。劉氏嚇得從爬起來就往飄雪院跑。
沈雪緊閉雙目安靜地躺在,大丫鬟倚翠倚紅等跪在牀邊不住聲地喊着。劉氏一見,差點沒嚇破魂,撲過去抱着女兒的頭呼喊,“雪姐兒,雪姐兒,你可不要嚇娘啊!雪姐兒,你答應娘一聲啊!”
無論劉氏怎麼呼喚沈雪都一動也不動,只脖子上一圈勒痕觸目驚心。劉氏不由後悔,後悔自己打了雪姐兒,後悔自己沒能按捺住脾氣好生和女兒說。
“都圍這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劉氏見喚不醒女兒,又心疼又害怕,不由遷怒到女兒身邊的丫鬟身上,“一院子人都是不喘氣的,還伺候不好一個主子,雪姐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全都要陪葬。”
屋裡屋外的丫鬟全都嚇得大氣不敢出,心中暗暗腹誹:的脾氣哪是個聽人勸的,自從主院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連倚翠倚紅都給攆出來了,誰敢靠近呀?
“回夫人,已經去請大夫了。”實在沒法躲,倚翠戰戰兢兢道。
“那你還這在幹嗎?還不去燒提開水,醒了不得沐浴更衣?一個個跟死人似的,要你們有何用——”劉氏暴怒的聲音響起。
正在此時,就見的沈雪頭動了動,還沒來及下去的倚翠眼尖,急促出聲道:“醒了,夫人,醒了!”她臉上帶着驚喜,卻偏又滿臉淚水,阿彌陀佛,總算是醒了。
劉氏也顧不得教訓丫鱖抓住女兒的雙肩不停地問:“總算是醒了,雪姐兒你怎麼這麼傻呀!你這是要孃的命,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你是在摘孃的心呀!”劉氏的眼淚嘩嘩往下掉。
劉氏是真的傷心,她這一輩子就生了一兒一女,哪一個不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剛纔看到雪姐兒毫無生氣地躺在,她嚇得差點沒閉過氣去。
“你這個狠心的冤家呀,你咋就這麼不聽話呢?你嚇死娘了,你嚇死娘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活了。”
沈雪看着孃親傷心欲絕的樣子,眼淚順着臉頰流入髮絲,她張了張嘴費力地喊:“娘!”聲音虛弱而嘶啞。
劉氏的淚掉得更兇了,她好好的女兒變成這個樣子,都怪永寧侯夫人,都怪風華院那個小賤人,她要不和永寧侯世子有婚約,雪姐兒能受這個罪嗎?
看看吧,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錯處都是別人的,自己一點錯都沒有。
“雪姐兒不要說話,娘知道,娘都知道。”劉氏趕忙攔住女兒,“娘知道雪姐兒的心思,你好生聽話養傷,讓娘再想想。”此刻劉氏可不敢再刺激女兒,忙好言相勸。
沈雪見孃的態度鬆動了,也見好就收,她本意也不是真的不想活了,只不過是嚇唬嚇唬人,讓她娘同意她嫁去永寧侯府罷了。沈雪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慢慢合上了眼睛。
大夫來後又診斷了一回,直說無礙,好生養着。這倒也是,有層層牀帳遮着,大夫又看不到病人的臉,只把脈能把出個鬼來?
付了診金送走了大夫,劉氏又把飄雪院上上下下的奴才敲打了一遍,這才放心地回去了。回去後越想越是不甘心,就永寧侯府那破落戶怎麼配得起女兒呢?說是侯府,其實早就沒落,日子過得還不如有實權的三四品官員。
可不答應吧,女兒這邊又不依,這次好在沒事,誰知道下一回雪姐兒會怎麼做?她不敢冒險!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劉氏爲難極了。
不提劉氏糾結的心思,永寧侯夫人鬱氏心情是極好,雖然劉氏沒有答應,可她一點都不急,這才頭一回呢,她有的是耐心,她相信最終會如她所願的。
沈雪病了的消息在府裡傳開了,以老太君爲首的主子們均派人過來探望,沈薇還和府裡的姐妹們親自來飄雪院探望了一回,只是來的時辰有些巧,沈雪剛喝完湯藥睡下,所以她們都沒有見到人。
沈薇覺得有點奇怪,晚上派人夜談了飄雪院一回,於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也只是一笑了之,心中暗自盤算着該把孃親的陪嫁拿回來了,雖然姐不缺銀子,但姐也不願意便宜外人,尤其是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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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看吧,說到嫁妝了吧,肯定會拿回來的!絕對不會便宜劉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