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侍女相視一眼後,一個侍女站了出來,很是不客氣地開口道:“這位大哥,有病便治病,找茬的話便滾一邊去。天樂醫館面朝四方,只治病人,不治死人!”侍女冷冷地掃過男子背後那條被褥裡的人,全身烏黑,兩片脣如同香腸一般,眼睛腫得如同兩個大銅鈴,耳朵裡還微微有血絲往外滲出,露在外面的手指甲已經烏青,手掌已經慘白沒有一點血色,這哪裡還是活人?凡是有點生活常識的人都知道,此人已經中毒而亡,至於死了多久了,誰關心呢?每天都有那麼多人死,誰顧得了誰的心酸?
啪——
一個耳光沒來由地甩到了說話的侍女臉上。
侍女驚訝地擡起頭來,對上的是一雙怒火中燒的眼睛,男子真的怒了,很是氣憤執劍嚷嚷道:“今日若是不能將我大哥醫好,小爺我便燒了你的醫館!”這發起怒來了,也不說摘牌子不準行醫了,改直接放火了。
“你……”侍女氣得結巴得說不上話。
另外九個侍女立即圍了上來,齊刷刷地從腰間抽出了軟劍,一副就要開打的樣子。
“住手!”天樂緩緩走了過來,她的身旁,跟着墨非。
天樂冷冷地掃一眼執劍的黑衣男子,從他那雙怒火異常的眸子裡,她突然看到了情感,不管這個男人態度如何惡劣,她欣賞他的真情流露。至少,何翼跟在洛中庭身側八年,便從來沒有真心實意對待過洛中庭,或許,他的忠心體現在另一方面吧,他對洛中天是忠心的吧?
天樂緩緩越過執劍男子,走到那條充滿惡臭的被褥前,緩緩蹲下了身子,執起被褥裡男子的手,微微蹙眉。
緊接着,她從戒指裡取出那株天山雪蓮花,對侍女道:“馬上去煎了!”
“是!”侍女雖不滿,可想起慕容右使說的話,必須惟天樂之命是從,遂不敢有所異議,接過天山雪蓮花便去後院煎藥去了。
剛纔鬧得很厲害的男子心下一驚,收起怒色,一臉緊張地看着天樂:“我大哥他,可有救麼?”眸光裡,透着殷切,熱烈,渴望,期待,各種情緒雜陳,讓天樂一陣感動,她低聲道,“把人背到後院去吧!”
“我大哥他,能救麼?”男子的聲音比剛纔又低了一些,又急了一些,又熱切了一些。
“先背到後院去吧!”天樂說完,轉身入了醫館,也不顧外面等着診病的已經排成了一條長龍。
男子不再遲疑,將他口裡的大哥背到了後院,依天樂的意思,將他放在了一個朝陽的房間裡。
天樂緩緩踱步進去,仍然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
男子很是着急,草莽之氣濃重,抱拳道:“大夫,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救活我大哥,只要救活我大哥,我離歌剪的這條命便是你的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天樂掃一眼男子,低低問:“若是救不活呢?”
男子被天樂的眼神怔住了,這樣的眼神,好犀利,好冷,冷得他不禁想要低下頭去。隨後,他懊惱地一仰頭,咬牙切齒道:“若不救不活,便像我來時所說的,摘了醫館的牌子,你一輩子也不要行醫了。”
“那好,若是我救活了你大哥,你便替我做牛做馬!”天樂說完,不再搭理男子,從戒指裡取出她的醫療箱來,再低喚了一聲,“墨非,準備手術!”
“是!”墨非立即應聲,走到醫療箱面前,將裡面瓶瓶罐罐取出來整齊地擺放好,又將裡面大大小小的手術刀拿出來擺放好,緊接着,便是用酒精仔細地拭擦每一把手術刀。
看到明晃晃的手術刀,男子急了,低吼一聲:“你要做什麼?”
“這個世界上,能救你大哥的,只有我天樂,信我,你立即出去,不信我,你立即揹着你大哥出去!”天樂一手握着一根針頭,一手握着一把手術刀,語氣冷冽,不容置疑。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想要挫男子的銳氣的,總之,這樣的她,看上去很像斷頭臺上的劊子手。
男子皺眉,看着被褥中的男子,遲疑了一下,握緊了拳頭,似乎在心裡掙扎着,約摸過了半分鐘的時間,他點頭:“我信你!”說完,他大步邁了出去,守在手術室的門口。
天樂脣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笑容,走到門口,收起笑容,冷着臉對男子道:“進來,把你大哥翻過來!”
男子明顯的臉部僵了一下,隨後任由天樂支使,走進手術室將他大哥翻了個身,這才又走了出去。
天樂將麻醉針注入中毒男子的脊柱裡,又走到門邊,很是欠抽地命令道:“再把你大哥翻過來!”
男子極力壓抑着自己的火氣,再入手術室將自己的大哥翻了個身,隨後很是鬱悶地走了出去,走到門邊,他低低地丟下一句話:“你最好能醫好我大哥!”他發誓,若是這個醫女不能將他大哥醫好,他絕不是摘下這個醫館的牌子那麼簡單,他要一把火燒了醫館,再將這個醫女賣到妓院去接最下等的客人。這個世界上,敢於戲弄他的人,都得死!
看男子一臉菜色,天樂忍不住好笑。墨非卻是一臉緊張,看着牀上躺着的那個可怕的男人,低低道:“小姐,你真的能治好他嗎?”
“試試吧,反正不治他也是死!”天樂表示毫無壓力,若是真治不好,大不了躲到空間裡去,沒人能把她怎麼樣。再說了,她剛纔已經觀察了這個男人的病症,應該是吞服了某件含毒的東西到了腹部,所以,真正的毒源便是來自腹部的異物,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切開男子的腹部,取出毒物。她很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男子用命來守護?而這件他用生命來守護的東西,又爲什麼會有毒?全身中毒的跡象已經如此明顯了,竟然還有生命體徵,這是更讓她好奇的。身爲全科醫生,她對人體的每一個器官,每一個器官的功能都瞭解透徹,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男子是如何保住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