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爲這件事情還要得到老夫人的首肯，他莫恆也不至於這麼放下身架這樣跟莫離說話，爲了在老夫人面前做戲，他也算是沒少委屈自己！
憐姨娘似乎很激動的樣子，小小的身子在莫恆的身邊不住的有些顫抖，看起來一副嬌弱的小鳥依人的模樣，平日裡總是帶着點蒼白之色的臉頰也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莫恆感受到身旁人的激動，伸出一隻手來將憐姨娘攬在懷裡，滿臉幸福和寵溺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的恩愛。
看到房間中這一幕，除了很少數的幾個人之外，其他人都爭先恐後的上來說恭喜恭喜之類的。
莫惜更是有些誇張，眼淚像是壞了的水龍頭似的一直流個不停，就差和憐姨娘抱頭痛哭了，不過就算是極力剋制，她的眼淚也還是浸透了手帕，順帶着將莫倩的衣袖也毀了個徹徹底底，看着自己滿是鼻涕和眼淚的袖子，莫倩的表情看上去並不算是很好。
柳姨娘走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憐姨娘的肩膀，那一臉欣慰的表情像是在向憐姨娘說“恭喜你也終於轉正了”的樣子，莫心則是開心的跳到莫惜的旁邊，在後者的耳邊嘰嘰喳喳的說着什麼，看起來興高采烈的樣子，眼神還不住的朝着莫離的方向瞟過來，莫離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又在打什麼鬼點子。
不過莫離並沒有生氣，也絲毫不想去阻止，畢竟現在的場景也持續不了多久，這種虛幻的幸福感，讓她們多多感受一會兒也好，畢竟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現在開心夠了，一會兒看到希望破滅的時候才能夠更加痛苦不是！
對於眼前的景象，莫離只是冷冷的看着，那淡漠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着自己的親人，雖然本來也就不算是什麼親人，緊抿的嘴角像是繃直了的弓弦，等待着出手的那一瞬間。
“唉……”老夫人嘆了口氣，那些個鬧騰的歡樂的人們似乎這纔想起來現在的場合似乎並不是適合歡慶的場合，一個個的也逐漸收斂了一些。
安靜是安靜了下來，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高興的笑容，像是聽了一件多麼大的喜事似的，似乎除了莫離，大家都應該是高興的，快樂的。
看着一臉淡漠沒有表情的莫離，老夫人心中十分難過，雖然不知道這個丫頭是怎麼想的竟然同意了莫恆的要求，但是既然莫離已經這麼說了，老夫人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離丫頭啊，苦了你了，以後你就來太奶奶這裡，有太奶奶疼你，這府裡沒人敢對你怎麼樣的！”老夫人看着這麼淡漠的莫離，再想想她的母親，心中更是難受。
這樣好好的孩子，沒了母親也就算了，這麼多年都苦着熬了過來，眼看着馬上賞花宴上要開始爲各家小姐們選擇合適的夫婿了，莫離的嫡女身份卻要在這個時候被代替，這怎麼能不讓人心疼呢！
原本老夫人還想着趁着自己身體還算硬朗，威信也還在，爲她的離丫頭挑選一個身份合適的上好夫婿，現在看來，是又要困難了不少啊！
聽到老夫人這麼說，莫恆並沒有說什麼，現在事情也幾乎已經算得上是板上釘釘了，至於莫離的處境他才懶得去思考，怎麼樣都好，只要不要影響到他的生活就可以了。
憐姨娘卻是不能夠將這話當做是沒有聽到似的，畢竟她以後就要成爲這將軍府的主母了，一舉一動都是要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就算是很小的一個瑕疵也會被放大無數倍，這對於十分愛面子的憐姨娘來說是絕對不能夠忍受的。
要知道，成爲正式的將軍夫人之後，她也算是完全踏入了這京都中貴婦人的圈子裡，到時候若是傳出去她不好的消息什麼的，那可真的是太不秒了！
想到這裡，憐姨娘連忙提起衣角小步向前走了幾步，剛巧就站在莫恆的身邊，靠近莫離的地方，“老夫人，憐兒一直都是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對待阿離的，只是阿離這孩子從小就淡薄些，沒有表現出來罷了，就算是憐兒成了將軍的妻子，對待阿離也不會變的！”
憐姨娘走上來原本像是在表決心一樣，向老夫人保證自己就算是被扶正了之後也絕對不會做什麼傷害莫離的事情，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夫人給打斷了去。
“一個個的別以爲你們做什麼事情老身不知道，這麼多年了，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爲何每次老身從外回來都是見到離丫頭一次比一次清瘦，你家的女兒倒是一天比一天紅潤了？別跟老身說什麼離丫頭身體不好是孃胎裡帶出來的，這種話留着去騙傻子吧！”
憐姨娘不提這一茬還好，一提起這些，老夫人就氣的直拍桌子，本來還算是和睦安穩的氣氛，就因爲這麼一句話，就被毀了個徹底。
