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那聽似擲地有聲的這一席話頓時叫全場鴉雀無聲!
對於此刻正被丫頭們從地上攙扶起來的他,沈默雲當真是連一眼都不願瞧。
可相反,沈暢爲自己發聲的這番話卻叫沈默雲動容不已!
無疑,沈暢纔是這個家裡唯一真正的“奇葩”!是這家裡唯一有骨氣,帶氣節,留守節操的男人!
沈沐依舊在喋喋不休,沈默雲卻是暗暗嘆氣,他哪裡知道此時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寒着將來能幫他大忙的親弟弟的心。這些話,無疑是在堅定着沈暢趕緊分家離府,獨善其身的決心!
“雲兒是我長房的女兒!我是她爹,你只是她的叔!長房的事,雲兒的事,都由我說了算,用不着你在這做好人!
呵呵,說到底,你就不是想要籠絡討好了雲兒將來好辦事嗎?嘖嘖!這好人還都叫你做了!便宜你還想獨吞?
沈暢!我奉勸你,此刻趕緊退下!那麼,將來你便是當朝皇妃的親叔叔!可你若不識相,將來我保證叫你一丁半點的光都沾不着!”
“好!好!好!”
沈暢冷笑連連,一連說了三個“好”,卻沒再接沈沐的話,反而是衝着沈默雲笑到:“雲兒,你都聽見了!你爹竟然到了此時還在懷疑我的人品,我的居心,我的意圖!今日之事尚且如此,他日還不知要如何編排誹謗我!所以,不是我不想幫,是別人不需要!”
“是!不需要!此刻我長房,我家雲兒不需要你的幫忙!”沈沐再次打斷。
“很好!那從此時開始,你長房的事我就不管不顧了!他日你可千萬別哭着喊着來求我!”沈暢被激怒了,大吼了起來。
“不行!”
沈默雲真有上去一巴掌將那老子扇醒的衝動!
沈暢是這家裡唯一一個還在朝中之人!
她費盡了心思說服他再留沈家一段時日幫着沈家一起度過危機。她絞盡腦汁纔想了一個沈暢能幫忙的法子。
朝廷在年前便開始爲北軍春行徵糧,可沈默雲知道,說是爲了北軍,可實際多半是爲了防止平南王的不安分在做準備。
沈府那一庫房的寶貝,她原是想着列好了清單後,跟沈暢裡應外合,趁着某日神不知鬼不覺,趁着沈沐不在,將那一庫房東西一股腦都捐獻出去!
朝廷看見這麼多值錢玩意兒,不但不會傻乎乎追問出處,多半還要頒下賞賜。
將來若是東窗事發,沈府將功抵過,爲打擊平南王出了一大份力,至少不至於被冠上謀反的罪名。
他二人探討過,若是功過相抵,到時候沈家最多也就是沈沐丟官,沒收家產的懲罰罷了。這比起那抄家滅族的大罪已經好了千萬倍!
若是到時候找人運營,再加上往日裡秦家的面子,說不定連這宅子都能保下來。
當然,若是運氣好,朝廷要面子,皇帝不願承認自己嘉獎錯了人,說不定還會對沈家睜一眼閉一眼,那麼,沈府說不定就能平安渡過大危機了!
沈暢願做這事,已經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這事本與他無關,他完全是可以抽手的。可這樣一來,將來他不但要面對沈沐的指責,馮氏的怨恨,說不定還要被皇帝追究他算計朝廷的責任,他自己的前途都很有可能將盡失!
所以,對於他這一份願意與沈沐同進退的心,沈默雲是滿懷感激的!
而此時此刻,不用說沈暢不樂意再幫忙,就是沈默雲也沒有顏面再去求他了!
一時間,她的眼裡便噙滿了淚水,一聲“不行”也脫口而出。
沈暢回眸,自是看清了侄女眼裡的情愫,一時間,便帶了些不忍愣在了原地。
沈靈通透,她雖不明白沈默雲與沈暢這交流究竟出於何意,不過對她來說,此時的沈默雲在這家的重要性是唯一僅有的!所以,一切能讓沈默雲高興的事都是她要盡心竭力去做的!
這個時候,她自然要好好表現。
“雲兒別急!姑母去勸!”
沈靈上前一把便拉住了沈暢做起了和事佬。
“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牙齒還咬舌頭呢!有什麼好鬧的!也不怕叫下人聽見了笑話!雲兒不舒服,你們這不是要害了她嗎?”
沈靈使勁拍了拍沈暢,低聲道:“雲兒她一個小姑娘家家,原本受了傷就着急,你再這麼一厥,她急火攻心,熱血一涌,那血就更止不住了!你這不是要送她的命嗎?”
沈暢見沈默雲正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自己,不自覺便嘆了一口氣。
沈靈拉着他坐下,他愣了幾息,只說了句:“雲兒,對不住了!”
沈默雲聽明白了!
沈暢終是反悔了!
她不怪他!平心而論,若是換位思考,自己也多半會毅然決然趕緊脫離這個沈府。何況是這吃力還不討好,狗咬呂洞賓的時候!
沈默雲深吸了口,自己的算盤到底還是白打了!
“我看雲兒的傷勢好些了呢!血幾乎快要止住了!”沈靈笑到。
看到女兒臂上鮮血流速度已明顯放緩,沈沐終於鬆了一口氣。
“好!好!雲兒是貴人,自有老天庇佑!雲兒別急,這事安排好,爹會給你找最好的去疤藥,保證你的手臂將來白嫩如常,不留半點痕跡!”
沈默雲撇嘴笑了笑!
哄三歲孩子嗎?這麼深的刀傷,也多虧自己手邊有上次崔奕橫帶來備用的極品止血散,否則,這傷口怎麼也得要縫上許多針才能止血。若是不就醫,只怕這傷口要結痂便很難了吧?還想不留痕?癡人說夢!
不過,許是老天也看不慣沈沐,很快他便被收拾了!
此刻的沈沐心下大定,便被丫頭們扶着打算坐下來商討善後事宜。
可他這一屁股猛然坐下去,才感覺到了錐心刺骨的疼。
衆人將他拉起一看,才發現他袍子下的綢褲後邊已經是一大片的血漬!
原來,剛剛蕙心踢去的那塊鋒利瓷片在他驚慌中被坐了個碎。
當時他被女兒奔涌噴出的鮮血嚇了一跳,想到前途堪憂便意亂神迷,五感都失了大半,完全沒察覺疼痛,所以根本不知有一塊頑固的瓷片直接進了他皮肉。
剛剛他又忙着制止沈暢,大呼小叫,激動不已。不說他,所有人都沒注意到他受傷的臀部。
可這還不是更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