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

?杜衡在應付小姑子的時候,蕭澤真的去了抱朴園,他現在“病”也好了,正需要一個公開的身份在外頭行走,已經偷偷摸摸了六七年,蕭澤也有些厭倦了。

“回王爺,三公子來了……”丫鬟壓低聲音回稟,此時寧親王爺正在房中陪着剛剛睡着的妻子。

“澤兒?嗯,讓他先去書房候着。”寧親王爺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將枕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妻子的腦袋輕輕扶起,拿過枕頭墊好,又仔細給她掖了掖錦被,方纔下牀穿鞋,輕輕的走了出去。

“澤兒,這會過來找父王,有什麼事?”寧親王爺走進書房,見兒子正在隨意的翻看書籍,便緩聲問了起來。

蕭澤放下手中的書,迎着父王笑着說道:“父王昨日問兒子想做些什麼,兒子這幾年一直病着,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便想來問問父王的意思。”

寧親王爺笑道:“原來是這事,這倒要看你喜歡做什麼了,若有喜歡做的事情,爲父便替你安排,若是沒有也不打緊,與你請封個龍禁尉的虛職也很容易。”

蕭澤知道二哥就是從五品的龍禁尉,這是個虛的不能再虛的虛職,從來不用當差點卯,不過每年能領上一兩千兩銀子的俸祿,說出去也清貴好聽罷了。

“父王,二哥已經是龍禁尉了,兒子若再做龍禁尉,咱們王府臉上可不好看。”蕭澤輕聲說道。

寧親王爺笑了笑,他心中暗道:傻孩子,越不好看才越安全,你們若是能幹了,你皇伯父就該睡不着覺了。不過這話寧親王爺沒有當着兒子的面說出來,若是可能,寧親王爺情願讓兒子平平安安無驚無險的過一輩子,宮庭中陰暗之事,能不讓兒子知道就不讓兒子知道吧。

說起來寧親王爺做父親也挺失敗的,他養了三個兒子,卻不瞭解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大兒子二兒子有被迫害妄想症,還因此百般加害三兒子蕭澤,三兒子更是利害,從五歲開始就會裝病,更在六歲那年拜得明師,八歲開始經營自己的產業,如今已經是富甲一方的少年富豪,更享有點金公子的美譽。大梁人知道寧親王府三公子的沒有幾個,可是點金公子卻是家喻戶曉的傳奇,雖然知道點金公子身份之人只是那麼寥寥可數的幾個。

“你不想做龍禁尉,那想做什麼呢?”寧親王爺雖然不是個瞭解兒子的父親,卻是個慈愛的父親,他只笑着問了起來。

蕭澤想想說道:“父王,兒子病了十年,整天躺在七尺牀上不得動彈,那時兒子就曾經想過,此生若是有病癒之日,兒子應要做一個可以隨意行走,愛去哪兒就去哪兒的自在之人。可是……”

話說到一半,蕭澤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他紅着臉直撓頭,看上去就象是手足無措的小孩子一般,寧親王爺看到兒子這般做態,不由搖頭笑道:“澤兒啊,你就算是娶了媳婦也還是個孩子,說吧,在父王這裡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嗯,父王那我說了。”蕭澤小聲說道。寧親王爺含笑點點頭,因爲習慣於這個兒子的病弱,他還將蕭澤拉到椅上坐下,笑着說道:“坐下慢慢說。”

“父王,兒子如今娶了媳婦,倘若兒子還是個白丁,您兒媳婦臉上實在太不光彩了,她年紀又小,身份又低,倘若被人看不起欺負了,兒子……兒子心裡過不去。”蕭澤紅着臉小聲說道。

寧親王爺哈哈大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沒問題,這事包在爲父身上。回頭爲父就進宮給你討個封賞,也讓你媳婦風光風光。嗯,你喜歡到處走動,那就去五城兵馬司做個校尉吧,也是從五品的品級,你若是想想走動,就跟着去巡城,若是不想走動,與丁指揮使說一聲也就是了。有他在,你這巡城校尉的差使會當的非常輕鬆。”

