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笑的聲音並不大,吃飽喝足的清淼並沒有醒過來。
宋夢芫瞧着微弱燭光映着的地面,又瞧了瞧透頂漏雨的地方,小聲問道:“咱們怎麼辦?像我姐這般睡着,咱們非得擠死。”
南宮黎秀坐在最靠近清淼的地方,緊挨着榻邊,她嗖的一下子躺回榻上,縮在睡的香噴噴的清淼身邊,竊喜的笑着道:“我和皇后娘娘一樣嬌小,你看,睡得舒服着呢。”
宋夢芫無語。
薛聽兒指着這小妮子道:“死丫頭,我倆沒地方睡覺,你好意思睡?”
南宮黎秀輕聲笑道:“師姐,這麼晚,我不想睡,也困得很。踝”
說罷,眨着笑着的眸,舒服的打着哈欠。
薛聽兒滿頭黑線。
宋夢芫回過頭看着薛聽兒的臉,“你這臉色真嚇人。”
燭火下,薛聽兒的臉面無表情,但是眼神中聚滿了冰冷。
宋夢芫心想,這是什麼脾氣,半夜困得不行,卻不得不坐着的,又有人故意洋洋得意,兩道氣加在了一起,這是要鬧騰嗎?
薛聽兒躡手躡腳的下了地,躲着漏雨的地方,走了出去。
南宮黎秀擡起頭,看着走出的背影,詫異的說道:“師姐這是怎麼了?”
宋夢芫道:“被你氣的,我過去看看。”
宋夢芫穿好衣衫,走了下去,沒躲過漏下的雨,“嗞,這雨真涼。”她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伸手摸了摸雨水浸溼的頭髮。
南宮黎秀坐了起來,想着,自己方纔說笑話,師姐怎麼氣成了這樣?
她心裡後悔,坐在榻邊,等着兩人回來。
眉頭蹙着,滿面愧疚。
宋夢芫出了房間,目光向迴廊左右看過,沒什麼月亮,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姐姐怕黑,不過她倒是一點也不怕,膽子大的很。
薛聽兒剛纔走出去的時候,是打着燈籠的,那麼,只要瞧一瞧哪裡有着燭光就好。
她瞧着兩邊迴廊並沒有亮光,難不曾,這人冒着雨向前走了去?
她清醒了下睏意,想着過了中間的院子,前面就是又一個迴廊,她吸了口氣,奔着前面一路快跑。
到了迴廊,身上被淋溼了不少。
“聽兒?聽兒?”
“這兒。”薛聽兒聽着宋夢芫叫她的聲音,回答道。
宋夢芫快步走了過去,隱隱瞧見有道亮光。
薛聽兒正坐在遠處拐角的迴廊,手中抱着燈籠,燭光雖然微弱,不過能瞧清她的臉龐。
有點陰森的感覺。
“兩邊還有不少空着的房間,要不,我和你一塊去住?”宋夢芫提道。
薛聽兒嗯了聲,解釋着說:“我一困就特有脾氣,倒是和淼兒特像。”
宋夢芫笑了笑,“我姐真就是這般,以前一困的時候,我若和她說話重複了幾遍,那火氣,特別大。”
薛聽兒道:“阮芯兒,咱們找個房間吧,我現在清醒不少,沒什麼脾氣了。”
宋夢芫笑着嗯了聲。
薛聽兒起身,將燈籠捧得離開些距離,照着路。
宋夢芫指着這道迴廊道:“咱們順着這走。”
兩人並肩而行,薛聽兒微微垂着頭,眼眸中閃着危險的光芒。
不管怎麼樣,不能留着這個危險。
推開一道關着的門,兩人走了進去,房間中因着外面的雨氣,有幾分的潮。
“咱們也沒什麼好被子,就和衣而睡將就一下,聽兒,你冷不冷?”
薛聽兒聽着她的問話,道:“不冷,睡罷。”
兩人到了榻上,適應了一下,才都各自睡着。
薛聽兒見宋夢芫睡着,睜開眼睛,雙眸很冷。
她平躺着,左手伸出,握住了宋夢芫的右手。
“吱呀……”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她眸子一凜,不動聲色。
“睡着了?”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沒人應答。
清淼啞然失笑,這兩人,爲了躲雨,倒是舒服的到了這裡睡着。
南宮黎秀躡手躡腳的跟在她的後面,“皇后娘娘,這房間好冷。”
“外面雨下的那麼大,怎麼可能不能,把那屋的被子都抱過來。”清淼吩咐。
南宮黎秀嗯了聲,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清淼坐在榻邊,目光微微能看見薛聽兒握着小芫的右手,這聽兒睡覺,怎麼握着小芫的手?
