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血淚隱秘女官之路

116血淚隱秘,女官之路

如意只靜靜的盯着宗政燁,他的臉上帶着深重的憎憤與怨怒,他的聲音像冬日最凌厲的寒風,只刮的人入骨生寒,想必他和宗政無影已經定下了什麼絕殺計劃,聯想到瑞親王突然回京,如意反覆思量着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這可是殺頭掉腦袋的事,若宗政無影成功皇上一旦駕崩天下大亂,若失敗她這兩個叔叔怕是要身首異地了,雖然她從未見過宗政無影,但對於宗政燁,除了好色,也算是個不錯的人,待她也好,她怎麼眼睜睜看着他走向斷頭臺。

宗政燁瞧着如意正自發愣,以爲她一個弱質女流被他這慷慨激昂的話給嚇着了,他收了神色曼聲問道:“如意,你呆愣着做什麼,莫不是聽着打打殺殺的事害怕了?”

如意有一瞬間的走神,並未聽到宗政燁問他之話,只凝眉沉思着,宗政燁又叫了一聲道:“喂!如意你嚇傻了不成?”

如意一驚,恍惚擡頭道:“啊?你說什麼?”

“看看,果真是嚇壞了。”宗政燁又對着玄洛道,“爺看她被嚇着了倒心疼的緊,都怪你這死小子沒的招爺說那些話,把個美人兒嚇的臉色都變了。”說完,他復又低眸看向如意戲笑一聲道,“如意美人兒,快到爺懷裡來,爺給你揉揉心肝兒。”

玄洛神色有一絲凝滯,很快便回道:“你這說些沒正經的做什麼,咱們還是說些正事,我知道你哥子本事大,路子又寬,但皇上也不是無能之輩,諸皇子更不是無能之輩,關西王薛仁叛亂,皇上只用了幾天功夫,該打的狠打,該安撫的安撫,到最後死的死,活着的也自願歸降,還稱我朝天子聖恩仁德,你和你哥子手上的兵力難道比關西王多?”

宗政燁撇了撇嘴不以爲然道:“兵不在多貴在精,況且咱們……”想着,他又住了口只拿眼盯着玄洛道,“不跟你說,你是朝廷的人自然幫着朝廷說話,你一家子年年吃朝廷的俸祿可不上趕着要爲朝廷歌功頌德了,我不管什麼皇上仁德不仁德,我只報了這血海深仇就完了。”

“就怕你壯志未酬身先死,到時白白送了一條小命。”如意轉頭看着他道,精緻的的容顏蒙了一層憂色,又嘆道,“像你這般喜歡美人兒,若死了,還到哪裡去尋美人兒?依我說不如撂開手,尋個美人兒過個一世逍遙的日子豈不快活?”

宗政燁正了正臉色,只覷着眼瞧她,果然是極美,並且還很有韻味,脣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看的如意道:“我若尋你過一世逍遙的日子你願是不願?”

玄洛微咳一聲道:“酒兒已是名花有主,你就不用打這歪主意了。”

“非也,非也。”宗政燁哂然一笑,“訂則未訂,怎的就有主了?是你小子整個想霸佔着如意不放吧?依我說,你小子長得這麼美,到哪兒尋不到一個美人來陪,爲何偏偏尋上爺看中的美人兒。”

玄洛淡然一笑道:“難道你不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宗政燁輕“嗤”一聲,又笑得不止,拍掌道:“什麼只取一瓢飲,爺卻要飲盡三千弱水。”

“你可不叫飲水了,倒像是飲牛飲驢了,你吃盡這三千弱水便成什麼了?”如意注目含笑道,“且不論你飲不飲得下這三千弱水,到時怕是連一瓢都飲不到了

。”

“爲何?”宗政燁凝神問道。

“因爲活人才能飲水,人若死了還能飲什麼。”

宗政燁眼神一暗,目光滑過她粉軟的紅脣似採了天邊最豔的霞光,他微有不悅道:“現在事還未做,怎的你就覺得我好像必死無疑了。”

“雖不是必死無疑也八九不離十了,不如懸崖勒馬過你的自在日子去,皇上的心計謀略不是你能看透的,不僅你看不透,這天下萬民沒有人能看透的,說不定他早就布好了網只等着你和你哥子去鑽,到時才真真是無法收拾了。”如意嘆道。

“我若果真死了,你可會傷心?”宗政燁雙眉緊鎖正色問道。

如意想着,這眼前的人畢竟是自己的小叔叔,死了豈會不傷心的,她點了點頭道:“自然傷心。”

“能得你一滴淚,我便死也無憾了。”一雙桃花眼裡有隱隱哀意,他何嘗不知這是九死一生的,如皇帝老兒那麼好殺早就被大哥給殺了,他們籌謀了多少年總不得手,但縱使是送死也是飛蛾撲火無甚怨悔。