蕭澤心中暗喜,他想去的就是兵部或者五城兵馬司,爲將來計,逐漸掌握京城兵馬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反正象他這樣的皇族子弟在各部掛名也是常有之事,五城兵馬司還是大家並不很喜歡去的地方。

“嗯,兒子全聽父王的,只要有個品級,不會丟臉就行了。”蕭澤臉色泛紅,活脫脫是一隻純良的害羞小少年,這個神情象極了他的孃親,寧親王爺看着這樣的兒子,心中如何能不開懷。

“好,澤兒,明日你該陪你媳婦回門,後日你和你媳婦隨父王一起遞牌子進宮給你皇祖母皇伯父皇伯孃請安。”寧親王爺笑着說道。

蕭澤自然一一應了下來,又很用心的向父王請教一回入宮的禮儀,讓寧親王爺頓感老懷安慰,從前對小兒子的憐愛喜歡全都涌上心頭,這讓寧親王爺怎麼看小兒子怎麼順眼,真是喜歡極了!

次日一早,蕭澤與杜衡穿戴下整齊之後便到抱朴園請安,請安之後便帶上禮物回門去了。

不論杜衡有多麼不喜歡建威將軍府,可那裡是她的正經孃家,她必得行這回門禮才行。蕭澤藉口天氣冷硬是將自己塞進媳婦兒的暖轎之中。他發覺小媳婦渾身僵硬,連自己故意勾着她鬥嘴,她都沒有發脾氣的心氣了。

蕭澤一看這可不好,便不管不顧搶過杜衡的手說道:“阿衡,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很討厭建威將軍府的每一個人。她們也沒憋着好心思,都盼着你不好,如今咱們過去不是回門的,是給她們些顏色看看。我跟你說阿衡,若想讓你的敵人不痛快,唯一的法子就是讓她們日日看着你過的比她們好的多!”

杜衡原本要搶回自己的手,可是聽到蕭澤說了那樣一番話,便停下來皺眉道:“這樣有意思麼?”

蕭澤忙說道:“當然有意思啦,你想,我那兩個哥哥天天盼着我早些死,可我偏不死,非但不死,我還娶了你這個世上最好最好的媳婦,結果他們就憋屈了,一憋屈就出錯,一出錯就被訓,一被訓心裡就更加憋屈,阿衡,我告訴你啊,我現在的目標就是讓他們兩個一直憋屈下去,什麼時候把他們自己憋屈死了纔算完。”

杜衡瞪了蕭澤一眼,不屑的斥道:“無聊!”在杜衡看來,誰觸及到她的底線,她隨便用點兒毒藥就完事兒了,哪裡還用耗上大半輩子這麼費勁。

蕭澤口頭上從來不是個肯讓人的,他立刻反駁道:“你不無聊,那爲什麼沒把你的繼母還有那個老毒僕全都毒死,別跟我說你做不到啊,我相信你絕對有這個能力!”

杜衡白了蕭澤一眼,直接不與他理論了。杜衡知道若論鬥嘴皮子,自己說什麼也不是蕭澤的對手,對他,直接不理是最好的處置方式。

說話間轎子便到了建威將軍府,建威將軍府中早已經是大門中開,府中僕人遠遠看到寧親王府的車轎來了,便急急跑進去回稟,等轎子到門前之時,何老夫人已經帶着兒媳婦蘇氏與兩個孫女兒和寶貝孫子迎了出來。

何老夫人自是滿臉帶笑,可蘇夫人還有杜鸝杜鳶杜鵬,卻是個個都死死繃着一張臉,臉上表情不是象迎接嬌客回門,倒象是喪家出殯一般。

蕭澤還未下轎之前在杜衡耳邊低聲說道:“阿衡,回頭我做什麼你都別反對,看我怎麼幫你氣死那些壞人!”說罷,蕭澤便一躬身搶先下了轎。

蕭澤下轎之後立刻轉身向轎中伸手,用極溫柔的聲音含笑說道:“夫人,已經到了,爲夫扶你下轎。”

杜衡微微一愣神,很快便想明白這是蕭澤在給自己做體面,便緩緩伸出手搭在蕭澤的手上,蕭澤握住杜衡的柔荑,引着杜衡緩緩下轎。今日蕭澤與杜衡都穿着銀紅妝花貢緞八團蓮花紋飾的衣裳。蕭澤穿的是雪貂皮裡交領束腰皮袍,而杜衡穿的則是雪貂皮對襟收腰及膝褙子,配石榴紅百褶流蘇裙。蕭澤又蓮花鑲鑽金冠束髮,而杜衡頭上帶的也是一套赤金點鑽蓮花樣式的頭面。

別的不說,只看着衣裳配飾,誰瞧了不得說上一句:“好般配的俊俏小夫妻啊!”