若按一般,分明該是害怕,才握着別人。
薛聽兒害怕什麼?
等了好一會兒,南宮黎秀抱着之前二人的被子走了過來,清淼伸手接過,幫她們一一的蓋好。
“咱們回去。”
南宮黎秀嗯了聲,跟着清淼又回了之前的房間。
薛聽兒鬆開握
着宋夢芫的手,摸着蓋着的被子,沉思。
旭日一早,天色方亮。
幾人起了身。
“讓人備些早飯,還是咱們出去吃?”宋夢芫蓬頭丐面的問着醒了的薛聽兒。
薛聽兒道:“讓人把早飯從沁百香拿過來。”
宋夢芫欣喜,”沁百香的飯最香最好吃,咱們這郊遊,可真是幸福。”
她下了榻,說道:“我去看姐姐她們醒沒醒。”快步奔着門外跑去。
薛聽兒一直未睡,也不困,起身下榻,心想着,淼兒盯着她們,真緊,這是察覺出了自己的敵意了。
……
下了早朝。
沐雲辰在清祥殿換了一身龍袍,本打算換身尋常男子的錦袍,樑公公熱火朝天的跑了過來。
“皇上,太后娘娘起駕來了這裡。”
“來這?”沐雲辰心想,奔着淼淼不回宮來的?淼淼住在了錢王府,也沒什麼,之前他可是將錢王府當成了皇宮,兩人住了好久的。
沐雲辰沒放在心上。
林雪杵着胳膊在茉雨殿坐了一晚上,見天色亮了,起了身,打算回自己的住處。
纔出了茉雨殿的門,遠遠瞧見一張順着積着點點積水的青石路走了過來,臉色一變。
太后的儀仗?她怎麼會來的這麼早?
她捏着朱漆的大門,一雙秀美之極的雙眉緊鎖着。
將大門緊緊關好,她快速順着茉雨殿的後牆而出,轉了身,避着人回了自己的住處。
清祥殿。
“兒臣見過母后,給母后請安。”
衛欣雅笑着道:“免禮。”
沐雲辰溫潤的目光看着他母后臉上的喜氣,詫異納悶,母后奔着淼淼徹夜不回,倒是笑臉一副?
衛欣雅目光看着他,有幾分不明所以,雲辰的臉上波瀾不驚,隱藏的深不可測。
“林雪呢?”衛欣雅問,眼睛睨向孫嬤嬤。
孫嬤嬤轉身奔着後殿過去。
沐雲辰聽着她母后問着林雪,道:“林雪是何人?”
衛欣雅以爲沐雲辰裝聾作啞,掩脣笑着道:“母后本以爲你會風風火火的鬧着攆了人走。辰兒,顧清淼母后會瞞着,待林雪有了身孕,這皇嗣咱們也不漏聲色。”
衛欣雅邊說邊笑。
沐雲辰一頭霧水。
孫嬤嬤從後殿走了出來,說道:“太后,林雪姑娘回去了。”
衛欣雅嗯了聲,識大體,若是顧清淼早早的回來了,必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站起身,說道:“母后先回去了,日後封妃的時候,給她位份高些,畢竟爲你侍了寢。”
沐雲辰心裡一跳,原來母后竟然讓林雪趁着清淼不在,來給自己侍寢。
林雪?哪來過什麼侍寢的女人。
母后現在是不是想着,自己雖然對淼淼一往情深,然而,仍而其實是個悄悄三妻四妾佳麗三千的皇上?
“母后。”沐雲辰出聲喚衛欣雅。
衛欣雅回過頭,目光看着他。
“母后,選秀秀女兒臣親選,不會選她。”
“什麼?”衛欣雅驚愕。
“兒臣並沒有瞧見她,至今不知林雪是誰?什麼侍寢封了好位份,有些無稽之談。”
衛欣雅眉一緊,辰兒沒見過林雪,林雪昨天……沒來?
