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這楞神的空檔,商天裔接着道:“來,那就說說罷,你錯哪了?”
琅琊坐在書桌後,拿起杯子輕輕呷上一口。
水仍在口腔徘徊着來得及嚥下,就聽到屋外傳來商天裔與春蕊的聲音。
商天裔的聲音非常難得的帶着一股小人得志的味兒,“快去把你家郡主的東西收拾一下,這幾天她搬來將軍府住。”春蕊應了一聲,接着小心翼翼道:“商將軍,你的眼……”
“哦。”商天裔的聲音仍舊喜氣十足,但聲音裡的挪揄卻是不少:“不小心被只野貓捉了,行了,別管這個,快將你家郡主東西收拾一下吧。”
“噢。”
琅琊聽着倆人的對話,只感覺含在嘴裡的這口茶有些泛苦,不上不下的哽着她難受。
心頭不由暗微惱,她當時怎就會答應了商天裔搬去將軍府住幾天呢?
哎!
隨手翻着手邊的書。琅琊沒看進幾個字,就聽見門外敲門聲響起。
“郡主。”
李躍景?
琅琊定了定神,把翻得凌亂的書放回原處:“進來吧。”
李躍景推門而進,進入房間後,一撩長袍跪拜在地。
琅琊沒料到他突然叩拜自己,上前幾步便欲扶起李躍景。“先生這是怎麼了?”
李躍景重重一叩頭,拒絕琅琊的攙扶。
沉痛道:“郡主,讓李某跪着吧。”
聽着李躍景的話。琅琊心裡一沉。
再次看着李躍景時,語氣也不似方纔那麼熱絡:“先生似乎有事要與琅琊說?”
李躍景再次叩了頭,垂着頭不敢看向向琅琊。“李某有一事難以啓齒,卻又得不說。”
琅琊聽着李躍景的話也不應。
走到書案後才道:“先生可知道,昨日一事後,王皇后一派的權勢已去,而王世子畢生不得世襲王位。你若執意隨王康走,只會害了他。”
李躍景身子一顫,不由擡頭苦笑:“郡主慧眼。”
琅琊冷冷看着眼前的李躍景,道“既然知道本郡本來慧眼,先生又爲何一心執着王世子?他能給予你的一切琅琊皆要給你,而他不能給的,琅琊也可以給你。”
琅琊的話非常誘惑。
李躍景所學的一肚子墨水就爲了江山社稷,光宗耀祖。但那王世子於他有救命之恩。這樣的恩情他不能不報……
“先生。”琅琊定定看了他一眼。“你爲琅琊的先生是由皇上金口玉言親定,如若皇上知道你此次欲隨王世子回邊線,那王世子今後的前程以及你……”長長停頓一下,琅琊給了李躍景足夠的思考空間後,道:“其中深淺不用琅琊詳說,也是明瞭的。”
李躍景開始猶豫。
琅琊也不逼他,只是嘆了一口氣道:“琅琊愛才,卻不強人所難,先生既然心意已絕,便回罷。”
李躍景雙眉一皺,沒有想到琅琊竟然這麼放棄了。這話說得李躍景好半晌出不了聲。
琅琊坐在椅子上低低抿着茶水,似乎已經看淡。
李躍
景本想以退爲進,以琅琊愛才之心,去南宮碩處爲王世子說幾句好話,令他日後可以繼承王位。但琅琊表現出的意思卻非常明瞭。她愛才,卻並不是無腦。如果李躍景不折服於自己,她只能將這位有才之人與王世子一併除去!
李躍景也是凡人,靜思幾許後,叩了叩頭,衷心折服道:“郡主大智慧,李躍景以後願爲郡主所用。”
琅琊明白李躍景這是想明白了,這才淺淺一笑。重新從桌後走下來,虛扶一把李躍景。
李躍景哪能真讓琅琊攙扶,就勢站了起來。
琅琊個頭嬌小,但擡頭看着李躍景時,卻讓他感覺如芒刺背:“先生能想明白,琅琊自是高興的。”
李躍景恭敬行了禮,謹慎道:“能得琅琊另眼相看,也是李某的福氣。”
“先生不必見外。”琅琊笑得柔和。“這幾日琅琊有事外出,但府上卻是缺不得郡主的。”
說着,淡淡看一眼李躍景。
李躍景會意:“郡主請放心,往後幾日郡主仍在駙馬府,哪兒都沒去。”
“先生真是甚懂我心。”琅琊拍了拍李躍景手背。正準備再交待幾句,就感覺門口處有一道熟悉且刺背的視線掃來。
商天裔快步走到琅琊跟前,一手摟過肩頭,姿勢曖昧道:“春蕊已經收拾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琅琊只覺得商天裔的態度奇怪得很。正準備與李躍景交待幾句,就被商天裔抱着出了琅琊閣,往後門外的小馬車過去。
李躍景看着倆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莫名的摸摸臉,有些無奈的想:他可不認爲他這樣的年歲可以配得上小郡主,哎,也不知這商將軍的醋意打哪來的?
