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了太子的打算,素問不由眼前一亮,馬上就一臉躍躍欲試的答道:“殿下,您這個點子太好了,實在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壯舉。”
作爲一個後來人,素問自然明白太子這個舉動將會帶來多大的變化。倘若接種牛痘的技術能在全國範圍內推廣開,那中華必將會成爲世界上第一個消滅天花的文明。憑藉這一壯舉,太子以及主要功臣的她一定會千古留名。
見素問一副興奮期待的神情,太子眼中露出點點笑意,語帶戲謔的說道:“這麼說,你是同意把種牛痘的技術推廣開了?你可要想好了,這一技術乃是你們家的祖傳秘方。”
聽了太子這番話,素問表面沒什麼異常反應,但心中卻暗暗翻了一個白眼。什麼祖傳秘方,這種話她也信。她用的這些技術可不是祖傳的,而是從幾千年後的現代社會帶來的。華家真正的秘方現在都隱藏了起來,她纔不會輕易拿出來示人。
心中暗暗腹誹,素問表面卻一臉正色道:“殿下,素問雖是女子,卻同樣心懷天下。若是殿下真的有志於將我朝土地上的天花徹底消滅,這樣的技術公諸天下又有何妨?” ¤ тт kan¤ C〇
見到素問一臉凜然的神情,太子不由心生動容。他自幼生長在天家,見過的優秀女子不計其數,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氣勢堪比士大夫的女子。不得不說,自從素問出現以來,他對女子的固有概念正遭遇着顛覆性的衝擊。
在認識素問之前,他無論如何不會相信一個女子能比男人還要有本事,但這個觀念如今早已被徹底顛覆。
放眼天下,他竟然尋不出任何一個男人能有素問這般本事。不管是詩詞還是見識,無論是醫術還是謀略,素問都將許多鬚眉遠遠甩在了身後。他相信若是允許女子參加科舉,素問一定能將衆多青年才俊踩在腳下,問鼎讀書人魂牽夢縈的狀元寶座。
想到這裡,太子心中不由心生惋惜。倘若素問是個男兒就好了,那樣便可以封將拜相,爲天下貢獻更多的力量。
遺憾的是,素問並不知道太子的想法。倘若她知道了,肯定會對這種觀點嗤之以鼻。封疆敗象有什麼了不起,武則天在唐朝就已經稱王稱霸了。若是她當初穿越到一個亂世,說不定還真會聚集一批人幹出一番事業來,過把號令天下的癮。
朝素問投去一個欣賞的眼神,洪遷這才一臉滿意的說道:“好,丫頭能有這份心意,爲師實在是欣慰,但眼下卻還要把心思都花在京城的疫情上。”
見洪遷出言提醒,素問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她剛纔光顧着暢想美好未來了,卻忘了理想要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對於她來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應對京城的天花威脅。只有把京城這一次的危機平安度過,消滅天花的工作才能正式提上日程。
接下來的時間,素問並沒有繼續在衙門呆着,而是去了防疫的前沿。她的工作要衝在第一線,天花的幽靈隨時可能降臨,所以必須把準備工作做到位。
面對素問下達的拒絕給他們接種牛痘的通知,韓冰一黨的官員表現的頗爲不屑。在他們看來,素問這屬於歪門邪道,壓根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與其接種什麼牛痘,他們還不如去廟裡燒香拜菩薩,或許這樣更靠譜。
知道了韓冰一黨的看法,素問心中極爲不屑。她可是從幾千年後的世界穿過來的,種牛痘到底有沒有用,難道這世上還有人比她清楚?