如意和玄洛只搖了搖頭,知力勸必不能讓他迴轉,到時少不得要藉機行事了,她凝思一回不過一會馬車便到了清平侯府。

三人一起入了府內,度花穿林,只見那橋下一汪池水裡已飄了不少落葉兒,黃的,紫的,綠的,灰敗的樹葉從樹上如絮飛下,隨着水波漣漪沉沉浮浮,太陽穿透雲層微鑽出昏黃的光,好像鑽的太累了似的有氣無力的落下蒙着黃暈的暗光,如意這才感覺秋天已悄然而至了,憑添了分蕭殺之意。

都穆倫和阿日飛也似的跑了過來,只笑道:“你們可來遲了,羊腿我和阿日一人一半,可沒你們的份了。”

御國夫人滿面笑容的迎了上來,笑道:“你當誰都像你這般貪吃。”說着,又上前攜瞭如意的手溫和道,“好孩子,一聽到你要來,我高興的不得了,咱們趕緊進去吧,我準備了些你素日愛吃的小菜。”

如意笑問道:“夫人怎知我素日愛吃什麼菜?”

御國夫人眼裡融着慈愛的笑意,只望了望如意身後的玄洛道:“自然是洛兒告訴我的。”

如意臉一紅,她本就生的白淨,如今兩頰之上染一層緋色,只當壓倒桃花,宗政燁在一旁瞧着只張着嘴又失了神,都穆倫狠狠的擡手就往他肩上重重一拍道:“死斷袖,咱們喝酒去。”

“你個傻小子,都跟你說我不是斷……”宗政燁雙眸一睜正待發作,忽見御國夫人端莊慈祥的立在那裡,他斂了斂神又笑道,“倒讓夫人見笑了。”

御國夫人含笑道:“小孩兒家口沒遮攔的,剛那半隻羊腿都沒塞滿他的嘴巴,這會子又混說了。”說完,又笑着對都穆倫道,“還不過來我幫你擦擦嘴兒。”

都穆倫吐了吐舌頭道:“怎麼?夫人,莫不是我偷嘴兒吃被你瞧見了?”

如意笑道:“這還要瞧麼?也不知你急得什麼事,連嘴上的油光都不知道擦一擦,可不就被人逮了個現形了

。”

大家又是哈哈一笑,及至用完餐,御國夫人又拉着如意說體已話去了,如意想起那薛濤箋上題的詩,連忙從袖子拿出來給御國夫人瞧,御國夫人細眼一瞧,若有所思,似在凝神思考什麼。

秋風起,秋花落,吹動她手中的薛濤箋發出細微的聲響,竹林沙沙,回首過去竟然是歲月無聲,自己兩鬢已生了白髮,如今一見這薛濤箋卻勾起往事,滿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戰慄,半晌,她緩緩道:“我本生自圖然,與你娘是後結識的,而這箋上所留姊醒應該是當今皇后厲醒,我曾聽你娘提起過厲皇后,說與她相交頗深,後來……”她說着就有些猶豫,她不願洛兒捲入皇權爭鬥,又何嘗願意讓如意捲入內宮爭鬥之中。

“後來什麼?”如意急問一聲道。

“唉!”御國夫人長嘆一聲,暗藍色對襟襦裙映在臉上卻顯得有幾分灰暗,屋外的楓葉漸次轉紅,紅紅綠綠的斑駁相間,她呆望了望外面又道,“雖然我是圖然女子,但也聽聞景朝戰神之名,昔日他可是多少女孩兒心中的幻想,這女孩兒自然包括厲醒,一個女人特別是像她那般強傲的女人如何能日日忍受自己的好姐妹與自己最愛的男人在一處,爲了這所謂的愛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當年她給你娘灌下鶴頂紅,若不是得遇到南宮老先生,興許就沒有你和你的弟弟了。”

如意這纔想明白皇后爲何要致她於死地,原來如此,原本她竟與孃親有這樣的糾葛,她靜靜的聽着御國夫人說話,只紋絲不動的坐在那下,只低眸看着衣袖上密團團的精美刺繡,那金絲銀線恍惚化作一根根金針銀針,直刺的她心中泛痛,痛到麻木之處便起了陣陣寒意,她在宮裡的這些日子想必皇后是恨毒了吧!自己一心想殺掉的女人忽喇喇的整日在眼前的晃着,可不就要連根拔了,額上起了一層冷汗,她緊緊攥住了手心又問道:“夫人可知景朝戰神是怎麼死的?”

御國夫人頗感傷懷,只搖了搖頭道:“景朝覆滅,戰神失蹤,不過皇帝倒並未下旨捉拿宗政煦,相反我還聽侯爺說過皇上憐惜宗政煦是個人才,想重用他,只是不知爲什麼好好兒宗政一門就被滅了族?”

