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躺在牀上秦洛還是忍不住一陣陣嘆息。
今天發生的一幕幕走馬觀花開始在腦子裡放映,想起沈少川和趙峂峪最後那可惡的笑聲,她差點溺斃在羞愧中。
但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抱着被子恨的咬牙切齒。
接着是一陣失落襲來。
望着這個住了十幾年的房間,最終又回到了這裡,她怎能不失落。但也自在多了孀。
自從林琴箏捅破她那層窗戶紙之後,那個念頭真是越來越強烈了。
她幾乎每每從睡夢中醒來,都會抑制不住的跑出這個念頭來。
外面有門鈴響,她以爲是加班的秦海蘭回來了,也沒有多想,直接就穿着睡衣跑去開門了煞。
門一開,她瞪大了眼,立刻將門甩上,不過門外的人,更快的一步的***了一腳,擋住了她關門的趨勢。
秦洛氣血翻涌,惡狠狠的瞪着他:“沈少川,你想幹什麼,大半夜的擅闖民宅嗎?”
沈少川倚着門,淡淡的笑着,樓道內的感應燈暖暖照在他的臉上,將他臉部那些分明的線條照的如此柔和動人,他不緊不慢的提起手上的袋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秦洛一看外面的包裝袋上印着的標誌時,頓時頭都大了,如一隻炸毛的刺蝟一樣張開了全身的刺,她怒瞪着他,一臉的不客氣:“沈少川,你到底來幹什麼。”
他幽幽一聲嘆息:“難道我表現的還不夠清楚?給你送宵夜啊,我怕你剛纔沒吃飽,特地眼巴巴的跑過來的,你不會不讓我進門吧。”
秦洛深深抵着門,不讓他有一絲一毫突圍的可能,她搖頭:“對不起,我吃得很飽,你走吧。”
沈少川搖頭,臉上的笑意逐漸被冷冽所取代,他說:“秦洛,你不會這麼早就老年癡呆了,忘了我們之間的約法三章了吧,我都容忍你一個多月了,你起碼欠了我五次,不會全都忘了吧。”
秦洛真不知道他怎麼能那麼理直氣壯的上門來找茬,頓時怒不可遏:“你跟寧採的婚期已近定了,爲什麼還要來找我。”
他真像一個變色龍,面上的表情變得如此迅速,一會兒怒氣滔天,一會兒愁眉不展,一會兒又無可奈何:“那是我跟她的事情,和我跟你的事情沒關係,知道不,兩碼事,先讓我進去,我有話要說。”
秦洛是絕對不可能讓他進門的,對他使用的哀兵政策也無動於衷:“要說什麼你就在這裡說吧。”
“這裡?”沈少川微微低頭,視線往她的胸前掠過,便幽幽的說:“秦洛,我真沒想到你還有如此癖好,你打算就這麼真空的赤!裸的跟我在門口談?”
秦洛一低頭,便看到自己胸前兩點嫣紅正俏生生的挺立在寬鬆半透明的睡衣內。
雖然其餘的看不真切,可那兩點紅,是如此的鮮明。
她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前胸,沈少川在那裡嘆了一口氣:“秦洛,真沒想到你也是走在時尚前沿的弄潮兒啊,我今天看娛樂新聞,說娛樂圈現在最流行的時尚就是不穿內衣哦。”他甚至伸手,想摸摸她。
秦洛立刻機警的後退了兩步,再也無法在門口與他僵持,直接朝房間跑去。
沈少川在後面微微惋惜,進屋,鎖上了大門。
秦洛在換衣服的時候,沈少川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秦洛情急之中忘了鎖門,現在她抓着一個bar卻只能重重的擋在胸前,什麼都做不了。
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她除了節節敗退外已無別的法子可想,然而,當她眼中的抗拒與恐懼到了極致時,當他走到她跟前不過幾公分的距離時,她忽然就嘆了一口氣,手也跟着放了下來。
她又不是什麼十七八歲的純情少女了,兩人之間,還有什麼可遮的呢,這樣想着,她的面部表情也就坦然了。
沈少川看着她剛剛還一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千刀萬剮的抗拒模樣,此刻突然就收起了全身鋒利的爪子,溫順的像一隻小貓,不是不奇怪的。
然而她這樣的轉變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他索性一把將她帶入自己懷裡,躺在了牀上。
秦洛趴在他身上,微微掙扎了一下,然後撐起身體,望着身下的他一臉疲憊卻一片笑意的淡如月華的神情,終於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她知道,無論她怎麼做,他都不會走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省省力氣,更何況她的內心根本不是這麼想的。
她覺得自己已經沉淪了,墮落了。
他摟着她的腰,身心陡然放鬆下來,終於笑着開口問:“餓了嗎?要不要再吃點兒?”
秦洛的手終於沒忍住,啪啪兩下搭在他結實的胸口,他佯裝吃痛,卻是深深的握緊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她手底下的心跳如此快,快的幾乎灼傷她的手。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剛想抽手,卻聽他說:“別動,就這樣躺一會兒吧。”
秦洛不語,卻也擔心:“不行,你必須得走了,我媽快回來了。”
“那你跟我回去吧。”沈少川突然睜眼,眼裡精光矍鑠。
秦洛一怔,隨即搖頭。去了又能怎麼樣,她現在可什麼都做不了。
她的溫順大大的滿足了沈少川,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的如此順利,還以爲免不了大吵一架,此時,他終於笑問:“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她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抿了抿脣,幽幽反問:“我發脾氣你就肯走?”
“我來都來了,哪裡那麼容易離開。”
所以,還是省省力氣吧。
沈少川直起身體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看到你想通我比誰都高興。”
她不是想通了,她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在彼此折磨上,她貼着他的心口,還是說:“恭喜你啊,馬上雙喜臨門了。”
沈少川眉眼一跳,擡頭看着她:“喜從何來?”
“明知故問嗎?”她斜眼看着他,眼中卻無波無瀾。
沈少川反道:“也許在你眼裡是喜事,可是在我眼裡,只是一件又一件的災難,那你覺得還應該恭喜我嗎?”
秦洛登時沉默,四目相對裡,只剩下無言。她晃神的時候,沈少川已經流氓的伸手,抓住了她胸前的兩團柔軟狠狠的捏起來,彷彿泄憤似的,秦洛頓時吃痛,啊了一聲,終於回神,而此刻她已經被沈少川壓在身下,他嗅着她脖頸中的香氣,手不受控制的滑進她的睡衣裙底,最後卻是輕輕的停留在她的肚臍下方,沒有敢亂動。
“還疼嗎?”
