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紗帽帶得久了，誰都不敢說自己是完全乾淨的。
最怕在自己篤定的時候，災難降臨，結果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誰都不想成爲下一個楊家。
不管怎麼夜不能寐，所有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出門，否則，可能你不管有罪沒罪都得悲劇。
十五和祖辭在宮牆之上擺開了棋盤，一邊欣賞大澤京城的夜景，一邊下棋。
旁邊還有茶藝精湛的宮女在煮茶，微火搖曳，茶香繚繞，還頗有一番意境。
一盤棋剛有個開始，祖辭看出了一點門道:“沒想到皇上還精於對弈？”
十五搖了搖頭:“算不上，純粹消遣而已。”
祖辭輕笑:“聽皇上這麼說，是皇上身邊有人的棋藝特別突出？青濡王嗎？”
十五但笑不語，算是默認了:“還有一個，王妃。”
祖辭詫異，雖然有些釋然:“說的也是，像青濡王妃那樣的女子，的確不多了，最讓人不理解的是，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王妃的才名都完全不顯。”
哪像有些什麼第一才女，人沒見着，名聲在外。
具體什麼情況，不得而知。
“當初，王妃的孃親吃過名聲的苦頭，所以，可以教導自己女兒過得低調，套句王妃的話來說，名聲這玩意兒，吃不得喝不得，錦上添花還可以，帶來麻煩就不美了。”
十五淡淡的說道，深以爲然。
否則，他也不會希望莫筱直接選第二條路，他們都不是抱着名聲過活的人。
“確實，王妃永遠是那麼通透，盛名所累啊！”祖辭很有些感嘆，不得不說，青濡王纔是那個有慧眼的人，至少他發現了夜秋瀾。
“皇上，南家的人在商量，並沒有異動。”旁邊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人，祖辭已經習慣了，倒也如老僧坐禪。
“哦，那商量的結果呢？”十五不緊不慢的回答。
“結果是按兵不動，先看情況再定奪。”
十五玩味兒的一笑:“果然，將南家家主給關在天牢裡，這南家就不足爲懼，雖然麻煩了一點，不過，他們似乎一定錯過了最佳的反抗時機。”
所謂最佳的反抗時機，就是宵禁令一出，等待百姓迴歸，到十五下令行動之間。
如果南家的人行動，並且以百姓爲擋箭牌的話，十五還得很傷腦筋。
這個時間段，十五一直有些忐忑，下棋明明纔開始，速度卻極慢，心思完全不在棋盤上。
誰知道，十五腦補了各種情況，南家居然選擇按兵不動。
一時之間真有點哭笑不得，是他高估了對手啊！
聞言，祖辭也明白，放下一顆白子，笑着說道:“南家這一代，唯有南家家主有幾分手段，目前暫代家主職位的一定是南家二伯，此人慣於和稀泥，會看人臉色說話，適合調解彼此之間的矛盾。”
“有他在，南家自己的人不至於在這關鍵時候吵起來，但是行事不夠果斷，瞻前顧後，在不知道皇上目標的情況下選擇按兵不動是很正常的想法。”
十五點了點頭，對出現的人說道:“去吧，將各府都監視起來，看看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
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現在發現問題不一定要解決，留了案底方便將來。
很多人只會在自己府上，自己房間才露出真本性，這個時候最容易觀察。
看看那些人都是表裡不一的僞君子？
這麼重要的事情，十五居然沒有迴避他，祖辭愣了愣，感覺有點微妙。
突然間就覺得，青濡王的確有雙慧眼，不僅發現了青濡王妃，還發現了十五。
當初祖辭覺得夜秋瀾在無中生有時，就尖銳的問過，她這麼做，是不是青濡王想當皇帝，她想當皇后？
祖辭一直記得，夜秋瀾笑得很灑脫:“不會，應該另有其人吧！”
那個時候，夜秋瀾還不知道十五的事情，以爲雲沐辰不會管太多，所以這句話怎麼理解都可以。
可現在祖辭想來，就是雲沐辰覺得十五比他更合適，仔細一接觸，確實如此。
因爲曾經敵對的關係，祖辭研究過雲沐辰的性格，他其實有點淡漠的。
雲沐辰是淡漠到除了他認可的人，放在心上的人，從來不會無關心。
或許會覺得天下事情是他的責任和義務，但是不會真的去愛自己的子民。
如果大澤子民跟自己所愛有所衝突，雲沐辰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愛人。
寧負天下人不負卿。
對於被雲沐辰愛着的人來說是幸福，對於一個國家，則是很需要警惕。
當然，沒有衝突的情況下是無所謂的，雲沐辰一定可以做一個兢兢業業，勤勉明智的皇帝。
但是十五跟雲沐辰一比，就多了一抹柔和和心懷天下。
這恰恰是一名國君需要的底線，假以時日，十五會對大澤子民有很多很多的愛。
不是江山，是子民。
其他的，十五似乎也不缺，綜合起來，真的比雲沐辰更加適合這個位置。
另外一邊，在宵禁令快速傳播的同時，南家老祖宗已經帶着雲沐風往城外奔去。
後面掉着一個尾巴，南家老祖宗就算知道對方猜到了自己身份，也準備倚老賣老的抵死不認。
所以，南家老祖宗改變了原計劃，沒有回到南家府邸，而是準備去城外。
至於雲沐風，與其說他是被帶着，不如說是被拎着。
猶如拎小雞一樣，跳躍間還各種翻騰。
雲沐風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有點充血，什麼東西都沒吃還覺得有點想吐。
可是，雲沐風本身是清醒的，可不敢真的吐了，萬一將母蠱吐掉了怎麼辦？好不容易纔找到的希望之辦法。
所以，雲沐風也顧不上其他，擡手死死的捂着嘴巴，不讓自己有東西吐出來。
其他的自然就忍了，比如，行動將偶爾會撞到什麼東西，還好都不是很重，除了有點痛和尷尬之外，其他都還好。
再比如，時不時會從地面彈起的小石子，正巧雲沐風的臉離地面已經很近了，就會被砸了個正着，感覺臉皮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