有淚從如意脣邊劃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如何死的,難道真的是皇帝,心不狠不能爲萬民之主,他若明面上裝作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暗地裡卻誅殺前朝餘孽也沒有什麼不可能,可皇上是玄洛的父親,而她是宗政煦的女兒宗政酒兒,這樣的關係讓她難以想像,過去她從未深思過這個問題,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前朝之事恍如塵夢,再血腥再終歸是塵歸塵,土歸土了,朝代更替不過是歷史洪流下的一抹縮影,她也無甚可怨,無甚可想,只是若自己的親生父親真的是被皇帝所殺,那她如何面對皇帝,如何面對皇帝的兒子玄洛,但她心中總還存着希望,宗政煦未必就是被皇帝所害,只是想要探尋舊事,最便捷的辦法便是入宮,因爲不管是皇上還是皇后都與宗政煦有着莫大的關係,但不管結果如何,她待玄洛之心總不會變。

她是早已經歷生死的人,有些事看不破,但有些事她應該比尋常人更容易看破,想着,她心內反平復了一些,又問道:“夫人來自圖然又如何與我孃親認識的?”

御國夫人以身扶額,手掌在她溫然的面頰上落下一層陰影,反襯着她素日溫和的臉龐有了深重的哀意,放下手端起茶,她微啓茶碗,輕啜了一口,又指了指紫檀木鑲雲石圓桌上簡單擺着的一碟子色澤粉潤的藕粉桃花糕道:“從前你娘藕粉桃花糕做的最好,九公主愛吃,我也愛吃。”

她微眯着眸子,神思又飄遠了,“十九年前景朝風雨飄搖,內憂外患,國內民變四起,國外強敵虎視,連年征戰已是城將破國將亡,景朝皇帝想與圖然結盟,將汐晚公主送往圖然淪爲質子,九公主和我便是在那時認得汐晚公主,汐晚公主心靈手巧能以各色花製成各種精巧糕點,特別是她做的藕粉桃花糕讓九公主稱讚不已,那時她們都是一派天真,也無甚公主和質子的區別,二人交情極好,後來景朝戰神親自將汐晚公主接了回去,自此以後,我也再未見到汐晚公主,只到那一年……”御國夫人說到此卻是滿面臉光

如意見她悲痛之狀,連忙取了一方浸潤了百合花露的繚紗手帕,遞給了御國夫人,御國夫人接過手帕拭了眼角熱淚,喉間尤發出哽咽之聲:“那一年我身懷六甲被人追殺,可巧遇着你孃親才救得我母子性命,我那可憐的孩子未足月就生了下來,當年我總想着要好好待我孩兒,將她撫育成人,不想綰妃,也就是當年的九公主依蘭朵在宮裡被人下毒迫害,她誕下一子連名字都還未取就被人悄悄送到這兒來了,後來綰妃失蹤了,那些害她的人卻還不肯放過,竟然查到皇子在清平侯府,當時我急的無法,所以就犧牲了我自己的……我自己的孩兒……”

御國夫人已是泣不成聲,哭得瑟瑟發抖,髮髻散落已是半鬢白髮低垂在臉頰,脣角慢慢沁出一絲血來,她的牙咬的緊緊的,那痛苦不堪回首的往事重現如鋒銳的刀凌遲着她的每寸肌膚,連皮帶骨都被剔了個乾淨,只留下滿地血淚。

空氣凝固的如死水一般,彷彿連風都停住了,那紫金百合大鼎裡焚着正香的翠雲龍翔忽然滅了,周遭的一切似原景重現,連着人的心也痛的無法適從了,如意不知說什麼才能撫平她的心,怪道她始終不願提及這段往事,一個母親親手將自己的孩子送到黃泉之路,這樣的痛,又有幾人能承受的住。

曾經她聽過《趙氏孤兒》的戲文,還慨嘆那程嬰爲了拯救趙氏孤兒,在獻出自己的獨子是多麼的殘酷和悲涼,她再想不到這樣的事竟發生在御國夫人身上,她的孩子代替玄洛死了,而她要日日夜夜忍受對自己親生兒子的虧欠而思念,這一輩子怕是都難安了。

到底是誰那樣狠心要致綰妃於死地,致一個襁褓中的嬰孩於死地,還釀成了這樣的悲劇,這幕後的主使之人可還活的好,可還能活的安穩?若活的好,活的安穩,它朝若讓她查到了真相,必將讓她再活不好再沒的安穩。

她靜靜的走到御國夫人身邊,默默的替御國夫人拭了那流不盡的淚,所有的話在此刻都會變得蒼白無比,輕輕的,她伏在御國夫人懷裡,只聽她低聲啜泣着,聽她將這些年所有的傷痛所有的自責都哭了出來。儘管眼淚不能洗淨一切,但至少淚流了出來可以讓她的悲傷得以釋放出來。

