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軍大將軍府離林府並不遠,該說京城中權貴府邸相距均不遠,齊聚於京城最好的地段。
當朝赫赫有名的鎮軍大將軍齊修遠,膝下三子一女。
嫡長子齊瑾瑜,現在兵部領着差事,武狀元出身,得封從四品振威將軍,前途不可限量。娶的正是當朝太子太傅嫡長女、戀竹的大姐林初竹,育齊家嫡長孫齊麟,尚未單獨立府。
二公子齊瑾玥,原是姨娘庶出,因自幼養在齊夫人身下,與嫡出子女向來親睦。性情敦厚,爲人踏實,一心喜好讀書且無心入仕,因着齊夫人視如己出,娶戶部侍郎嫡出幼女爲妻。
二奶奶是正經嫡出小姐,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平日在齊府處事低調沉穩,與 林大小姐同是溫柔性情,相處也是不錯,妯娌很是和睦。
夫妻二人最是貼心,常伴在身邊,很得齊夫人疼愛。
齊家三公子齊瑾毓亦未進入仕途,而是選擇了從商,這在京中權貴子弟中也算常見。齊大將軍甚是開明,並不要求一定子繼父業,只需在自己選擇的路上走好便是。
齊瑾毓頗有經商才能,話說回來,背靠如此顯赫家世,但凡頭腦過得去的,也都會出些成績,更何況齊瑾毓自來聰慧。
齊家大小姐齊夢媛,是齊大將軍唯一的女兒,年方十六,嫁與永昌侯嫡出二子爲妻。
戀竹與小妹同上了隨大姐前來的將軍府馬車,玉兒靈兒與木槿等人坐了靜王府的馬車跟在後面。
因着大姐身子不便,戀竹特意換了小林子過來趕車,囑咐慢些不要緊,務必穩妥些。
一路戀竹仔細觀察大姐,發覺雖一直與她二人談笑自若,卻依然偶有走神。看來眉宇說的沒錯,果真那人的作爲是困擾到大姐了。
到將軍府門口的時候,林初竹差點脫口而出讓兩個妹妹這就回去吧,可若到了門口還不讓進,倒是有些欲蓋彌彰了,只得穩了穩心神,一路不敢稍停地帶着兩個妹妹朝着齊夫人的院子走去。
“這不是大嫂嗎?我說怎麼今兒個一天都沒見到,感情是又回孃家了。”齊家已經出嫁的大小姐齊夢媛突然帶着丫頭自假山後轉出,似笑非笑地瞧着林初竹,說話陰陽怪氣。
“見過大奶奶。”齊夢媛身後的幾個丫頭還算有禮。齊齊對着林初竹福身見禮。
“都起來吧。”林初竹瞧見齊夢媛突然出現,眉頭微皺,嘆了口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還想着到了婆婆的院子就好了,到底還是在外面遇上了。
“今日我們姐妹相約回林府聚聚,夢媛一早就過來了嗎?”原她回家自是不必與小姑子細說,況且齊夢媛語氣實在稱不上友善。只是兩個妹妹在,她不想節外生枝,故而和氣地笑着寒暄。
“一早過來便知道大嫂又回孃家了。”齊夢媛加重語氣,一次次強調“又”字,“大嫂跟孃家過從還真是密切呢,三天兩頭的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齊家待你不好,嫁了人還整日回孃家?”話一出口就讓戀竹及妙竹變了臉色。
林初竹已是面色通紅,二妹提出要送她回府的時候。她便有心拒絕,擔心會讓妹妹見到這些,可二妹態度很堅決,到後來竟連小妹也摻上一腳,讓她實在拒絕不得。只想着該不會這樣巧,非得遇上不可。
此刻不期而遇。聞得齊夢媛如此言語,心裡縱使已是氣極,但當着兩個妹妹的面,她實在是不願意與其爭執,怕兩個妹妹爲她擔心,更怕娘知道了會擔心。
況且她與齊夢媛畢竟是姑嫂關係,單瞧着婆婆及相公待她那樣好,她便也必須讓自己不與她計較了,只是心下暗歎,她退一步,齊夢媛便毫不客氣地進一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爲今之計,只有嚥下這口氣,不叫家人看到不順心的一面是正經,是以林初竹深呼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出口。
齊夢媛卻不理解她一番苦心,見她半晌未開口,繼續刻薄說道:“我還想呢,既然孃家這樣好,當初怎麼還嫁過來我們齊家了呢?可不就一直在家做姑娘好了。”這話說得實在沒有分寸了。
林初竹正欲張口,卻生生被噎得停住,再也無法說服自己試圖與她好生溝通,嬌美的臉龐已是有些蒼白。
林妙竹還是雲英未嫁的小女兒,聽了這些毫不顧忌的話,也是臉色通紅,惱怒地盯着齊夢媛,伸手緊緊扶着大姐。
“你娘沒教你做人要知規矩,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嗎?”幾人一時都被嗆住未說話時,戀竹開口了,且一出口就成功地激怒了齊夢媛。
“大庭廣衆之下對着自己大嫂如此不恭不敬,你們齊家就是這樣的規矩?”戀竹冷冷看着齊夢媛。
什麼東西?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不是?這種人在她看來就是需要敲打敲打,不然總以爲天上地下只她貴如珍寶,別人都不值一提呢。
“你說什麼?”齊夢媛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竟有人在齊府敢與她如此說話。
“耳朵不管用嗎?我說,你們齊家的女兒就是這樣沒規矩的嗎?”戀竹毫不客氣與她對視。
“你……”拖戀竹字正腔圓的福,齊夢媛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當下怒不可遏,居然真的敢重複給她聽?