見到老夫人這個生氣的樣子，憐姨娘也不敢多說什麼，又想要朝着莫恆的方向躲過去，沒想到這個時候莫離卻站了出來，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回莫離竟然是在幫着憐姨娘在說話！
莫離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聲音也是溫和無比，“太奶奶，您也別太責怪憐姨娘，畢竟天下父母心，疼愛自己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阿離沒這個福分罷了，誰讓我母親去的那麼早呢。”
這話一出，就連站在遠處的夙違都有些驚呆了，要知道這麼多年來憐姨娘明裡暗裡也沒少教唆莫恆虐待莫離啊，怎麼現在還給她說起話來了！
就連莫恆和憐姨娘都有些傻眼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今天的莫離實在是太讓人捉摸不透了，不僅爽快的答應了莫恆近乎過分的要求，甚至在老夫人責備的時候還幫着憐姨娘說話！
這究竟是什麼了，這還是那個笑起來沒有一絲溫度的莫離嗎！
莫恆和憐姨娘心中都被打上了一個巨大的問號，看着眼前一臉溫和的替憐姨娘解釋的莫離，兩個人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怎麼應對眼前的狀況。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第一次見到莫離這個樣子，一時之間也有些措手不及，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反應，莫恆心中更是惱火，這個莫離總是一次次的來狀況外，讓他根本就沒法預測她下一步會做些什麼，究竟要怎樣對付！
難不成真的是因爲自己要將憐姨娘扶正爲將軍夫人，這讓她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爲了以後能夠過的更安穩而故意示弱的？
莫恆眯着眼睛看向莫離的背影，似乎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去看到莫離的內心似的，他不明白莫離的想法，自然也更不知道莫離接下來要做些什麼，這種對事情的發展完全失去控制力的感覺，讓他十分惱火。
現在的莫恆，感覺就像是在被莫離牽着鼻子走一樣，想要說什麼做什麼似乎無法對莫離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相反，倒是自己一直以來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似乎都被莫離掌握的一清二楚，這種被人控制的感覺讓他憋屈，卻又根本無法擺脫。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莫離的變化已經越來越超出莫恆的想象，再這樣下去的話，難免不會發生更多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這樣的想法在莫恆的腦海裡愈演愈烈，到了最後幾乎都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個莫離，總有一天會毀了自己。
這個念頭在莫恆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莫恆也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想象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被莫離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情形，這種想法讓他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麼多年來，憐姨娘和莫惜她們確實沒少對莫離動手，有幾次甚至都是衝着下死手去的，這些他幾乎全部都知道，卻一次都沒有去阻止過。不難想象，如果這些事情都被莫離一一記在心裡，很難說莫離不會做出點什麼事情來。
一旦真的將自己也牽扯進去的話，那麼對將軍府的危害就大了去了，畢竟如今將軍府的勢頭越來越大，甚至與京都中的各大煉藥師家族都開始有了密切的往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外界對將軍府的看法，要是在這個關頭上出了什麼事情的話……
“爹爹，爹爹您有在聽我說話嗎？”莫恆聽到有誰在跟自己說話，冷不防的轉頭看過去，剛好與莫離的視線對上，闖入視線的是一雙毫無感情的清澈雙眸。
莫離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無辜，但是無論她怎麼改變自己的聲音，在面對莫恆的時候，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感總是會影響到自己的心情，以至於一看到莫恆，就算自己再努力，聲音中總是不小心會摻雜着一絲寒冷的意味。
與這樣一雙沒有情緒的眼睛對上，就算是莫恆也察覺到了一股寒意，除了寒冷的感覺之外，甚至還有着一絲恐懼感逐漸在蔓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