……

微弱的日光終究還是被烏雲遮去,天還未擦黑,便陰沉的好似黑夜了,玄洛送如意回府的時候,已是漆黑一團,初秋的雨淅瀝瀝落下,這京城的街頭已是被乞丐擁滿了,一時民怨沸騰,說平南王壓榨百姓,讓百姓無日過,更有些聲音傳來,求皇上派兵征討平南王,爲百姓除害。

皇城內外風聲鶴唳,京城內人人自危,若發動戰亂,倒黴的又是老百姓,誰不知道平南王擁兵自重,連皇帝都未必有把握能制的住他,況且慕容世家與平南王暗中勾結,這場仗要打勝算能有幾何,若萬一平南王反撲回京,這京城可不就要遭殃了。

如意只覺得街上異常清冷,再不復往日繁華,倒是叫花子蹲在牆角邊上擠到一處憤慨的議論着什麼,又說皇帝怕了平南王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又說皇帝心繫萬民必會給平南百姓一個交待

忽然一個披着襤褸妖子,腰裡系根麻繩的小叫花子急匆匆的擠到人堆裡說:“剛聽到一個大消息啊!平南王殺了晉西王之子莫康,如今不等皇帝老兒發兵,晉西王氣哄哄的就要向皇帝請命攻打平南了。”

“淨瞎扯!晉西王有好幾個兒子,怎麼爲了這一個兒子就跟平南王火拼的,到時兩敗俱傷的大不划算。”

那小叫花子叫道:“這消息真真兒的,絕不半點錯處,都聽說晉西王在點兵點將了。”

“放屁!我怎麼半點消息也沒聽過到。”一個叫花子顯得過分的氣憤,這一聲放屁是罵的吐沫橫飛。

那小叫花子道:“你說就說,饒着罵什麼人?何況晉西王攻打平南王不正合了你們的意兒,爲民除害了,你該拍手歡迎纔是,橫眉豎目的發什麼火?”說着,又神神秘秘的說道,“以我看,這場仗是打定了,因爲不僅是爲莫康小王爺打着,聽說這裡頭還有其他的道道,好像是晉西王睡了平南王的女人鸚鸚……”

本來有些蹲牆根的叫花子聽的還意興闌珊的,忽一聽到這等風月八卦之聲,立馬抖擻了精神,拄着拐兒傾過身子問道:“喂,你快細說說怎麼睡的,這平南王的女人怎麼爬到了晉西王的牀上,男人戴了這個大的綠帽子,就算晉西王不派兵攻打平南,那平南王也該爲着臉面痛打晉西王了。”

小叫花子興抖抖道:“唉!還真別說,聽聞那鸚鸚姑娘天生有奇趣,一經男人挨身便覺得遍身骨筋酥軟,男人臥之如臥綿上,只弄平南王心兒舒舒,腿兒麻麻,那話兒……像這樣得趣的美人兒誰不想睡一睡……”說着,嘴裡就流出口水,伸出烏漆抹黑的手就往嘴角邊揩了一吧又挑了稀疏的眉道,“只可惜咱都是個窮鬼兒,不然也要睡睡那美人兒。”

“啪!”先前發怒的叫花子擡手給他一爆慄,罵道,“你小子連他媽的毛都沒長全就想女人了,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瘋了,跑這胡謅來了。”

“去去去……”幾個叫花了涌上來將發怒的叫花子推搡道,“關你什麼事,這小子說的真得趣,你不想聽就滾一邊站着去。”

那發怒的叫花子罵罵咧咧的退到一邊,小叫花子如此這般說的活色生香,引着人越聚越多,衆人聽得出神,連口水都流了一地。

如意雖沒聽見這羣叫花子議論這些風月事,但她多留了個心眼,派人扮成叫花子混在堆裡聽着,及至回了侯府,稍息了片刻,就有人遞來消息給如意。

如意暗自揣度半晌微理出點頭緒,不用說那小叫花子必是皇帝派去的人,這些叫花子堆裡頭早就龍蛇混雜了,其中有多少是皇帝的人也無從得知,但皇上這一計卻使的極妙,晉西王與平南王早生齟齬,莫康一死晉西王也就要耐不住性子了,就算他耐得住,如今流言滿天飛,說晉西王征戰平南,平南王豈會坐以待斃,必會有所行動,何況這其中還牽涉到慕容世家送去的女人,慕容世家自然也不能脫了干係,如今他們倒成了狗咬狗,誰也落不着好,唯能得好的也只有皇帝,只是不知道這些事跟宗政無影入京有沒有關係,宗政燁那小子嘴緊的很,話至於此,再不肯多說一句,她少不得讓都穆倫多盯着點了,想着,她竟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宮裡就派人來傳話宣如意入宮覲見皇上,宮裡出來的兩乘小轎已停了侯府的大門口,如意卻有些疑惑,皇上好好的又宣她進宮作什麼,如意正自疑惑,這次來的傳話的竟然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總管太監高庸,她微微一福身,問道:“高公公,不知皇上宣召如意有何事?”

