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北戰太子,難道還敵不過一個已死之人!
朝堂之上左右二相已然盡是琅琊人馬,如今除去戰事,國內並未起太多波折。只是下了朝後,左右兩相默契十足的隨着琅琊轉戰到了御書房。
左相一進門便開門見山道:“皇上派出南商將軍與商剎小將,戰事怕是會有所變故。”
右相站在一旁點頭,顯然左相這話也說出了他的心聲。“南商將軍雖是梟雄,但年事已高,商小將軍的犧牲更是南商之痛,此役怕是還得從長計議。”
琅琊揉着眉,一連着聽到三人都討論着此戰定敗,她心情煩透了。
一連揉了許久才鬆開手,突然道:“天裔可能未死!”
“……皇上。”年慍文略顯擔憂看向琅琊。前陣的消息仍歷歷在目,大將軍戰死殺場,何等的辛酸。輕輕嘆了一口氣,年慍文喚道:“皇上,商將軍的死……”
這憂心十足的開場直接踩到琅琊的火藥區。
她‘騰’地一下站起,姣好的容貌扭曲無比,只聽她不理智的反駁道:“你見過他的屍體了嗎?你見過了嗎?你憑什麼說他死了!寡人說他還活着,他就活着!若誰再敢說天裔死了,寡人滅他九族!”怒氣衝衝坐回龍椅,琅琊似盯着仇人般看着眼前倆位大臣,咬着牙來惡狠道:“你們給寡人聽清楚了,寡人說天裔沒有死,他就沒死!!”
左相皺眉,右相憂心忡忡低頭深思。
琅琊現在的表情已經趨於瘋狂,如果再這麼下去,於公於私都不妥。
年慍文細思半晌,硬着頭皮拱了拱手。正準備開口……只是才吐出一個‘皇’字,就被右相撞了回來。
右相是宮裡的老人,自然明白老虎屁股摸不得。眼下琅琊明顯是在氣勁上,這個時候和她對峙,無異於送羊入虎口。上前硬壓下左相的手,右相上前一步打哈哈道:“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微臣也一直覺得商將軍仍健在,既然如此,不如便由臣派出人馬前去搜尋?”
琅琊悶悶咬着牙,不應聲。只是龍袍下的指尖有些發顫。
右相看着琅琊不開口,不由擡頭打量一眼。見她激動的神情略有緩和,方纔對着左相打去一個眼神,接着對琅琊道:“皇上,您乃南商的王,是南商百姓的保護神,如今與北戰戰事告急,此時唯有您可以主導大局,請皇上念及商將軍之時切記保重龍體。”
琅琊像是聽進了都右相的話,悶悶的應了一聲。
右相是個滑頭的,見好就收。“臣突然念及家中有事未能處理,便先行告退。”說着不忘撞一把左相這個木納的,詢問道:“左相今日不是也有事?”
“啊?”年慍文楞了一會,“哦,哦!對!”直到被右相暗地裡擰了一把這才肯定的應下。
皺着眉頭看一眼琅琊,略帶幾分僵硬的接着都右相的話往下接。“那,
那個臣想到今日家中還有事,便不再打擾聖上了,臣,臣先行告退。”
琅琊有自知之明。今天的她表現非常不理智,如果強硬着不讓倆位丞相走,還不定會說出什麼讓人尷尬的話來。疲憊坐回椅子處,擺了擺手,道:“倆位愛卿有事便先行告退罷。”
“是。”倆人對視一眼,一併退了出去。
直到倆人都走遠了。右相纔在那御花園旁的小亭邊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身邊的年慍文。
年慍文垂着頭,只覺得跟在自己身邊的大腳停了下來,不由回頭看他。
“你呀!”右相盯着他搖頭,一派老氣橫秋的模樣嘆道:“世人都說文人心藏七竅,怎麼這‘七竅’到了你這文人這倒連渣子都不剩了?”
年慍文被說得臉色有異,但回想着御書房的事,默默把本想反駁的話嚥了回去。
右相瞅着年慍文這副知錯姿態,太重的話自然也開不了口,但不說心頭又不暢快。暗暗瞪他一眼心頭責怪這人的好脾氣。側過身嘟囔道:‘今天皇上心情欠佳難道沒有看出來嗎?還這麼上趕着打罰的,真是少見。”
左相人情事故上有些傻氣。只是聽着右相這麼說,倒也是真話,當下本分應道:“是我疏忽了。”
這有錯便認的姿態倒是讓右相高看了幾分。右相是直性子,當下笑着拿手拍拍年慍文的肩頭道:“你個書呆子啊,以後看着眼色些,如今聖上爲情所困,爲愛而傷。切記不要萬事都出頭。”
“爲情所困,爲愛所傷?”躲在假山後的北奕慢慢咀嚼這幾字,眼神忽暗忽明不變。
右相派出的人馬沒有任何進展。
困頓間,倒是迎來了商將軍與北戰的第一場交峰。
“將軍!”商欽手持大刀坐於馬上,一雙眼因爲連日來的壓抑通紅一片。他恨恨瞪着百米處的北戰大軍,雙手抱拳,咬牙道:“將軍,請派臣前去應戰!”