何老夫人迎上前走了幾步,滿心歡喜的叫道:“咱們家的大姑爺大姑奶奶回來啦……”

蕭澤扶着杜衡走上前行禮,淺笑淡淡說道:“孫婿(孫女)見過祖母。”當然淺笑的是蕭澤,杜衡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甚至蕭澤覺得杜衡此時竟比在王府之中還清冷些。

蘇夫人見蕭澤哪裡有一絲一毫病重的模樣,心中大爲震驚,臉上也帶出一絲幌子。她皺眉說道:“聽說大姑爺素來病重不能起牀,大姑奶奶,這人是誰?”蘇夫人這是明晃晃指責杜衡不守婦道與人勾搭成奸了。

蕭澤什麼都能忍,就不是能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中傷他的小媳婦兒,只見蕭澤面色一沉,冷聲道:“看來本公子病癒讓繼夫人很不滿意,難道就因爲繼夫人是繼母,就不盼着繼女夫妻和美麼?”

蘇夫人心中一驚,剛纔蕭澤發脾氣的樣子實在象極了蕭氏皇族中人,再者,只憑蕭澤這與寧親王妃極爲相似的容貌,蘇夫人也不敢再往歪裡去想了。她忙擺手說道:“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覺得奇怪,大姑爺明明病着,可看上去卻……”

“本公子的夫人自有祖傳靈藥,治好本公子的病很奇怪麼?哦,繼夫人當然不知道了,那是本公子嫡親岳母留下的寶貝,繼夫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蕭澤一口一個繼夫人,還提起了蘇夫人最不能聽人提起的杜衡生母,果然成功的將蘇夫人氣的臉色大變,她一甩袖子轉身道:“老夫人,兒媳身體不適不能奉陪。”說完轉身便走。

蕭澤今兒就是來給自家媳婦出氣的,自然不會由着蘇夫人就這麼走了,他突然提高聲音說道:“夫人,可嘆你還一心念着孃家,不想你這繼母連面子情都不做的,你自下轎至今,她沒有問你一句好不好,甚至連看都沒看你一眼,只拿爲夫曾經患病說事,難道她一心盼着爲夫一命嗚呼,好讓你做寡婦麼?”

雖然建威將軍府的下人已經事先清了場,可是還有很多好事之人悄悄圍過來看熱鬧,何老夫人想着孫女兒孫女婿回門是光彩之事,便也沒有讓人再將看熱鬧之人驅散,不想她的兒媳婦卻當衆來了這麼一出,又讓建威將軍府丟了一回人。

蘇夫人原本已經往回走了幾步,聽到蕭澤之言不得不走回來叫道:“大姑爺想太多了,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蕭澤挑眉揚聲道:“真的麼?我怎麼看着不象。夫人,怪道人都說你小時候受盡了委屈,今日看來那都是真的,夫人啊,你能平安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多虧菩薩保佑你啊!回頭我陪你去曇淨寺,咱們可要多多上香添香油酬謝神恩纔是。”

蘇夫人被蕭澤擠兌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卻無法爲自己辯解,只能瞪着杜衡叫道:“大姑奶奶今日是回孃家示威來了?”

杜衡這才淡淡道:“繼夫人這話我倒不明白了,我除了問好之外一句話都沒說,何來示威之說呢?若是因爲夫君看不過眼說幾句公道話而惹繼夫人生氣,那我真不知道能說什麼了。”

杜衡這話說的更狠,蘇夫人氣的直倒氣,何老夫人被不長心眼兒的兒媳婦氣的頭都昏了,還不得不笑着說道:“今兒是大姑爺大姑奶奶回門的日子,就不說這些了,快進府吧。”

如此,一場鬧劇纔算收場,衆人移步頤壽園,蘇夫人自然是不肯再去的,她叫住兩個女兒,又抓着兒子的手喝道:“都跟娘走。”

杜鵬倒是沒二話,緊緊跟在孃親身邊,可是蘇夫人的兩個女兒卻一反常態,兩個人緊緊跟着祖母何老夫人,再沒有絲毫回棠棣院的意思。

蘇夫人又喝了一聲,“鸝兒,鳶兒還不快走!”