高庸急忙跪下向如意請安滿面笑容道:“奴才參見福瑞郡主,只是連奴才也未能得知皇上宣召郡主做什麼,皇上還吩咐了,說爲免郡主在宮裡想家,特命郡主可以帶向個身邊的人一道入宮

。”

高庸剛說完,冬娘拿了剛剛準備的錢財禮物送與高庸,高庸收了禮心內一喜,揚了揚八字眉又陪笑道,“聖上洪恩,特許郡主帶人一起入宮,怕是日後郡主要在宮裡長住了。”

如意心內一驚,這在宮裡長住是何意思,她既不是宮裡的公主,亦不是宮女,更不是皇上的妃子如何就要長住了,心雖作如此,但表上卻不肯表現出半點,只笑了笑道:“還勞煩公公稍等片刻,我去收拾收拾就來。”

冬娘和蓮青心內又驚又懼,好好兒的皇上就宣小姐入宮,還要特許還身邊的人跟着,還要長住,莫不是皇上看上了小姐要封她爲妃,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冬娘和蓮青互相對視一眼,有宮人在此,她們也不宜多說,只暗中悄悄問如意,如意靜默片刻道:“未必。”

她聽瑞親王提過皇上招賢納士,想將鬼市神醫納爲已用,莫不是瑞親王跟皇上說了什麼,想想,也不對,瑞親王不至於會違背諾言,想想也覺得自己多想無益,不如入了宮自然明瞭。

一陣涼風吹過,如意披着綿緞披風,也不盛妝,只做最樸素打扮,便帶着冬娘,蓮青和阿日一道隨着宮人入了宮,皇帝在正安殿宣召瞭如意,如意入殿門往裡走去,轉過一道砂西番蓮帶座兒屏風,便見一間香味滿室的大屋子。

屋子東邊沿上是一排明亮透紅糊着亮紅色霞影紗兒的茜紗窗戶,掩在正安殿東邊翹檐之下,窗下放着幾張極爲簡單樸素的用草藤編的小圓桌子,興許是因爲時間長了,那棕色的草藤上微微泛着些白光,幾點斑駁參差落在上面,迎着亮還微微透着光,旁邊立着一個高腳案几,案几上擺放着一盤開得正盛的不知名的紅色花,極是鮮豔亮眼。

如意一瞧覺得這正安殿內堂倒不像是皇上日常辦公的地方,瞧着卻像個女子的閨房,唯有屋正中擺放着的明黃御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摺,方讓人覺得這本是個莊嚴肅穆的地方,皇帝穿着個月色袍子,腰間束着明黃緞帶正襟危位着,如意忙跪下行禮道:“臣女沈如意參見皇上。”

“平身吧!”皇上略擡了擡手又道,“你可知朕爲何要召你來?”

如意起身回道:“臣女不敢妄自揣度聖意,還請皇上言明。”

皇上看了如意一眼,目露讚許之色,又瞥見她穿的素淡,心內也略知一二,不急不徐道:“你是朕親封的正一品福瑞郡主,朕見你得力可用,想留你在朕身邊做個貼身女官,只是這女官究竟官拜何品,朕一時還未拿得主意,封大了與理不合,封小了,又與你正一品郡主的身份不合,朕倒確有些爲難。”

如意心內一笑,這皇上果然精明,她斂了斂容色恭敬道:“皇恩浩蕩,皇上愛惜臣女,臣女感激不盡,怎敢再讓皇上爲難,臣女能爲皇上辦事是臣女的福分,斷不會爲了官拜幾品而耿耿於懷,何況臣女除了會些醫術別無其他,只可惜臣女是個女子,不然真想如男子一般行醫遊學,走遍天下。”

皇上見她字字言語安祥,既不諂媚亦不失了該有的分寸,他略點了點頭,臉色卻蒼白無華,一雙眼圈周圍更是熬的烏青,在擡眸一剎那迎光看着更顯憔悴:“你果真個識大體的,朕就賞識你這樣看輕功名利祿的女子,誰說做女子可惜了,有些女子比男子還有用,你想行醫遊學,但即使你真能走遍天下又能救得了幾人,更何況你一個弱女子單憑一個人也走不了多遠,不如留在宮中,這宮中的彙集天下名藥名書,就算你想遊學,這宮中的珍貴醫書藥典也夠你學的,你本就是醫術高明,稍加時日必能成大器,他日若你能自編醫書藥典,源源流傳於世,豈不是積功德的大事