“……商欽。”商剎佈滿歲月印記的臉緊皺在一起。他定定看着商欽,語氣深沉道:“戰前切勿因仇恨失去理智。”
“我沒有!”
商剎話音方落,商欽就忍不住高喝道。
只是越是說沒有,他的模樣越是激動。一雙眼也越發的通紅:“屬下只是一名小將,並沒有將軍的高瞻遠睹,深謀遠慮,但商小將與屬下一同長大,他是怎樣的人屬下再清楚不過!商小將軍百年難得一遇的軍事奇才,怎麼敗給北戰的野蠻子們?定是他們暗中做了手腳,埋伏於小將軍!!”
商欽越說越激動,連帶着身邊的將士都咬牙切齒起來。追隨商剎最久的戰士幾乎都是看着商天裔長大的。商天裔戰死沙場的消息傳來,對於衆人來說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讓這些錚錚鐵骨的漢子恨惱心疼的幾乎咬碎一口牙!報仇的心於身爲戰士的他們而言甚至比戰勝北戰都要心切!
而此時商欽的這一番話無異於將這股邪火點燃了!
所有人都變得激動起來。
“小將軍的仇不能不報!將軍,請派末將前去應戰!”在一堆鬧哄哄的爭論中,跟在商剎身邊最久的阮康德上前高喊。
“末將也請戰!”另一位將士緊接着出列。
這樣的聲音讓越來越多的戰士一一出列。
“末將請戰!”
“末將也願請戰!”
“將軍,末將懇請出戰!”
“將軍……”
“將軍!”
越來越多的請願中,整個軍隊的氣勢似高高升起的太陽,炙熱又燙人。
商剎粗糙的厚堂緊緊握着馬鞭越收越。
一雙深遂的眼珠緊緊看着前方態度傲慢的北戰兵馬。猛地,他回頭一甩馬鞭,喝道:“都住口!天裔戰死沙場,試問有何人比老夫更心痛!!”
這聲冷喝下,所有的聲音都靜了。
商剎恨鐵不成鋼的重喘着氣,他的後背如同嵌入着世間最傲然俊挺的松柏,筆直緊崩!
肩頭赤紅色的戰袍在風中嘩嘩作響,吹出一道道剛毅褶皺。
他崩着臉,沉吟許久後回頭看着衆人。
“將士!身爲南商的將士,首要職責是保家爲國,並不是爲一已之私而執拗困在‘報仇’這個狹窄的圈子裡!你們身爲將士,身爲軍人,難道連最基本的一點都忘了嗎!”
商剎的聲音低沉有力,就像一把錘子般有力釘進衆人的靈魂裡。
“你們要明白!戰爭永遠伴隨着死亡!而今天,我們是爲南商而戰!爲我皇而戰!爲南商的百姓而戰!”
“不!”商欽從此裡擠出一個字,一雙眼通通紅瞪着遠處的北戰將士,咬着牙補充道。“我只爲小將軍而戰!”
提起馬鞭重重一甩,商欽衝了出去!
戰場瞬息萬變,有時候動一發而牽全身。
戰事,一觸即發!
無邊的怒吼撕殺,仇恨的戰火在這片乾涸荒蕪的沙場打響,血水與高喝混和交織,無數的將士在叫喊中揮刀刺殺,有敵人在血泊中倒下。
殘肢斷手,血肉橫飛……
琅琊坐在御花園。空氣中若有似無飄着秋後果實的香甜氣息。
她靜靜看着北奕泡茶,他手中的茶水就像有了靈魂,伴着他的動作流淌舒展,輾轉長流……
“嚐嚐?”北奕笑着把溼潤的陶瓷杯放在琅琊眼前,打斷她發呆時略顯呆滯的眼神。
假裝沒見到她的走神,北奕笑說道:“草民這可是沾了聖上的福,才能一品這東文國的香茶。”端起茶水輕抿上一口,北奕眯着眼品着舌尖傳來的味兒,轉而笑道:“好茶!”
“你喜歡?”琅琊跟着端起茶杯輕抿上一口:“稍候我着春蕊給你帶幾盒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