她知道他是顧忌着她的傷,便搖了搖頭,“沒當初那麼疼了。”
他低低嘆息:“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你這是代替寧採跟我道歉嗎?”
他繼續在她的體內探索,慢慢跳動着彼此的熱情:“是我自己跟你說的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受這些苦。”
“那就不必了。”她直愣愣的擡眸看着他,“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他深以爲然的點頭:“嗯,我知道,你需要我的滋潤,不需要我的道歉。”
他這種流氓起來不是人的流氓行徑足可以將人氣瘋,所以還是千萬別跟他較真的比較好。
房內逐漸安靜下來。
秦洛就這麼躺着,完全順從了她內心的意願。
她想,如果這一刻便是一生一世,她願意就此死去。
然而再美好的時光也有盡頭。
寧採的電話來了。
雖然沈少川想掐了,她卻阻止了:“還是接吧,也許她有急事呢。”
沈少川看了她兩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
“少川,你在哪裡呢。”寧採的聲音即使隔着聽筒在這寂靜的屋子裡秦洛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沈少川抿脣:“在外面,怎麼了。”
“我剛剛下班,想找你一起吃宵夜,出來吧,我今天高興。”
沈少川拒絕了:“不了,我還有點事情,明天吧。”
寧採敏感的問:“你跟秦洛在一起?”
這一刻,秦洛的心一跳,立刻找出自己的錢包從裡面抽了一張一百的出來讓在他手上,然後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沈少川瞪了她一眼,纔開口:“跟趙峂峪在一起,他今天剛過來,我給他接風洗塵。”
“是嗎?峂峪來了?”寧採的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驚訝,“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們在哪兒呢,我過去找你們。”
她是來真的。
秦洛已經對沈少川使了無數的眼色,在他的心不甘情不願裡,他才怏怏道:“不用了,我們也吃的差不多了,那還是我過去找你吧。”
“那好吧,我在單位附近的夜市等你。”寧採爽快的掛了電話。
沈少川躺在牀上不願意動,秦洛推了推他:“你趕緊去吧,免得她等久了。”
“秦洛,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你可真行。”沈少川沒好氣的吼道,“還有,這是什麼?你給的牛郎費?太少了吧。”
秦洛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雖然後面一句不太中聽,可前面那句,他是她的男人,多美妙動聽的句子啊,她的心口一暖,想伸手叫住他,但最後卻是更快的將他推往門外:“快走吧。那是給你打的的。”
沈少川已經步出門外,秦洛正打算關門,他卻突然折回來,緊緊扣住她的腰身,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然後直接低下頭吻住她的嘴脣,厚實的脣瓣恣意的摩擦她的,彷佛要將所有的激情都投向這一吻中。
“嗯……”他那麼用力,秦洛情不自禁的嬌吟出聲,手臂明明想抵擋的,最後卻不爭氣的攀上他的胳膊。
激情一觸即然。
這如流星般火光四射的情感迸發,幾乎將他們的理智燃爲灰燼。
“不……不要……”秦洛好不容易得了個空檔,便稍稍推開了他。
沈少川意猶未盡,依然啃咬着她的脣瓣,眼中無限眷戀與不捨,然而,這始終不是辦法,秦洛催促他:“快走吧,別讓寧採等久了。”
他不甘心的低吼:“你就這麼眼睜睜的推我去別的女人那裡嗎?你難道就不吃醋?”
秦洛被他一噎,表情陡然大變,但還是生生道:“你是他的未婚夫,我有什麼資格吃醋,還不快去!”
他再度低頭,隔着絲質的睡衣,狠狠咬住了她胸前的那一朵紅梅,他是真的下了力氣的,以至於秦洛很多天之後都還能感覺到那上面傳來的清晰的疼痛。
他當時就說了:“等我電話,必須出來見我!”
她說不出的喜悅與忐忑。
她覺得,生命的快樂與不安盡在於此。
只有這個男人,才能將她折磨的死去活來。
既勇敢,又懦弱。既忐忑,又堅強。
當然,她忘了問朱晨曉照片那件事情,她覺得自己應該記住的,可是後面發生的事情讓她給忘了。
她就在這樣複雜的情緒中掙扎中,迎來了金黃的九月,迎來了學生的開學季。
xxxx
上班報道的第一天,她翹着腳出現在衆人面前,第一個跑過來質問:“秦洛,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一個暑假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真是,“一言難盡。”秦洛簡短的回答,真摯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詩穎,你胖了啊。”
她圍着宋詩穎打量幾遍,確確實實,是胖了。
宋詩穎呵呵笑了兩聲,還不容易纔回答:“哎,秦洛,你不知道真相往往都是很傷人的嗎?你就不能無視我的外在而只關注我的內心嗎?”
宋詩穎雖然胖了些,可是精神似乎不太好,原本的長髮剪成了短髮,俏麗又不失利落,倒是挺適合她的。
宋詩穎並沒有提前回學校,昨天才來報道的,而秦洛沒有看到嚴謹成,有些意外。
她不知道這個暑假他們的進展究竟如何了。
她還沒問,私下無人的時候,宋詩穎主動告訴了她:“我跟嚴謹成已經徹底分手了,所以以後你別再跟我提起這個人了,知道嗎?”
秦洛震驚又不解,兩個月前他們一起回家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怎麼一下子又分手了。
她滿心不解,宋詩穎徹底滿足了她:“她的未婚妻找過來了,打了我一巴掌,在我們那裡鬧的人盡皆知。”宋詩穎嘶了一聲,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景,還是有些後怕的,不過她的言語中也充滿了對嚴謹成的怨懟,“連自己的感情問題都處理不好,這樣的男人怎麼讓我放心把自己的後半生交給他?”
於是,他們就這樣徹底的了斷了。“那他還會回這裡來嗎?”