“我齊家的事,哪裡輪到你說話了?你算什麼東西?”齊大小姐杏眼圓睜,怒目而視,在齊府還沒吃過這樣的虧,當下脾氣發作,竟然不顧就在府門口,搶上一步要動手。
戀竹扶着大姐站在那裡動都沒動,玉兒靈兒兩人已經閃身攔在前面。
大家小姐如此沒教養的還真不多見,當真是不識好歹,若單單是跋扈些也就罷了,當是自小嬌慣壞了,可居然想對她動手?難保這樣暴戾的性子日後會不會傷了大姐。
戀竹擡眼看向齊大小姐,眼睛危險眯起。果然今天送大姐回來就對了,若大姐有個閃失,賠她全家都不夠。
林妙竹畢竟還年幼,聽得齊大小姐對大姐衝撞,對二姐無禮,當下臉色一沉,小小年紀竟有些威嚴的架勢:“齊大小姐未免說話太不客氣了,過門是客,縱使沒見過我二姐,瞧着大姐的顏面還會是什麼讓你輕視的身份不成?”小臉上寒霜一片。林家女兒可都不是好欺負的。
“呵呵。”將怒氣緩緩壓下,要找對時機一次發泄出來纔是呢,戀竹去了一臉寒冰。並不惱怒的樣子。
對着小妹笑了一笑,示意她不必跟這種人廢話,若真懂得尊重大姐,也不至於當着衆人的面給大姐難堪了。
戀竹雖不願意在大門口就與她撕破臉面,可也不如大姐那般顧忌。不待她再次開口,便涼涼出口道:“齊大小姐方纔是要動手不成?我這身邊可就是你們府裡的大少奶奶,齊大小姐最好三思,別怪本王妃沒提醒你,我大姐懷的可是齊家的嫡子嫡孫,事關齊府命脈。齊大小姐如此莽撞沒有分寸,若真有個閃失,憑你十個也承擔不起。”
“你是靜王妃?”齊夢媛倒是沒怕她說會傷了大嫂。但聽得她自稱“本王妃”卻是一愣,林家二小姐嫁給靜王爺爲妃她自是知道,只是她卻無法將傳聞中的靜王妃與面前這個不怒自威、句句不讓的女子聯繫起來。
戀竹聞言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並不理她的存在,只擡頭示意小妹一眼。便扶了大姐進門去,完全當她不存在一般:“大姐。我們去見見齊老夫人吧,我雖是靜王妃,大姐婆婆畢竟是長輩,過門總要去見一下的,況且……”
故意停頓了一下,聲音略提高道:“我還想跟齊老夫人請教一下教養子女的問題呢,姐夫那般出衆的人品,如何一家子的子女差異這樣大?”
說着自扶了大姐進門去,留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齊大小姐僵在門口。
她相信齊大小姐必定會跟上來,也不回頭,只輕輕低了頭問大姐箇中緣由,畢竟眉宇知道的不夠全面。
林初竹與齊夢媛本不該有任何矛盾,畢竟是嫁出去的小姑子。
怎奈齊夢媛有個表姐,自小一起長大,感情很是不錯,一直愛慕齊瑾瑜,齊夢媛也一直以爲日後會是她大嫂,卻不料齊瑾瑜機緣巧合對林初竹一見鍾情,並最終順利抱得美人歸。
齊夢媛表姐傷心遠嫁,自此再未回京,她便把這筆賬算到林初竹頭上了。
加之齊夢媛在家嬌貴慣了,去年出嫁去了永昌侯府,在夫家哪裡還能像孃家一樣。
永昌侯嫡出二子楊易帆,若單論相貌,也算是俊美公子一個,只那性子實在拿不出手,文不成武不就,唯一比得過人家的便是收房的速度,齊夢媛尚未過門便已是私下有了一堆通房丫頭,至現在更是以齊夢媛未曾有孕爲由,納了不少小妾姨娘。
齊夢媛哭也哭過,鬧也鬧過,卻是於事無補,反倒得了婆婆訓斥不賢,相公不寵若還不得婆婆心意,她在永昌侯府哪裡還能有舒心日子?
是以每次看到林初竹在家如此順遂,就忍不住心生惱恨,覺得無比礙眼,憑什麼她齊夢媛就不能如此?
林初竹也曾試圖修復彼此的關係,怎奈齊夢媛根本無心配合,每次見面說話總是夾槍帶棒,連帶對跟林初竹親厚的二奶奶同樣沒有好臉色,弄得妯娌倆每次看到她回來,都不約而同苦笑。
戀竹撇嘴,這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大姐是太好性兒了,還一直縱着她。
總是有些人處於逆境,非但不懂自省,反倒怨天尤人,尤其瞧不得別人比她好,結果惡性循環,境況只會越來越差。
所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饒”便是如此了。