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霜越想越傷心,祖母走了以後,她曾經是這裡最得勢的女人。雖然身份有點兒尷尬,介於主僕之間。流蘇姑姑接掌了內院之後,她的待遇彷彿是客居的小姐。除了爲雲飛揚煲湯熬藥(現在藥都不用熬了),她幾乎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內院一衆的丫鬟僕婦見了她,都恭恭敬敬的稱她一聲“姑娘”,儼然是半個主子的架勢。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飛揚哥哥對她一直很溫和。她第一次走進壽王府,祖母讓她給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請安問好,她瞪着一雙大眼睛,無論如何喊不出“王爺”兩個字。急得祖母悄悄的在身後用手指戳她,她忽閃着長長的睫毛對祖母說:“王爺不應該都是長着長鬍子的人嗎?他的年紀只能做我的哥哥。”嚇得祖母當時就白了臉,這小王爺卻和顏悅色的勸慰:“嬤嬤不必如此,她年紀尚小,剛進府來,不要過分拘着她。”後來她就自顧自的喊他“飛揚哥哥”,這一喊就是好多年。
祖母快不行的時候,託了他照顧她,他滿口應承下來。她拿的月銀比府裡一等丫鬟還要高一些,吃穿用度也非別人可比。她一直幻想着,可以成爲他的女人。可是不知什麼時候,他對她就逐漸冷淡下來。開始她並沒有十分介意,他長大了,需要應付的事情自然多了,而她只要遠遠的能夠看見他就心滿意足了。
後來那個葉霓裳出現了,飛揚哥哥只要一看見她,就滿臉的笑意。她知道他是溫和的,卻不知他凝視的目光會如此柔情四溢。那女人張揚得毫不掩飾自己的個性,他卻愛得飛蛾撲火似的奮不顧身。她依舊叫他”飛揚哥哥“,卻從他的臉上讀懂了什麼是淡漠疏離。他所有的溫柔都與她無關了啊。
明明是她與他相識在先的,爲什麼她始終不曾走進他的心裡?那葉霓裳對飛揚哥哥可有一分仰慕之情?憑着女人的敏銳,她清晰的撲捉到葉霓裳並沒有把這樁婚事放在心裡。那女人對
飛揚哥哥的感情怎麼比得上她來的深刻。爲什麼他看不見她的好?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那起子眼皮淺的丫頭對她已經不大馴服了,背後裡不時的嘀咕她:不是正經主子,倒端的好大的架子。今天艾曉宇的態度明顯刺激到了她,他竟然當衆甩臉子給自己看,更可氣的是飛揚哥哥並未阻止。她上次是不大光明的計算了他,可是不是沒造成什麼麻煩嘛。誰讓你恰巧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活該你倒黴。再說那葉霓裳哪裡就委屈了你,你一個小小的侍衛,這是何等的豔福,換了旁人,感謝她還來不及呢。
她也知道她不配與他並駕齊驅,但是就算做個侍妾總歸會有個一席之地吧?換了誰做這正妃之位,能不對她高看幾眼?偏偏這葉霓裳就不買她的賬。唉,論家世論樣貌,自己處處比不過她,除了煎湯熬藥侍奉人的本事,她還真是身無長處啊。她越想越悲哀,造化弄人啊,自己爲什麼就是這下等人的命?
“顧姐姐,你在嗎?”有人在門口輕聲問道。
她急忙爬起身來,拭去了眼角的淚痕,又對着菱花鏡仔細整理了妝容,這才揚聲說道:“在啊,門外是誰?進來吧。”
門“吱呀”一響,有個小丫鬟笑着走了進來,對她福了福身子:“顧姐姐,流蘇姑姑命我給你送來幾塊尺頭,若有合心意的,就請姐姐裁了衣衫吧。”
她懶懶的笑着應道:“冬裝不是剛剛添置過了嗎?怎的姑姑又想起送我這個?”
那丫鬟伸手給她看手上的東西:“姐姐,這可是王爺特意交代姑姑在皇上賞賜中選出來的呢。”
“是飛揚哥哥交代的?”她的心情頓時明媚起來,臉上的笑也生動了許多。
“是呀,姑姑眼下正忙,也不知這些合不合姐姐的意?”流蘇身邊的丫頭,自然是伶俐的,說出的話讓人熨帖舒心。
“合意、合意,多謝姑姑
費心。這大冷的天兒也勞煩你跑了一趟。”她心情好了,對那丫鬟也是非常的客氣,抓了一串銅錢塞進她的手裡。
“多謝姐姐。”那丫頭道謝後翩然離去。
四塊鮮豔的綢緞整齊的摞在那裡,她的手指逐一撫摸過去。柔軟絲滑,像初生嬰兒嬌嫩的肌膚。畢竟是宮裡出來的東西,又有哪樣是不好的呢?她聽得清楚,這可是飛揚哥哥特意交代過的呢。就說嘛,這樣的綺年玉貌,這樣的柔情深種,他怎會視而不見。
陰霾一掃而光,她羞澀的笑了。飛揚哥哥是個一諾千金的人,答應祖母的事情他一定會做到的。自己還擔心什麼?
她興奮的拿起布料,在身上比來比去。流蘇姑姑的眼光是一流的,這顏色這花樣都是極好的。明天她就去找裁縫,不,她要親自動手縫製,這麼好的料子可不能糟蹋了,一絲一縷都是飛揚哥哥的情意啊,一針一線都縫進她的愛戀啊。
“師哥,那女人有什麼好?你還巴巴的打發人去給她送東西!”艾曉宇氣哼哼的說。
“只是不想看她哭鬧。”雲飛揚笑:“筱雨,我又沒拿你的東西送人,不要那麼小氣好不好?”
“我哪裡是小氣?只是看不上她而已。”艾曉宇的性子最是嫉惡如仇。
“也沒礙着你什麼。”雲飛揚不以爲然的說。
“倒是沒礙着我,可是師哥,葉姐姐很討厭她呢。”艾曉宇壞壞的笑,“葉姐姐若是進了門,怕是要趕她走呢。”
“李嬤嬤盡心盡職的護了我多年,昀霜是她唯一的孫女,我答應過要照顧她的。”雲飛揚無奈的說。
“哼,照顧她?怕是沒有這麼簡單吧。那女人可不是個心思純良的,她對你,嘿嘿,可是仰慕許久了啊。”艾曉宇一想起上次的事情,就心裡冒火。
這是第三個人這麼說了吧?看來他得儘早安排她的歸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