宋詩穎聳肩,她也不知道。
出了事後就徹底斷了聯繫了。
щшш¸тTk ān¸c o
雖然宋詩穎沒說,但秦洛還是感覺出來了,她的胖,並不是因爲心寬體胖,純粹是因爲她暴飲暴食而引起的。
宋詩穎心情不好就喜歡吃東西,而且一吃就停不下來。
她吃了近乎一個月,自然是要發胖了。
秦洛撫額,攔住宋詩穎的手:“夠了啊,這麼吃,你的胃都會受不了的。”
“沒事,我這段時間去了好多地方,到了就吃,胃口好的不得了。”
“詩穎!”秦洛拉下臉,再次按住她的手,“你現在回來了,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不需要這樣,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不對,詩穎。”
她們坐在寬闊的教工食堂內,人不多,她們相互對望着,秦洛的手還按在宋詩穎的手上,宋詩穎看着她,幾乎滾下熱淚來:“秦洛……”
“好了,好了,別哭了,沒事的,都過去了,人要往前看的,知不知道。”
宋詩穎嘆了一口氣,抹去眼角的淚光,放下筷子,幽幽的說:“秦洛,幸虧不在這裡,你知道嗎,嚴謹成的未婚妻鬧的多厲害,我們那是鄉下地方啊,很快就傳開了,鄰居們說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我爸媽都感覺顏面無光,差點將我掃地出門。”
人言可畏,流言猛於虎。
這是秦洛從宋詩穎身上看到的最清楚的最真實的寫照與教訓。
她最後是被逼的狼狽逃竄的。
秦洛知道,宋詩穎的父親當年被打成右派,被狠狠批鬥過,他腦子裡根深蒂固的迂腐的傳統觀念肯定覺得顏面被女兒丟進,不將她趕出家門是決不罷休的。
秦洛聽着宋詩穎的描述,聽着她陷入那種莫名煩躁的恐懼裡,頓時覺得人不能走錯一步,一着不慎,後果十分嚴重。
末了,她只能安排宋詩穎:“好了,詩穎,你別想了,都過去了,是嚴謹成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說起來,應該是我不好纔對,當初是我收了他的簡歷才讓他有機會進來這裡,最後又傷害了你。”
“別傻了,跟你有什麼關係,就算你不收還有其他人會收,再說了,是我自己有眼無珠識人不清,跟你沒關係。”
“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聽說你分到新宿舍了?需要我幫忙嗎?我下班了幫你去整理吧。”秦洛一來就聽說了這事,害的她都想到學校來住了。
笑容果然又回到了宋詩穎的臉上:“是啊,剛剛劉主任纔拿鑰匙給我。”
他們學校的教工宿舍分爲新舊兩期。
新房子前年才落成,就在學校後門,風景獨好,可因爲房源有限,學校本着勞苦功高的原則,從上而下進行分配。
也就是從校領導到資歷出衆的教授導師,最後纔到普通的講師。
宋詩穎跟秦洛一樣,剛來沒兩年,自然是沒資格去爭什麼的,所以就一直住在老宿舍內,環境與質量都跟新區差了一大截。
沒想到今年理學院有個教授出國進修去了,房子就空了出來,學校本着照顧外地單身女教師優先的原則,輪到了宋詩穎。
不管怎麼說,都是好事。
秦洛下班後跟着宋詩穎來到新教工宿舍區,真是眼前一亮。
兩邊高大的梧桐樹鬱鬱蔥蔥,硬是將中間寬闊的道路給遮蔽了起來。
人都在上面,只覺得陣陣清風送爽,並不覺得那麼炎熱了。
那紅磚綠瓦的六層小樓同樣被茂密的植被所覆蓋,美不勝收。
秦洛很好走後門,也很少來這裡,第一次如此細緻的打量這周圍的環境,忍不住感嘆:“詩穎,我搬過來跟你住吧。”
“你別開玩笑了。”宋詩穎打趣她,“你放着好端端的新房不住,搬過來這裡住,你老公公婆不會有意見?他們要是沒有,我肯定歡迎你。”
她們不緊不慢的走着,偶爾與路過的幾個老師打聲招呼,直到來到道路的盡頭,宋詩穎的房子就在這裡。
底下砌了一個人工的小池塘,水裡面種着幾株碧荷,如今已過了盛開的季節,但荷葉依然碧綠可愛,猶如一把把圓傘撐在水面上,又如一個個碧玉盤託在水面上,微風過去,一***綠色的漣漪擴散開去,莖稈挺立於水面,在風中快樂搖曳,綠葉下面幾尾金魚偶然獻身,映着這一池碧水流淌滿荷清香,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水池邊還有兩把木質的長凳,傍晚的時候可以在這裡看看書,乘乘涼,真是個充滿學術氣息的優雅地方。
這樣的美好沖淡了宋詩穎的話帶給秦洛的輕微惆悵:“有什麼關係呢,我現在就一個人住在我媽那裡,跟你過來住幾天完全不成問題。”
宋詩穎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怎麼了,你跟何振光出什麼事情了?”宋詩穎對何振光的印象是不好不壞的,也就一般。但他本能的認爲,何振光配秦洛,差了點兒。
秦洛這幾天心裡鬱悶,很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那些不能示人的隱晦事情,幾乎將她壓垮了。
跟着宋詩穎進了屋,屋裡收拾的很乾淨,窗臺上擺了幾盆綠意盎然的植物,看得出,上一任教授是個很懂得生活的人。
秦洛抿了抿嘴道:“咱們還是先把你這裡收拾一下再說吧。”
有些壓力,她需要人來分擔了。
“那好吧。”
於是兩個人便搞起了衛生。
秦洛身體不方便,就負責擦擦表面的東西,宋詩穎則麻利的找出了掃把拖把等物,好在這些都是現成的。
雖然搞起來不繁瑣,但幾個月積壓的灰塵還是讓他們搞的灰頭土臉。
宋詩穎跟秦洛一起去洗手間洗了個臉,宋詩穎又把在外面買的零食小吃拿出來,開了空調後這才美美的吃了起來。
她歪在沙發上,用腳踢了踢秦洛的胳膊,懶洋洋的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秦洛喝了口水,終於將這些在心頭長久盤踞的話訴諸於口,狠狠的顫抖了一下,才幽幽動脣。
隨着她每說一句話,宋詩穎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到最後,她終於不顧一切的打斷了秦洛的話,拍案而起:“靠,秦洛,虧得你能忍那麼久,你就容得他們這麼欺負你嗎?還有你那老公,居然不能人道?那你這半年到底怎麼忍過來的?”“喂,什麼叫怎麼忍過來的……自然是跟以前一樣了,又不是沒了那東西就活不下去了。”更何況還有沈少川……
相較於宋詩穎的激動,秦洛顯得平靜許多,她甚至示意宋詩穎不要這麼大聲,這樓上樓下的,都住了熟悉的人,萬一傳出去一點風吹草動的,秦洛還要不要做人了。
宋詩穎讓她放手,秦洛這才鬆開她,又坐回了一邊的沙發上。
宋詩穎已經從自己的傷春悲秋裡面跳出來了,一副咬牙切齒又同情的模樣看着秦洛:“那何振光去看過醫生了嗎?醫生怎麼說,能治好嗎?”
秦洛說:“他做了身體檢查,我看了報告說沒問題,那就是心理問題,我最近讓他在看心理醫生,也不知道他去了沒有,不是我受傷了嗎,一直沒時間。”
“那萬一治不好怎麼辦。”
秦洛目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宋詩穎不以爲然的說:“很有可能的啊,這世界上這種男人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啊,怎麼就單單讓你攤上這一個呢,難怪你當時蜜月都沒有去度,天,換了我的話,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也許隔天我就要求退貨!”