她眸子凜冽着,臉上的表情未變。
“孫嬤嬤,回宮。”
孫嬤嬤扶着衛欣雅,從清祥殿離開。
杜淵非從右偏殿走出,一笑,“這林雪,難逃魔掌。”
沐雲辰笑道:“若是逃不了,倒是甚好,由着母后親自解決她自己選的麻煩。”
……
衛欣雅進了林雪的住處。
“林雪見過太后。”
衛欣雅沒吭聲,目光看着她。
林雪低眉順目跪在地上,“林雪昨天沒有去清祥殿。”
衛欣雅道:“你甩着小太監回了住處,浪費了哀家選的機會。”
林雪道:“林雪不能去清祥殿,林雪膽怯,怕皇后娘娘回來,林雪知道,皇后娘娘纔是重中之重在皇上心裡,林雪若是遇見皇后娘娘,必定沒了命。”
衛欣雅冷笑,“哀家讓你去,怎能不讓人瞧着顧清淼回沒回宮?”
林雪道:“昨日雨大,太后的人,若是瞧不清……林雪以爲,太后讓林雪稱病那日纔不可錯過。”
衛欣雅聽着她的話,眼裡閃着光,這女人不聽擺佈,心計倒是算的好。
送走太后,林雪淡淡冷着神情。
有人走了回來,是孫嬤嬤。
孫嬤嬤倨傲的看着林雪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指着她的臉道:”傷不得你這臉啊。”
她猛地擡手,狠狠的給了她一巴
掌。
林雪踉蹌着,臉紅了起來,也腫了起來。
“哪是呆了整夜?!太后若是先奔着你這裡來瞧,你倒是好糊弄人了,留着這副身子,就直接說是皇上的人了,得了太后高看,得了個好位份了。”
孫嬤嬤怒罵着,擡腳狠踹了她一腳。
林雪心底泛着殺氣,低泣忍着道:“孫嬤嬤,林雪昨日雖不敢進清祥殿皇上的面前,可是一直瞧着清祥殿的。”
孫嬤嬤譏誚着一笑:“別懵着太后!”
眼神睨了兩眼林雪,轉身帶着身後兩宮婢走了出去。
林雪冷笑了起來,甩着什麼下馬威?
等得她成了嬪妃,必定利用月玉對付你們。
她爬了起來,去取藥抹在了紅了的臉上,邊抹着藥邊瞧着自己的容貌,甚美的一張臉,比之顧清淼大氣的美,多了許多數不清的冰冷殺氣。
顧清淼,你昨夜徹夜未歸,今早,不早早回來嗎?
她守在茉雨殿整夜,一是想瞧太后何時會不會不請自來,就如今日一早,她來的甚早,也便皇上平日正上早朝的時間。
害她當真不能騙她一番。
二是想看顧清淼會不會回來,給她找麻煩,這顧清淼倒是徹夜不歸,她倒是浪費了一個有可能的好機會。
不過,步步謹慎,纔是理所應當的好退路。
……
南親王府。
宋夢芫邊走,邊挨着房間的尋着有沒有她家祖傳的寶貝,不過並不太認真。
這個被抄家滅族的地方,咋算也不會有。
南宮黎秀翻騰的歡快,找的也仔細,她對那寶貝很好奇。
薛聽兒眼睛四處看着,有沒有什麼設置的機關。
那些來府上的御林軍眼神應該蠻好使的,明面上的,都該帶走。
清淼悠哉的看着她們找,這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會有。
打眼一瞧佈局,這地方就不是什麼重要之人住的。
幾人走了一上午,翻了一上午,到了一間相識閨房的地方。
薛聽兒忽然說道:“阮芯兒離開峰城十年,有十年隨着南親王住在封地。”
清淼道:“你想去那找去?”
薛聽兒笑,“你拖家帶口,去不得,我和阮芯兒過去如何?”
清淼聽着她的話,莞爾一笑說道:“那可不成,你大大咧咧,若是說話行事傷到芯兒怎麼辦?”
南宮黎秀在一邊嘻嘻笑着說道:“我師姐難說。”
薛聽兒:“……”
宋夢芫心想着,她可不去什麼阮芯兒住了十年的封地,她咋算咋覺得她家祖傳的寶貝就在哪個皇宮之中。
“哎,姐,咱們去問問司馬長公主好不好?”
清淼嗯了聲,“咱們也繞了一圈了,回宮吧。”回宮瞧瞧都哪個女人不識好歹的去了清祥殿,清祥殿有沒有鬧騰什麼?給了她們一晚上的機會,呵,等着被她處置的機會。
幾個人回了皇宮。
“淼淼。”沐雲辰欣喜的奔着清淼走了過去。
清淼打量着他,眼睛瞧着杜淵非,“十叔,都哪個女人過來了?”