杜鸝與杜鳶卻象是沒有聽到一般,兩個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大姐夫蕭澤的身上,就如同用強力膠粘住一般,撕都撕不下來。

何老夫人真是要被兒媳婦氣瘋了,她也不顧嬌客登門,便衝着蘇夫人厲聲喝道:“你想要休書只管直說!”

自從那日杜忠告訴何老夫人她可以代子休妻之後,這件事便成了何老夫人拿捏兒媳婦的最佳利器,每每無往而不利,真是好用趁手的緊。

蘇夫人被婆婆氣的臉都青了,卻真的不敢再說什麼話,只拽着兒子氣咻咻的走了,再不去理會兩個發花癡的女兒。

來到正堂坐下之後,蕭澤與杜衡重新也何老夫人見禮。雖然祖母偏心偏的緊,可她畢竟也對杜衡過好幾日,所以蕭澤並沒有氣何老夫人,一言一行都中規中矩,還奉上了四色挺貴重的禮物。

至於杜鸝杜鳶二人,杜衡與她們從來沒有姐妹之情,況且她又是做姐姐的,這兩人若是上前見禮就是她們失禮,杜衡蕭澤只坐着不動就行了。

見蕭澤回到位上坐好,杜鸝杜鳶立刻跑到蕭澤的面前,端端正正行了個萬福禮,用嬌嬌糯糯的聲音說道:“鸝兒拜見大姐夫!”

蕭澤對杜鸝杜鳶都沒有好感,因此只淡淡嗯了一聲,向杜衡方向側身說道:“阿衡……”

杜衡會意,便淡淡說道:“楊梅,將二姑娘三姑娘的表禮拿過來。”

楊梅屈膝應了一聲,從清芬沁芳手中接過兩匹妝花緞並兩隻匣子,走到杜鸝杜鳶面前屈膝道:“這是我們夫人送兩位姑娘的。”

杜鸝輕輕哼了一聲,杜鳶卻立刻屈膝笑道:“謝大姐姐賞。”說完便歡歡喜喜的接了過去。杜鸝見了不由輕哧一聲低低道:“眼皮子真淺!”

杜鳶只當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在將表禮轉交到丫鬟手中之後,她快步走到杜衡身邊,含羞笑道:“三日不見大姐姐,鳶兒心中想念的很,大姐姐這幾日可好,在王府之中還習慣麼?”

杜衡微微蹙眉,她不知道一向不屑與自己說話的三妹妹杜鳶怎麼突然轉了性子。“都挺好的。”杜衡淡淡說了一句就再沒有第二句話可說了。

杜鳶眼圈兒微紅,做出強忍淚意的表情,輕聲說道:“大姐姐過的好就好了,原本聽說大姐姐是給大姐夫沖喜的,鳶兒心裡還很傷心了一陣子呢,如今可都好了。”

蕭澤眉頭微挑,心中暗道:這個小丫頭人不大心眼卻不少,難怪會做出那種事情!

杜衡看了蕭澤一眼,心道:“杜鸝杜鳶突然轉了性子,必與你脫不了干係!”

面對何老夫人以及杜鸝杜鳶,蕭澤與杜衡都沒有什麼話可說,衆人枯住了一刻,蕭澤便開口說道:“好叫祖母知道,阿衡拜鎮國公爲義兄,當日鎮國公送嫁妝之時,曾特特言明回門必要去鎮國公府的,如此我們便不在此多留了,也免得勞動府上。”

何老夫人驚愕道:“怎麼,鎮國公府也出了嫁妝?”