處於圍城外的人,對立面發生的事情都可以誇誇其談,而不用負任何責任,可是處於圍城內的人又豈能如他們所料的那般無所顧忌的做任何事?
說的人永遠是隔靴搔癢,做的人卻是切膚之痛。
這就是宋詩穎與秦洛的區別。
她雖然存了這心思,可是真正實施起來,卻困難重重。
離婚不算什麼可恥的事情,流言蜚語雖然有但不會致命,難得是,如何才能脫身。
要是何振光真的是一個壞了的水龍頭也就罷了,怕就怕是個生了鏽的。
她嘆了一口氣,與宋詩穎對望一眼。
宋詩穎也冷靜下來了,坐在那裡煩躁的抓抓頭髮:“瞧你結的這什麼婚啊,要不然讓何振光主動提離婚?”
可是這可能嗎?
“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萬一他真的不行,總不能讓你跟着一輩子守活寡吧,我覺得現在首先要確認的,就是他這病是能治還是不能治,能治的話再兩說,不能治的話直接起訴離婚吧,法院要是不判就打官司吧。”
她說的很有道理,關鍵是那麼喜歡遮醜的何振光怎麼可能主動提離婚,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秦洛也不可能在人家的傷口上撒鹽的。
宋詩穎支額:“這個,也有點難度,要是光因爲這個,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法院肯定駁回你的訴求,瞧你這運氣真夠背的。千挑萬選,選了個壞的,哦,讓我可怎麼辦啊……”
一時間,她們的交談似乎也陷入了僵局。
天色乍暗的時候,沈少川發來短信,問她在哪裡,他要過來接她!
秦洛第一個反應便是想跳起來,宋詩穎奇怪的看着她:“怎麼了。”
不等她回答,何振光的電話也到了,秦洛定了定神,才接的電話:“喂,振光。”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撫摸在冰涼的茶几上,興致並不高。
“洛洛,你在哪兒呢。”何振光每天都打電話給她,只是今天看起來又特別高興一些。
如今,他已經去了財政局上班,隸屬財政局教科文處,一時間,可謂風生水起,前途一片燦爛。
所有市裡下撥到各個學校的教育經費都要在他們那裡走一圈,如今就連劉主任見了他,都得客氣三分。
最關鍵的是,像升學這種事情,他也有了說話的實權,甚至可以勉力操作。
真是光輝又美好。
可這一切都是託了她的福,他可是踩着她的傷痛往上爬的。
“洛洛,我在你們學校門口了,今天我們一起吃飯,家裡空調統統都修好了,而且我都跟我媽說好了,她再也不會限制你用空調了,我對你好吧。”
好,真好。
秦洛看了宋詩穎一眼,宋詩穎揮揮手:“回吧,回吧。”
秦洛嘆氣,告訴了他自己的具體位置,他很快就開車過來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這麼幾天不見,他都換車了……
還是新車,牌照都沒上呢。
黑色君越在夕陽餘暉下顯得如此張揚,何振光就倚着車門站立,等秦洛一瘸一拐的走出來,便殷勤的上前扶住她的手:“洛洛,走吧,咱們去吃飯。”
秦洛有點兒不是滋味的望着他簇新發亮的新車,心口晦澀難開:“你什麼時候換車的啊,我怎麼都不知道啊。”
何振光看着秦洛的臉色討好的說:“洛洛,你生氣了?我是爲了給你一個驚喜,纔沒有說的,下午剛去提的車,我馬上就過來接你了,怎麼樣,漂亮嗎?”
秦洛點頭,確實挺好看的,應該說霸氣!
那流線型的線條,如一尾漂亮矯健的鯨魚,真好看。
車內的車飾都是黑色的,真皮的座椅還帶着一股濃重的味道,怪讓人不習慣的,不過車內寬敞,都比他原來那輛別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洛洛,坐好了,咱們走了!”何振光春風得意的發動車子。
秦洛忍不住問:“這該不少錢吧,你原來那輛車呢。”
其實結婚後秦洛從未過問過他家的經濟狀況,他們兩個人的錢也都是各花各的,這麼看來她知道的真是少得可憐。
“原來那輛啊……”他猶豫着說,“我本來是打算給你開的,不過你現在腿腳不方便,所以我媽做主,先給婷婷開了,不過她出了點錢,那車就算她買了。”
秦洛哦了一聲,何振光打量她的臉色:“洛洛,你不會生氣吧,你放心,以後我都會接送你上下班的。”
“沒有,我覺得挺好的,物盡其用。”秦洛是真沒生氣。
不過何振光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車子開到校門口的時候,迎面開來一輛黑色的豐田。
秦洛猝然一驚,何振光也發現了他,頓時踩住了剎車,兩車相會的瞬間,他們都停了,然後很有默契的搖下車窗。
何振光滿臉喜色的打招呼:“沈秘書,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你,那真是太好了,本來打你電話都沒人接,告訴了寧律師通知你呢,現在看到你真是太好了,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去吃飯吧,不知道肯不肯賞臉。”
秦洛靠在座椅上,目視前方,不去看沈少川的臉,何振光的邀請直接又突兀,沒想到沈少川竟然問:“是嗎,寧採沒告訴我,好啊,那走吧,你在前面開。”
“好。”何振光驚喜的搖上車窗繼續上路。
秦洛從右側反光鏡瞥一眼跟在後面的車輛,頓時感覺一陣陣胃疼:“振光,吃什麼飯啊,爲什麼要邀請沈秘書,你怎麼都沒事先跟我說?”
何振光呵呵笑:“我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到了就知道了,別心急。”
她不是心急,她只是焦躁,眼看着沈少川的車子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們,她就焦躁,爲了分散注意力,她便開始尋找話題:“振光,你去看心理醫生沒有?醫生怎麼說的?要不周末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洛洛,你不能不要這麼掃興啊,是不是……你真覺得寂寞難耐了?”
他突然扭頭看了她一眼,秦洛只覺得右眼皮直跳,那眼裡那直接的透明的毫不掩飾的幾乎直達她心靈的探視讓她無法在他面前理直氣壯。
她訥訥的嚥了咽口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的肌肉:“你想多了。”
“洛洛,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相信我,我會在其他方面補償你的,真的!”他說的那麼鄭重其事,緊握着秦洛的手,幾乎將她的手指骨捏碎。
而秦洛卻發現了異樣,在其他方面補償她?