沐雲辰聽着她的問話,連忙說道:“就倆,一個譚笑兒,一個母后,我讓譚笑兒給母后傳了話。”
“什麼話?”清淼問。
沐雲辰笑容滿面的道:“咱倆何時纔是夫妻。”
清淼:“……”
……
清淼覺得自己很不舒服,小梓琉兒手舞足蹈的讓她抱着,她都沒有力氣去理會,難受,心裡攪着難受,呼吸也不太舒服。
“皇后娘娘,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南宮黎秀瞧着她對小太子置之不理,目光看向了她,瞧着她的臉色有些泛青,忍不住問道。
清淼道:“可能是生了什麼病?”
她伸出手,去給自己把了把脈,也沒感覺到有什麼問題。
“今天是不是太后讓衆妃去御花園賞花的日子?”
南宮黎秀點頭說道:“是。”
其妙伸手摸了摸小梓琉兒的臉,說道:“我身上難受,也不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些厚重的首飾衣服我也不想穿,你去找些輕鬆的輕紗羅裙,簡單的就好。”
南宮黎秀聽着她的話,說道:“皇后娘娘,若這樣,太后會不會生氣?”
清淼一笑,“我能去就算好的了,身體難受的要死,我只想懶洋洋的躺在這軟椅上。”
清淼起身,南宮黎秀服侍她穿好了衣衫。
這套羅裙倒是頗美,清淼一下子多了無盡的柔和氣息。
御花園早早已經爭奇鬥豔的坐下了不少的宮妃。
托盤裡擺滿了珍饈佳餚。
上座空着左右兩個位子。
一個是衛欣雅這個太后的,一個是顧清淼這個
皇后的座位。
坐着的宮妃們嚼着耳根子。
“林雪那女人怕是得跟着太后過來。”
“皇后娘娘當初提着選妃,倒是甚好,你瞧如今,咱們真是花容失色。”
“皇后這女人得罪不得,到如今,不惹事,都能安生。”
“林雪若是封了妃,你說,能把譚妃那小賤人踢一邊去嗎?”
“譚妃那張嘴多甜,巧舌如簧的。”
有宮妃笑了起來,低聲道:“聽說前天皇后娘娘出宮去,這小蹄子去了清祥殿,給皇上親自端了盆冰水。”
幾個宮妃嘲諷的笑着。
有人說道:“我聽得小太監提起,前個兒皇上去瞧皇后何時回來,她還跟着舔臉過去,皇上不知說了什麼,那臉色賊青。”
幾個宮妃特別好奇,皇上說了多難聽的話損了她,讓她那張噁心人的臉更噁心。
幾人正說着,一清冷聲音響了起來。
“皇上前個說的是,哪個女人都沒那得他盛寵的命了。”
幾個宮妃臉色頗爲難看,也瞬間賊青。
“江妃,你怎麼知道的?”
江琳琳一笑,說道:“直到今日,還何必不死心。”
幾個宮妃的臉色一緩,對着皇上雨露均沾於後宮,她們幾個妃子何必還抱着什麼期盼呢?瞧笑話吧。
幾個人吃着點心,聊着別的話題。
江琳琳在自己的座位坐下,譚妃嫋嫋婷婷的到了,就近坐在她的身邊。
精緻的妝容,很華麗。
“江妃姐姐,江將軍近來可好。”
江琳琳不願與她搭腔。
江琳琳的兄長娶了譚笑兒的姐姐,在這宮裡,兩人關係不遠不近。
不願聽得譚妃裝腔作勢,江琳琳拿了面前的水果吃着。
“我姐姐近來給將軍府生下一個兒子,姐姐當真幸福,可爲人母,你瞧咱們,連個夫君都還被別的女人霸着。”
江琳琳冷着她,沒答話,繼續吃着自己的水果。
譚笑兒只當給木頭講話聽,也拿着水果吃着,“若是皇后今個突然暴斃,那該多好。”
她陰冷的聲音很低,江琳琳聽着面無表情。
平日裡詛咒皇后的話,她從各個妃子口中,聽得數不勝數。
還有宮妃不知死活,用着各種神不知的手段。
後宮中的妃子少了不少,皇后大概從來不知吧。
她吃着水果,聽着譚妃嘮嘮叨叨的話。
她這想毒害皇后的心裡話,能不能別在她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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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家裡斷電,晚上九點半還沒來,一大早起來纔打的字,更新的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