。”說着,他輕輕咳了一聲又道,“你也勿需擔心其他,朕聽瑞親王說過你已有了心上人只待你父親回來定下親事,你放心,朕到時必會按你心意給你指婚,斷不會強迫於你。”

如意長舒了一口氣,皇上能給她這樣承諾算是給她解了後顧之憂,這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宮中好好查一查當年的案子,再也無需擔心太后會將她指給誰了,她立時跪了下來道:“臣女多謝皇上隆恩,臣女定爲拼盡一身之力爲皇上效力。”

皇上微微頷首,揚眉淡笑一聲道:“既如此朕便封你爲太醫院從三品女醫官。”

如意叩拜道:“臣女謹遵聖旨。”

這一瞬間,她便要步入這最大最深的高牆院內,黃瓦紅牆消磨的是多少女人的青春,前世如夢,兜兜轉轉……今生她還要跨入這皇宮之中,心內似有一團火在燃燒,那久違的過往,隨着時間被揉搓拉長,但她卻從未忘記她來的初衷。

皇帝擺了擺手喚道:“高庸,你替如意安排個住處,他是的朕的貼身醫官,就住的離朕離些的地方。”說着,又問如意道,“你若缺什麼只管給高庸說,他自會爲你安排好。”

“臣女謝皇上。”如意又拜了拜便起身隨着高庸去了,沿着正安殿長長的遊朗走到盡頭向西踅就是忘憂閣,如意擡眸望着那龍飛鳳舞燙金大字‘忘憂閣’,氣勢飛揚磅礴,雄健灑脫,只是這世上究竟有幾人能做到真正的忘憂,進入院後花壇內卻是滿眼的萱草。

晉代的張華《博物志》說:萱草,食之令人好歡樂,忘憂思,故曰忘憂草,花開金黃,其葉萋萋,盛茂葳蕤,她忽地想起沈如萱名字裡帶萱,當年老太太便是讓想她一生忘憂,只可惜人不如花,終究是配不上這花名。

高庸見她盯着花壇裡的萱草看,眉色緊擰,眸光暗沉以爲她不喜此花,連忙陪笑道:“若福瑞郡主不喜此花,奴婢這就命人將此花一併拔了,再種上郡主喜愛的花。”

如意擺了擺手道:“高公公,不必了。”她嗓音清冷沉吟道,“此花甘涼無毒,可以放入藥制膳,甘解煩熱,清酒疽,利胸隔,安心神,皇上日夜操勞,虛火上升,用此花入藥膳最好。”

高庸細打量了一眼如意,見她眸色如水,一派清冷卻還隱隱透露着不凡的貴氣,一開始皇上命他傳旨的時候還以爲皇上有封她爲妃的打算,原來自己倒想錯了,他笑了笑道:“皇上得了福瑞郡主這般的好人才,老奴也可放心了。”說完,又指了指前方玉石階上跪着一排宮女道:“皇上吩咐奴才爲郡主挑選幾個可用的人,奴才就自行做主選了十名宮女,還請郡主親自挑選。”

如意低眸看着這一排宮女,她們個個低眉垂首,也不敢說話,只靜靜的跪着等待如意發話,偌大的院內靜然無語,落針可聞。

如意笑了笑道:“高公公多費心了。”說着,又指了指身後的冬娘蓮青阿日道,“我從家裡已帶了三個服侍的人過來,況且我喜靜不喜鬧,若要選就選一兩個,平日裡看着院子做做雜事即可

。”

高庸笑道:“一切都由郡主定奪。”

如意視線在衆宮女頭上一一掃過,只見青一色烏壓壓的黑頭髮,並沒有一個人敢擡頭,只齊齊道:“奴婢參見福瑞郡主,福瑞郡主吉祥。”

如意淡淡道:“若要留下有時候還得幫我試藥,你們可有誰自願留下?”

衆人一聽試藥二字立刻沉默下去,雖然都知道福瑞郡主是太后和皇上眼裡的太紅人,但如今這後宮執掌鳳印的卻是皇后,皇后能喜歡一個在皇上和太后面前都這麼得寵的美人兒?何況說到底福瑞郡主也不是宮裡正而八經的主子,不過是皇帝一時興起召來的女醫官,一個醫官又主宰不了這後宮中宮女的升遷前程,所以有些人便不大願意來,只爲着皇命不敢違抗纔過來的。

再者如今宮裡流言四起,說太后有意將福瑞郡主許配給七皇子,如今玉貴妃禁足未解,七皇子前程堪憂,而皇后和太子卻如日中天,她們豈敢沒事跑這兒來,再加上聽福瑞郡主說還要試藥,便更不想留了。

如意見衆人又是一陣沉默,心下明瞭幾分,她本也不想多什麼人來服侍,有冬娘,蓮青和阿日也就夠了,況且這外間打雜的婆子內侍皇上早就安排好了,多些人反倒無益,不過她也不好太過逆了聖意,如今自己這樣問了她們,她們若不願自己也正好順水推舟用不着她們了,況且就算有人要留下卻不是心甘情願的,想來日後辦事也不經心,她也未說話,只沉默的看了會,而她的這種沉默反而給人一種更大的震懾力,這些宮女連大氣都不敢喘。

如意正想打發她們一併走了,忽然一個小宮女磕頭道:“奴婢願意留下。”

如意細看了這小宮女一眼,眉間稍露詫異之色很快便歸於平靜,只問道:“你叫什麼名兒?”