何振光從來不是一個輕易言敗的人?沒來由的,她對他的那份檢查報告提出了懷疑。
只是沒給她提問的機會,車子已經到了麗晶酒店。
她同時被這個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給弄暈了,迷糊問:“振光,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進去就知道了。”
何振光一邊小心扶着她,一邊招呼身後的沈少川,退去剛纔的不安,他有種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暢快,秦洛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了他更大的野心與對權勢的求賢若渴。
惟獨沒有對自己身體的關心。
她知道,他要的肯定不止這些的。
甚至,他會想着與沈少川平起平坐。
推開包廂門,看到一個打通內的包廂內擺了兩桌酒,秦洛真是驚詫不已。
她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場面。
其中的一桌已經坐滿了人,都是何家至親,另外一桌,還有幾個空位,但也洋洋灑灑坐了辦桌。
沒想到寧採也在。
寧採看到沈少川進來的時候,略微吃驚,然後站起來挽住他的胳膊:“少川,我給你打電話手機關機,還以爲你在忙呢,就沒告訴你,原來你都知道了啊。”
“洛洛,坐吧。”何振光殷勤的爲她拉開椅子。
她點了點頭,寧採在她旁邊落座,笑盈盈的道:“秦洛,我一直沒有跟你正式的說一聲對不起,sorry,因爲我的失誤,害你現在還在承受這些痛苦,我真是萬分抱歉,你放心,如果以後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說,我一定盡力而爲,還有啊,恭喜啊,振光又升官了,你一定很高興吧。”
秦洛勉強笑了笑,說了聲沒關係。
張文英笑得跟一朵花兒似的:“寧律師,你說的這些真是太見外了,洛洛也是因禍得福,不礙事,不礙事。”
她因禍得福?聽張文英這麼說,秦洛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誰的禍,誰的福?可真能睜眼說瞎話啊。
寧採不好意思的甜叫道:“阿姨,你人真好。”
何振光起身與服務員招呼,張文英笑得合不攏嘴,旁邊那桌的親戚衝她說:“文英啊,你真是好福氣啊,兒子媳婦都這麼爭氣,真是羨慕死我們了。”
張文英呵呵擺手,卻是笑個不停:“瞧你們說的,也都不差啊,怎麼就我福氣好呢,你們都好,你們都好。”但是臉上那股子驕傲勁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也不知道是誰提了句:“要是洛洛能再給你們何家生個大胖小子,那就完美了。”
旁邊不少人可以附議:“就是就是。”
人心就是這樣,見着別人好了,心裡不舒服了,總要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給人添添堵,以尋求心靈上的平衡。
果然,一說到這個話題上,張文英就變了臉色,直接衝着秦洛說:“洛洛,你聽到沒有,可要抓緊啊。”
秦洛目光幽幽的望了何振光一眼,他卻只顧着叫人上菜。
張文英突然又說:“哎,振光,你再等等,婷婷還沒來呢。”
何振光的面部一抽:“媽,我沒通知婷婷啊。”
張文英揮手:“你沒通知,我通知了啊,你升職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能不告訴她呢,一家人在一起才熱鬧才喜慶呢,你再等等,她再過十分鐘就該來了。”她轉頭又對衆人說,“大家先喝點茶聊聊天啊。”
秦洛坐着沒動,就聽着旁邊寧採與沈少川耳語呢喃,低笑出聲,竟覺得十分刺耳。
其中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朝沈少川走了過來,開口便是滿滿的謝意:“你是沈秘書吧,你好你好,我是何曉柔的爸爸,沈秘書,大恩不言謝,多謝多系。”他與沈少川握手的時候,秦洛分明看到他在底下放了一張卡進去。
沈少川眉頭一皺,利用身高的優勢擋住了衆人的目光,卻是將卡推了回去:“何先生,不用客氣,舉手之勞罷了,你的心意我心領了。”
他淡淡開口,語氣不容置疑,令中年男子十分遲疑,吃不准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最後還是寧採站起來說:“何先生,快回去吧,馬上要開席了。”沈少川還真沒有厚此薄彼,不但幫了宋漢陽的忙,就連何家的何曉柔,也一併包攬了,並且完成的十分順利。
不過以後這種事情何振光也能做了。
韓婷婷就在這個時候趕到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緊身吊帶背心,底下是一條牛仔熱褲,外面穿着一件桔色的透明防曬衣,很年輕的打扮,她風風火火的,先是笑着與衆人打了招呼,然後拿出一個禮盒交給何振光:“乾哥哥,也沒什麼準備的,這個就當是祝賀你榮升啊,你別嫌棄。”她說話很大聲,中氣十足的,不過由始至終,她都沒有與何振光正面相對一眼。
何振光訕笑接了,終於凱西。
半個小時後。
秦洛對面的空調風呼呼的吹着,像陰寒的天氣一般,讓她周身凝結成冰。
明明吃着熱氣騰騰的菜,她卻完全是食不知味,眼前杯盞推來還去,她都碰不得,就連油膩的,也吃的很少。
何振光自然是來者不拒的喝酒,完全將秦洛的提醒置若罔聞。
張文英還說:“哎,洛洛,沒事,高興,你就讓振光喝吧,難得的,不礙事的。”
秦洛在心裡冷笑,她越發覺得,何家就是牢籠,張文英就是個別出心裁的怪人,人家媽都這麼說了,她這個名義上的媳婦還能說什麼呢。
吃飯都累得慌。
難怪秦海蘭不願意來。
秦洛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他們在醫院爭吵的,護犢之情,人皆有之。
秦海蘭自然也不例外,她無法眼睜睜看着自己女兒受欺負,情有可原。
何振光雖然給她打了電話,希望她能來,兩家冰釋前嫌,但秦海蘭以工作繁忙爲由拒絕了。
在這裡吃燕窩魚翅,其實還不如在家吃稀飯才能輕鬆自在。
期間寧採站起來敬了何振光三杯。
秦洛不知道何振光何時與寧採有了這麼好的交情,不過自從上次他們一起出現在同學會,秦洛受傷後,何振光又上任財政局,那可是寧採父親的地盤啊,管中規豹,他們的關係也的確可見一斑。
喝完酒之後,寧採也不急於做下,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喉嚨,又轉身從自己的皮包裡拿出厚厚一疊紅豔豔的——請柬!
是的,請柬!
