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素兒”讓方若素心中一顫，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前世他溫柔喚她的模樣。
畫面一閃而逝，他手拿休書讓她回家的畫面再次在腦海中回想，心下一凜，方若素眼眸暗了暗：“王爺此話好沒有道理，本郡主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頓了頓，她眸底劃過厭惡之色：“還有，本郡主和王爺不熟，別用素兒這樣親暱的稱呼，會讓別人誤會。”
軒轅律呼吸一滯，氣度良好的他不能允許自己在這麼多屬下面前失態，只得深吸了口氣，出口的話卻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那麼郡主以爲，誰有資格如此親暱地稱呼你？老五麼？”
不等方若素說話，他輕笑一聲，譏笑之意明顯：“今晚之行，表面上看郡主是在給本王方便，事實上，你只是爲了給老五做掩護吧？
看似是將天大的功勞給了我，事實上，卻是讓我直接得罪了皇后和太子，柳燁天一死，我與太子一黨的樑子是結定了，我們兩人相爭，老五這個最討父皇喜歡的兒子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郡主爲了老五，真可謂是機關算盡呢！”
毫不掩飾的譏誚話語在耳邊響起，方若素一愣之後便恢復了常態，軒轅律就是軒轅律，可以快速地分析出所處環境的各種因素，準確地抓住敵人的心理。
水眸定定看着天牢的方向，那裡，幾抹比夜色還要深沉幾分的黑影悄無聲息地竄了進去，感覺到身邊和身後之人身體緊繃了幾分，她好似沒有察覺般地淡淡笑道：“明知道我的打算，王爺爲何還要跟我合作？”
眼看幾抹黑影竄進了天牢，軒轅律溫柔的眸子閃過凌厲之色。薄脣勾起，他大手擡起，無聲地朝前揮了一下，身後的高手們會意，瞬間傾巢而出，無聲無息地分成幾路包圍了天牢四周，只等柳燁天等人出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王道名和王茗香靜靜站在方若素身後。所有高手都衝了上去，只有他們不動如山。他們的責任是保護方若素的安全，除了方若素。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命令他們。
見此，軒轅律也不惱，只勾脣看着天牢的方向，口中卻雲淡風輕道：“既然是你想讓我做。那我便做給你看又如何？太子一黨……呵呵，我還真不放在眼裡！”
向來謹慎的他。在方若素面前卻鮮少地露出了霸氣的一面。
眸光微微一凝，方若素心下一動，卻不是爲了他那一句爲了她：“我倒是忘了，巨大的風險背後往往都是巨大的利益。王爺此舉雖然會得罪太子一黨，卻也可以鞏固自己的地位。”
雖然明瞭了軒轅律的目的，方若素卻並不後悔。也沒有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
阿玥大敗胡人歸來是天大的功勞，柳燁天作爲他的副將。如今卻身陷囹圄，若是他再親手將意欲逃竄的柳燁天給抓住，世人或許會傳頌他大義，上位者卻難免會感到心寒。
這件事是大功勞，但取得這份功勞的人絕對不能是阿玥。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放鬆，軒轅律絲毫不擔心自己的野心暴露在方若素面前，在他的認知裡，方若素是難得的聰慧女子，她傾心的定然是蓋世英雄。
沒有野心的男人是不值得這樣的女子看一眼的，所以，在她面前他不再韜光養晦，除了那些不能讓她看的，他不介意將自己的野心暴露在她面前。
他自認爲不輸給軒轅玥分毫，她對軒轅玥特殊也只是因爲他的得寵和對皇位的近水樓臺。
真不知道，若是他得知了方若素不但瞭解他的野心和那些他想要暴露給方若素看的秘密外，對那些他不想也不能暴露的秘密她也瞭如指掌後，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在兩人一來一往的時候，天牢那邊又有了新動靜，進入天牢的那幾抹黑影又竄了出來，且每人的背上都揹着一個人。
一場殺戮快速地開始，也很快就落下了帷幕，柳家六人加上幾個黑衣人，除去柳欣榮不知所蹤外，其餘的非死即傷。
刀劍不長眼，柳燁天五人當場死亡，幾個黑衣人倒是還留着一口氣，卻也是進氣多出氣少。
對於這樣的結果，方若素很滿意，除了柳欣榮的消失讓她有點不安外。