琅琊楞楞坐到馬車上,有些遲鈍。
照理說,無論怎麼着,她被打斷了想說的話,也是她應該生氣來着。
只是她還沒有開口,商天裔就拉着一張俊臉,趕起了馬車。這莫名其妙又帶着些許理所當然的態度饒是琅琊爲了二世的人,也沒能完全反應過來。
後宮。
王皇后派人前往琅琊閣搶玉蟬後,心下就沒安寧過。
她總感覺發生了什麼,但外面卻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這種閉塞,毫無線索的感覺讓她有些頭腦發麻。
好不容易捱到早上,卻聽宮人道,昨天有刺客欲行刺皇上,被皇上斬了。乍聽到這個消息時,王皇后心裡一驚,不由想到了自己派出的人。
只不過轉眼又壓了下去。
她派出的人馬此去是琅琊閣,皇上呆於宮中,無論怎地,也不是一回事。
心裡安定了,王皇后便準備收拾一下去探望一下皇上。畢竟她是三宮六院之主,皇上受了驚,她定是需要去看的。只不過還未走出寢宮,林公公就帶着聖上口喻到了後宮。
“皇后不必多禮,奴才只是來宣皇上口喻。”林公公笑眯眯的回着話。
王皇后聽罷,迎着從宮人一同跪地。
便聽林公公道:‘王皇后賢良淑德,品行端莊,特此賞南海明珠三顆。’”林公公對着身
後幾名手捧雕花木盒的宮人招招手,從中捧過一盒轉身道:“皇后起來罷。皇后,皇上特地讓老奴與你細說一聲,這南海明珠若人頭大小,放於寢宮昏暗中,方纔最爲奪人。”
林公公這話加得有些莫名,但畢竟是傳了皇上的話,王皇后也不敢多說。
雙手恭敬接過木盒,只覺得這盒子重得很,但礙於林公公在,也不能隨便交由後面的宮人。輕柔一笑道:“本宮知曉了,勞煩林公公。”
“皇后這就折煞奴才了,皇上那事務煩忙,命奴才快去快回。”林公公行了禮。接着道“那奴才先行告退。”
王皇后溫婉點頭。“林公公快些回去罷,莫要讓皇上等急了。”
林公公再次行了禮,便帶着宮人回了。
林公公剛出後宮,王皇后轉身將那木盒交由宮人手裡,道:“打開看看。”
宮人輕輕撥開暗釦,只聽喀噔一聲,盒子便開了一道口。
似乎是裡面的東西太大太圓,放入盒子時大小便有些不合適,但強硬着也能擠下,如今開了扣便頂出來了一些。
那宮人暗暗嘆道:看來這夜明珠當真如人頭大小。只是這話說完,又感覺有些怪異,拿夜明珠比作人頭,總感覺有些發滲。
這般想着,仍是將那蓋子打開了。
王皇后正對着木盒,盒子一開,迎面而來就是一股血腥味。
只見木盒中裝着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
“啊--!!”
王皇后尖叫一聲,當即嚇得摔倒在地。
那宮人聽着王皇后一聲驚叫,不由低頭去看。入目便是黑黝黝的發頂,臉色一白,手一抖,那人頭連着木盒一同摔倒在地。
腦袋被削後,藉着扔下的力道圓滾滾一轉,便翻滾到了王皇后腳邊。
王皇后看着那張染上泥土地的人臉只感覺喉嚨口被塞了一聲佈滿血腥味的鐵塊,虛張的嘴再也喊聲不出聲來。
那人頭,分明就是她派去琅琊閣的人馬。
一夜之間,王皇后似乎安分了不少。
平素的王皇后雖然也是溫婉,但如今卻是更加本分。若是無事,絕不踏出寢宮半步。
琅琊在將軍府呆了五日,李躍景便呆在琅琊閣五日。
這五日裡,呂晉清每日都來,但每次都被攔在了琅琊閣院外。幾次三番下,呂晉清的臉色也是越發難看。
直到第六日,呂晉清終於忍不住帶人闖進了琅琊閣。
“怎麼辦怎麼辦?郡主還沒回來,要是老爺衝進來怎麼辦?怎麼辦?”春蕊臉色發白,一雙手緊巴巴扯着李躍景的袖口。“李先生,現在怎麼辦怎麼辦?”
“別急。”李躍景將春蕊強按着坐在書桌後。緩聲安撫道:“你安心呆着,他絕不會進來的。”
“可是……”春蕊緊張得指尖發抖。“老爺若發現郡主不在怎麼辦?他不會把郡主捉回來吧?”
“不會發現的,你太緊張了。”李躍景拍了拍春蕊肩頭,一臉篤定:“算着時間,郡主也快回來了,只要再拖一會,必然會無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