因爲秦洛與她離得近,所以這份紅底金邊的厚重請柬先到了她的手上,然後寧採又兩邊分發過去,旁邊那桌自然是沒有的,但何振光的父母也榮幸的收到了一份。
秦洛還沒打開看,張文英已經喜不勝收的叫了起來:“呀,寧律師,你跟沈秘書要結婚了啊,還邀請我們去呢,真是太榮幸了,太榮幸了。”
其實從寧採拿出這些請柬來的,沈少川就陡然變了臉色,此刻聽聞張文英的話,面上更是陰沉了幾分,他站起來,想說話,然而寧採卻更快的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那麼甜蜜,那麼恩愛的模樣:“是啊,張阿姨,何叔叔,到時候你們可一定要賞光啊。”
何振光已經有些醉了,說話都大舌頭了,一不小心,身影就打了個晃,韓婷婷坐在他的手邊,與秦洛同時伸手扶了他一把。
秦洛身體不好,自然是扶不住的,韓婷婷訕訕的想收手,何振光卻偏偏往她那邊靠去。她嚷嚷着抱怨:“表嫂,我這乾哥哥就是個豬啊,你快幫我一把。”
飯桌上的人都笑了,秦洛笑不出來,又去幫忙,自然將那份請柬放在了桌上。
她甚至沒有打開看一眼。
何振光左搖右晃,愣要說自己沒醉,但說話都是大舌頭,大夥兒也都心知肚明,他嚷嚷着道:“寧……寧律師……你放心,你這麼給臉,邀……邀請我們……到時候我們一定會去的,一定會的……”
寧採柔柔一笑:“那就好,到時候就恭候你們大駕了。”
“一……一定。”何振光嘎嘎笑起來,聲音異常刺耳。
一直默不作聲的沈少川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拉着她的手說:“寧採,你跟我出來。”
“好啊。”寧採順便拿起了自己的手包,笑着對衆人招呼:“各位,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多吃些,吃的開心。”
沈少川拉着她的手步子邁的極大,等寧採說完這些,人已經到了門口,隨後消失不見。
他看起來很不高興,但有心人就是硬拗成他們肯定是恩愛的等不及了云云,所以先先走了,大家繼續吃菜,吃菜。
秦洛其實很擔心,因爲沈少川的臉色着實不好。
想必今天寧採大派請柬的舉動事先並未徵得他的同意,但看着桌上那過分炫目的請柬,真是扎的人眼疼啊。
*******
寧採幾乎一路小跑着跟上沈少川的步子。
包廂中間的走廊並不狹小,所以兩人走得一路順暢。
到了酒店門口,寧採仍是緊抓着沈少川的手臂,笑問:“少川,我們現在去哪裡?”她似乎完全沒察覺到沈少川緊繃的身體裡散發出來的濃重火氣,依然笑得如此溫柔。
沈少川回頭,直視她,目光裡卻是掩飾不住的憤怒與震驚:“爲什麼要這麼做?”
“怎麼了?我做什麼了?讓你這麼生氣?”寧採的笑意終於稍微凝固在脣瓣,直勾勾的與他對視着。
九月晚上的風,還是燥熱的,頭頂那柔和的燈光,卻照的人心頭無端的火起。
她的眼神那般固執和倨傲,終於在於他的對視中敗下陣來,輕輕一嘆:“少川,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吧,咱們要結婚了,難道不應該請朋友嗎?還是你覺得我不應該邀請秦洛?”
話題一轉到秦洛的身上,便有種針尖對麥芒的衝突感。
寧採一瞬不瞬緊盯着他的臉,沈少川也如她所願,眉頭越皺越緊,兩人堂而皇之的站在酒店門口,引來路人的注意。
沈少川拉着她的手腕走到了一邊的角落裡,終於再一次清晰的與她說:“寧採,我已經跟你說的那麼清楚了,爲什麼你就是要繼續作踐你自己呢?我們沒有未來,更加沒有幸福可言,強行的結合只會讓我們兩個人痛苦。”
寧採的身體出現一絲晃動,可她的神情沒有任何的退縮:“爲什麼,少川,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不覺得自己很虛僞嗎?你自己想想吧,上半年明明一切都還好好的,咱們本來就是已結婚爲前提進行的交往,早就見過了雙方父母,雖然我們沒有訂婚,可我們的關係難道跟訂婚有什麼區別?都是公開的昭然若揭。你現在又算什麼呢,少川,我一直覺得你是個理性又懂得自己要什麼的男人,從我認識你以來,你就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不斷的朝既定的目標邁進,難道你敢說我跟你交往,不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可是現在,你看看你都在幹些什麼!”她的話擲地有聲,彷彿平地想起的一聲聲驚雷,炸開在沈少川的耳邊。
那些年他走過的風風雨雨,那些年他經過的苦苦掙扎,都慢慢在腦子裡迴旋。
寧採呵呵笑了兩聲,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是作踐了自己,可我從出院的那天開始,我就想明白了,我愛你,所以我可以不計較你的目的,我只要我們兩個生活在一起,這就足夠了,至於你想做的事情,我會一步步幫你完成,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完成,我保證,我發誓,我會傾盡所有!”
她並不是她在跟他表明心跡,而是向他坦誠,她是一個爲愛他可以不顧一切的女人。
“對不起,寧採,我無法否認自己對你沒有任何的企圖,但我覺得,現在及時醒悟還來得及,我想做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努力,我不能拉着你爲我做犧牲。”
“不,這不是犧牲。”她的眼神那麼堅定而執着,她拉着他的手的時候,充滿了力量和勇氣,“這是我的幸福,不論爲你做什麼,對我來說都是幸福,而且——”
她頓了頓才又繼續補充:“你以爲離開了我,你真的還能繼續這樣順風順水的去實行你的計劃嗎?”