蕭澤心中暗道:你們還是不是京城人啊,這可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怎麼你們卻象是頭回聽說一般。嘖嘖,這建威將軍府除了小媳婦兒以外,可真是不一般的各色。

“是啊,義兄怕我將來無法在王府立足,便將爲姐姐準備多年的嫁妝全都給我了,說是先盡我,往後再給姐姐準備。”杜衡淡淡接了一句,何老夫人臉上便有些個掛不住了。

但凡有點兒家底子的人家,誰家不是從姑娘一落生就開始攢嫁妝的,象杜衡這樣臨出門子之時現湊嫁妝,已經是相當沒臉之事了。如今又有鎮國公府這一送嫁妝的舉動,何老夫人怎麼會不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啊……如今國公爺有心了……”何老夫人只能這麼幹巴巴的說了一句。

蕭澤與杜衡同時站起來,杜衡說道:“祖母,孫女還要去拜謝義兄,就不久留了,請祖母保重身體。”

何老夫人縱然有心再留孫女孫女婿說話,也沒臉說出這樣的話,只能尷尬的應道:“應該的應該的,若兒,過陣子你再回來啊!”

杜衡搖搖頭道:“祖母,孫女兒初嫁,並不敢隨便出門,還請祖母見諒。”

何老夫人嘆了口氣,喃喃道:“唉,由你吧!”

蕭澤與杜衡離開建威將軍府,此時距離他們夫妻進府也只過去了半個時辰。雖然剛纔他們夫妻一直佔了上風,可是杜衡的心情依然不好,蕭澤明白自家媳婦的感受,便也沒有再鬧騰,只是輕輕拍了拍杜衡的手,低聲說道:“阿衡,她們都是過去的人和事了,往後也不會煩着你,日後你只看我吧,我保證讓你每天都過快快活活的日子。”

杜衡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將蕭澤的手推開,此時她覺得很疲憊,只想找個地方靜靜的靠一靠。

轎子輕輕一顛,杜衡便倒向蕭澤,頭靠在了蕭澤的肩膀之上,蕭澤伸臂攬住杜衡消瘦的肩膀,一句話都沒有說,杜衡也沒有掙扎,只是靜靜的靠着,慢慢的紓解自己的壞心情。

蕭澤希望這段路永遠沒有盡頭,那麼他就能一直這樣摟着杜衡,然而鎮國公府就在前方,釦子在轎外小聲回稟一句:“公子夫人,鎮國公府就要到了。”立刻打破了蕭澤的幻想,他有些惱怒的應道:“知道了。”

杜衡聽到釦子說話,立刻坐直了身子,還低低對蕭澤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剛纔我……”

蕭澤趕緊擺手道:“阿衡,我早說過我就是你的最堅實的靠山,你想什麼時候靠就什麼時候靠,萬事有我呢!”

杜衡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蕭澤,雖然沒有得到迴應,可是蕭澤卻毫不氣餒,他堅信有一天一定能打動杜衡,讓她對自己徹底敞開心扉,反正他們兩個年紀都小,一輩子的時間還長着呢。

鎮國公府也早就大開中門,伍靖明遠遠迎了出來。蕭澤先下了轎子,伍靖明看了蕭澤一眼,便隔着轎子笑着說道:“妹妹,我招呼妹夫,你直接去後面吧,昨兒你姐姐就回來了。她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杜衡隔着轎子輕聲道:“多謝大哥,回頭再與大哥問安。”

鎮國公府走出四個健壯的婆子,擡起轎子便往二門走後,轎子剛到二門還沒有停穩,杜衡便聽到一聲大叫道:“杜妹妹……”

轎子還沒有停穩,杜衡便從轎中搶步衝了出來,她與伍靜貞衝到一處,兩人齊聲叫道:“姐姐(妹妹)……”

伍靜貞一看到杜衡便急急說道:“妹妹,妹夫之事我之前是知道的,可是又不能告訴你,是姐姐對不起你,你生姐姐的氣了吧?”

杜衡搖搖頭道:“沒有,姐姐,我沒生氣,真的,一點兒都沒有。倒是姐姐爲了保守秘密還遠遠避出京城,是我讓姐姐受累,我才該向姐姐說對不起。”小姐倆這一見面,別的話不說,只先互相道起歉來。

“大姑娘,今日是二姑娘回門大喜,您怎麼只說上這個了?”跟伍靜貞的嬤嬤笑着說了起來。

伍靜貞聽罷方笑道:“對啊,我們先不說這個,好妹妹,快讓我看看你怎麼樣?”

