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今晉王只怕是再無破敵之策了,纔會故作鎮定下棋,你不要被他所騙了。臨安的天下,終歸是洛中天的。”掌櫃的語重心長,開始勸說着。對外,他是掌櫃的,對內,他是慕容家的輔臣,他絕不允許慕容家因爲站錯了隊而毀於一旦。
慕容文澈仍然不睜眼,語氣淡然:“我與晉王相識不是一日兩日,他有孔明之謀,子建之才,孔丘之仁,如他這般德才兼備之人,日後必成大器。若非要在他身上找一處缺點,便是因爲那一絲絲割捨不斷的親情,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狠不下心來。現在,正是考驗他決心的時候,洛中天揮刀斬斷親絲之際,便是晉王浴火重生之時!”
“公子,你不要把一切想得太樂觀了。論勢力,九洲盟遠不是洛中天的對手,三十萬兵馬與臨安王朝百萬雄師比起來,根本就是以卵擊石,不堪一擊!”大掌櫃繼續提醒着。
慕容文澈脣角扯過一抹笑意,道:“三長老,自七年前與晉王達成共盟之時,我慕容家便不再有別的選擇,如今,慕容家惟有與晉王共同進退方能善始善終!不必說了,出去吧!”
大掌櫃還想再說點什麼,見慕容文澈此刻周身的玄氣正聚於頭頂處,準備進入入定狀態。修煉的人最忌被人打擾,他只得低低嘆息一聲轉身離開密室。難道他慕容家的命運從此便走向一條不歸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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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那邊,皇帝又一次問道:“晉王此刻在做什麼?”
“回皇上,晉王仍在與東籬先生弈棋!”有公公匍匐在地,全身瑟瑟發抖,上天,一道雷劈死他吧,他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了。
“滾!”洛中天一聲大喝,公公立即翻過身子在地上往晉王府外滾去。
“禁衛軍左統領何在?”洛中天一聲厲喝。
立即有一名穿着冑甲之人上前,中氣十足,頗有大將之風,周身散發着強大的氣場,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武階修爲極高,早已經進入了天玄之境,只見他拱手應道:“臣在!”
“讓你的人前去協助蕭貴妃,務必在三柱香的時辰內將天樂帶來!”洛中天說完,斜眼看了一眼香爐。該死的,他來此已經讓人燃了七支香了。
“是!”左禁衛軍統領應聲離去。
此刻的晉王府內,無數暗衛緊盯着洛中庭的背影,愁啊,各種愁!外面十萬精兵把守,主子竟然還能如此淡定,真是讓他們汗顏。
洛中庭落下一子,低低笑道:“師父,你的棋子盡數被圍,便看您如何破敵了。”
東籬先生淡定地落下一子,指着自己的一顆棋子,緩緩道:“這顆棋子乃是關鍵,落子於此,便將我所有棋子連成一片,滴水不漏。”
“師父高見!”洛中庭又徐徐落下一子,心道與師父想到一塊去了,只要天樂按文澈的意思暫時避過鋒芒,洛中天根本不能拿他如何。死了三百多村民,是洛玉昆前往天樂醫館取的湯藥,與他洛中庭何干?洛中天既然捨得讓自己的兒子下葬,他這個做叔叔的又何必心慈手軟?師父常對他說小慈乃大賊之父,他來南定這八年,越來越深刻地體會到了。三百多村民,兩三柱香的工夫便死了三百多村民,皇兄,那是人命,不是牲口啊!古人祭祀之時,不忍見牛淚,尚且以羊代之,如今,三百多人命,只在眨眼工夫便被荼毒,皇兄,如此對待自己的子民,你可曾在午夜夢迴之際害怕自己那雙染滿鮮血之手?
放下棋子,洛中庭站起身來,一襲白衣翩翩,墨發輕揚,那根天樂所贈的墨綠色的玉簪在陽光下散發着妖冶的光芒,讓洛中庭整個人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澤,若神祇一般,不容侵犯。
洛中庭走到晉王府門前,立即有人將椅子搬到了他的身後,他一撩袍子,坐下去,微微擡眸,脣角含笑,伸手輕輕撥弄着手上的儲物戒指,漫不經心地問:“皇兄這是何意?尚記得一個月前的場景,亦如今日,那日皇兄懷疑臣弟窩藏了刺殺皇兄的刺客,後經證實,乃亞圖國所爲。今日,皇兄意欲何爲?”
洛中天居高臨下地看着洛中庭,卻感覺到絲絲壓力,因爲他看到了洛中庭眸光裡流露出來的冷意與疏離,再沒有從前的餘溫。他眸光微閃,正色道:“村民染上時疾,天樂提供湯藥,晉王卻假太子之手將湯藥送至村民手中,致使三百多村民死於非命,若非朕及時制止,只怕幾千村民早已成了冤魂,晉王認爲此事與晉王沒有任何干系麼?”
洛中庭脣角牽起一抹不達眼底的笑容,淡淡道:“皇兄認爲是我?皇兄貴爲一國天子,臣弟素來以皇兄爲學習的榜樣,羨慕皇兄的足智多謀,羨慕皇兄的冷靜,羨慕皇兄的心懷天下。不曾想,皇兄竟是如此鼠目寸光之人,當真讓臣弟好生失望。”
洛中天正要發火,卻聽洛中庭繼續說道:“我堂堂一個晉王,生活悠然自在,對於如今的生活狀況,我很是知足。卻無端去謀害村民,是瘋了麼?還嫁禍給太子,嘖嘖,太子往日與我無冤近日與我無仇,往遠了說,皇兄做皇帝,我享受王爺的待遇,而太子做皇帝,我享受的則是比王爺更高的皇叔待遇,往近了說,玉昆是我的親侄兒,我到底有什麼理由去嫁禍給太子?又有什麼理由去謀害村民?”說完,他站起身來,走近洛中天的龍攆,秘音傳入洛中天的耳朵,“皇兄,若我真的想要做皇帝,皇兄當知道,什麼叫名、正、言、順!”最後四字,一字一頓,洛中庭說完,憤然回到晉王府。
洛中天在風中凌亂,他錯了麼?是啊,是他心急了,竟然受了一個女人的挑撥,以爲這樣就能給晉王施加壓力,再用天樂威脅他,讓他入贅亞圖國做一個閒散駙馬爺,遠離臨安。
不,只要抓住天樂,便能用天樂逼他就範。洛中天如是想着,緊皺的眉宇微微舒展開來,他的雙眸,冷冷地盯着洛中庭的背影,脣角牽起一抹陰冷的笑容:十七,朕最大的讓步,便是你入贅亞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