她的話說的那麼輕,眼裡明明沒有嘲諷與譏誚,可是沈少川還是從她的脣邊讀出了那麼一絲不以爲然。
“少川。”她抓緊了他的手,一臉的真摯,“相信我,跟我結婚,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這個年代,光有愛情還是不夠的,我覺得,你對秦洛,只是因爲年少的愛而不得所以一直耿耿於懷,看到她結婚了,你本能的會想奪回來,但我這段時間跟何振光接觸了看,我覺得他不是那麼糟糕的一個人,他對秦洛,真的很好,所以你放心吧,她也會過得好,你也要過的好啊。”
她依偎進他的懷裡,聽着他遲緩的沉重的心跳,他的手垂立在兩側,只有她抱着他,可是隻要他不推開她,就足夠了。
她似乎聽到沈少川幽幽的說:“寧採,你會後悔的,如果你夠理智,就該阻止你父親繼續將事情擴大化。”
“不,我不會後悔的,只要你是我的新郎。”
沈少川垂落兩側的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
身後突然傳來幾聲朗笑。
寧採自沈少川的懷抱中回頭,看到後面朝他們走來的幾個男人時,頓時笑靨如花的與沈少川比肩站立:“爸,唐大哥,你們怎麼來了。”
剛纔笑得,正是寧採的父親,寧衍初。而站在身邊的,是三十出頭的本市最年輕的的稅務局長唐繼軒。
他們都是輕裝簡從,也沒有其他人。
寧衍初與唐繼軒是忘年交,感情好的就像親父子。工作上的來往也讓他們彼此更熟識。
寧採與唐繼軒沒什麼深交,不過平常的交情還是有一些的。
唐繼軒朝她淡淡的點了點頭,平日裡的謹言慎行讓他看起來並不好相處,他說:“寧局長,我去裡面等你。”
寧衍初看着他走遠,笑容一樣不減,他看着站在一起的登對的沈少川與寧採,更是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采采,你也是大姑娘了,總要注意點形象的,瞧你把少川搞得這麼手足無措的樣子。”
沈少川不卑不亢的迴應:“寧局長,嚴重了。”
“哎,哎,少川,”寧衍初搖頭,“要我說多少次呢,你這個人啊,就是太實心眼了,一板一眼的,你跟采采馬上要結婚了,還不肯改口。”
沈少川微微欠身,進退有度的回答:“謹慎點,未免落人口實。”
“好,好,年輕人啊,難得有你這樣識大體的,把采采交給你啊,我放心,你們婚禮就定在國慶,我已經跟你母親通過電話了,早些回去做準備吧,注意影響啊。”
“知道了,爸,你快進去吧。”寧採跺腳,“別讓唐大哥等久了。”
他們一走,寧採的笑容瞬間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她看着沈少川:“木已成舟,少川,寧家丟不起這個人的。”
沈少川不語,心裡卻不是沒有計較的。
“明知丟不起這個人,還強行而爲,你想要誰給你這個面子呢?”
沈少川幾乎是拂袖而去,寧採呆愣在那裡,咬着脣,又追了上去。
****
寧衍初走進慣常吃的那個包廂。
唐繼軒已經點了一壺茶,慢慢喝着。
他是個斯文又年輕有爲的男人,寧衍初也很是欣賞:“哎,繼軒啊,你說這麼一眨眼采采都要結婚了,倒是你,三十幾了吧,事業有成,功成名就,怎麼就不考慮考慮自己的終生大事呢。”
唐繼軒淡淡從茶杯中擡眸,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寧局長,您今天找我出來,不會是爲了關心我的終身大事的吧。”
而且,誰說他沒有考慮呢。哦,想起喝完這碗茶就要去見的人,做的事,他心頭也有一絲輕輕的悸動。
寧衍初哈哈大笑:“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但這件事情也不容小視啊。”
唐繼軒點頭:“我心裡有事,咱們還是談正事吧。”
省裡下下來做檢查,他們這樣的關鍵部門自然是少不得的重頭戲。
可是人在其中,怎麼就能做個坦坦蕩蕩,毫無詬病呢。
亡羊補牢,爲時不晚。
*******酒足飯飽。
散席之時,何振光已經徹底掛了,不良的酒品又開始發作。
秦洛自然是支撐不住他的,張文英便找了何鐵軍和另一個親戚攙着她。
車肯定也不能開了,將其他人安排好去處後,張文英說:“婷婷,你開車把我們送回去吧,順便你就回家裡睡一晚好了,這麼晚了,我不放心。”
韓婷婷推辭着:“乾媽,送你們回去是自然的,可是明天還得上班呢,工作都在家裡呢,我得回去加班呢。”
韓婷婷很上進,林琴箏和陸飛揚一直說她乾的不錯,秦洛適時開口:“工作是做不完的,婷婷,太晚了,就在家裡睡一晚吧。”
“表嫂……”韓婷婷的樣子,有些奇怪,可是哪裡奇怪,秦洛又說不上來。
她和何鐵軍一起將何振光弄上了樓,秦洛正打算去洗手間,卻沒想到韓婷婷扶着他坐下的時候,他竟然一把抱住了韓婷婷柔軟纖細的腰肢,嘴裡咕噥着說:“別走……”
韓婷婷立刻臉色大變,快速的推開何振光道:“乾哥哥,我是婷婷,表嫂在那裡呢。”
她快速的拉了拉自己的裙身,衝着秦洛說:“表嫂,我先走了啊,這裡就交給你了。”
韓婷婷落荒而逃,何振光還在牀上叫着:“婷婷,別走……別走……”
秦洛眉毛一挑,他叫的可是婷婷,不是洛洛哦,她沒有聽錯。
人家說酒後吐真言,未必不是沒有道理。
“振光……振光……”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在牀邊坐了下來。
其實,她很卑鄙。
*****
五點之後。
大地上依然蒸籠着一股散不開的熱氣。
秦洛帶着包慢慢往下走,與宋詩穎在樓梯上偶遇。
宋詩穎看着秦洛這不方便的腿腳,立刻提出:“秦洛,你去哪裡,我送你吧。”
秦洛面色陰翳,似乎有什麼事情,她看了宋詩穎一眼,最終答應了。
宋詩穎的二手現代上路,因爲是高峰期,所以開的很慢。
她將秦洛送到了醫院。
秦洛一方面是來做個檢查,看看恢復情況如何,另一方面,她去了陸向天的辦公室。
“進來。”門內傳來陸向天沉穩的應答聲。
秦洛推門而入,陸向天立刻從面前的電腦中擡起頭,驚喜道:“洛洛,你們怎麼來了?”
“陸伯伯。”秦洛朝他點點頭,又跟他介紹了身邊的宋詩穎,“這是我同事,宋詩穎。”
“你好,陸院長。”宋詩穎打招呼。
“好,你們快坐吧,我給你們泡茶。”陸向天起身去飲水機倒水。
秦洛便拿出包裡的複印件放在他的桌上,等陸向天回來時她便說:“陸伯伯,我這裡有份報告,我想問問你究竟是真還是假。”
“這是……”陸向天看看桌上又看看秦洛。
報告隱去了真實姓名,是秦洛拿手機翻牌後又在學校裡打印出來的。
她朝陸向天點點頭:“麻煩您幫我鑑定一下。”
****
坐着宋詩穎的車離開醫院。
秦洛的腦子還在嗡嗡作響,宋詩穎不太放心的瞅着她:“秦洛,你沒事吧。”
她怎麼可能沒事呢。
這完全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罷了!
