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老夫人皺眉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
“回老夫人的話,奴婢不敢說假,奴婢確確實實看到秦歌姑娘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回春堂。”
“放肆,秦歌姑娘一個時辰前還送明月姑娘,這會兒好端端地呆在怡竹苑,怎會去什麼回春堂?”秀菁瞥見老夫人緊皺的眉頭,呵斥了那個丫鬟一聲,轉頭瞥了一眼端坐在一邊的趙氏,微微皺眉。
秀菁絲毫不懷疑這小丫鬟說的話,只是,這個時候,這個小丫鬟出現在這裡,說她瞧見了秦歌姑娘出府,這背後的心思不得不讓人揣摩,她有些擔心老夫人被有心人利用。
不過,秦歌姑娘爲什麼會出現在回春堂?
“秀菁,你去怡竹苑將歌兒請來,就說我老人家顯得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老夫人輕描淡寫地道,似乎並不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老夫人,這……”秀菁有些猶豫。
“秀菁,姑母既然如此吩咐,你去便是,不用顧忌我,反正啊,我如今也不過是個不被待見的,正好,趁着這空閒,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趙氏不鹹不淡地道,話語間帶着幾分尖酸刻薄。
老夫人一聽這話,見着趙氏這態度,心中立刻就火了:“既然你想去散散心,就給我滾遠點,別在我面前煩氣我!”
“姑母!”趙氏面帶不滿。
老夫人冷哼一聲,不去看趙氏。
趙氏氣的一跺腳,帶着秀珍離開:“秀珍,走,回去收拾東西,立刻去別院。”
然而,當她出了壽芳園時,原本臉上的氣惱憤怒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眼中的得意。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算計之中,包括她負氣離開。
一個人轉變的太快,難免讓人產生懷疑,而她這樣做,卻是恰到好處,老夫人就算是最後將一切懷疑到她的身上,也絕對不會找到任何證據。
想到這裡,趙氏眼中的得意越發明顯,匆匆回到雲香苑後,就收拾東西,離開了秦府,當日,很多人都看到秦府三夫人的轎輦出了城,卻沒有人知道那轎子裡坐的究竟是不是秦府的三夫人……
紗幔漫卷,香菸嫋嫋。
臨街一間客棧靠東北角的廂房裡靜謐怡然,素雅的軟榻上,躺着一個素衣女子,一張面紗將一副容顏遮擋,唯有一雙眉眼,露在了外面,然而,此刻,那雙漂亮的眉眼卻閉合着。
在女子的身側,斜坐着一位白衣男子,那素雅潔白的衣袖,隨着手上的動作,來回擺動,竟是說不出的飄逸瀟灑。
雅眉俊目,面龐溫潤,雖生活在人間,卻像是普度衆生的仙人。
斯人如玉,謫仙天降!
瑩白如玉的手,正捏着一根針,細細觀察,才發現,此刻,牀上躺着的女子掌心手臂之上插了無數細針。
突然,沉睡中的女子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過了最初的不適應之後,秦歌的視線漸漸清晰,意識逐漸回籠,當瞧清楚面前的人時,她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是你?”
說着,秦歌就要坐起,卻被蕭景琰按住了肩膀。
“別亂動,你中了毒,我在幫你解毒。”
秦歌低頭,這才注意到掌心手背插着的銀針。
“你知道這是什麼毒?”秦歌沒有動,而是問道。
蕭景琰轉頭,溫和一笑,溫潤的眼眸帶着暖意:“若是不知,如何敢說爲你解毒?”
想到剛纔見到她時,她臉上衣服上沾染的血跡,蕭景琰的眸光一閃,真不知道這個丫頭之前做過什麼事情。
“你會醫術?”秦歌看着蕭景琰,縱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可眼前美的如謫仙一般的男子還是讓她有片刻的晃神。
他真的美好的不像是凡塵該有的男子!
溫潤如玉,濁世獨立!
說的便是這樣的男子!