小宮女答道:“回郡主,奴婢叫木蓮。”

如意回頭笑道蓮青道:“可巧了,名字裡竟也帶個蓮子。”

蓮青笑道:“這木蓮瞧着就親切,竟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冬娘暗自觀察半日,見這小宮女生容長臉面細長眼,鼻樑微有些塌,嘴脣亦有些厚,五官單瞧的雖不出色,但合在一起卻也算是個樣貌清秀的姑娘,這張臉竟長得與蕊草一模一樣,只是木蓮嘴角邊比蕊草少了一顆紅痣,其它的卻是一般無二,只是她從未聽蕊草說過在宮裡還有個姐妹的,她雖疑惑,但也未說一言。

如意又細問了這小宮女一些情況,這小宮女雖回答的不甚伶俐倒也說得過去,不像有些宮女說話蚊子哼哼似的,她聲音很是高亢嘹亮。

如意對這木蓮心生好奇之意,便留下了她,高庸安頓好忘憂閣的一切事務,便回正安殿覆命去了,又將如意在忘憂閣的形景細累報了皇上,皇上單說了一句:“她確是個細心謹慎的。”

說完,便起了身吩咐道:“擺駕壽康宮。”

壽康宮中,太后天斜斜的半倚在榻上,皇后坐在她身邊陪着說話兒,皇后春蔥般的指甲上染着鮮豔的鳳仙花色,發上堆起高高的雲髻,髻上單插着一支淡黃色的牡丹花兒,身上的衣服已是清一色的淡色,清素如菊,但是那菊再美也是入冬將要凋零的菊花,帶着幾許頹敗之意

她輕啓朱脣,面露痛心之色嘆道:“母后,枉你素日你看重了福瑞郡主,如今她竟被皇上偷偷接進宮來了,還讓她住了忘憂閣,也不知皇上心裡是怎麼想的,竟然都不通知我這個做皇后的,即使皇上看上了福瑞郡主想封她爲妃,也該告之一聲,臣媳卻不是那捏酸吃醋的人。”

太后半眯着眼,只淡淡道:“阿醒,這天下都是皇上的,你所有的榮寵不過在皇上一念之間罷了,皇上想做什麼事接什麼人,豈能容你來置喙?”

皇后微怔了怔,又擡眸打量了一下太后的神情,見她氣定神閒好似根本不在意的模樣,她咬了咬牙道:“那依母后之言,臣妾這個皇后之位豈不能形同虛設,不管是在後宮還是在皇上面前都說不上半點話?”

太后忽然睜了眼,慢慢端起一杯金菊茶輕抿了一口沉聲道:“阿醒,你若再這般下去,你的皇后之位可真的就要形同虛設了。”

皇后神情一凜,秀眉緊蹙,輕聲道:“臣媳不明白母后的意思,臣媳究竟做錯了什麼?”

太后忽然正了臉色,放了茶盞只緩緩捻着手上一串鳳眼菩提,嘆息一聲道:“哀家不知道你爲何這般容不下如意,皇帝日夜操心國事,身子骨怎能承受得住,有如意這樣的人在跟前服侍,自然能令人龍體康泰,這不是件好事麼?難不成你竟也一點不關心皇上的身體,只整日介的擔心自己的榮寵,你不關心皇上,哀家卻關心,皇上可是哀家的親兒。”說到最後幾句話,太后的臉色已由嘆息轉爲怒色了。

皇后臉色一變,立時跪了下來道:“母后,臣媳就算犯再多的錯,也不敢不關心皇上,臣媳正是因爲擔心皇上才說這些話的,他爲着國事不入後宮,臣媳也不敢說什麼,如今忽喇喇的將福瑞郡主秘密接進宮來豈不惹人非議,更置後宮諸妃於何地?”說着,她眼裡竟盈出一絲淚,“難道皇上封她爲正一品福瑞郡主還不夠,非要封妃才罷麼?”

