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的話從外邊由遠及近的傳來,藍若冰一下子就從牀上掉了下來。遇刺?
看着桂枝從外邊推門而入,那一道閃電閃在藍若冰那驚慌失措的面龐上,亮起一陣慘白。
這樣電閃雷鳴的天氣,在這個季節實屬少見。藍若冰被桂枝從地上來起來,然後把她按在妝臺前。
看着藍若冰一臉的慌亂,桂枝輕聲勸着:“姑娘,您彆着急,奴婢去給您打洗臉水,梳洗乾淨,咱們再去也不遲。”
藍若冰木然的點點頭,看着桂枝出門,她閉上眼睛,滿眼都是那詭異異常的夢境,還有那滿身鮮血的岑文浩和那雙睜得大大的雙眼,久久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藍若冰臉色更加的慘白,她不停的在心裡祈禱着:岑文浩,千萬不要有什麼事。
直到桂枝端着洗臉水進來,藍若冰才稍微的緩過點神來,她拉住過來此後她的桂枝,緊張地問道:“那邊是怎麼個情況?岑文浩現在怎樣?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告訴我。”
“是,姑娘!”桂枝拍拍她的手背,安撫着她。然後將自己剛剛聽到的娓娓道來。
原來,岑文浩是在快回到候府時遇刺的。
據風清事後回憶,大約有七八個黑衣人,武功和岑文浩不相上下。
若是一兩個還好辦,可是這一下子來了七八個人,岑文浩又有些酒醉,所以,風清雖然盡了全力,但是岑文浩還是受傷了。
有兩處刀傷,深及骨骼,由於刀傷較多,造成了岑文浩失血嚴重。
最後還是他們拼盡全力跑回了府門口,被巡查的下人們看到,纔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只不過岑文浩因爲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藍若冰雖未在現場,卻幾乎可以從描述中感受到當時的場景。
若是晚上把他安排在尚書府中住下,哪怕是客房也好,那麼,岑文浩是不是就不會受傷了?
想到這裡,藍若冰抓着桌角的手指因爲用力而變得慘白。
桂枝看了看藍若冰,輕輕嘆了口氣,擰了把熱面巾,遞到藍若冰手中。
然後轉身去了櫃子那邊,挑出件素花樣的織錦緞子對襟小襖外加一件襦裙,正準備給藍若冰換上,卻被藍若冰一把扯過來扔在地上。
“他死了嗎?你給我那這麼件衣裳出來,把那件粉藍色的百蝶戲桃花的外衣拿來,聽到沒有?”藍若冰大聲喊着,眼淚在眼眶中轉啊轉的,波光流連。
桂枝愣愣的看着她突然地發狂,張了張嘴,囁嚅着,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跟進來的銀杏扯扯她的衣袖,衝她搖搖頭,示意她先到一邊站着,然後彎腰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拍了拍,搭在紅木屏風上,一轉身又衝着衣櫃過去。
銀杏邊找邊偷眼打量着藍若冰,這幾天許是出的事太多都混在了一起,所以姑娘纔會這麼情緒失控的。
話說,這段時間也真的是不太平,這幾位達官貴人,王候太子的,幾乎每個人都出了事。
別看平時姑娘和宗慶侯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可是怎麼說也是相熟的人,出了這等大事,不着急那纔不尋常呢。
“你快點!”藍若冰不耐煩的聲音一出來,嚇了桂枝和銀杏一跳。
銀杏手下的速度忙加快了幾分。終於在櫃子的最角落找到了那件衣裳。
“找到了找到了。”她拿着衣服就跑過來,還未等她給藍若冰穿,藍若冰便動作麻利的自己穿了起來。
她一邊傳一遍催着:“去把那雙湖藍色的繡着桃花的淺靴給我拿來,快點,我自己穿這些就行。”
主僕三人這麼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梳好頭,拿過屋角的那把傘就衝了出去。
“姑娘,等等啊,你這樣會淋到雨的。”
藍若冰拐出長廊前,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白松峰和阿四,心中的怒火蒸騰的更厲害了。
她三步並兩步,用白松峰教給她的幻影凌波步,移到他面前。
她一個用力推向白松峰,力道之大,大到硬生生的把白松峰推了個踉蹌。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藍若冰咬着後槽牙說着,語氣中透出一股殺氣。
白松峰偏過頭卻不作辯解,藍若冰抓過他的領口,把他拉向自己。
“你早知道爲什麼不說?”她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爲什麼?爲什麼不說?你說了,至少岑文浩就不會受傷。”
時局之亂,不會一點表象都沒有。再加上白松峰的多重身份,外加身邊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即使他不知道事情會有誰參與,但是至少會有些風聲傳到他耳中。
他如果稍加留意,就會看出些東西的。
“抱歉,我雖然知道很多事情,可是我不可以說,因爲我並沒有把握。我要做的不是讓你們草木皆兵!”