蕭景琰看了秦歌一眼,溫和一笑:“略知一二。”
怎會是略知一二?若是略知一二,怎會一眼就看出她中了什麼毒?
秦歌知道,蕭景琰在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她也無意追究,只是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惱意,既然他會醫術,那日林中,他爲什麼不直接出手救治林叔和青姑的傷,反而讓她們顛簸到縣城?
此刻,秦歌完全忘記了,那日,蕭景琰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若不是他的藥丸,秦林和青姑的傷怎麼可能那麼快康復?
“姑娘最好不要亂動,姑娘中的毒雖不致命,可若是沒有徹底清除,日後對姑娘的身體將會造成極大的傷害!”蕭景琰的一句話,阻止了秦歌的莽撞舉動,也將秦歌心中的火氣壓了下去。
她怎會聽不出他話裡的威脅?可她偏偏吃這一套,這輩子,她最吝惜的就是自己的命了!
可笑,大仇未報,她怎麼能甘心就這麼死了?
於是,在後來的一個時辰裡,秦歌一動不動地躺在軟榻上,乖乖地讓蕭景琰給她施針,偶爾,蕭景琰擡頭,看了一眼乖巧如小兔子的秦歌,只覺心中好笑,明明那雙眼睛裡寫滿了不滿,可卻真的沒有動一下。
一個時辰後,蕭景琰收回了秦歌身上的針,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放在秦歌的身側:“你身上的毒素已經解了大半,這裡是一些排毒丸,一日兩顆,五日後,你身體裡的毒素就可以排乾淨。”
蕭景琰說着,用絲絹擦拭着手。
他這個人有潔癖,不喜歡接觸別人,每次給人診病之後一定要將雙手擦洗乾淨。
秦歌看着面前不停擦拭手的人,撇撇嘴,有些不屑一個大男人如此愛乾淨,腦袋一轉,想起了宛然,猛地驚坐而起,慌張問道:“和我一起的丫鬟呢?”
“姑娘不用擔心,那個小丫頭睡在外間,想必身上的迷香藥勁也該過了,姑娘前去將她喊醒,就可直接離開此處了。”蕭景琰說着,臉上帶着淺笑,一直不溫不火的模樣,看着讓人覺得平易近人又好似據人千里之外!
“多謝蕭公子相救,蕭公子大恩大德,秦歌日後定會報答!”說着,秦歌福了一禮,轉身出了內廂。
她怎麼會看不出來蕭景琰這個人看似溫和如玉,實際上並不想和她扯上關係,別人不待見她,她秦歌也犯不着腆着臉討人嫌,只是,讓她不明白的事,既然不想和她扯上關係,爲什麼又三番兩次的救她?
這樣的困惑並沒有干擾秦歌多久,秦歌到了外間,喊醒了沉睡中的宛然,便匆匆朝着秦府趕去。
她們離開這麼長時間了,她有些擔心府中出事……
秦歌離開後,蕭景琰走到一旁的書櫃邊,挪動了其中的一本書,只聽轟隆一聲,面前的牆壁朝着一側移動,蕭景琰擡頭,就看到了數丈外背對着自己,負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偉岸男子,那挺拔頎長的身姿散發着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與威儀!
“幫一個人一次,可能是一時心善,幫一個人兩次,可能是巧合,若是三次——”蕭景琰一笑:“阿煜能否告訴我那意味着什麼?”
“景琰,想多了。”男子皺眉,深邃的眼眸幽深如海。
“當真只是我想多了嗎?”蕭景琰看着窗前的男子,笑的意味深長:“阿煜,我開始好奇那個小丫頭的身份了,這可如何是好?”
窗前男子緩緩轉頭,一張像是經過精雕細刻的完美臉龐展現在眼前,那一剎那,彷彿天地間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即使是如謫仙般的蕭景琰,也沒有辦法將眼前的男子給比下去!
“隨你!”男子冷冷道了一句,轉身離開。
身後,蕭景琰的臉上掛着高深莫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