“謝王爺今日的幫忙，小女子感激不盡。”
留下感謝的話，連一句客套的人情都不肯留下，方若素帶着二王悄悄離開，卻不知，此時此刻，一雙通紅的眼睛正惡狠狠地瞪着她離開的背影，從牙齒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方若素，此仇不共戴天！”
解決了柳燁天這個心腹大患，方若素心情大好，卻也沒有掉以輕心，柳欣榮遲遲沒有找到，一想到那個沉穩又聰明的男子，她的心中就有些不安，不禁加大了尋找的力度。
“剛剛我們的人看到了一個酷似柳欣榮的人，他好像出城了。”
聽着薛麒彙報的消息，方若素黛眉不禁蹙起，沉聲對王茗香道：“將這個消息告訴懷王，對於這個心腹大患，我想他比我更加想要除去。”
王茗香心下一凜，沉聲道：“是！”
王道名抱臂靜靜地站在方若素身後，見王茗香離去，他沉吟片刻，問道：“要不要我去解決了他？”
沉吟片刻，方若素慢慢搖了搖頭：“不，這種事情軒轅律應該比我更加熱衷，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多多培養高手，這邊暫時離不開你。”
好好一個排名前十的武林高手卻變成了方若素的私家武術教練，對此，方若素表示很滿意，薛麒很無語，王道名倒是沒什麼意見。
偌大的柳家一夜之間消失無蹤，通敵賣國的罪名使得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塌後非但沒有引來同情，反而背上了無盡的罵名。
然而很快這樣的罵名就招來了無數質疑，原因無他，只因爲柳家人死後的第二天，京城就飄起了鵝毛大雪，只用了半天，京城就披上了厚厚的銀裝。
銀裝素裹的世界美輪美奐，而雪後，千萬朵梅花一夜之間盡情綻放，紅梅、白梅、粉梅、黃梅……無數梅花就像約定好了一般地釋放着它們的眉。
可惜，這樣的美景如今卻沒有多少人欣賞。
因爲大雪一刻不停地下了整整三天，三天的時間裡，京城的百姓隔一會兒便要清掃一下門前的積雪，否則房門院門都會被積雪掩埋起來，直到打不開。
雪後的世界是美麗的，可接連三天不停地下大雪，京城中除了年幼的不懂事的孩子會欣喜於可以盡情地對雪人外，大人們都是憂心忡忡的。
一個冬天沒有下雪，人們幾乎已經忘了冬天會下雪這個事實，所以，他們只准備了幾天的糧食！
米缸裡的米還有不少，可是蔬菜和別的吃食卻是一律不多！
這三天裡，京城凍死了不少乞丐，爲了防止惡劣的天氣下發生動亂，官兵們每天都會在城裡巡邏，一來是爲了防止動亂，二來也是爲了防止有人借用天災來散播流言。
穿着厚重的披風走在去翠微茶樓的路上，方若素水眸掃過被積雪厚重的街道，雖然每隔一會兒都會有人打掃落雪，可是不用多久，雪花就會重新掩蓋住蒼茫的大地。
路邊，一堆堆髒了的雪堆清楚地告訴了人們這場雪下了多久，久到路上沒有了可以堆積清掃去的落雪的地方。
堆在路邊的，何止是快要堆積不下的落雪？
那一具具僵硬的發青的破敗的屍體，就那樣毫無遮蔽地堆在路邊，任由行人匆匆瞥一眼而後毫無留戀地離去。
那是被凍死的乞丐，還有從不遠的城鎮裡涌入京城來的流民……天子腳下，他們以爲自己可以得到庇護，不求溫暖富足，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然而，他們失望了，不，是絕望，絕望地看着冰冷的落雪一點一點剝奪了他們的生命。
見她不自覺地停了下來看着路邊的屍體發呆，王道名面無表情地開口解釋道：“死人太多，每隔一會兒就會有人凍死，官府來不及運出去，只能留在路邊。”
如此嚴酷的天氣，城中的官員除了上朝以外基本上都不會出門，即便知道路有凍死骨，他們也不會多看一眼。
天災突降，他們府中的糧食都不一定能夠維持到災難過去，又怎麼會有閒情逸致去幫助這些流民？
而朝中的皇子們，太子，軒轅玥，軒轅律等人已經開始開倉賑糧了，但是沒有準備之下，他們能夠賑濟的糧食不多。
不管他們是爲了博得美名還是真心實意想要救濟災民，至少他們已經出了一份力，也是因爲有了他們的行動，死難的災民纔沒有一發不可收拾。
只是……
看着路邊那來不及送出去丟進亂葬崗的死屍，方若素嘆了口氣……已經死去的人，是不值得那些貴人費心思的。
“郡主府還有三十可以調動的護衛，茗香，傳令下去，抽、出一半的人過來處理這些屍體。”
王茗香俏臉兒一肅，心中卻十分欣慰。
郡主……總是這般的菩薩心腸。()
ps：一更……有人喜歡柳欣榮這個人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