不願意接種拉倒,她還懶得給他們接種呢。等天花真正爆發之後,他們就知道厲害了,到時候後悔死他們。唯一遺憾的是,他們之前就把家眷送了出去,這回的天花疫情八成沒辦法波及到他們的家眷了。
儘管心中覺得遺憾,素問卻也沒太當回事。家眷能逃過一難,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要知道他們本人可都還呆在隨時可能遭受疫情侵襲的京城。
與大部分依靠男人的人家一樣,這些留在京城的官吏都是各自家庭乃至家族的頂樑柱。他們倘若有個意外,那一家無異於遭受一場天塌地陷般的衝擊。真要是到了那時候,活着的家眷將會承受加倍的痛苦與折磨。
在許多時候,死亡往往是一種解脫,活着纔是一種另類的懲罰。能落到這樣的地步,說到底還都是他們自己的責任,不該追隨韓冰這樣的主子。
用了大概三四天的時間,京城尋常百姓的牛痘接種工作終於告於段落。在威逼利誘之下,這一次的接種率達到了七成多,大大超出了素問的預想。別的不好說,至少這七成接種了牛痘的百姓基本上都能熬過天花的侵襲。
等最後一批百姓接種完,素問就開始暗暗在心中祈禱。抗體產生需要時間,她希望在這段時間內天花千萬別爆發。
不得不說,素問的運氣還算不錯。直到最後一批接種者的症狀開始好轉,京城始終都沒有發現天花病例。她算着時間差不多了,覺得這些人體內都應該已經產生了抗體,心中這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素問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若是天花的爆發在所難免的話,她可以確定損失必將創下有史以來的最低。
心中剛剛鬆了一口氣,素問就收到了一條加急情報,京城首例天花病例出現了。根據情報裡提供的信息,這個被發現的天花病人乃是從衡州府偷渡過來的。他一直隱瞞身份,混跡在京城的下層圈子,迄今已有好幾天的時間。
知曉了這條情報,素問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這條消息意味着什麼,平靜了多日的京城終於要正面與天花交鋒,勝敗就在此一戰。
沒有任何猶豫,素問就帶人直接去了收治天花病人的臨時據點。她知道天花的擴散難以杜絕,提前就安排好了收治這一類病人的地點。她拿出了安和堂積累的經驗,對臨時據點進行了改造,更是對那一批學徒進行了應對傳染病的全面培訓。
在首個病例被發現的第一時間,臨時據點的學徒就派出了簡易救護車,將病人運到了這裡。他們穿着素問專門設計的防護服,樣子看起來與尋常大夫完全不同。
一趕到臨時收治據點,素問馬上就換上了一身防護服。在一羣助手的陪同下,她直奔收治病患的臨時病房而去。這是真正的天花病人,她活了兩輩子卻還是第一次碰見。既然有這樣的機會,她又豈肯錯過。
爲了近距離的觀察天花病人,素問決定擔負起首個病例的主治醫生的角色。她雖然沒真正接觸過天花病人,卻是這世上最瞭解這種疾病的大夫。
走進臨時病房,素問立刻就搶步到病牀前。她認真打量了一下躺在牀上的患者,第一眼就看見了患者顏面部的皮疹。她瞳孔不由收縮了一下,心中有一瞬間的惱怒。根據她前世學來的知識,這個病人如今已經到了發疹期。
按照病程的進展,天花可以分爲三個階段,分別是前驅期、發疹期和結痂期。要想取得儘量好的治療效果,當然越早進行干預越好。
素問一邊繼續檢查病人的情況,一邊一臉嚴肅的開口問道:“之前我是怎麼交代的,要注意有發熱症狀的人,但爲何他剛發病時沒被發現?直到現在都出疹子了,他才被送過來。要想取得良好的治療效果,早期干預非常重要,你們難道都忘了我當初是如何交代的?”
面對素問的質問,一個負責人硬着頭皮答道:“華大夫,這回是下官們的疏忽。這個人一直混跡於市井,一天到晚居無定所,追查起來實在是有些困難。”
素問聽了,心中不由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她之前還覺得自己運氣好,現在才發現那只是幻覺。一個天花病人長時間混跡於市井,還天天都在到處流浪,這簡直就是活動的病毒傳播機。有他在,京城的天花瘟疫想不爆發都不可能。
輕輕皺着眉,素問馬上就冷聲吩咐道:“聽我的安排,現在就派人把他流浪的路線摸清楚。凡是與他有過接觸的人,無論是誰都要隔離觀察,另外別忘了做好消毒工作。”
聽了她的吩咐,剛纔那個答話的負責人馬上就藉機溜了。他已經感受到了素問身上的低氣壓,現在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停留。他剛一逃出病房,就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額頭上沁出來的冷汗,心中仍然感到一陣心有餘悸。
必須說清楚,這位負責人之所以覺得心有餘悸,主要原因並不是出於對素問的懼怕,而是擔心會被天花傳染上。
儘管他之前已經接種了牛痘,心中卻還是有着這樣的擔憂。他可不是那羣年輕不知事的學徒,以爲接種了牛痘就萬事大吉。天花有多可怕,他可是聽說過的。這種致命的傳染病,他還是有多遠躲多遠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