伍靜貞挽着杜衡的手,將她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一回,方纔點頭說道:“嗯,妹妹的氣色還不錯,看來他們沒有虧待妹妹,我也能放心些了,妹妹,走,我陪你去給爺爺請安,他一大早起來可就伸着脖子盼呢。”

伍靜貞的教養嬤嬤無奈的叫道:“大姑娘,請注意您的言辭!”

伍靜貞衝杜衡做了個鬼臉兒小聲說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自我一回府,嬤嬤們管我可比從前嚴多了呢。”

杜衡知道伍靜貞是最不愛受約束的性情,只能拍拍她的手背輕聲道:“好姐姐別惱,嬤嬤們也是爲了你好。我們這就去給爺爺請安吧。”

“好嘞,咱們這就走着,妹妹,你這陣子身體怎麼樣,我教你的功夫你可得繼續練才行,我跟你說啊,這學功夫呢就象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

小姐倆兒一路說着話兒,不覺便來到了退思堂。

來到堂上,杜衡在大紅拜墊上恭恭敬敬的跪下來,口稱:“孫女兒請爺爺安。”然後便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

老國公看着已經梳起婦人頭的幹孫女兒,樂的合不攏嘴,一疊聲的叫道:“丫頭快起來,讓爺爺好好看看!”

杜衡站起來,與伍靜貞一起走到老國公爺的面前,老國公爺仔細打量一回方笑着說道:“不錯不錯,丫頭你的氣色比從前好,可見在王府中還是舒心的,蕭老三應該沒有欺負你!”

“老國公爺,孫女婿敢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做半點欺負阿衡之事。”說話間伍靖明陪着蕭澤來到退思堂,蕭澤剛巧將老國公爺的最後一句話聽入耳中,便急急辯白起來。

蕭澤自五歲起裝病,所以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實在不多,老國公那日也只遠遠看了個身影,今日還是頭一回面對面的看見蕭澤。一見蕭澤,老國公便驚歎道:“這就是寧親王府的老三麼?”

蕭澤搶步上前,在還未收起的拜墊上跪下,朗聲道:“孫女婿蕭澤叩見爺爺!”

老國公爺顯然被這一聲“爺爺”叫的極爲受用,再加上蕭澤長的實在太好,任誰見了他,第一感覺都是驚豔,所以誰對他都兇不起來,只聽老國公爺樂呵呵的笑道:“好好!好孩子快起來。”

蕭澤站起來,跑到老國公身邊左一聲爺爺右一聲爺爺的叫着,竟比伍靖明叫的還親熱些。要說伍靖明也算是會討人喜歡的了,可是與蕭澤一比那就不值一提了,沒多大會兒功夫,蕭澤便把老國公爺哄的忘了親孫子親孫女兒,滿眼都只有蕭澤這個孫女婿了。

“阿澤啊,你是個好孩子,爺爺知道從前你有苦衷,如今全都好了,你娶了我們丫頭,就得一輩子對她好,用心照顧她,不許欺負她,也不許別人欺負她,她要不高興,你得幫她欺負那些惹她生氣之人,你都能做到麼?”老國公拉着蕭澤的手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蕭澤一聲聲應的那叫一個響快,只聽他說道:“爺爺您放心,孫女婿對阿衡絕對會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她要是看誰不順眼,都不用開口的,只要一個眼神使過來,孫女婿保證撲上前滅了他!”

伍靜貞看不慣蕭澤這般油嘴滑舌哄爺爺的行徑,只輕哼一聲撇嘴說道:“就你,那細胳膊細腿的也能滅人,騙誰呢?”這姑娘顯然忘記了,蕭澤是能將她的哥哥輕鬆打敗的超級猛人,這武力值與外表其實不能直接劃等號的。

“靜貞,妹妹休要胡說!”老國公爺與伍靖明全都喝了起來。

伍靜貞卻是不怕,她只挽着杜衡的手說道:“妹妹,咱們倆最好了對不對啊?”