陸向天的話不停迴響在她的耳邊,他說:“洛洛,這是誰的報告?這是假的!”他看了下面的印章便一口斷定,這是假的。
可這是何振光的那份身體檢查報告,也就是說,他僞造了體檢結果,這是爲了爲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但只要一深究下去,她就覺得難以接受。
宋詩穎安慰她:“洛洛,別想了,這樣也好的,既然事實如此了,大不了就離婚嘛,這年頭離了婚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如果是因爲這樣離婚,自然是好的,除了偶爾的奚落外,她或許能獲得更多的同情。
所以必須要快!
她抿了抿脣,看着外面逐漸暗淡的天色道:“詩穎,你送我回去吧。”
“好,不過你真的想好了嗎?”
“嗯,我會找機會跟他好好談談的。”
既然下了決心,就要快速實施。
她是真受夠了。
這樣的生活太累人。
然而她完全沒想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等着她。
與宋詩穎告別後她慢慢上樓。
打開門,家裡異常安靜。
但張文英和何鐵軍卻都坐在桌邊,抱胸的模樣,顯然是等她很久了。
飯桌上也沒有飯菜,張文英擺着臉孔,一臉興師問罪的模樣。
秦洛心下一驚,淡看着他們:“爸,媽,怎麼了。”
何鐵軍的表情也很嚴肅,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讓秦洛不免忐忑。
她不動聲色在他們面前坐下,張文英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口了:“秦洛,你是不是不想給我們老何家生孩子啊,你說我們是哪點對不起你了,你說,你要這麼對我們!”
她氣勢洶洶的一拍透明的長條,噴出的唾沫星子都濺在秦洛臉上。
屋內空調呼呼的吹着,絲絲寒意從秦洛的毛細血管裡面鑽進去,她疲軟的坐在那裡,陡然間臉色發白,她抑制着手心的顫抖,唯一想到的可能便是她與沈少川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張文英怒瞪着她,她目眥欲裂的恨不得將秦洛碎屍萬段,而那從四肢百骸控制不住遊走周身的涼意幾乎令秦洛崩潰,從椅子上癱軟下去。
何鐵軍拉住她的手:“你幹什麼,有話好好說不行嗎?吵什麼吵,說出去好聽是不是。”
張文英揮開他的手,但仍是怒氣衝衝的。
秦洛竭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媽,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
“洛洛,你說你……哎……真是……”何鐵軍都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秦洛感覺肋骨那裡又開始疼了起來。
而張文英則從桌底下突然拿出一個全英文的還未拆封的藥瓶以及一小瓶毓婷。
秦洛頓時瞪大了眼,涼氣從腳底心冒起,一直冰封到她的頭頂。
“秦洛,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張文英指着那瓶毓婷說,“別以爲我不知道這個,這是避孕藥,避孕藥!難怪我一直心心念唸的要你們生孩子你都沒有準信兒的,一拖再拖的,你吃避孕藥,有孩子纔會有鬼!你說我們老何家哪裡對不起你了?啊,你吃避孕藥,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啊,秦洛。”
張文英聲聲質問,都像是拿着一把刀在秦洛身上割啊割的。那凌厲的刀鋒真是刀刀致命。
秦洛的牙齒都在打顫,她覺得空調風太冷了,吹得整個屋子就像一個巨大的冰窖,她控制不住的心寒。
她的手指深深的緊握成拳,面前的張文英還在絮絮叨叨,如周星馳的大部分電影一樣,秦洛突然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什麼,只是迷茫看着她不斷蠕動的嘴脣,彷彿裡面飄出了無數古怪字母,說的都是她聽不懂的話。
“秦洛!”張文英發現她居然眼睛直了,一副神遊在外的模樣,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立刻火氣上涌,又是猛地一拍桌子,“秦洛,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一嚇,秦洛手一滑,包便掉到了地上。
裡面的那份報告也順勢滑了出來。
秦洛如夢初醒,彎腰去撿,張文英便不打算放過她,拉着她的手執意要她給個說法:“秦洛,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你說我們哪裡對不起你了!”
她的手勁很大,掐的秦洛胳膊都疼,她皺眉,終於開口:“媽,你先放手行不行。”
她內心的憤怒也在隨之水漲船高,張文英這樣的蠻不講理,真是讓人忍無可忍。
張文英恨不得一口將秦洛吞下去的模樣,讓秦洛覺得無奈又可悲:“媽,你到底想幹嘛,你翻我東西嗎?”
張文英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是啊,秦洛,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打的什麼鬼主意,但我真是沒想到啊,你居然這麼拿我們開涮,你當我說的話都是耳邊風是不是!”
秦洛被她掐的臉色都變了,何鐵軍看不下去,讓她先放手。
張文英卻不幹:“秦洛,你說,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她尖銳的目光就像是x射線,想把秦洛的身體給戳穿。
隨着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每入骨一分,秦洛的耐心便告罄一分。
而當張文英再一次口無遮攔的質問:“秦洛,你說你是不是揹着我們振光在外面偷野男人了?”時,秦洛倒吸一口涼氣,終於是憤怒了。
無休止的謾罵與羞辱縈繞在她的心頭,這段時間所有的種種積壓的憤怒與不甘此刻統統都跑了出來,身體很疼,可是她的心更痛,她的理智已經超乎想象,她眼前的張文英幻化成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令她怒不可遏的抓起地上的體檢報告就給丟了過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爲什麼沒有懷孕嗎?好,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吧,問題在你兒子,是你兒子不能人道!由始至終我們不過是睡在一張牀上罷了,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發生過,你讓我怎麼懷孕!”
她大聲的吼完,室內安靜的除了空調的嗚咽聲外就只有她的吼聲帶來的淡淡迴音。
張文英和何鐵軍都呆住了,這就像一個原子彈突然在這裡爆炸了,炸的他們措手不及,體無完膚。
他們根本來不及做任何迴應。
而理智開始回到秦洛的大腦,她驚覺自己說了什麼,看着他們震驚的無以復加的臉,一時間有些後悔,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已經沒有回頭路。
腹部的肋骨是這樣疼痛。
她那撕心裂肺的一吼幾乎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那些疼痛又開始一寸一寸的蔓延開來。
何鐵軍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他的聲音很輕,深怕驚嚇了秦洛:“洛洛,你剛剛說什麼?”
張文英已經徹底被打擊的說不出話來,秦洛正想開口時,張文英突然衝上來,狠狠的給了秦洛一巴掌:“你這個賤女人,我讓你胡說!就算你不能生,我兒子也不會不行。”
****
嘩啦,炸鍋了~~
好吧,劇情的需要,總有幾個打醬油的高富帥路過~~~噹噹噹,本次出現的是唐繼軒。咱們的稅務局長。他已經早早被涼汐納入筆下了。
他就是流蘇在新浪《老公來搶愛:高官佔新妻》裡面的鑽石王老五唐繼軒哦。
上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