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燕州城,藍北墨剛剛回到大營,方一掀開營帳的簾子不由得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驚愕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帳中此時聚集了不少的人,藍靳念、厲子賢、唐風、安若義等人全部都在,看見他安全的回來似乎都同時長出了一口氣。
擡眼望去,此時案前正有一人背對着衆人看着地形圖,聽到他的腳步聲緩緩轉身,一雙鳳眸向上微微一挑,一道清凌的光芒便對上了他錯愕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織起來。
藍北墨夜入燕州城一事本來就是瞞着安長溪的,此時在這裡看見她自然有些驚訝,轉頭看向了藍靳念道:“七弟,這是怎麼了?”
藍靳念露出了一個無奈而且同情的笑容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哥,你能平安回來就好,既是這樣,我們就先行回營帳了,保重。”
說罷,對着帳中的其他人微微一擡手,衆人便先後走出了營帳,在放下簾子之前,藍靳念還很是好心的丟給了藍北墨一個同情的眼神。
見到這樣的情況,藍北墨自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眉峰微動,轉身向案前的人看去,卻見安長溪此時正淡淡的看着她,突然也越過了書案快步就要向着帳外走去。
“溪兒!”藍北墨有些詫異,伸手將她拉了回來:“這是怎麼了?”
安長溪不悅的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掙卻沒有掙脫鉗制着她的手,聽他這樣問,不由得氣道:“你還問我怎麼了?你竟然一個人去了燕州城,不僅如此,身邊連個侍衛都不帶,你倒真是悠閒,如今兩軍交戰在即,燕州城內多少人等着取你的項上人頭,你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冒險?”
藍北墨方纔在看到藍靳唸的眼神之際便知道了安長溪一定是因爲這件事情而生氣,不過此時此刻她既然已經知道了,他也沒有辦法,低聲問道:“我走之前特意囑咐了衆人莫要泄露,究竟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怎麼?墨王殿下這是要查到之後軍法處置不成?”安長溪烏黑的長髮在燭火的映照之下散發出了瑩潤的色澤,讓她看起來格外的誘人。
見她這樣,藍北墨不由得搖了搖頭道:“難道還需要去查嗎?想想便知道一定是七弟說的。”
聞言安長溪低聲嘆了一口氣,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道:“你莫要怪罪任何人,他們哪一個都不知道你爲何非要在這個時候一人去燕州,可是你是主帥,你說的話他們又無法不尊,整個晚上人人都像是遭了大罪一般,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聽着她略帶責備的話語,藍北墨的心底泛起了層層的柔情,伸手將她向懷中一帶,溫柔問道:“他們不知,那麼你可知道?”
“你去燕州不僅僅是爲了去見黎廣吧?自然是有事情要問他。”安長溪被他牢牢的抱在懷中無法掙脫,只能夠靠在他胸口前說道。
藍北墨不由得點了點頭道:“既是你能夠猜到,爲何還要深夜將他們都調到這裡?可有
什麼其他的用意?難不成想要軍法逼供?”
“你想的真多,”安長溪秀眉一挑,厲聲說道:“若是今晚你不能夠安全回來,我便讓七弟率軍踏平燕州城!”
聽她用如此嚴肅的語氣說着,藍北墨不由得失笑,手臂卻收的更緊,緩緩的在她耳邊說道:“本王今日才知道原來我的王妃這麼厲害,幸好我今日能夠及時趕回來,不然明日一早燕州城已經成爲了一片平地。”
安長溪聽着他略帶笑意的話語,擡頭看他的臉上帶着真切的笑顏,原本還責怪他一人犯險,此時見人安全無恙,心中那點怒意早已經煙消雲散,但半夜的擔憂卻還未散去,眼底不由得有些酸澀,低聲道:“難不成你以爲七弟他們不是這樣想的嗎?”
見她如此,藍北墨道:“黎廣此人我十分的瞭解,即便是我讓他動手他也絕不敢,更何況這陣子禁衛軍捷報頻傳,燕州的將士們早已經無心打仗,黎廣又不是自願叛變,自然更不會冒險,所以城中的人不足爲懼,我十分有數。”
微微嘆了一口氣,安長溪反手環住了他的腰聲音帶上了些許的哭腔:“你總是這樣,難道你還以爲你是五年前的藍北墨?你現在不僅僅是你自己,你還有我,你去冒險和帶我去又有什麼分別??你不該不告訴我的。”
心中騰地燃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暖意,藍北墨抱着她的手用力收緊,低聲道:“溪兒,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燕山和翎山你喜歡哪裡?”