杜衡點點頭,眼中竟有一抹促狹的笑意,顯然她已經猜到了伍靜貞接下來要說的話。

“咱們倆最要好,所以姐姐看不順眼的人也是妹妹你看不順眼的人對不對?”伍靜貞看着蕭澤壞笑問道。杜衡強忍笑意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伍靜貞一指蕭澤說道:“妹妹,我看他不順眼呢,聽說有人保證只要妹妹看不順眼的人,那人就會衝上去滅了他,不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呢?”

老國公爺與伍靖明一聽這話全都放聲大笑起來,特別是伍靖明,笑的那叫一個肆意快活,他只恨此時蕭繹不在場,這般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他卻不得欣賞。

蕭澤雪白的臉上漸漸浮起紅意,他睜大眼睛,用一種清純無邪的眼神向看伍靜貞,用略含委屈的聲音小聲說道:“姐姐,阿澤真讓你討厭麼,你能不能告訴阿澤你討厭阿澤哪裡,阿澤保證一定改行麼?求姐姐高擡貴手,千萬別讓我媳婦看我不順眼,我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媳婦,她要是不要我,我就只能剃了頭髮去做和尚了。”

伍靜貞沒想到蕭澤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微張嘴巴看向祖父哥哥和杜衡,似乎想確認這個蕭澤就是剛纔那個蕭澤。這……變的也太快了吧,剛纔還油嘴滑舌的貧個不行,怎麼一轉眼就變的這麼純潔無邪了,以至於伍靜貞覺得自己欺負蕭澤的行爲都有些過份了。

“爺爺……”伍靜貞叫了一聲,向祖父求助。

老國公收到孫女兒的求助,便笑着說道:“好了好了,今兒是阿澤陪阿衡回門,誰都不許說壞興致的事情,靖明,酒席可備下了,今日我們祖孫得與阿衡女婿好好吃幾杯,靜貞,你與阿衡也有日沒見,也好好說會兒話吧。”

衆人應了一聲,簇擁着老國公往花廳走後,路上,蕭澤問道:“舅兄,昨日我拜託你的事情可辦好了?”

伍靖明笑道:“都辦好了,今兒一早就把人接進府中了,回頭二妹妹就能去見她。”

杜衡詫異問道:“大哥,你把誰接進府了。”

伍靖明笑道:“這人你是認得的,昨兒阿澤半下午打發人來送信,讓我幫他辦件事兒,原來就是讓我派人出城接個人,今天一早我就出城把人接回來了。妹妹,你回頭去一看就知道了。”

杜衡心中一緊,她一把抓住蕭澤叫道:“你是不是請大哥去接我嬤嬤了?”

蕭澤含笑點頭道:“我知道你想見她,原本打算明日帶你出城的,可是父王昨日吩咐讓我們明日隨他進宮,我只能請舅兄幫忙了。”

“姐姐,我嬤嬤在哪裡,你快帶我去見她!”一聽說寥嬤嬤就在鎮國公府上,杜衡哪裡還有心思吃飯,緊緊抓着伍靜貞的手懇求起來。

老國公見狀揮手道:“靜貞,先陪你妹妹去見寥嬤嬤吧,她是個忠義的,值得你妹妹這樣對她!”

蕭澤忙也說道:“爺爺,我也過去看看。”

老國公點頭道:“嗯,應該的,靖明,你與靜貞一起陪妹妹妹夫過去。”

伍氏兄妹陪着蕭澤杜衡來到後面一處安靜的院落,伍靖明笑着解釋道:“妹妹,你知道我們府裡整天叮噹乒乓的沒個消停,也就這裡還清靜些,有利於病人休養身體,你放心,寥嬤嬤的身子已經好多了。”

杜衡點點頭,一顆心早就飛到了寥嬤嬤的身上。伍氏兄妹和蕭澤都知道杜衡的心思,便在房門前停下腳步,笑着說道:“妹妹(阿衡)你先進去吧,我們回頭再進來。”伍靖明說完便引着蕭澤往廳中吃茶等候。

杜衡推開房門,立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誰啊……”

“嬤嬤……”杜衡心頭一顫大聲叫了起來。

“姑娘,姑娘你在哪裡……”靠着引枕坐在牀上的寥嬤嬤立刻伸手亂摸着叫了起來。

“嬤嬤我在這裡……”杜衡大叫一聲飛跑上前,緊緊抓住寥嬤嬤四處探尋的雙手,兩行熱淚涌了出來。

寥嬤嬤似是不能相信姑娘來了一般,雙手在杜衡臉上摸了好一會兒,才哽咽着說道:“真是姑娘,真的是姑娘,姑娘,老奴聽說您出閣了,姑爺對您好麼,公公婆婆對您好麼,妯娌間還和氣麼?有沒有人給您氣受?”