太后聞言,臉上已是盛怒之色,面色罩起濃濃寒霜只靜靜的盯着皇后,目光如炬:“你身爲後宮之主,母儀天下,自當賢良淑德,雍容大度,寬厚仁慈,豈能無根無據的說出這等話,誰說要封如意爲妃了,莫非皇帝下了聖旨,還是皇上親口對你說了,你事情還沒弄明白就這般沉不住氣,實在是讓哀家太失望了。”

“母后,臣媳怎敢無根無據的亂說,若不是皇上懷了那份心思,怎可能將沈如意接入宮內,還親自宣召,難不成皇上想宣她進來做個貼身宮女?她可是我天縱國的福星福瑞郡主,做個小宮女豈不大材小用了,這意思不言而明,就差下聖旨了。”

太后怒極反笑,只冷冷道:“阿醒,虧你是還是皇上的正宮妻子,竟一點也不瞭解他,他怎麼會封沈如意爲妃,他本想將沈如意指給離憂,偏玉貴妃出了這檔子事,這才斷了皇帝的念頭,皇帝可不是李隆基,要打自己媳婦的主意,即使他不將如意指給離憂,也會從其他皇子中選,哀家本也不想這麼早跟你說,哀家瞧着如意是個極聰明有決斷有計謀的孩子,若能嫁入東宮,必能助澈兒登基,她不僅是我天縱國的福星,更是百姓心目中的福星,但凡是賢君都知道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的道理,哀家不管皇帝是否真能做到,但表面上也必須做到,若澈兒得了如意就算是得了民心了。”

皇后聽聞太后此言,差點把銀牙都咬碎了,冰涼的護甲抵得手心只剜出一個洞來,她本以爲太后想將沈如意指給莫離憂,不想太后竟將這主意打到離澈頭上來了,她怎能讓沈如意嫁入東宮成爲自己的媳婦,澈兒是個耳根子軟又無能的,萬一他朝被她挑唆與自己作對,豈不是引狼入室

她絕不能讓沈如意嫁給澈兒,心裡雖恨的咬牙切齒,但也不敢在太后面前發作,只得收了恨意,轉作一副溫和神情低聲試探道:“澈兒已有了正妃,難道那沈如意還肯作個側妃不成?”

太后只繼續捻着手上的佛珠,半眯了眼,淡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媳婦的身體,她還能撐到幾時,如意是個有氣性的孩子,哀家也不想虧待了她,所以到時侯自然要她做太子妃。”說着,目不一沉,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你也別想着那使暗計害如意了,你細想想,她嫁與澈兒好也是不好?”

皇后心中冷笑,不好!絕對是不好!她只想大喝出來,到最後也只得將這股怒氣吞嚥回肚子,這怒氣只燒的她心裡燃起熊熊火焰,咬了咬牙,她吸了一口氣,脣角邊擠出一個笑來:“太后的話臣媳實不敢當,臣媳何時使暗計害過沈如意了?”

太后冷笑一聲道:“你當哀家日日坐在這壽康宮倒成了個睜眼瞎不成?你身邊的文心水性極好,連離憂都比不過,怎可能救不上如意。”

‘母后,臣媳不是說過了文心她……’

“好了!”太后厲聲打斷道,“有些事哀家不想說的太明就是想給你留個餘地,你是我厲家的皇后,哀家一心要力保你,也力保澈兒,你莫要做出什麼與哀家背道而馳的事,到時反辜負了哀家的心,至於如意的事,你不從中作梗就好了,其他的也無需你多掛心了。”

“母后教訓的極是,臣媳所想遠不如母后所想的深遠,母后一心爲臣媳爲澈兒着想,臣媳豈敢辜負母后的心。”

“哀家想的不僅是你和澈兒,更要爲皇帝想,爲江山社稷想,你也不算多年輕了,這些年性子怎麼一點也沒歷練下來,還是這樣的心性淺,好在平日你在衆妃面前表現還算得體,沒失了皇后該有的氣度,今日這些話你只能在哀家面前說,切不可跑到皇上面前去說,這樣才真真斷送你們的夫妻情分。”

太后說到最後,目光漸漸深沉起來,語氣帶着些許無奈和惆悵,說到底,這皇宮之內又有什麼夫妻情分,到最後都敵不過權勢二字。

她與先帝何曾不是有過愛情,她也曾經以爲自己得到了他的愛,到最後不過是互相算計罷了,正想着,忽有內侍通報:“皇上駕到!”

太后不疾不徐,微端坐了身子,又正色道:“阿醒,還趕緊去迎接着。”

皇后趕緊斂了容,整理了下跪皺的衣衫,強作笑臉迎了出去,卻見一道明黃之色已跨入門內,皇后福了福道:“臣妾參見皇上。”

“原來你也在!”皇上低垂了眸子打量了皇后兩眼,眼裡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厭惡之色,只是他的瞳仁如墨,那抹厭惡之色在黑暗在迅速涅滅了。

皇后笑道:“臣妾來陪母后說說會,皇上若有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不用,朕正有事要跟太后說,皇后你也在一旁聽着,省得朕再傳旨了。”皇帝臉上平靜無波,只是眸子連看也未看皇后,那聲音已是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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