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摸了摸鼻子,他的確是蠢,居然到現在纔看出來,他其實是沒明白,自家主子怎麼突然就對夜小姐這麼上心了?
選秀的時候都還不顯山不露水,非得太后和貴妃逼着才承認。
怎麼承認過後就跟決了堤的水一樣,這麼洶涌澎湃呢?
難怪他總是跟不上這節奏……
看着十六臉帶微妙的表情開始回信,阿金深深的嘆了口氣,他一直以爲萬象佛經將自家主子練得太過清心寡慾了,現在看來,不過是沒有遇見對的人。
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什麼?阿金憂傷的唸叨着,不對,應該是自家主子以前到底在想什麼?曾經感覺自己挺懂的,現在才發現,其實一直沒懂過。
十六回信的空隙擡頭看了阿金一眼:“那什麼官兒送了個女人來?”
“陸通判,是他自己的女兒。”阿金嘴角抽了抽,原來什麼都還沒記住麼?
十六垂瞼:“下手狠一點,不然不知道痛。”
阿金愣了一下,又以爲自己幻聽了,自家主子剛纔說什麼了?下手狠一點?
通判一職,等同於知府,只不過沒有什麼實權,通常來說是朝廷派來監管知府行事的,有直接上摺子的權利。
阿金正在揉耳朵,門外立刻響起了叩門聲,讓他瞬間汗毛陡豎。
“誰?”阿金看了一眼十六,發現自家主子根本就沒理會的意思,專心致志的寫信。
“民女陸箐,拜見王爺。”
阿金心下一咯嗒,還沒有開口,就見門吱嘎一聲,清秀可人的陸菁端着一個托盤進來了,上面還放着一盅湯瓷煲。
阿金臉色一變,腳步一動,就將陸菁攔在了門口。
陸菁在家是習慣了,以爲剛纔那一通說話就是過了明路,根本就沒有想過十六會拒絕她進屋,所以自個兒推門進了來。
因爲十六在這裡也等着隨時有人彙報事情,所以並沒有把門鎖上。
阿金也沒有想到,所以有點驚嚇,第一時間攔住人,他怕自己慢一步就不是下手狠一點了,而是血濺當場。
“陸姑娘,王爺在辦事,請不要進來打擾。”阿金有些糾結,一開始還覺得十六吩咐挺重的,現在他都想動手了,沒見過這麼不知規矩的女人。
陸菁眨了眨眼,大方爽利的說道:“就算再辦事,也不能不吃飯吧!我問過廚房了,王爺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這是我親手做的雞湯,給王爺補一補。”
阿金冷冷的看着陸菁:“姑娘還是回去吧,王爺自有安排。”
十六的吃食都得非常慎重,阿金最警惕別人送吃的。
陸菁眼珠子轉了轉,面上是放棄了,可一轉身衝着阿金靠了過去。
阿金條件反射的避嫌,陸菁看準時機就進了屋。
阿金還第一次被人這麼耍,竟然一點不矜持的利用男女大防,心中也來了氣:“你……”
陸菁得意的衝阿金使了個鬼臉,眼中帶着一分蔑視,不過是個護衛,竟然拿着雞毛當令箭了。
陸菁過來兩天,還一次沒有見過十六,她對自己是很有自信的。
陸菁擡頭笑臉盈盈:“王……”
剛剛纔說了一個字,一股勁風就從耳邊掠過,那種犀利的殺氣,直接削掉了一縷頭髮。
陸菁驚神,條件反射扭頭一看,瞧見了那縷飄落的頭髮,還有一支嵌入門框的毫筆。
“滾!”
一道冷酷刺心的聲音從面前傳來,陸菁手一抖,瞳孔睜大的往前一看,十六還低着頭在奮筆疾書,看不清全貌,卻能瞧見那棱角分明的俊朗,雖然還帶着一分稚嫩,可是她幻想中的完美夫君類型。
但剛纔那一下驚魂,冰冷的一個字,讓陸菁兩條腿都彷彿灌了鉛一樣,怎麼挪都挪不動了。
端着托盤的手一直在抖,陸菁不過是十四歲的小姑娘,臉色蒼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啊嚏!”
十六覺得這女人很吵,順手扔了一隻筆過去,誰知道開門的氣流讓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胭脂味,立刻打了好幾個噴嚏。
若不是反應夠快,快寫好的一頁信就要被墨汁給毀了。
十六黑臉,面色不善的擡頭:“耳朵聾了?讓你滾出去。”
幾個噴嚏,破壞了十六冷酷的形象,也緩解了陸菁的害怕,一想到自己過來的目的,又鼓起了勇氣往前走了兩步。
那股味道頓時更濃烈,十六隻覺鼻子發癢,抄起手邊的鎮紙就砸向了陸菁膝蓋。
十六出手,別說陸菁沒準備,就是有準備也別想躲開,這一下砸了個實在。
“啊?”陸菁只覺膝蓋一痛,瞬間倒地,手上托盤和湯煲碎灑了一地。
阿金怔了怔,有些驚懼的看着自家發飆的主子,他耳朵可沒問題,剛剛貌似聽到了骨折的聲音?
“拖出去,直接將人送給陸通判,若是他家女兒愁嫁,本王不介意給他保媒,天災降臨,很多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娶不起妻子的多了。”十六極爲不耐煩的看着陸菁完全沒有形象的趴在地上,似乎還在痛中沒反應過來。
“若是非要自己女兒去伺候人,本王就在皇宮給他爭取一個名額,算是本王體恤下屬,給予恩典。”
阿金一曬,自家主子這嘴越來越毒了,估計陸通判一聽這話得暈過去。
低頭一看,阿金砸吧了一下嘴,至少陸菁已經暈了。
通判的女兒隨便配給人當繼室的意思,還要送去當宮女?真的是太可怕了,難怪陸菁沒受住。
阿金叫了個婆子進來將陸菁拖了出去,還將地面打掃了,一點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
陸菁被通判送過來,意思非常明確。
而且陸菁的表現也可圈可點,剛纔那大方直率的樣子,是京城女人沒有的類型,分明是有所計較。
可阿金不是看不到陸菁眼中對他的不屑,還自己靠過來算計他,這都算什麼事兒?
地方上的女子,果然比京城大家閨秀的教養更來得開放。
若是換成別人,估計會覺得新鮮,然後對陸菁另眼相看。
可十六就覺得,那脂粉味更難聞,將門窗開了好一會兒,才覺得鼻子舒服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