杜衡哭着說道:“嬤嬤,我一切都好,都很好,公公婆婆對我很好,夫君也很好,大嫂二嫂也很和氣,您就放心吧,你的若兒已經長大了,她不會再被人欺負。”

寥嬤嬤慌亂的抹着杜衡臉上的淚,急急說道:“姑娘不哭,還在喜日子裡呢,您好好的老奴就安心了,姑娘,您到底嫁到什麼人家裡了?”

杜衡在寥嬤嬤身邊坐下,一手按在寥嬤嬤的脈上,先探了她的脈相才說道:“嬤嬤,我嫁的是寧親王府的三公子,你先別急,他現在身體全好了,今日他陪我一起來的呢。”

“真的?”寥嬤嬤有些不相信,皺眉問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不信我叫他過來見見嬤嬤。”杜衡急切的說道。

“不行不行,小喜小慶,快幫我穿衣裳,我得去給姑爺請安。”寥嬤嬤急急叫了起來。

杜衡按住寥嬤嬤的手說道:“嬤嬤,你就這麼坐着,楊梅,請三爺過來。”後半句話是杜衡衝着門外喊的。

片刻之後,門被推開了,寥嬤嬤掙扎着想下牀,卻被杜衡緊緊的按住,這時她聽到一個極好聽的聲音笑着說道:“嬤嬤快不要動,好生在牀上將養,我就是阿衡的夫婿,我叫蕭澤,是寧親王府的老三。”

“姑爺……”寥嬤嬤顫聲問了一句。

“誒,我是嬤嬤的姑爺呢。嬤嬤,我聽阿衡說了你好多的事情,我很敬佩嬤嬤的忠義,嬤嬤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阿衡的,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蕭澤走到牀前,握住寥嬤嬤的手誠懇的說道。

寥嬤嬤突然激動起來,她用力攥緊蕭澤的手,發現這雙手並不象她想象中那樣虛弱無力,雖然手掌心沒有繭子,可是蕭澤的手卻很強壯有力,寥嬤嬤臉上浮起笑容,從這手勁兒她就能猜出蕭澤不可能是長期病弱之人。有什麼能比姑娘嫁給身體健康姑爺更要緊的呢。

“姑娘,老奴能單獨和姑爺說會兒話麼?”寥嬤嬤緊緊抓着蕭澤的手,口中卻說着對杜衡說的話。

杜衡當然知道寥嬤嬤想說些什麼,她雖然不想讓蕭澤聽那些,可是杜衡知道讓寥嬤嬤說出那些話,她心裡會鬆快許多,所以便點點頭說道:“好,嬤嬤我先出去,你慢慢的說。”

說罷,杜衡帶着楊梅等人走了出去,還體貼的將門關了起來。

寥嬤嬤一直側耳傾聽,直到聽到房門被關上之後,她才輕聲問道:“姑爺,房中就剩下您和老奴了麼?”

蕭澤含笑應道:“沒錯,阿衡將其他人都帶出去了,嬤嬤想說什麼儘管說,我雖是今日才見到嬤嬤,可是已經聽阿衡說了很多嬤嬤的事情,嬤嬤在我心裡同在阿衡心裡一樣重要。”

寥嬤嬤連連點頭道:“姑爺,聽到您說這樣的話,老嬤嬤真是死了也能放心啦,姑爺,老奴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我們姑娘對您其實沒有那麼親熱是麼?”

蕭澤一聽這話心裡一怔,繼而想道:果然她是帶大阿衡的嬤嬤,她真的很瞭解阿衡啊!

“還請嬤嬤教我!”蕭澤誠懇的請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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