“所以,我明明能看到很多事情,卻即使聽到風聲,我也不能說,不能去預防,抱歉!”
白松峰雙手放在藍若冰的雙肩,語重心長的說着。
藍若冰聽了他的話,穩定自己的情緒。
世間之事,皆有變數,由點及面,卻並不能詳盡的推算出什麼事情來。
即使他說了又怎樣?誰也不知道這件事情要什麼時候纔會發生,更不清楚會不會真的發生。
江湖中的事情,朝堂中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捕風捉影,並不是真的會發生的。
就好像即使他們真的預防了,也並不能就阻止得了今天的事情發生。
即使他們中真的會有一個能夠理清思緒,提醒之後的事情。通過他,會有人暫時遠離死亡,可是被死神選中的,真的逃不脫。
只不過,選中了八個人,第七個如果死不掉,那麼,第八個人就會死掉,然後從頭來過,第七個人也終究會死掉,只不過死亡的先後順序改變。
因着他沒有根據命運的安排,改變了軌跡,那麼蝴蝶效應的結果,只不過是讓更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而已。
在這一瞬間,藍若冰便想通了,也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情緒化,她略帶歉意的看着和自己說話的白松峰。
雖然腦子亂的很,再也聽不到他說什麼,唯一的聲響只有耳朵裡的嗡嗡聲。
可是她還是輕聲說:“師傅,別管我,我就是難受。剛纔是我亂髮脾氣了。我要去看看他。”
說完,她不待白松峰有什麼反應,便撒開他的衣領,掙脫了他的雙手。
站在
那裡對着身後跟着的桂枝啞着嗓子說:“我們走。”
這一路走的失魂落魄的,好在,這次的事,風清只差人來和桂枝說了,所以沒有鬧到尚書府上下皆知,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麼人看到藍若冰這幅鬼樣子。
藍若冰上了早已等候在門外的馬車,便癱軟的倚在那裡。
她的腦海中除了一遍遍的過着和岑文浩的所有片段,在沒有其他的事情能夠進入腦海。
“姑娘,好在咱們馬車裡常年備有一些常用藥品,這些癒合傷口的藥膏藥粉還有這些止痛散都不知要比其他地方的藥要好多少倍”
“這些都給王爺拿着,還有這回魂丹和固命丸也都拿着,省的那些庸醫耽誤了醫治。”桂枝無心的話,讓藍若冰心裡一陣絞痛。
她捂着心口,覺得裡面痛得都快炸開了,那快要窒息的感覺,讓她的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想到幾個時辰之前岑文浩還在她面前活蹦亂跳的,現在卻不知道怎樣了,她就慌亂無比。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是想到差點就要失去岑文浩,她的心裡就一陣陣的痛。
“姑娘,姑娘,您不要嚇桂枝。”
桂枝得不到迴應,忙看向藍若冰,發現藍若冰臉色發紫,她忙從藥櫃的幾個抽屜裡,胡亂的翻起來,在最後的一個櫃子裡,找到了一直放在那裡的通心丸。
她倒好水扶着藍若冰,藍若冰那抖得如同篩子般的身體,讓她一陣心慌。
桂枝拿起藥丸準備放進藍若冰嘴裡,卻發現藍若冰的牙齒咬得緊緊地,她忙用力撬開藍若冰的嘴巴,扔了一粒藥丸進去,又給她灌了些水,邊灌便給她順着心口。
“姑娘姑娘,您這樣,桂枝怎麼放心帶您去候府啊。您要是出了事,尚書大人那邊桂枝怎麼交代啊。現在咱們還不知道王爺怎樣了,您可別嚇唬桂枝啊。”
看到藍若冰的臉色終於恢復正常,她把茶碗放到桌子上,抓着藍若冰的手臂說:“姑娘,奴婢現在去看看有什麼咱們的好藥能給王爺帶着,您自己好好地坐在這裡。”
藍若冰艱難的點點頭,閉上眼睛倚在那邊,一言不發,她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流光了。腦海中又出現了岑文浩渾身是血倒在那裡的畫面。
她捂着自己的腦袋,將頭枕在雙膝之上,強迫自己不去想。
“很是對不住,鄙人在下我,是個男人。”
“我們結拜!”
“一定要進秦安書院。”
“你那麼希望我是你親哥哥嗎?”
“我喜歡你,冰兒.......”
“我真的喜歡你,冰兒。我願意隨着你去任何的地方,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那每個表情,每句話都這麼鮮活的在自己腦海中閃過,藍若冰心痛的回憶着。
是不是人總要失去纔會知道那個自以爲從不會失去、從不會離開自己的人,才知曉他的重要性呢?
馬車飛馳在路上,藍若冰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她擡起頭看向窗外向後飛馳而過的街道。
岑文浩,我不許你有事!藍若冰在心中喊道,她想到那個夢,心中一緊。若是你這次沒事,我就同你在一起,聽到沒?岑文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