安長溪聞言有些驚訝,擡頭問道:“燕山吧,過了燕州便就是燕山,翎山在翎江旁邊,若想取得恐怕還要與突厥有一場硬仗。”
藍北墨點點頭,自然是同意安長溪的說法,淡笑着說道:“好,既然這樣,明日一早便入城直接入了燕山,我帶你去賞風景。”
話音一落,安長溪不禁詫異,若是要去燕山不過燕州是不可能的,但藍北墨的這番話卻讓她有幾分明白,不由得問道:“你的意思是,黎廣真的……”
“我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你放心,黎廣已經投降了,燕州只需要留下一萬的人馬就是,我們先去燕山取了燕門關,燕門關的守衛是珉昌侯的心腹,必須取了他的性命,至於七弟,就讓他帶領着他們先入翎山前玉門關。”
“真想不到黎廣會投降,這樣一來,燕州城一開,直入燕山,取了燕門關之後就能夠與七弟他們匯合了。”
“不錯。”藍北墨聲音裡夾雜着笑意道:“來人,傳令下去,三軍半刻鐘之內集合待命!”
聽他如此命令,安長溪勾脣一笑道:“王爺,三軍早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所有的將士都穿戴整齊,此時就可以出發了。”
聽着安長溪的話,藍北墨纔想起她方纔的意思,原來她竟真的想要踏平燕州城,心中的暖意更盛,揚脣笑道:“如此便可節省很多的時間了。”
天微微亮,東方纔泛出淡淡的魚肚白,天色
尚未明瞭,整個大營還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然而藍北墨卻帶兵入了燕州城,一路之上盡見卸了盔甲的士兵,安長溪這才知道,原來藍北墨有勇有謀的戰神稱號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
入了城之後天色已經清明,此時黎廣已經與藍靳念等人兵發玉門關,玉門關乃是突厥與雲國之間的最後一個關隘,過了玉門關之後便就是荒無人煙的大漠地界,有句詩寫得好,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而藍北墨與安長溪所到的地界,乃是玉門關前的一個關隘,也是銜接玉門關與燕州的紐帶,燕門關。
在燕州城中休整了一日,入夜之後藍北墨才下令開始進攻燕門關。
丑時一過,天色黑的像是一塊沒有瑕疵的寶石,將所有的一切盡數掩藏在其中,黑夜之下,燕門關山原莽莽沉浸在一片天寒地凍之中,關內此時安靜如常。
燕門關城樓的哨崗之上,塞外的北風寒冷刺骨,守城的侍衛此時正是一天走最疲勞的時候,又困又冷,飢寒交迫,不時的來回踱步,低聲的抱怨着。
終於熬到了換崗的時候,替班的侍衛登上了城頭與前一任交接,笑言幾句後便被這凌冽的北風吹得再無說話的心思。
新上來的侍衛在風中瑟瑟發抖,在城樓上巡邏了幾圈之後這纔回到了哨崗,尋得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坐了下去,忽然瞥見了黑暗之中閃過了一道光芒,還未來得及說話,脖頸處已經傳來了鮮血噴濺的聲音。
前面的幾個侍衛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回身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城頭已經出現了無數的敵人,正藉着這黑夜的優勢像是暗夜死神一般迅速的殺了過來。
黑暗裡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敵軍入侵!”,原本寂靜無聲的黑夜瞬間染上了一層濃烈的殺氣,血腥的氣味在北風的吹動之下更加濃郁。
藍北墨與安長溪此時正駕着馬在不遠處的平地之上看着,不過片刻的功夫,原本安靜的燕門關還沒有任何的變化,而此時卻是火光四起,生生的將黑夜照耀成了白晝,城樓瞬間被濃烈的煙火吞噬。
隨着火光的燃起,黑暗之中的喊聲層層疊起,早已經埋伏好的禁衛軍不再等待,當機立斷的衝進了燕門關關內。
燕門關守衛此時尚未清楚是何人入夜攻城,只得倉皇抵抗,一時之間陣腳大亂。
關內巡使楊毅成此時尚未甦醒,在睡夢之中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大驚,幾乎無法相信禁衛軍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穿越燕州城來到燕門關前。
燕門關向來固若金湯,白日裡還有探子回報燕州城內一切正常,沒有任何打仗的跡象,可眼下禁衛軍卻像是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殺了進來,讓楊毅成大爲驚駭,匆忙起身點兵調將,增援至前線。
城中刀劍碰撞的聲音四處響起,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浮動,遠遠看去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前赴後繼,在寒冷的深夜交織成一副詭異的畫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